《我的爱浪迹天涯》鄂西屈子

4、四、颠簸路上

　　四、颠簸路上
　　镇上的车站就两间房，加上旁边那个用空心砖临时垒起来的厕所，应该是三间。
　　东来西往的车从这里经过，在这个站停靠得很少，因为多是赶路的货车。而如果是短途的客车，随便在路边一停就可以了。唯一让小镇人欣慰的是，因为山高路远，许多长途客车必得在这里停一停，加加水，吃吃饭什么的，于是，这里变得热闹起来。
　　可以说，有一天，哪个提着包坐在这里，就会有无数的过路人凑上来问。
　　“要出远门？”
　　“郑州？”
　　“是广州。”
　　说完，两个人互相拍拍肩膀，再彼此点一枝烟。
　　无疑，提着包在这里等车的人是当地人眼里最幸运的人，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生得怎样，最让有些人弄不明白的就是，为何城市里的公交车会这么便宜，自从不知道哪个从外面回来的人说了这条消息后，到城市坐坐公交成了许多人的梦想，时常有大妈们用坐公交来刺激那些不肯努力读书的孩子们。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看，去年的时候，就是从这里跑走了一个女人。有些人说这个女人去了深圳，早就嫁了人；有些人说她可能去了石家庄，不过可能已经死了，因为几个月前，那里发现过一具无名女尸；还有些人说，她根本就没有跑多远，前不久还在宜昌火车站见过她。许多说法，只让一个人伤心，那就是这个女人的男人。这个男人也终于在前些日子走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金秋的夕阳照着这个车站，眺望不远处的大山，你会觉得这里闪耀着金子般的光芒。这是大山里一个最普通的黄昏，一切如常。而今天对于秦木来说，不知道是不是人生中最美丽的一个黄昏。这里，他并不陌生，十天前，他就来过这里，他是来送谭荭的，虽然不舍，但都很高兴，唯一让他遗憾的是，他忘了给她买一瓶水。
　　今天，同他一起等车的就是赵蓝了。秦木想，世界真的很大，现在，他和谭荭还相隔千里。而世界，又这么小，再过一天，他们三个又可以聚在一起。
　　在乡村小镇的黄昏里等车应该是一种情调，所以并不难受。
　　“小木子，上大学了，有什么期望。”
　　秦木想想，“也没什么，希望四年之后，这个小站还是这个小站。”
　　“你怎么这么想，还是这样，那不是没发展。”赵蓝疑惑不解地望着他。
　　“谭荭说，如果四年之后这里不变的话，她就嫁给我。”
　　“如果变了呢？”赵蓝看着秦木，神情专注。
　　“她就只跟我恋爱，恋爱一辈子。”
　　“那结果不一样嘛？”
　　“不一样，恋爱只能牵着手永远逛大街，而结婚之后，可以彼此牵着手造一条大街。”
　　“呵呵！”赵蓝笑一笑后便不作声了，她也没了说话的机会，因为在不远的公路上，开往武汉的卧铺客车正徐徐驶来，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发现这辆载着微微秋风的客车。
　　“车来了。”赵蓝抢先说。
　　“走，拦住看看。”
　　“师傅，到武汉。”
　　“120！”重庆话，秦木很熟悉。
　　“80！？”秦木做个八字形的手势。这是乘车的淡季，他太熟悉了。
　　“几个？”
　　“两个！”
　　师傅点点头，“上来。”
　　这是秦木第一次出远门，自然也是他第一次坐长途车。
　　赵蓝已经上车了，突然，秦木大声对司机喊道：“等一下，我买两瓶水。”
　　秦木刚上车坐好，汽车便启动了马达。
　　“给你。”
　　“谢谢！”
　　车开得很慢，秦木看着窗外，妈妈没有来送他，他知道妈妈走不开，家里家外都靠妈妈一个人，唯一的哥哥正在外打工。此时此刻离家，他心里定然不好受。赵蓝倒是有人送的，他二哥。
　　自己曾眺望过多次的那漫漫群山，过不了多久，这车便会一头扎进去。他不知道这山到底有多少，但确信，到了武汉，便没了这山，那里将是自己在地理书上学习过多次的江汉平原，在那里，便可以追着太阳跑，太阳也永远甩不掉自己，想到这里，他的心又一阵激动。
　　夜色在大山里撒下来，车厢里变得安静。
　　当秦木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而车正高速奔驰在江汉平原上。
　　赵蓝睡得很熟，秦木没有叫醒她，他坐起身来，大概准备就这么一直坐到武汉。
　　他把窗玻璃打开，一股风钻进来，还有些微热。偌大的平原上，见不到一点点灯火，他突然觉得心里孤寂。
　　秦木不知道这里离武汉的距离，但听别人说，上了高速路后，就只要四个小时了，所以他再也睡不着。他想，谭荭应该睡着了，想到谭荭，他心里一阵激动。不要怪他，谭荭是山里的水灵妹子，秀美的脸盘上镶嵌着一双特别能眨的眼睛。秦木不敢说这是土家山寨里最美丽的姑娘，最美丽的，他没看见，他看见的，就是谭荭了。
　　赵蓝已经醒了，只是他没有让秦木知道而已，她知道他在想心事。赵蓝一样水灵，只是她和谭荭来自于不同的家庭。谭荭是农家娃子，而赵蓝，是镇上的姑娘。
　　人就是这样，他爱她，因为她漂亮善良，还因为她太像自己了，人，该是爱自己的多一些。
　　如果赵蓝跟谭荭换个家庭，秦木喜欢的是谁，应该可以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