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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路遇白如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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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回乡扫墓,在家住了三日后便告辞兄长返回开封,两位兄长苦留不住,便也只好随他去了。
每日快马加鞭,终于抵达京畿县城临甫县,见明日便可进城,又天色已晚,只好在县城驿站中住下。
是夜,展昭躺在床上阖眼休息,脑中想起临行前公孙策问他,“若是秦柒问,你三月末回来又待如何,我如何作答?”
自己当时虽有些羞臊,却也算是间接与公孙策承认了自己的心事。不知小柒听到公孙先生转达的话会怎么想,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其实他却不知,公孙策并未告知秦柒展昭临走时所言。
又翻了个身,脑中转着两人在开封府中相处的情景,秦柒聪颖俏皮以及仰着头用晶亮的眼睛望着他的模样,都让他心里略泛起丝丝的甜意。
忆起自己方外出办案归来,听说她为保护秦香莲母子,身负重伤。自己去她房中看望,平日明睐红润的小脸此时已苍白无色,眉头紧锁牙关紧闭,手臂上裹着层层的绷布,额头渗出密密的薄汗,想是正身受伤痛所扰。
展昭是常会受伤之人,知道那手臂上几可见骨的刀伤落在身上的痛楚,即便是男子也甚难忍受,何况小柒这般冰晶玉骨?
展昭胸口此时闷闷的,深处斗室,空气不甚痛快,竟觉这长夜漫漫,如何还不到天明?
以往他常独来独往,外出办案也甚少与他人同行,赶路投诉只因早已习惯,从无焦灼气短之感。如今心里有了牵挂的女子,想着明日就可相见,心中自是再不如往常平静,这恐怕就是为情所扰吧。
睡不着觉,展昭索性起身推开窗户透透气。这房间临街,窗外就是临甫县往来通行的主干路,站在窗前往远处望去,忽见两条街外的房上似有人窜过。
唔,是什么人深夜作此行径?
展昭身为官差的警惕性预警起来,至房内提了剑便一个纵身窜出窗外,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追过三条街便见前方三个提刀大汉正追赶一位女子,此女子慌不择路,转瞬竟被逼至一条死路之内,只能转身惊恐的看着三人。那三人提着刀,狞笑的靠近她,其中一人说道:
“哈哈哈,看你还往哪里逃,如梦,你就莫要再跑,与我们回去吧!”说罢便要上前。
被唤作如梦的女子阵阵后退,垂泪涟涟,紧咬着唇不发一言。那三人正欲上前抓搡,展昭赶到,一个提气翻身,落在女子面前,转身面向三人:
“几位堂堂男儿,欺负一个女子,不觉得羞耻么!”展昭斥道。
“你什么人?”几人见来者气宇轩昂,手握三尺长剑,剑鞘古朴,紧握剑柄的大手骨节分明,蕴含蓄势待发之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便俱有些犹豫,喝道:“这是我们惜春院的事,阁下若只是路过,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惜春院?临甫县最大的妓馆!看来,这如梦是从那妓馆中逃出来的。正待展昭晃神之际,三人暗使眼色,齐齐攻向展昭。展昭一个退步,晃开一人斜劈过来的钢刀,抬臂以剑鞘格挡开来,抽出巨阙,迎身向前,刀光剑影电光石火之间,三人中一人被展昭当胸一脚踹飞,一人被其一个旋身脚扇在颊上倒在一旁,只剩一人仍站立在侧,却也被展昭横剑架在颈前!
“可还要动手么?”展昭怒目而视,厉声道。
那人见不是展昭对手,便又对展昭身后的女子恨声道:“如梦,你今日若不随我们回去,他日一切后果,你便要自行承担,你可想清楚了!”说罢一招手招呼同伴,“我们走!哼!”
展昭遂收了宝剑,还剑入鞘,放他们离去。
身后女子缓步上前,冲展昭辑了一礼,苦声道:“多谢壮士相救,奴家白如梦在此拜谢了!”
“不必多礼,”展昭回首看着女子,果然一身绫罗纱裙,面有风尘,双眸似水,看打扮确似那勾栏中人。“他们深夜追你至此处,可是要逮你回惜春院去?”
“是,”如梦答道,“奴家正是那惜春院一名歌妓。不堪忍受老鸨虐待,逃了出来,不想惊动了院里龟奴,被追至此处,幸而遇到壮士。”
“即如此,你有何打算,可需要送你一程?”展昭又问。
“……”那如梦欲言又止,“不必了,如梦这就回惜春院去了。”
展昭奇怪,“你即已逃了出来,为何还要回去那人间地狱?”
