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星火燎原 ...
-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无妄之灾。
大火燃烧着整个医院，火光冲天，这让它不再是救人的圣地而是吞噬人的地狱一样可怖。人们四散奔逃，面孔扭曲而惊慌，简直像是青面獠牙的鬼......不，应该是逃窜四处的亡魂。
而就在这家医院里面，有一位伟大的母亲。
就在大这场可怖的大火刚刚发生的时候，她的肚子忽然间就不听话的剧痛起来，下腹有种强烈的下坠感，这感觉是第一次，但她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她知道这是什么迹象——她要当母亲了。
但小生命降临的时机显然不太美妙：四周已经被火海包围，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摔倒声，折断声，这每一声都代表着时间的流逝和死神的逼近。而他们的母亲本是可以逃脱的，却被这场大火和他们给困在了这里，被逼入了绝境。这种情况本该先拼命跑走才对，但这样做无疑会让两个孩子胎死腹中，这位年轻的母亲显然舍不得这么做，所以她下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将孩子生下来再走。
这无疑是疯狂的。
但她最终成功了。
这大概是可以称得上奇迹了，被四面八方的火海包围着降生的两个小生命脸上还满是血污，他们的母亲轻轻抱着他们，动作温柔平缓，仿佛已经演练了千遍百变，她嘴里轻轻哼唱着一首众人皆知的摇篮曲：“睡吧，睡吧，我的小宝贝......”
火海越逼越近，这位年轻的母亲刚刚生产完，显然元气大伤，她眼角含着泪，将其中一个孩子搁在了原地，带着另一个孩子拼命的冲出了火海......她没有更多的力气去负担另一个孩子了。
就在那之后不久，一根柱子轰然倒地，四溅的火花灼伤了剩下的那个孩子的左脸，也灼瞎了婴儿那尚未睁开眼的左眼。婴儿的啼哭声被火焰燃烧的声音完全吞噬，四周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救他了！
突然有一声轻轻的叹息，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婴儿的面前，他暂时止住了啼哭，好奇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来人——那人大概三十岁，穿着一件骚包但布满泥土和灰尘的夹克，下巴上胡子拉扎的，有着明显不是东方人的金发碧眼，虽说落魄但那张削瘦的脸上依然看得出他年轻时的英俊与潇洒，这应该是个俄罗斯人。
他走到婴儿身边缓缓蹲下身子观察这个大难不死的小家伙，伸出粗糙的手掌轻轻摸摸他的小脑袋，嘴里喃喃：“看起来你也抛弃了啊，真是走运，真见鬼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上帝？居然还有这么个小家伙让我有点心理慰藉呢，”他将孩子抱起来，用不甚熟练的动作将他埋进怀里，以避免吸入更多的烟尘，“我老婆和孩子都死掉了，你就来当我的孩子吧。你说行不？”
孩子也仿佛回应他似的咯咯的笑起来，像是在回答男人说“好”，男人拍拍他的小脸蛋，狠狠地啵了一口，“真干脆......我喜欢！咱俩都是被人抛弃的可怜虫诶，以后就跟我过好不好？”孩子笑得更欢了，甚至伸出手去扯男人的衣领，男人很是满意，又有些遗憾的看着孩子那只无药可救的左眼，但下一刻他就焕发了精神，“二级残废怕什么......有你老爹我在，就算你得了帕金斯综合症老爹也会让你变成神枪手！”
他这么说着，眼神灼灼又凛冽，浑身肌肉猛然鼓起，体表青筋如蛇一般暴动，缓缓蹲下，竟是一跳跳到横梁上，一拳砸碎了顶窗玻璃跳了出去！
此时，夜色正浓。
十四年后，法国的卡里克特镇。
“老爹！快出来，你的衣服都发霉了我给你洗了多的要死啊！”棕发戴眼罩的少年无奈的拎起一件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在他身边还有这么一大筐，“快出来晾衣服啦！”
被少年唤为老爹的颓废男人在两层的小阁楼里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酒嗝，又沉沉的睡下，在他身边已经堆了一大堆啤酒瓶子，看起来是宿醉，而且酒量不小。
半天没听到回应的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蹬蹬蹬的几步上了阁楼，一打开木门果然就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少年赶紧退到一旁，如果仅仅是酒味他倒是不怕，但这股味道里还混杂了不少其它的味道：腐臭而潮湿的苔藓味；蛋白质烧焦的焦味......以及男人那强大的体味。
