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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早已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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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钟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眼睛冷冷的瞥着面前的衣衫潦倒的男人——这位眼圈通红胡子拉扎的大叔肥厚的蹄子已经搭上了齐钟的腰。
齐钟心里默默问候了这位的列祖列宗,稍稍绷起了腹部,摸你妹啊没看见老子是男的还有腹肌吗??大概以为这位皱着眉毛的帅哥服务生默许了自己的动作,面前的男人慢慢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心里暗爽着捡到宝了,千金买翘臀有什么不可以,现在好看的小男生都眼睛长在头顶去了,竟然在这里碰到一个傻小子...想着这位微微弯着腰的“小男生”,男人不免有些心神荡漾,手掌一路移到后腰,再往下是紧致的臀线...
“我操!!你MB眼睛长着吃屎的啊!!手往哪摸呢!!”齐钟把才擦拭干净的酒杯往男人头上一砸,握着个秃头杯杆跳脚炸了。
周围响起议论声,“这怎么回事啊”“俩男人在这耍流氓呗”“看不出来啊那小哥挺俊的,怎么口味这么重”“唔....傲娇受呢...咦,这攻也太猥琐了吧...别是包养吧”“听说这人被那男的包养了...”“包养啊...”
齐钟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你们他妈的都傻逼吧老子被这种货色包养??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齐钟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我他妈是打死你呢还是打死你呢?
暮色酒吧外,一身黑的少年盘着一双长腿,背后厚重的隔音门划开两个天地。少年的额发有些长了,软软的搭在眼前,阴影下是一双舒展的眉和好看的眼睛,其实是个非常清秀内敛的模样——忽略手指间翻飞的小匕首的话..
少年微微仰起头,很孩子气地伸长了双腿。
背后就是那人爱去的地方,声色浮动五彩斑斓,物质和□□的市集;这一边却安静又沉稳,是夜了,完全的包容这副身躯。少年轻轻一笑,笑意还没有到达眼睛就消失了——又怎么样呢,渣滓的儿子还是要推开那扇门,推吧,那就推吧.
酒吧里很是喧闹,没人注意门口进来了一个细长的身影。大部分客人都围在齐钟和男人的身旁,急切地盼望这闹剧接下来的发展。男人捂着额头,在背后一片嘘声里咧开了嘴露出一口黄牙:“长的挺好脾气还这么冲,是不是要爷爷今晚疼疼你?”
顿时一片哄笑声。齐钟握着酒杯的手瞬间收紧,扯开一个痞痞的笑容,一字一句地回:“就你?多久没让老婆爽过了?”男人在周围一片嘲笑嘘声里涨红了脸,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蹦出一句,
“老子天天让你妈爽!”
嘶——男人根本没有看清这个拿着酒杯杆的小子的出手,只感觉到脸上一阵剧痛,抬手一摸一手的血。就在刚刚,齐钟拿着酒杯茬子划开了男人的脸。
见血了!刚刚还激动着看戏的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站在中间的小酒保脸上还挂着笑,两根手指拎着玻璃往男人脚下一丢,指尖沾着血色,指着男人笑:“你不是能耐吗?来啊”
再好事的人此刻也闭紧了自己的嘴巴——这小孩下手这么狠,谁敢乱吭声。
“干嘛呢?”人群分开一条窄路,声音的主人抿着嘴唇站到了齐钟面前,少年皱着眉毛回头看了眼满脸血污不停嚎哭的男人,骂了句操,正对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齐钟声音毫无波澜:“我杜川,他活该,你可以滚了”
齐钟挑着眉毛,张嘴就来,哟这是哪出,美救猥琐大叔,真爱啊。说完还拍拍手。一脸戏谑看着面前看起来很是纤瘦的少年,明显不准备善罢甘休。
嗯..仔细看这小孩长的不错..这才是被包养吧!人群见着俩人的态度,又开始议论起来。叫杜川的少年仿佛没听见周围人的嘲笑,也没有多看齐钟一眼,伸腿拨了拨歪坐在凳子上此刻形象狰狞的男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操,这么深的伤口是要缝了,待会哪来钱给他弄医院去。杜川心里一阵烦躁。
齐钟又开口了:“我说杜川小朋友,你看我就一老实人,家里三代都是种庄稼的,典型改革开放至今未富人群,需要关怀的弱势群体,来这打工赚点生活费还被您这大爷摸上摸下的,一张狗嘴什么话都敢吐...”话还没说完,少年的小刀已经比到脖子,少年出手非常快,细长的手指捏着匕首一点没有颤动,
“差不多得了,您请走好”
脾气比我都大,齐钟撇撇嘴,撂下这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毫无愧疚地转头走了。
反正又打不过那小孩,自己划伤人不早点脱身是傻子啊。打不过就走是多么伟大的战术!正好回宿舍默默谱子,明天就开学了。
暮色酒吧里,杜川蹲在男人面前,抬起手指扒开男人满是血污的手,抬手抹了抹男人一塌糊涂的脸,突然愣住了
刚刚太着急没仔细看,虽然身材和落魄样很像,但是这个大叔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啊...
杜川自嘲地笑了笑,没有理会男人诧异的眼神,使了个漂亮的刀花把匕首收进口袋,又摸出一颗水果糖扔进嘴里,真他妈逗,自己当了一次红领巾还差点和人干上。
自己这么烂一人也能阴差阳错做点好事——虽然看那样错在哪方还不一定吧,那也算好事啊。杜川自得其乐地想。
所以那人不在暮色,会在哪儿呢?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杜川眯着眼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二姨,这些亲戚怎么会想的起来给自己打电话。多半自己那个爹又惹什么事了,闹到二姨家里去了。杜川闭着眼睛都可以想象出那个女人刻薄的样子“他就是个渣滓!我家没那地儿留给垃圾!”
杜川伸手接了电话。两三句而已。
“哦”电话挂断。
月色很好,沉静如水可能就是形容这样的月夜吧,杜川倚着碎石墙仰着头。手指不自觉紧紧抠着一块小石头,指节隐隐泛白,好像这一小块嵌在墙上、泛着一层清冷月光的石头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支点了,这个刚刚还拿着匕首稳稳指着别人脖子的少年就这样紧紧扣着一块小小的石头,无声无息的哭泣着。
难怪暮色都找不到你呢,敢情是自杀了。
这么多年你早该死了,真的,你早该死了。
杜川抬手捂住了眼睛,细细的泪水从指缝间流下,到手腕,隐没于袖口或者落到地上,从始至终,杜川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当杜川把手垂下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勾起了一个笑容。
真好,这大概也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吧,都走吧,都走。
落我一个白茫茫真干净。
如果还能好赖活着,我真想把自己洗干净。
从灵魂到骨子里,干干净净。
在杜川的十九岁当口,他那被自家姐姐都叫做渣滓的爹,终于从本市最高的楼上一跃而下,血液里的腥味都掩不了醉到骨子里的酒味和混沌半生的臭味。
我所认为的光明是用阴暗点燃,我所认为的幸福都是痛苦换来。
杜川终于,终于真正意义上的孑然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