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为你柔软》朱染

9、旧时相识

　　经过几天的梳理，雅致已对目前华拓的经营状况了然于胸。华拓的困境主要是流动资金链断裂，但是固定资产并没有全部抵押，所以认真核算下来，还不至于资不抵债，今后如果运营得当，也完全具备偿债能力。

　　于是，雅致约了建生银行大客户部总监程兆晖进行谈判。

　　雅致和夏墨然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程兆晖办公室门外，却被秘书告知程总正在接待客人，正说话间，程兆晖的办公室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人。

　　雅致与夏墨然回头，正对上出来那两人的目光，四个人都是一怔。

　　从程兆晖办公室走出的两人正是几天前雅致在酒吧遇见的灰衣男人和调酒师。

　　程兆晖也已从办公室中出来，见了雅致，竟是颇为熟络的样子：“雅致，夏总，你们已经来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哪里，我们也刚刚到。”雅致说完，又去看刚刚出来那两人。

　　夏墨然伸手与那高个灰衣男人和调酒师握手：“闫总，赵助理，好久不见。”说完转向雅致道：“雅致，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四海集团的闫啸海闫总，这位是闫总的助理赵昌明先生。”

　　雅致上前一步，与两人握手：“我是方雅致，那天晚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闫啸海微微一笑：“能请方小姐喝一杯是我的荣幸。”

　　“赵助理的调酒技术一流。”雅致看着赵昌明。

　　“只是业余爱好，方小姐见笑了。”赵昌明笑得很客气。

　　“原来你们认识啊！”站在一旁的程兆晖说：“雅致，夏总，你们先到我办公室坐一下，我送送闫总就过来。”

　　雅致点头，在秘书的带领下与夏墨然向程兆晖办公室走去，程兆晖则陪着闫啸海与赵昌明走向电梯。忽然，雅致停住脚步，转头叫道：“闫总！”

　　闫啸海慢慢转身，脸上虽然仍有笑意，目光却变得犀利：“方小姐有何指教？”

　　雅致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闫总，我初到C市，对这里的市场环境还不太熟悉，有一家叫旗胜的公司，不知道闫总有没有听说过？”

　　“我们四海集团原本有一家子公司就叫旗胜，不过这个公司营利能力不太好，我已经把它结束了，不知道方小姐问的是不是我这一家？”

　　“C市究竟有几家名叫旗胜的公司，我不得而知。如果闫总能给我介绍一下贵集团旗胜公司的业务，或许我就能找到答案了。希望找个时间，闫总能不吝赐教。”

　　“当然。”闫啸海的回答毫不迟疑。

　　程兆晖送走闫啸海后回到办公室，见到雅致和夏墨然的第一句话竟是：“雅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刚刚程兆晖一副很熟络的样子，雅致已经在想，此人莫非是旧时相识。然而，毕竟她已经离开C市十四年，幼时玩伴早已面目模糊，这程兆晖是何许人也，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头绪。

　　程兆晖见雅致面色尴尬，也就不再卖关子：“我与你初中同班。”

　　“哦？真的吗？”雅致做出一脸惊喜：“噢，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就文质彬彬的，也戴着眼镜。”雅致并不知道说谎是自己的弱项，不是磕磕巴巴就是表情夸张。不过今天的两位观众都算厚道，并没有拆穿她。

　　夏墨然见程兆晖的表情错愕，于是出来打圆场：“程总，你真行，我们合作这么久，你都没有向我提过你跟雅致是同学。”

　　“我没有想到雅致还会再回来。”程兆晖道。当年发生在方家的惨剧轰动一时，他也有所耳闻。那时他虽年少，也已能理解一个少女面对这般不幸时的伤痛。事过境迁，每每忆及少年时的青涩过往，他总觉得只怕今生今世再没有机会见到那使他情窦初开的亭亭少女。

　　今日，当雅致坐在他面前，虽然她已不记得他，但他仍然感谢上苍对他的垂青。

　　“雅致，这些年你过得可好？”程兆晖问道，眼中是难以掩盖的热切。

　　“还好，一开始去了加拿大读书，七年前回国后一直住在B市。”雅致温和地答道。

　　“这么多年没有你的音讯，前几天听夏总说你要回来，我真的很期待。”