带空气流通了会味道稍稍散去，少年才走了进去，果不其然就看到某个中年猥琐废柴大叔正抱着一堆酒瓶子呼呼大睡，嘴角还流着哈喇子，屋角堆了一堆低胸女郎杂志。少年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在胸前比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下次我回来的时候你没有发酵成一块奶酪，哦，应该说是发臭成为一堆不可回收垃圾。”然后一把揪住男人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清脆的两巴掌毫不留情的左右开弓，男人一下子被打醒了，看清来人后连忙求饶，“别打了，柯尔特特罗！我这就出去帮你晾衣服！”
原来他刚才其实还有意识，只是懒得动而已。
名为柯尔特特罗的少年没有理会男人的求饶，松开了耳朵改抓衣领子，丝毫不顾及男人的把他从阁楼的木楼梯上一格格的拖了下来，身后不断传来男人的惨叫声，但柯尔特特罗丝毫不理会，因为他早就习惯了。
少年的全名是柯尔特特罗·博尔特尼·西西克，而那男人的名字是贝塔里·博尔特尼·皮特，乃是少年的父亲，不，应该是养父。
少年一鼓作气的将男人拖到了地上来，沉着张小脸冷声道：“我可爱的全知全能的神枪手父亲大人，我只不过外出了两个月，你就又将家里弄成了一团糟，上次我帮你收拾这间屋子费了整整一天！你究竟有多生活不能自理？要不是帕蒂思奶奶给你送饭，你应该早就死在里面了吧？”
贝特里看到自家儿子那张沉下来的小脸就觉得要糟，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张小嘴里便喷出一堆毒液，贝特里苦着张脸——他也很想住在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地方啊，但正如柯尔特特罗所说，身边没人的他简直就是个生活二级残废，而且相当的懒惰，屋子会变成这样也不奇怪。
柯尔特特罗看着自家老爹那张苦瓜脸就知道了，他无奈的扶扶额，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摸出一叠钞票来，“喏，这是这个月的酒钱，你要是花光了可不准去借啊。”
男人看到那一叠钞票瞬间眼冒精光，快速而响亮的在少年脸上啵了一口，“亲爱的柯尔特特罗你果然是我的儿子！爸爸最爱你了！”然后顺手一把抢过，喜滋滋的数起钱来。
少年有些哭笑不得的摸了摸被亲到的地方，虽说过去了那么多年，男人还是一点都没变——好吧，他的确变了，从一个举世闻名的神枪手通缉犯变成了一个整天喝酒打牌看成人杂志的中年废柴大叔。但表达喜悦的方式还是这么简单粗暴啊。
少年笑着看了看正在点钱的男人，也一屁股坐下来仰视天空——这里距离森林很近，土地都散发着自然而芬芳的气息，坐下来喘口气不是什么问题。
已经十四年了啊。
他是个孤儿，并非男人亲生，这是他在刚懂事时男人就告诉他的。据说捡到他的那个晚上天下着暴风雨，他正好在桥上眺望风景，忽然间就听到一阵婴儿啼哭声，然后遵循天意的发现自己并决定抚养。
听到这个故事时少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在暴风雨中眺望风景可真是个拙劣的谎言，但他并没有揭穿男人，他并不想知道自己曾经是什么人，因为男人有一点他并没有说谎，那就是他捡到他是他只是个婴儿，这点用自己那近乎灵异的直觉可以判定。也就是说，他是被抛弃了的，弃婴。
这也就意味着他根本没必要想尽办法去寻找自己真正的亲人，反正是他们先抛弃自己的啊，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放弃他们呢？反正我至始至终承认的父亲也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把我带大的，是他养育了我，教育我，他给予了我一切，这就足够。
两岁以前的记忆很模糊，只是恍惚记得似乎一直都跟着男人在东躲西藏逃避追杀，这种情况直到他八岁时才逐渐消失——男人在这里建了一栋房子，他们就是在这里住了六年的，从此几乎没有什么人再跑过来打扰他们了。
摸摸罩住左眼的眼罩，柯尔特特罗站了起来，“老爹，有什么任务不？”
贝特里一愣，“没必要吧，你不是刚到中东那块地方跑了一趟么？那种地方危险大，收益也大，我记得这次任务级别是‘C’，报酬足有两万美元，就算抽了成也还有十八万美元。这可是你干过的最大一单了。你不是说要金盆洗手么？这次怎么这么着急？”
柯尔特特罗笑笑，“老爹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有一个梦想不？”
“哦，那个啊，想带着老爹我一起全球旅游的那个？”
“是啊，为了老爹你我可是一直都只接‘C’级别以下的任务，不然你那么辛辛苦苦隐藏不就全白费了么？虽然我的账户上存的钱已经够做一次全球旅游外带给你找个美女老婆了，但旅游后剩下的钱又不够我们生活一辈子，所以这次我接一个‘A’级任务，我记得‘A’级任务至少是一百万美元一单吧？做完后就可以彻底金盆洗手陪老爹你逍遥快活啦。”
贝特里可能真得会从那个世界里脱身么？答案是否定的。
贝特里在某次逃亡中不慎伤了脚，从此导致无法进行跑步之类的运动，这样以来他几乎是个废人。于是走投无路的贝特里只好附庸于某个雇佣兵组织，在这里当个线人，以求的一时平安。
虽说是线人，但其实也就只有柯尔特特罗一个佣兵在他这里连线，而且还是自己的儿子，贝特里严肃起来，“这不行，我说过的，你不能练成十二连发之前绝对不可以接‘C’级以上的任务，你......”