如梦低下了头,“奴家有不得已的苦衷,请壮士莫要问了,就此拜别。”说罢,转身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行去。
展昭大为惊讶,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冤屈不成?江湖人行侠仗义的念头再加上身为官差的自觉,展昭身随心动,远远尾随在那女子身后。
行至一处院落,抬头便见扁上三个字,正是那惜春院。
展昭见那女子从惜春院后门而入,一个纵身便跳入院内。此时这妓馆之内,经过一夜的笙歌艳曲,正是众人休养生息之时,故而并没有什么人在院中行走。借着夜色,展昭轻声跟到了一处房门前,贴身向前侧耳听去。
只听屋内那期期艾艾痛哭的声音正是白如梦,而一声音沙哑泼辣的女声正厉语骂道:“好你个贱货,也不想想当初你落魄挨饿时,是谁救了你们母女,给你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在我这惜春院中也不曾亏待了你。如今你吃我的喝我的,让你做点事你竟推推诿诿不肯就范,竟还敢逃走!”
“妈妈,如梦感念妈妈当年救命之恩,只原来说好如梦只是卖艺,如今妈妈要我做的这事,实在是……,如梦怎能答应?”如梦哭道。
“哼!别再说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这般作态有何意思!你要想想你的女儿还在我的手上,你若是肯乖乖就范,我自会好好待她,把她培养成惜春院第一花魁也不无可能。你若是不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你不是闺女,你女儿可是,等着□□的老爷可多的是!”
“妈妈,妈妈不可啊,小女兰兰还小,妈妈万不可如此啊!”
“来人,将如梦关到柴房去,看她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门外展昭闻到此时已是明白,怕是这老鸨以如梦女儿的清白为要挟,逼良为娼,甚是可恶!又见有龟奴过来,忙一纵身,跃上房檐下的阴影里。那如梦被拖行出来,带了下去。随后房内走出一身形瘦削的半老妇人,尖嘴猴腮,目录凶光:“敢跟我作对,也不打听打听我古长玉有什么样的手段!叫小红到我房间来!”吩咐了下去,便转身回房。
展昭悄声下来,又尾随那龟奴去到了柴房。待那龟奴走后,撬了门锁,蹿了进去。见那如梦果然被绑在柴垛前,容色苦楚,展昭忙上前先解了她的束缚。如梦见是之前救她的那位壮士,微微惊讶。
“壮士如何会在此处?”如梦揉揉手腕问道。
“先别说那么多了,我先救你出去。”说罢,展昭欲要扶她起来。此时突然看见柴房另一侧的角落里竟还蜷缩着一个人,警觉道:“这人是谁?”
如梦顺着展昭手劲站了起来,低头轻声道:“多谢壮士再次相救,这人是我们惜春院里的疯儿小飞。是原先一姐妹所生,因怀他时被古长玉强灌打胎药,谁知因月份大了,没打下来,自生下便是这般疯疯傻傻地样子。只因有些力气,古长玉才留他到现在做些粗活。”
展昭见那人月光下仍见满面赃污,身上衣物也是破烂不堪,此时正蜷缩在那里呼呼大睡,便点点头,又道:“如此便先不管他,你且随我去吧。”
如梦退了一步,“如梦不能离去。”
“你可是担心你女儿?”展昭一想,问道。
如梦诧异了下,展昭解释道,“方才你与那老鸨在房中的对话,我在外面都听见了,她以你女儿胁迫于你,究竟是要你做何事?”
“如梦家乡遭灾,家人全被夺去性命,只有我和女儿相依为命,几年前到此处饿晕在路边,被古长玉所救,如梦只好卖身与她在惜春院中做一个只卖艺不卖身的歌姬,暗暗攒些银两以便赎身,马上就差不多了,谁知前日,老鸨说有个黄老爷看上了我,要赎我去做第十三房妾室,如梦……”如梦双眼又聚满了泪水,泣道:“我女儿在那古长玉手中,如今不知被关在何处。若是我这一走,我女儿就要代我去应付那黄老爷。若是如此,我不如……不如就从了那古长玉,也好过牵累了我那苦命的兰兰。”
展昭皱紧了眉头,问道:“如此你可知你女儿现在何处,我可去救她出来,你二人一同离开便无事了。”
如梦答:“奴家也不知,只知道应是仍在这惜春院内。”
展昭回想了下方才进来时惜春院的布局,只觉这妓馆面积颇大,房舍众多,要想找到一个被藏起来的人,却不是那么容易,便说道:“既是这样,我本是开封府包大人座下护卫展昭,此番回去,我可向大人进言请了指令来查抄这惜春院,到时不怕找不到你家兰兰。”
如梦闻言大喜,忙跪下叩首到:“原来是包青天御下展大人,若展大人能救得我母女二人,如梦愿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大人救命之恩!”说罢,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白姑娘请起,莫要如此。此地展某不便久留,你且安心在此等我消息,展某先行去了。”说罢,便开门小心观察了一番,一个箭步出去寻来路出了惜春院去。
展昭走后,那白如梦缓缓起身,手里却多了一块腰牌正轻轻抚着,静默不语。那腰牌正面上书“开封府”,背面只见一个“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