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梦落繁花尽》怪物二呆

26、（二十五）

　　林湛佑的双手和双腿还在发抖，他能感觉到赵梓彗的血透过他的衣服已经沾染到自己的皮肤上，她的血还是热的。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头脑中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变成了强白光，就像双眼被强光突然照射，瞬间盲了一样。这几十个小时中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大脑几乎无法正常运行程序，忽然罢工了。在这一刻他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被他抱进来的女人是谁。
　　急诊的医生过来跟他汇报：“林先生，我们要为她输血，重新处理伤口，大概需要一个小时，您先去休息一下吧。”
　　“她有危险吗？”
　　“目前没有，只是伤口崩裂得严重，失血过多，必需马上处理。”
　　“她什么血型？”
　　“A型血。”
　　“我也是A型血，抽我的血。”
　　“林先生，急诊室备有充足的A型血，用您的血，您看有这个必要吗？”
　　“不要废话，就用我的，快带我去抽血。”
　　又是她为了他躺在病床上，又是他默默地在床边守候，心中带着自责、内疚、感激却又无以为报的心情。他在这个世上拥有如此多的财富，却无法还清欠她的债。他的手抚上她苍白的脸，心中暗自发誓：绝不让她再为自己犯险和受伤。但是，这样就够了吗？为他犯险和受伤本就是她不应该做的，那么他又能真正为她做些什么？她需要什么？其实从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她需要快乐。然而，这才是他最无能为力的地方，他不懂什么能给她快乐。她绝不是俗气又矫情的物质女人，这就让他更无能为力了。有形的东西有可得，无形的东西不可得。如果留她在身边，他到底能给她什么？如果给不了她所需要的快乐，还能留她在身边吗？
　　林湛佑很头痛，他知道一切问题都会有一个解决的方法，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却找不到办法。他思虑再三，到底还是给李朝阳去了电话。
　　“朝阳，梓慧受伤了。”
　　“哦？严重吗？”李朝阳的声音听起来毫无生机，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嬉笑怒骂的精神。
　　“我的医生说不严重，不过现在仍昏迷着。”
　　“哦，这样啊。那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她，我这几天有事抽不开身。”
　　“你不要过来看看她吗？”
　　“我看不用了，她的第二个家就是医院，我都习惯了。”
　　“李朝阳，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还是来看看她，而且，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当面跟你说。”
　　“哥们儿，别为难我成么？我真有事儿，我的小助理跑了，失踪了，我现在正忙着找她呢。”
　　“你的助理失踪了？”林湛佑稍作思考，“这样吧，我也有些资源可以动用的，人我帮你一起找，你飞来深圳看看梓慧，怎么样？”
　　李朝阳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然后答应道：“好吧，你帮帮我，目前我就像个无头苍蝇，完全没方向。”

