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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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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栾,今天刘夏请吃饭,去吧。”推门而进的是南宜加。
南宜加算上是翦栾在公司里最亲密的朋友,是个清丽美人,两人一起进的公司,一起工作到现在,四年有余。岁月沉淀下的友谊更加固若金汤,虽然两人间不是毫无间隙,两人也更不是形影不离,但有时候相视一笑默契已足。虽然自己升为经理,两人之间也是直呼其名。
“怎么,刘夏今天要告白了?”
南宜加脸一红,“没有啦,就是吃个饭,销售部里大部分人都要去。”这两人算上是眉来眼去多日,刘夏也和翦栾一同被晋为副经理,职场得意,情场自然不可失意。
“算了,今天陈端回约我,你明天可记着和我汇报全细节哦。”
“陈总召唤你啊,那我就只好单身赴会了。”南宜加瘪瘪嘴。
“别丧气嘛,等着今晚的盛大表白吧。”
“谁说他会表白的,他只是说大家聚一聚。”
“可你的耳朵已经红得可以熟了。”翦栾促狭地笑道。
“……不和你侃了,我先走了。”
南宜加前腿才走,陈端回后脚就到。
“走吧。”
翦栾早就收拾好了,关了电脑就走。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先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川菜,好久没辣过了。”
“好吧,我知道一个地儿。”
九曲十八弯,在陈端回拐到自己完全不知道回去的路后,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小小的馆子,看墙壁的脱落就知道有些历史了,里面摆了十来张木桌,桌桌爆满,老板娘是个四十来岁的古朴妇人,穿着碎花裙,围着围裙,一看就是手脚麻利的主,收拾着才风卷残云过桌子,吆喝着□□请他们俩入座。
菜香不怕巷子深。
老板娘去拿了菜单过来“两位,吃点什么?”
“水煮肉片,宫保鸡丁,回锅肉,再来个水煮鱼——”老板娘一一记下:“还要点什么吗?”
“都是荤菜呀,你还真是不怕吃胖,中午还说要减肥来着。”说着侧头向老板娘:“再来个鱼香茄子,炒个空心菜好了。”
“两位稍等啊。”
他们左桌坐的是十来个农民工,哑嗓子吆喝着再来二两酒,那头的老板娘应道:“好叻。”
“陈端回,这实在不像你会来得地方。”
“以前有个朋友带我来过一次,味道很正宗,老板老板娘都是四川的。”
菜一盘盘上得很快,两人都喜辣,便迅速大快朵颐起来。
一袭风卷残云后,翦栾满意地舔舔嘴,“到底要去哪儿啊?”
“走吧,你去了就知道了。”
出来时天色已黑,半个小时车程后,他们就到了。
两人从车上下来,周围早已黑漆一片。
夜凉如水,天边几点疏星,远处几点山痕,月辉很淡,盈盈一团,犹如一卷泼墨画册。
他们俩,就是这一幅画卷中的两个墨点,被罩在这穹庐远山之中。
“月黑风高夜,正可以大行不轨之事。”陈端回幽幽开口。
“不轨之事?”
陈端回拉起她的手,向前几步,忽又放开,把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巴两侧,对着对面的山大喊道:“翦栾——”
那头的山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鹦鹉学舌:“翦栾————”
陈端回侧头对她笑道:“你试试。”
“陈端回——”
“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陈端回——”
“哎——”
“我讨厌你——”
陈端回忽然放下手,不说话。
“你个没人性的家伙——”
“你个没眼光的家伙——”
“她有那么好吗——”
“你就这么狠心么——”
“你个大傻逼——”
“你会后悔的——”
“我会让你后悔的——”
……
陈端回倚树慢慢听着,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其实翦栾,不过就是想,把每一句话前面加一个沈佳南。
“沈佳南,你个没人性的家伙——”
“沈佳南,你个没眼光的家伙——”
“沈佳南,她有那么好吗——”
……
中午看见她的黑眼圈,还有微肿的眸子,就知道昨晚是如何一顿大哭。可是她总是那么倔强,那么硬脾气,那么执拗,什么都不愿意承认,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与沈佳南同窗八年,交往七年,是他一步步看着来的,看到他们初识,看到他们相依相偎,看到他们柔情蜜意,看到他们默契相视,看到她为他生气流泪而不吃饭,看到他为求得她原谅而苦守一夜,看到他们谈婚论嫁憧憬未来,也看到他自己一步一步心字已成灰。
他是明眼人,看得见沈佳南对她的深情,也看得见沈佳南的责任心,只可惜,这一切,都抵不过七年之痒,八年之痛。
翦栾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一阵阵的抽泣。陈端回上前,轻轻拍抚着那个抱膝埋头痛哭的娇小身影。
翦栾这个人,算是个好哭鬼,虽然在外人面前毫不落泪,却经常会偷偷为一个人物,一件小事,一个故事而哭泣,而她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哭完以后万事皆善,抛弃过去,从头开始。
这一场泪水,就是祭奠她那死去的爱情。
她还记得她与沈佳南的初识,他是老师任命的代理班长,眉目清扬,五官端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明明都是新生,他却笑着给她介绍学校,开着玩笑,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模样。
她还记得他的第一次告白,普普通通的一句我喜欢你,还送了一朵小栀子花,香气馥郁,她笑道:“干嘛送栀子花?”她还记得当时他腼腆而生涩的笑,与他最初的形象大相径庭,他笑说:“因为觉得和你很像,都很——”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清香。”然后她满心欢喜的答应。
她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吃饭,看电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以前翦栾看着别人这样总觉得没意思,可那时他们却满心欢喜,在电影院里,他装作无意地碰她的手,见她没有躲闪,就死死抓住再也没放。
她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接吻,漆黑的夜,繁树疏星下,他轻轻捧起她的脸,用他的唇去触碰她的唇,轻轻一下,甚至算不上吻,可那夜的她,摸着嘴唇甜蜜入睡。
她还记得他第一次向别人介绍她,“我未来老婆。”直接明快,说完后他却在别人起哄笑声中微微红了脸。
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谈到以后,他笑言,以后要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绕膝,自己工作回家,可以一手拥一个宝贝。她问为什么不是男孩,他说,女孩多好啊,像你。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他的母亲,乖巧地没有说话,他搂着她的肩膀,向他的母亲大致豪言:“妈,这就是我想过一辈子的人。”他家家境算不上富裕,他母亲却很落落大方,四十多岁的人,笑语盈盈,说了许多话,她却没一个记在心头,只记得他坚定地说:“妈,这就是我想过一辈子的人。”
她还记得那一个中秋夜,他拥着她看月圆,当时的她多愁善感,就随意念了一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她转头,在他晶亮的眼眸中垂了眉眼,而他紧了紧双手,笑道,这样的夜啊,应该是——微雨燕双飞。她笑,哪有雨。他转身打开水龙头,双手一捧,向天上一洒,水滴滴滴落在她和他的身上,有微微的凉意,可在他的怀抱中,她一点也不冷。
那时候的她,怎么就没想起,微雨燕双飞前面,还有一句,落花人独立。
深情怎抵得过岁月,深爱又怎抵得过蹉跎。
摸了摸眼泪,起身,“陈端回,走吧。”
哪有谁没有谁活不下去,又哪有谁非谁不可,这日子,一样,得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