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你，谁料我》迟鹣

6、第 6 章

　　孟平出了办公室就给施因沅打电话。
　　当时施因沅正在为何胖用短信把他吵醒而别扭。闷闷地窝在床上重新闭眼，头疼，喉咙也疼。
　　电话再来的时候，也没看就接了起来，当然是炸毛了。
　　“说了不要你，别烦！”
　　“……学长，虽然知道，但是你说出来，我还是会很难过的。”
　　施因沅呆滞着，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来电显示，顿时傻眼。
　　“不，不是，那个我，我以为是何胖，那什么……”
　　“学长，不是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有机会吗？”
　　施因沅翻了个白眼，嘟囔着“口没遮拦，别给希溪听见。”
　　施因沅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你生病了？”孟平走到吸烟区，掏了根烟，叼在嘴里点上，兀自改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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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因沅一阵沉默。
　　“学长，学长？怎么了？”
　　“栽坑里了。”施因沅带嘲地笑说。
　　孟平没再问。他已经懂了。
　　五年前在大学里他就认识施因沅。大二就和大三的施因沅一起考研。少用一年修完学分，大体上是和施因沅一起毕业的。但还是习惯称他学长，就算工作了也没改过来。
　　那个性格很闹的学长，调戏人的话是信口拈来，一副管他什么都好的样子。
　　这样烂的性格应该是很烦人的，但是他身边的朋友都不曾这样想过。
　　所以说施因沅是个神奇的人也不为过吧。
　　他从来不挑别人的刺，也不嫌人烦，做事随性但是很有节制。孟平很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
　　孟平和施因沅聊天的时候，施因沅经常带着笑和他说，一个萝卜一个坑，等你把坑挖好了来种我吧？
　　孟平对他雅致的比喻不敢恭维，每次都这样回敬。
　　你的轮廓太不羁，挖也挖塌了。
　　这次施因沅说他栽坑里了，孟平立刻就明白了。
　　“我下班去看你。”
　　“我想吃咖喱饭。”
　　“好。你先休息。”
　　孟平挂了电话，施因沅就窝回被窝。
　　施因沅并不讨厌这个学弟。不遮不掩，坦率又好相处。
　　一起读研的时候还把人家当成过对手。但所谓对手，就是其实你很欣赏人家的意思吧。
　　孟平和施因沅之间互相调戏的话顺溜得像聊家常一样。就算孟平有了林希，但说习惯了就是不好收敛。
　　林希对于他们挚友的身份了解得很透彻，也并不是很在意。这已经是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了吧？
　　孟平常照顾大大咧咧的施因沅，施因沅觉得被学弟照顾不是什么好事，但拒绝又像是傲娇似的。也就你来我往地互相罩着。
　　孟平没少来施因沅的公寓，施因沅三天两头就会坏个电脑生个病。
　　所以下班，孟平就轻车熟路地去了经典买咖喱饭，再驾轻就熟地往施因沅的公寓开。

　　施因沅挂完电话只是先睡了一会儿，后来也没闲着。
　　因为老爷子来了。
　　老爷子看他一脸憔悴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头老太坐在沙发上，施因沅坐在对面的矮凳上。
　　“你给我说清楚。”
　　“老爷子……我……”
　　“你什么？我问过韶烟了，说你只是喝醉了乱说话。怎么，我老了好骗？你们就会一个鼻孔出气！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打死你个混帐！”
　　老太扯着老爷子衣袖，一脸着急。
　　“哎呀你凶什么，儿子，你给你爸道个歉啊。”
　　“我……老爷子我，”施因沅低着头，咬着嘴唇，身子一颤一颤的。他从来最怕对不起老头老太，现在覆水难收他想和老头谈谈，“我对不起……可是我，只喜欢……男人。”
　　“你……”老爷子气的全身发抖，“你这个混帐东西，我，我打死你！”
　　老爷子说着就拿起手边的衣架打了下去，施因沅反射性拿手臂一荡，红痕立现。
　　太太一直拦着，可是哪里拦得住气头上的老爷子，只能含着泪花看儿子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老爷子再下手的时候，施因沅没躲，任老爷子怎么打就是咬着嘴唇不吭声。
　　这种承认的态度令老爷子更恼火，打得一下比一下重。
　　施因沅受着，愧疚不安什么的，全部涌上心头。可是他喜欢男人，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不想娶一个女人，祸害两个人的半生。
　　老爷子打到最后，看施因沅还是不肯松口。用力地把变形的衣架甩在地上。弹起的衣架打到施因沅的眼睛，左眼痛得像要爆炸一样，但他咬着嘴唇忍着，愣是没出声。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让老爷子揍完他还得回归慈父担心他。
　　老爷子没再待下去，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出公寓甩上了门。老太挂着泪给儿子准备了冰毛巾，哄着施因沅上床躺着。
　　“你爸昨晚没睡。”
　　施因沅没说话。
　　“阿沅，其实你爸松口了。你别怪他，他也是手足无措才……”
　　“妈，没事。我不是从小就经打吗，没事。”
　　“阿沅啊……”老太呜呜咽咽趴在施因沅怀里哭了一阵，施因沅拍着她的背好容易把人安慰下来。
　　“妈……对不起……”
　　“别说了，找个可靠的，别让你爸担心了。”
　　施因沅紧紧抿着嘴唇，半天才嗯了一下。
　　找个靠谱的。
　　这种事他也知道。两个人未来要面对什么他也知道。他很理解老爷子打他的心情。
　　老爷子没真下狠手，否则他也不是只是这几块淤青了。老爷子还算开明，但想着儿子以后要怎么生活，心里就一阵堵。
　　老太下楼的时候，老爷子还在楼边的长椅上抽烟。
　　老太叹了口气，挽着老爷子回家。
　　“你也不心疼。”
　　“大老爷们挨个打还金贵起来了？我就是要他记着疼！”
　　“你也就会嘴硬。”
　　老爷子哼了一声，拉着老太的手往前走。
　　“他以后要是后悔，我打断他的腿。”
　　施因沅在窗边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他知道他现在真的出柜了。
　　靠着窗边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左眼涨得难受，到洗手台前照镜子的时候，已经全红了，一条条血丝布满眼球，像丧尸一样。
　　孟平来的时候，他就正在洗手台前滴眼药水。
　　“你来了。”
　　“这……怎么回事？”
　　“啊？”施因沅回身，用右眼看了看。
　　他刚才被狠揍的狼藉还没收拾掉，衣架也扭曲变形得躺在地上。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老爷子打的。我，出柜了。”
　　孟平没说什么，皱着眉头。把饭放到餐桌上去找药。
　　“没什么伤，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你去吃饭。”
　　施因沅觉得孟平生气了，没多说什么，乖乖上桌吃饭去了。饭间施因沅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孟平就最后总结了一句：“你就不能少给老爷子添点堵。”
　　施因沅揉揉眼睛，还是很不舒服，感觉衣架脱漆，有碎屑溅进眼睛了。揉完本来回复正常的眼睛又红肿起来，孟平才注意到他不对劲的左眼。
　　“怎么回事？”施因沅的脑袋被人抬起来，孟平一脸严肃地诘问。
　　“……打到了。”
　　“去医院。”
　　“我说没事啦。”
　　“吃完我送你去。”
　　“说了我没事！”
　　孟平没应他，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没人管的了施因沅，就孟平和镇妖塔似的。施因沅扒两口饭，满嘴饭不耐烦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