　　在医院门口，一见到李朝阳，林湛佑大吃一惊，原先意气风发的他，如今明显消瘦憔悴了，精神也比较萎靡。
　　“兄弟，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吗，你怎么这副模样？”
　　李朝阳苦笑道：“目前，在中国，能把男人整成我这模样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纪委的人，另一种就是，女人。”
　　“所以，你是被纪委整成这样的？”
　　李朝阳翻个白眼，边走边说：“纪委关我鸟事儿，当然是女人啊。我那个小助理跑了，现在我才发现自己是一个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的人。早上起床穿什么衣服，领带在哪儿，钥匙、文件、电脑、开会、吃饭、睡觉，一件件事儿，我都得从头来过。你说闹心不闹心？湛佑，这次来得正好，你懂女人，你教教我，女人他妈的到底要什么？”
　　林湛佑微微一愣，他也正为这事儿烦着呢。
　　来到病房，李朝阳瞧了瞧赵梓彗，问林湛佑：“怎么回事儿？”
　　“她阑尾炎手术后，我女儿被绑架，她帮忙救回来，结果伤口崩裂，失血过多，一直昏迷到现在。”
　　李朝阳捏捏赵梓彗的脸说道：“放心，她会醒的。”
　　话音刚落就见赵梓彗慢慢睁开了眼睛，见到李朝阳似乎很吃惊。
　　“你怎么来了？”
　　“我也不想来啊，我告诉湛佑说你是打不死的小强，他不信，非要催着我来看你。你也是，怎么不昏多几天，让我这趟跑也有点价值啊，这就醒了，那我去哪儿啊？”
　　林湛佑听到李朝阳的话简直差点晕倒，自己这么在意的女人，在他眼里怎么就死活不管呢。
　　赵梓彗笑了一声说道：“你行，看完了麻利儿地滚回去吧。”
　　“我不滚回去，湛佑答应要帮我找人的。”
　　“找谁？”
　　“苏倩儿跑了。你醒了正好，让你那个雷大爷帮帮忙成吗？”
　　“杀鸡焉用牛刀。找一个小助理，用得着动用大人物吗？你跟我讲讲，我帮你分析分析。”
　　李朝阳正要一屁股坐下开讲，林湛佑插话道：“朝阳，梓慧刚醒过来，我先叫医生来看看，你也刚下飞机，还没吃饭吧，我陪你一起去吃饭，让她先休息一会，养好精神，晚点你们再叙旧行吗？”
　　李朝阳一听，又站起身来对赵梓彗说：“行，我也饿了，我们先去吃饭，你休息一下，一会儿回来你帮我分析。”
　　林湛佑本想第一时间跟他坦白自己对赵梓彗的感情，结果听李朝阳的意思，感觉他喜欢上了他的小助理，便计划先看看情况再说。他俩人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地方将就着吃了些东西就回到了医院。刚一进病房就听见赵梓彗在讲电话，她说了句：伤养好后就马上回去。见到他二人进来就挂断了电话。
　　李朝阳问了句：“是雷大爷对吧？他可真够喜欢你的，天天催着你回去。”
　　林湛佑听得一头雾水，逻辑抽筋儿。“你们聊着，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望你。朝阳，今晚你住哪儿，需要我为你安排吗？”
　　“你别走啊，留这儿帮我分析分析。住处你帮我安排吧，附近酒店就行。”
　　“好吧。这几天你就住我附近的锦天酒店吧，我叫人帮你安排好。”
　　李朝阳一屁股坐在赵梓彗的床边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倾诉起来，看得出，他确实憋太久，一肚子话找不到人讲。
　　原来，李朝毅将苏倩儿的粉红斯马特借走之后，李朝阳按他的承诺给苏倩儿买了一辆捷豹。那天他带她去看车，把车钥匙给她的时候，她就气走了。
　　赵梓彗问道：“她走之前没跟你说点什么？”
　　“说了，很诡异。她拿着车钥匙砸到我身上，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知道我是哪里毕业的么，我要是想开这种破车，我自己就可以买一百辆。然后扭头就走了，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手机关机，也不知道她住哪里。”
　　林湛佑问：“那么，她到底是哪里毕业的呢？”
　　“说起这个，我倒是很惭愧。回公司我第一次仔细看了她的简历，她竟然是沃顿商学院毕业的，跑我这儿当一个小助理几年，每天负责我的吃喝拉撒和约炮，想想，确实有点对不起她。”
　　赵梓彗笑笑说：“我估计啊，是你给她买的那辆车惹着她了。你是不是送车给别的炮友过？”
　　李朝阳也不掩饰，“是啊，前不久刚刚买了一辆送给一个女的，让倩儿去送的钥匙。”
　　林湛佑真是越听越开心，连忙接话道：“这不就结了。她肯定是气不过你把她当成其他虚荣的女人来看待，忽略了她的价值才跑走的。”
　　赵梓彗加了句：“而且，我敢肯定，苏倩儿一定是喜欢你的，估计喜欢你很久了。要不然，一个沃顿商学院毕业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待在你身边那么久，每天就负责你的吃穿，还要为你的炮友送花、买礼物和帮你约炮。无非是在忍耐你，等你发现她的心嘛。这样简单的问题你居然看不出来，”
　　李朝阳一时愣在那里。想想也是，每次生病、喝醉，他都是叫苏倩儿来照顾他，有时候是大半夜里，她也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有她在身边他就觉得安心，能痛快地睡过去。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辜负了她的一片心。
　　李朝阳抬头望着他俩问道：“现在怎么办？”
　　林湛佑说：“现在就要问问你自己了，你喜欢这女孩吗？”
　　赵梓彗揶揄道：“他呀，从小玩儿到大，心都玩儿残废了，都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女孩子是什么样儿了。”
　　李朝阳对她的话不屑一顾。“你懂什么，就是因为玩儿得多了，才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儿。苏倩儿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安心、踏实，她一离开我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顺。我觉得就是喜欢上她了，要不我找她干嘛。”
　　林湛佑又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们的呀。我追女孩子的那些招儿倩儿都知道，就是找到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先找到她再说，等你见到她，你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赵梓彗插话道：“我给你出个点子，只要她看到，一准儿回来。”
　　李朝阳和林湛佑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快说。”
　　“拍一段隐秘的广告，电视上播。把对你俩有意义的物件儿一一展示，不要对白，就用浪漫的音乐做背景，结尾用你的声音喊一身：倩儿。只要她看到，只要她真的喜欢你，绝对会找你的。”
　　李朝阳听完就拍手叫绝。“这个主意太绝了。梓慧呀梓慧，我们从小就把你当爷们儿看待，真没想到你到底还是有颗女人的心啊。”
　　林湛佑也是欢欣鼓舞，只不过他的开心来自于心中对朝阳和梓慧的关系的猜测罢了。
　　李朝阳兴奋地在病房走来走去。“这一趟果然来对了，我明天一早就飞回去，就按你说的来。梓慧，你看你也没事儿了，有湛佑照顾着你，我也放心。”
　　赵梓彗笑着说：“还真没见过你为一个女孩子这么激动过。你先回去处理你的事情吧，我的伤好后马上就回去了。”
　　李朝阳上前倾身抱了抱赵梓彗。“就这么着了，你休息，我回酒店。”
　　林湛佑送李朝阳去酒店，一路上李朝阳还是兴奋不已，事实上，林湛佑的内心比他更的兴奋，只是他克制住了。
　　林湛佑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朝阳，梓慧是你妹妹对吧？”看似问得随意，其实他心中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答案。
　　李朝阳愣了一下，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他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梓慧是我妹妹，但是鉴于她特殊的职业身份和我父母的身份，我们家人一直隐瞒着。而且从小，爷爷就送她出外习武，也少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去年，她未婚夫因公殉职，她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所以我才把她送到这里来。希望你能替我们保密，还要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放心，绝对保密。很惭愧没有照顾好她。”
　　“没事儿，她是打不死的小强，马上就能恢复，倒是你放心吧。”
　　“好吧，你上去休息，明早我派人送你到机场。”
　　“好，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