　　雅致心里觉得这程兆晖有些热情过度，不过是一个没有印象的初中同学，怎么说得跟曾经山盟海誓似的。然而，眼前毕竟有求于人，她虽然没有答话，却也微笑点头。

　　夏墨然担心程兆晖这样与雅致闲聊下去，会不知深浅地触到雅致的痛处，于是转移话题道：“程总，这次我和雅致过来是想和您谈谈华拓债务重组的事，我们希望能得到建生银行的支持。”

　　程兆晖自觉有些失态，也不便再纠缠之前的话题，扶扶眼镜，进入专业人士角色：“其实银行是最不希望看到企业破产的，那样的话，我们怕是连10%的债务都收不回来。如果华拓真能完成债务重组，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的。”

　　雅致与夏墨然见程兆晖口气松动，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程兆晖话锋一转，欲言又止，雅致与夏墨然也紧张起来。

　　“程总，您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既然来谈，就是很有诚意的。”雅致道。

　　程兆晖点点头，道：“我知道目前华拓面临的困境，但是坦白说，在方绍康掌管华拓之时，我们银行对华拓的信用评估并不高。而雅致你刚刚回到C市，没有在C市经商的经历，所以从银行的角度来说，是没有办法给你较高的信用额度的。”

　　雅致明白程兆晖所说的话句句在理，心里恼恨绍康留下一个烂摊子，然而在外人面前总不能再揭自家短处。

　　“其实华拓之前投资的几个项目，有的还在建设中，有的刚刚开始运营，整体来说都还没有进入盈利阶段，但是无论是我们自己还是外界，对我们的项目都是看好的。况且，我们还有一部分固定资产可以抵押。”雅致说。

　　“你们如果愿意用固定资产来抵押当然比较好，但是这样的话，你们自己的风险也会增加。”程兆晖给出谨慎的建议。

　　“这方面我们自己会做出评估。我相信华拓只要渡过眼下的难关，将来的盈利能力是很乐观的。”雅致坚定地说道。

　　程兆晖看出雅致拯救华拓的决心，心里不禁暗暗佩服。从他的角度来讲，于公于私，他当然希望华拓能够实现债务重组，一方面有助于提升自己的业绩，另一方面又可以送给雅致一个顺水人情。但是他明白，现在银行的日子也不好过，汇报到行长那里，华拓想过这一关，只怕还要真金白银的付出一些代价。

　　雅致与夏墨然从银行出来，上了车后收到一条短信，是程兆晖发来：雅致，我会尽力为你争取，有空叙旧。

　　刚才的谈判使雅致的心情略显沉重，听程兆晖的意思，建生银行的决策层并不看好华拓的前景，要完成债务重组，除了继续将固定资产进行抵押外，前期的欠款还需要清偿一部分。但是现在公司里最缺的就是钱，如果无法达到银行要求还款的额度，只怕后果还是不堪设想。不过，雅致看得出，她这个老同学倒真是有心帮她，希望程兆晖能为她带来好消息。

　　闫啸海已经回到位于市中心的四海大厦。他的办公室位于四海大厦顶层，通透的落地大窗，极富空间感的设计，阳光洒进来，人站在光影斑驳中，可以一直看到遥远的海岸线。

　　他刚刚去建生银行与程兆晖洽谈四海集团新启动的千江月渡假村项目融资事宜，没想到会遇见方雅致，更没想到方雅致竟会直接问他关于旗胜公司的事。

　　“这个妞儿还挺霸道。”闫啸海想着刚才在建生银行的一幕，轻声笑道。

　　正走进来的赵昌明听到闫啸海的自言自语，不解地问：“老板，你之前一直没有承认旗胜公司是我们集团的子公司，今天怎么说给方雅致了？”

　　闫啸海走到自己的大班椅坐下，一边翻阅赵昌明刚刚送进来的文件，一边说道：“此前，方绍康疏通了曾副市长，老曾有意将文化街的项目给他，我不想大张旗鼓地让老曾难堪，不过现在他们两个都去吃牢饭，我也就不顾忌了。至于方雅致，她既然明目张胆开口问，说明她也有些头绪，就算我现在不说，也瞒不了她太久，到那时也就没意思了。”

　　“我听她的口气，好像没有罢休的意思。”赵昌明略带忧虑地说。

　　“呵呵，别看她口气霸道，其实她现在自顾不暇，大概是怕我不肯罢休吧。”闫啸海笑得轻松，一双眼睛却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