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于林》莲叁

48、第四十八章

　　顾磊硬生生在医院呆了半个月才被冯启明获准回家，秦林每天下班了就来陪着顾磊，晚上再回家。顾磊担心秦林一个人晚上回家不安全，总是想要提前出院，但是都被冯启明以要打电话给外公为威胁而不了了之，终于到了出院的时候，顾磊觉得自己在病床上躺的都快生霉了。
　　走出医院大门，一阵秋风吹来，凉爽无比，医院里的树叶都渐渐的变黄了，顾磊觉得自己从夏天突然跳到了秋天。
　　他一手拿着包一手牵着秦林，“走，回家了。”
　　秦林笑着点点头。

　　秦林在枫杨适应的越来越好，一个月的考核期已过，办公室的人已经换走了一批，而剩下的人也许是没了考核的压力，也都在办公室活跃了起来，只有易思还跟往常一样，除了上课就是睡觉，也不见他备课，秦林很好奇他是怎么留下来的。
　　十一月H市已经能感受到冬天的脚步了，吹来的风也不再是清爽宜人而有些凛冽刺骨了。秦林戴着口罩慢慢的走出校门。他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有顾磊发来的一条短信，‘晚上想吃红烧鱼’。
　　笑了笑，顾磊下班比较晚，一般都是秦林买好菜然后等顾磊回家做晚饭，这段时间呢他正好可以将明天的课备好。一般备好课后，顾磊的饭也做好了。
　　只不过今天，秦林突然间想等顾磊一起下班，给他一个惊喜。
　　下了地铁，秦林沿着街道往顾磊的公司走。天已擦黑，街道两旁也亮起了路灯，街上车来车往，人声鼎沸。
　　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易思的蛋糕店。蛋糕店内放着轻柔的音乐，三三两两的顾客在谈天说笑，秦林看着这样的情景似乎又回到了暑假在这里的那段时日。也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和顾磊熟悉了起来，没想到都快过了半年了。
　　半年时光有如白驹过隙，发生过的事情犹如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里闪过，眨眼间就不见了。他从不知道时间会过的这样快，快到他都还来不及回味就消散了。
　　走过蛋糕店，转过两条街，就走到了顾磊公司大厦的楼下。在保安处登记了之后，就进了大厦，从电梯处直接上了15楼。
　　秦林站在门外，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顾磊的办公室，他坐在桌边正哗哗的在纸上写着什么，认真专注。秦林暗想他在家可无赖多了，很少见到这么认真的样子。正要起手推门，却突然见顾磊站起了身，走向门边。
　　秦林一愣，难道他看见自己了？顾磊却走到办公室的窗户边停住了，将西装外套慢慢的脱掉，往下盖了上去。下边是什么秦林看不见，只是看着顾磊脸上的温柔深情觉得有些刺眼。顾磊除了对他那四个一起长大的朋友不一样外，对其他的人都是礼貌而疏远的，可是现在他得脸上却满是怜惜和温情，难道是黎军他们？
　　顾磊盖好了衣服，正准备走，手却被拉住了。他回头，正对上裴清远迷蒙的双眼。
　　“清醒点没有？让你去灌别人酒怎么自己被灌成这样？”顾磊重重叹了一口气。
　　裴清远脑袋里一片混沌，眼神毫无焦距，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却恍惚听见顾磊的声音，温柔中带着浓浓的关心，裴清远一愣继而笑了，原来是在做梦啊。
　　平时的顾磊从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裴清远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人，真像他啊。自己也只能在梦中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他了。
　　他慢慢伸出手抚上那人的脸颊，轮廓分明，线条刚毅。裴清远笑了笑，也只有在梦里你才让我这样接近，那是不是现在无论做什么你都会像这样温柔的看着我呢。顾磊，我只求你把对别人的爱分给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嘴唇慢慢靠近。
　　顾磊悴不及防的被吻住，一愣，对上裴清远雾蒙蒙的眸子，赶紧往后一让。
　　“清远，你......”说了一半却打住了，跟醉鬼计较什么呢，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一让，裴清远失去了支撑，又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磊将衣服再次给他盖好，慢慢的走回到桌前，却再也没有下笔，只是看着沙发上的裴清远出神。
　　秦林站在门外为刚才看见的一幕怔住了，两唇相接的那一刹那对他像是晴天霹雳，劈的他天旋地转，完全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门外站了多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大街上。
　　身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唯独他静静的站在人群中，像一座雕像一般。来往的人群纷纷好奇的看过来，指指点点。
　　思绪一片空白，只有他们两唇相接的画面在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秦林猛吸几口气，压抑着心里破茧而出的哭诉欲望。
　　一个女孩儿停下了脚步，迟疑的走过来，轻声问道：“你没事吧？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需要送你去医院么？”
　　秦林木然的摇了摇头，“不用，谢谢。”
　　女孩儿走后，秦林又在原地站了半响，才抬脚慢慢的走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能去何处，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电话接通，“在哪？一起吃饭吧。”傅远的声音像是天籁，将秦林从木然的情绪中抽离。
　　虽然是淡淡的语气，但是秦林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谢傅远的声音。
　　“师兄......”黯哑的声音带着委屈和无措。
　　傅远一愣，沉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林扯起嘴角弯出一个笑，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才说道：“没什么，我们去哪吃？”
　　“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傅远问道。
　　环顾四周，秦林竟然发现他不知不觉走到了蛋糕店的外面，“龙城西路，魔法蛋糕店的外面。”
　　“好，等我十分钟，我马上过来接你。”
　　挂了电话，秦林坐在街边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街对面一对情侣在吵架，女生指着男生愤恨的说着什么，男生却是依旧笑容满面，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时不时的点点头。女生因为太激烈的动作而使得一些扎起的头发披散了下来，男生也是一脸温柔的帮她将头发缕到耳后，不见一丝不耐烦。
　　一场争执却最终以一个热烈的拥抱收场，冰释前嫌，言归于好。那我和顾磊呢？我要装作视而不见还是大方接受？亦或者自动退么？
　　嘹亮的喇叭声打断了秦林的自怨自艾，傅远将车停在他的脚边，打开车窗，“上来。”
　　秦林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恹恹的看着窗外。
　　车子一路行驶，车内的两人也沉默着没有说话。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最有名的酒吧街。
　　秦林跟着傅远走进最里面的一个酒吧，震耳欲聋的DJ舞曲迎面而来，舞池里光怪陆离就像群魔乱舞一般。秦林拉了拉傅远的衣服，“不是去吃饭么？”
　　傅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想这里比较适合你。”
　　秦林垂下眼不敢面对傅远看穿一切的目光。
　　两人在一个角落里的双人座位坐好，点了东西。傅远端起面前的一杯酒，喝了一口，口腔中立马传来一阵炙热，一直延伸到胃部，灼热过后却是一股清甜和余香还在口中萦绕。傅远看着杯中火红的液体，果然是酒如其名，烈焰。
　　放下杯子，问道：“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说了。”
　　秦林也将面前的酒杯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抹了一下嘴角，“我喜欢男人。”
　　“哦？那又怎么样？”傅远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好似这就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师兄......你不觉得恶心么？”秦林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
　　傅远淡淡的笑了笑，问道：“你自己觉得恶心么？”
　　秦林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你又何必在乎别人的态度呢？”顿了一下，“你就是因为这个而无精打采？”
　　秦林又摇了摇头，将酒杯抱在怀里，一口一口的小口啜着。
　　直到一杯酒喝完，他才放下杯子，轻笑了一声，“我喜欢的人跟别的人接吻，而我却只能只能落荒而逃。我......真的是太失败了。”
　　傅远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热辣的液体在身体里灼烧的像是快要燃烧起来，心里的难受在这一刻稍稍减去了几分。

