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于林》莲叁

36、第三十六章

　　老人看着顾磊脸上的郑重，好笑道：“我这一把老骨头自己不担心，倒是你们一个一个的担心个没完。”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苹果块放回去，拉着顾磊的手说：“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我也七十好几了，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我活到这一把年纪，唯一有一件事情让我很遗憾。当初你妈妈非要嫁给你爸爸，我极力反对，却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以至于使得你妈妈郁郁而终。”老人眼睛里有水光，有沉痛，“我想了很久，但是就在前段时间我终于都想通了，也许这就是人各有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前半生满是杀戮和冤债，就算是此刻他们全都来像我索命，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只是我还有一个愿望没有完成，所以我暂时还不能跟他们走。”老人语重心长的对顾磊说：“小磊，你考虑考虑外公的提议，去见见岑小姐吧。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婚姻幸福美满，了却我的一桩心头大事，我到了地下也好跟你妈妈有个交代，这样我就算是死了也再没有遗憾了！”老人握着顾磊的手使劲的摇了摇，语气恳切。
　　顾磊在老人这样的言辞恳切面前，节节败退。他准备好的所有的话都无法再说出口，面对父亲，他可以据理力争，面对爷爷他可以理直气壮，面对众人也可以力排众议，却唯独是这个殷殷看着自己的老人，他确是垭口不能言。
　　从小，外公无疑是最宠自己的，无论哪个堂兄堂弟一起玩，犯了错，外公永远都是惩罚他们，唯独会把自己抱在怀里，唯恐受了委屈。妈妈去世后，更是将他宠的无法无天，逃课了，外公去学校跟老师解释。打架了，外公带着他去跟别人讲理。甚至后来，自己独自去了外省几年，外公也是权力支持，说‘只要小磊高兴就行’，甚至就连自己在部队的时候，外婆去世，外公也没让人通知他，怕分了他的心。
　　面对老人的请求，他沉默了半响，无法接受也无法拒绝，只能扯扯嘴角，硬生生弯出一个笑来，“外公，您让我先考虑考虑。”
　　老人看他没有直接拒绝，高兴的直拍他的手，“好,好！是该好好考虑下。我知道年轻人提倡自由恋爱，放心，你外公我知道的，要先互相了解嘛，是不是。”
　　顾磊站起身来，将老人的枕头放平，再扶着老人徐徐躺下，“姨夫说您刚刚才好一点，不宜太劳累，您先歇着，有什么事情，我们等你养好身体再讨论也不迟。”
　　老人达成了目的也不再坚持，“你也赶紧回公司去吧，两头跑太累了。”顾磊并没有立刻回公司，他在病房里静静呆着，直到床上传来了微微的鼾声，才轻轻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公司，裴清远正在对秘书交代着什么，透过百叶窗看见顾磊，立马起身走出来，叫道：“顾磊！”
　　顾磊一挑眉，“怎么？”
　　裴清远指指办公室，“进来说。”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裴清远倒了两杯茶，“你外公身体怎么样了？”
　　顾磊端起面前的杯子，轻轻吹了吹浮沫，喝一口，道：“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身体也正在康复中。”
　　裴清远点了点头，“那就好。”
　　顾磊笑了，“清远，谢谢你！”
　　裴清远一愣，也笑了，“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还是不是哥们儿啊。”说完，突然间正色说道：“其实我是偶然间知道了一件事情，怕是与你家有点关系，所以想提前告诉你一声。”
　　看他郑重的样子，顾磊也重视起来，“你说。”
　　“是这样，我上次偶然听庄未说起，上面准备在近段时间会开始秘密的调查高层的官员，着重调查他们的贪污受贿，以及结党营私，而调查的重中之重就是各个军区的高层。”
　　听到这里，顾磊有些明白了，看来是有人想在明年换届时来个先下手为强。他皱着眉头，心思急转，然后问道：“消息可靠么？庄未是怎么知道的？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裴清远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你知道明年换届，内定的下一任是谁么？”
　　“应该是林和欧阳中的一个。”顾磊肯定的说道。
　　裴清远：“确实是他们俩。不过，我比你的消息更准确一些，已经确定是‘欧阳’了。”
　　顾磊一愣，“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裴清远听到他的凝重语气，苦笑了一下，“你听我说完，你就知道了。”接着上话说：“你知道，林氏一族旁根错之，势力庞大，要是内定这事被他们事先知道了，势必会会尽力反扑。所以上面决定先将林氏的枝枝叶叶先行秘密减掉一些，这样等到换届之时，就算是他们反扑也不足为惧了。”
　　顾磊沉默的听着，脑袋里却在高速运转，他家老头子当年能爬到这个位置，虽说外公的帮衬是是一大助力，但是更重要的还是有林氏在运作的结果。如果真是到了需要减掉枝枝叶叶的时候，那老头子必将是首当其冲的弃子。
　　裴清远继续说：“这些消息来源，我不敢说100%的可靠，但是绝对有95%的可信度。”突然笑了一下，“你不是想知道庄未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么？这个消息当然是最高机密，而且就算是内部也只有四个人知道——庄未恰恰就是这四人之一。”
　　听到这里，顾磊真正惊讶了，“庄未到底是谁？我当时确定将公司搬到H市来之前就已经做了详细的调查，所有的高层基本上在我这里都有一份详细的档案，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叫庄未的。”
　　裴清远喝了一口茶，“知道这个秘密的也仅仅只有三个人而已，当然现在加上我和你就会有五个人了。庄未这个名字并不是他的本名，他在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国外，初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回国呆了一年，后来又匆忙忙的退学回了国外。一直到成年后才被秘密的接回来，所以他的存在几乎是无人知晓的，就算有人知道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深吸一口气，裴清远看着顾磊低声说：“他的本名叫欧阳未庄！”
　　顾磊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是对这个姓确实及其震惊，他紧锁眉头，低问道：“从来只听说欧阳家有个女儿叫欧阳欣然，没听说他家有个儿子。是旁系的？”
　　裴清远摇摇头，“是本家的。欧阳欣然并不是欧阳家的亲生女儿，而是抱养回来的替代品，替代欧阳未庄的。”
　　深思一下，这确实是可能的，当年，欧阳的势力并不大，但是欧阳夫人家的势力却不容小觑，在那个年代，争名夺利，争权斗势，多少人的下一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了那个年代。当时据说欧阳夫人生下了欧阳欣然后就再无法生育了，看来这就是当年一定要把欧阳未庄送去国外的原因。
　　难怪当时随手就能扔一个几十亿的项目给他们，这样的背景，却是真正的龙子了。顾磊突然间看向裴清远，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他看的很清楚，但是现在知道了庄未的真正身份，那他俩......。
　　裴清远看顾磊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了些怜悯，有些疑惑，“干嘛这样看着我。”问完再看看顾磊眼神里的了然，然后恍然大悟，“你早就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了？”
　　顾磊点点头，笑道：“这么明显，我怎么可能看不见。”
　　裴清远一愣：“有这么明显？”
　　顾磊说：“庄未看你的时候，眼睛根本挪不开地方，这还不够明显么？”说完摊了摊手。
　　裴清远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不明白，我们都只是互相消遣而已，并未有什么情深意重在里面。”
　　顾磊撇撇嘴，“旁观者清，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一个真心对你的人。好了，我会告诉我家老头子的，你啊就先想清楚跟他之间的事情吧。”说完站起身，摆了摆手，走了出去。
　　裴清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中暗道，那为何你却还要辜负我呢！

