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 路过 错过》含烟万重

3、第二章

　　二、
　　包拯拧着眉头，看王朝将那把宝剑慢慢置于案上，这是展昭的巨阙，包拯其实是很熟悉的，此刻剑鞘上还带着明显的划痕，应该是不逊于巨阙的利刃留下的，原本很顺的剑穗杂乱且带着血渍，因为血迹干枯印记已经变成一种暗黑色。
　　皱皱眉头，包拯问道：“这真是展护卫的巨阙吗？”
　　王朝低着头没有答话，立在一旁的公孙策叹道：“大人，学生虽然不习武艺，但是这确实是展护卫的剑，别的不说，单是这明黄剑穗可是上次展护卫护驾有功皇上亲自给系上的，而且隔日便来咱开封府宣旨，特许展护卫可以用明黄之色作剑穗装饰，持此剑查案辑凶遇有反抗可以先斩后奏的，我朝再没有哪个护卫有此殊荣了。”
　　公孙策其实也知道包拯早就知道这是展昭的佩剑，只是关心太深下意识的问问罢了，但自己说的这么明白也觉得不忍，说完也就低头不语了，并不想听谁接话。却听包拯沉声道：“是啊，上次......”
　　上次是指今年元宵佳节的时候，本来没有轮到展昭值日，展昭当时正和开封府里的杂役护卫们一起饮酒作乐的。包拯前往宫中参与朝中公宴，谁知宴散时皇上忽然兴起要与民同乐，非得便装去宫外看民间的灯会。身负保护重责的包拯急忙调兵遣将安排护卫，现将展昭从府里找来的。
　　开始倒也还算顺利，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完全之外还是发生失误，当时有北方辽人派有刺客，不知从哪里得到皇上出宫的消息于回宫半道上暗杀，因为一直没有事情发生，回宫途中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一些宫中护卫也先行撤回了，真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多亏当时展昭在场拼命护卫周全，方才拖延时间等到援手赶来，总算有惊无险。事后，仁宗见展昭的剑穗在争斗中被斩断，亲自将自己的龙泉宝剑上的明黄剑穗解下来系在了展昭的剑上，展昭再三请辞未果。隔日，内侍便来宣旨说，展昭自从可以用明黄色剑穗装饰，并在以后辑凶过程中遇有反抗争斗可以先斩后奏。当包拯带着展昭进宫谢恩的时候，皇上曾暗中悄悄告诉包拯，那日见展昭对敌时顾念要留下活口以详查细讯，手下留情，好几次差点儿遇险，自己特意颁布此旨也是希望展昭可以下手时少些顾念，不要伤到自己。
　　现在，这把宝剑静静的躺在包拯面前，包拯无言的合了眼帘。展昭悄无声息的逾期未归，自己总是放心不下，展昭向来守时，从没有这般不打招呼就消失了去的，于是派王朝前去相迎，不料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沉默片刻，包拯对王朝道：“你把经过再详细说一遍。”
　　王朝道：“是。”略一思忖，便将经过慢慢细数。

　　那日他奉了包大人之命前去迎接展昭，但是一路上都没有展昭的踪迹，直到到了展昭前些时日查案所去的县衙，才知道展昭早已辞去，若按正常脚程，展昭早就该回到开封府去了。得知展大人失踪，那县官顿时惊恐万分，于是令手下衙役带领王朝沿着展昭的去路寻找。
　　还没有走到山下，忽闻山下新村有村人来报案，说是留守山间老村子的孤老全被人杀害。按村人指点，展昭回开封要抄近道必然会经过那老村，当下王朝便和衙役们跟着村人上山察看情形。此时已过立夏节气，天气开始热起来了，老村中往来的人很少，看来早就已经全村被杀了，浓重的血腥气引得一些山间的野兽前来啃噬，很多尸体已经破败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随行的衙役村人都忍不住呕吐成片。王朝勉强忍着仔细察看现场，却一无所获，只看得出是被人杀害，却不能再从那腐败残破的尸身上得到更多线索，更没有发现有展昭的踪迹，只好先令随行人员掘坑埋葬了这些尸骨。
　　本来已经打算先下山回县衙去，死了这么多人，案子肯定要报到开封府去了，王朝也打算先回开封再说了。不料忽有人来说村后还有尸体，王朝便随着前去，那一片新开的荒地旁王朝一眼就见到了这把斜插入地的巨阙！宝剑寒锋闪动，剑鞘被弃在一边，剑穗凌乱沾着一些血迹，早已干枯凝结。
　　王朝的心像被重锤所击，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看来展昭不仅是从此经过，而且遇到血案发生，一定在追击时身遇不测，不然不会连自己的兵器都弃而不管了。江湖上讲究的是剑在人在，虽然展昭已经入了庙堂，但是一些江湖习性还是一直保留着的。
　　王朝颤着手握住剑柄，剑柄冰凉，像极了此刻王朝的心境，剑上的血迹会是谁留下来的呢？地面上淋漓血渍将黄色的土壤凝成一种僵硬的暗黑色，如果是展昭留下的，那么他该流了多少血，还有没有命在？一旁的衙役低声问：“这是不是凶手留下的凶器？”
　　王朝忍不住暴喝：“这是展大人的兵器！”霎那回过神来，红着眼睛吩咐众人四下细细找寻，看看是没有展昭的踪迹。然而几乎翻遍了村子的里里外外，王朝甚至将已经掩埋起来的尸身又重新翻出来查找，却再没有展昭的任何消息，真真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静静听完王朝所言，包拯半晌没有答话，一时间室内沉寂下来。公孙策的脑中似乎还留着那屠村的惨幕，面色有些发白，但却是先反应过来的，缓缓道：“看来展护卫一定是路经老村时发现了有人正在屠村，所以前去察看，也定然是发现了凶手，二人起了争斗，展护卫或许不敌凶手，但也不一定就已经遇害。”
　　包拯道：“那依先生所见......”
　　公孙策道：“依照王朝所言，现场有打斗的痕迹，想必有一场激战，或许展护卫身受重伤被什么人救了去了，所以王朝并没有找到展护卫的所谓尸体，也许展护卫没有受伤，只是二人功夫不相伯仲难分上下，展护卫着急辑凶特意留下此剑示意他的去向吧......”
　　话音未落，王朝打断道：“先生不明白我们江湖上的事情，习武之人讲究的是剑在人在的，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会丢弃自己的兵刃的。”
　　公孙策迟疑道：“大人，您看？”
　　包拯沉默不语，只是盯着案上的巨阙出神，是自己的错吧，把这意气风发的青年带入庙堂，好好一只自由翱翔的鹰被一套四品官服束缚着，从此折翼，他本该快意恩仇的，却偏偏被那套官场礼仪约束，虽然展昭一再说是自己自愿的，可是舍掉了江湖情侠守一身国家忠义，对展昭来说是好是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