　　他看向秦林，杯子里的酒喝完了，他就抱着桌上的瓶子不停的喝，一瓶酒已经下去了一大半。照他这个不要命的喝法，晚上估计要吐死。
　　傅远一把把酒瓶抢过来，“够了，别喝了。”
　　“要......要喝。”秦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你还喝个p啊，说话都大舌头了。”傅远皱着眉。本来是带他来这里散散心，没想到他倒好，一来就先灌一瓶酒，直接给灌醉了。
　　“你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傅远低声说道。
　　秦林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歪歪扭扭的睡得很不舒服。傅远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细细的端详着他沉睡的脸。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个让人心疼的师弟，也许是车站里的那双清澈的眼睛又或者是他偶尔流露出的一丝脆弱，都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保护着他。他用了三年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却始终没有勇气告诉秦林，他害怕一旦自己说出来，那么连朋友这层关系都失去了。却不知道他的小师弟原来也是可以接受男人的，而这个人却不可能是自己了。
　　傅远想笑，笑自己这几年就像个白痴一样，为何没有向前走一步的勇气？
　　手慢慢抚上秦林的脸颊，很烫。秦林轻微的动了动，呓语道：“顾磊......”
　　顾磊？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么？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这么伤心？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招来waiter买单。连扶带抱的将秦林扶到车内，系好安全带，问道：“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刚说完就见秦林在梦中就挣扎了起来，手无意识的挥舞，嘴里嚷嚷着：“不回......家。”
　　傅远抓住他挥舞的手，安抚道：“好，不回家。”
　　开车带着秦林奔自己家而去。

　　给秦林洗好澡放回床上，傅远拿着浴袍正准备进浴室，地板上传来了‘呜呜呜呜’的震动声音。他看了看秦林的那堆衣服，走过去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接起来。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沉声问道：“你是谁？秦林呢？”
　　傅远看了眼卧室，“他在我这儿，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