　　顾磊这边心事重重，秦林那边却是非常的顺利。走进校园，到达教务处报道之后，就被领着去初一年级的老师办公室。
　　这是一栋朝左的‘U’型的教学楼，初一初二初三分别分布在三个方位，各自的老师办公室也对应着年级的分布，秦林来到‘U’型的最外面一边，走上四楼，整层只有两扇门，里面全是打通了的，宽敞明亮，这就是初一的老师办公室。
　　秦林推开门，门内，被一格格的办公桌规划开，粗略看起来，起码有五十多个座位。因为是上课时间，所以坐在办公室的老师不是很多，大多都在认真的备课。听见他推门的声音，老师们纷纷抬起头看过来，身旁带领他过来的教务处的老师介绍他说：“这位是新来的秦老师，教初一的历史，希望大家多多照顾下。”说完就看着秦林。
　　秦林轻咳了一声，为了能让全办公室的老师都听见，他大声说道：“我是秦林，希望各位同事多多关照。！”说完，办公室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大家都被秦林这大声的介绍给弄蒙了。秦林正不知所措时，突然间有人‘啪啪’的鼓起掌来，其他众人才像是才回过神来，纷纷也鼓掌欢迎他。
　　秦林感激的看向第一位鼓掌之人，却只见，那人鼓掌后又趴在桌上了，没能接收到他的谢意。教务处的老师，看了看四周，然后指了指趴着那人的旁边，“你的办公桌在那里，你先去整理下，我待会会将你办好的餐卡给你送过来，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同事。”
　　秦林点头道谢，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
　　教务处的老师走后，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状态。秦林坐在办公桌前，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整齐摆放在桌上后，就拿起员工守则来看。
　　十分钟后，趴着的那人终于有了动静，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抓了抓睡塌了的头发，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秦林看他终于醒了，便放下手里的员工守则，准备向他道声谢。
　　而趴着那人也发现左手边竟然坐了一个人。
　　两人同时转头。秦林错愕的看着那人，半天也没说出话来，趴着那人也瞪圆了眼睛，惊讶的看着秦林。
　　秦林指着那人：“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