一声枪响，只有一声枪响。
但贝特里身后那株大树上却突兀的多了十二个弹孔，竖成一排，组成一个“i”字样，然后大树咯吱咯吱的裂开了几条缝，轰然倒下。柯尔特特罗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他的武器，或者说是凶器——□□。装填0.44英寸的马格努口径的这款□□容弹量是八发，双枪也就是十六发，十二个弹孔意味着他开了十二枪，但却只有一声枪响......他是在那一瞬间连发了十二发！
“不会吧......”贝特里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仔细打量那竖成一排的弹孔，十二发，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整整十二发。
“见鬼了！”他狠狠咒骂，神情凶狠，“这招老爹我当年可是在拼死危急关头练成的，那时老爹我都二十六岁了！这小子才十四岁啊......”
他一把提起还在笑盈盈的柯尔特特罗的衣领子，神情严肃“你是怎么学会的？”
柯尔特特罗苦笑着指了指他的手，贝特里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样子根本没法说话，连忙放开了衣领子，柯尔特特罗微微趴在地上喘气——他差点窒息了。
待他调理过来，柯尔特特罗开始缓缓讲述：“这次的任务是帮一个组织争夺一批非常珍贵的补给品，我不幸中了埋伏，其他佣兵都死了，剩下的敌人都在那围攻我，我只好不停开枪不停的开枪，结果在生死关头我的射速越来越快，等我耗尽了所有子弹的时候，敌人也死光了。然后我就测试了一下我的射速，我的极限是一瞬间连发十四枚，不过这是在我状态最佳的时候。目前能够稳定在十发以上，怎样？”那神情满是骄傲与喜悦，他的确有这个资本，在同龄人还在父母身边撒娇的时候，他就已经揣着这对凶器在鲜血与战火中挣扎了，这是用他的命换来的！
贝特里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复杂，“既然你已经达到了我也就不多说了，现在正好有一个‘A’级的单人任务，你过来看一下吧。”
柯尔特特罗闻言一喜，他知道自家老爹已经妥协了。
很快，一份资料就送到他的手里。
“编号A00002004121任务，任务条件是保护这个叫......沢田纲吉的十四岁日本中学生......委托人是......彭格列九代目？！老爹你没搞错吧！”柯尔特特罗的声音骤然提高，带着几丝难以置信的意味。
彭格列，这个词在黑暗世界中就是相当于帝皇的存在。
贝特里投身的雇佣兵网站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从文艺青年到□□头头，但论身份最尊贵的，却只有彭格列。
这样尊贵的人物愿意来这种鱼龙混杂的不明网站下委托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而且居然还留下了委托人的名字......要知道委托人一向都很神秘，几乎没有几个会选择暴露名字，难道......柯尔特特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老爹，这群混账想对你动手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A”级任务，这种任务只会是绝密的“SSS”级任务，只会发给专门的线人让专门的雇佣兵去做，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而贝塔里身边的雇佣兵只有柯尔特特罗，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这种任务一旦失败就会招来雇佣兵组织和彭格列的双重追杀，那绝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这是个圈套，他们不得不跳，因为雇佣兵组织终于还是对贝塔里动手了。
柯尔特特罗牙齿紧咬，双手几乎要将那张薄薄的纸揉碎，贝塔里少见的没有多话，而是默默点燃了一支劣质香烟，缓缓吐出烟圈让它在空气中飘荡。
这几乎是个死局，但也只是几乎。
父子俩相视一笑，这些年他们做的最大的努力便是伪装，柯尔特特罗从来不接“C”级以上的任务，而贝塔里也没什么动静，好像真的只是个中年废柴大叔一般。他们估计错了柯尔特特罗的实力，柯尔特特罗有着接近“S”级的实力，这将是他们翻盘的大好时机。
“老爹，这份任务报酬怎么没标？”
“因为它是长期任务，最低保护期是一年，保底可以得一千万美元。之后每多保护一天，便多支付一千美元，怎么样？棒极了吧！”
“是啊，”柯尔特特罗低低的笑了，“简直棒极了！干完这一票就让那些该死的幕后黑手们去死好了。”
贝塔里眉开眼笑，“不愧是我的儿子！风格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来，老规矩！”
“啊，”柯尔特特罗伸出右拳与贝塔里的左拳碰了碰，“那我明天就出发。”
“噢！一路顺风乖儿子！”
正笑得开心的柯尔特特罗并未发现贝塔里眼里那复杂的神色，他注视着眼前这个跟了他十四年的孩子，不由得在心里轻轻叹息：这的确是一次好机会啊......柯尔（柯尔特特罗的爱称），那里才是你真正的故乡，也许这次任务，会让你发现什么吧。到时候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星火燎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