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的那头》吴永恒

8、母亲

　　“喂——是成儿吗？妈是托人找了好久才打听到你的号码的，你就那么不愿意给我打个电话吗？哪怕是报个平安也好，至少让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十年了，你从不往家里打一个电话，是不是我这个做妈的哪里做得不对？你爸是老骂你，那是恨铁不成钢，试问天下哪位作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有出息，不希望自家的孩子出人投地？所以不能怪你爸平时对你太严厉，等你为人父母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的真实性。我们也年轻过，虽然年代不一样了，但是年轻的心不会变，爱玩、爱拼爱挑战，有战斗心、不服输、坚持到底，只是年代变了，追求目标也变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迷上了上网玩游戏，我和你爸真是担心你在外面会跟着别人学坏，恨不得拿面照妖镜将你在外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到。
　　“喂——成儿，你在听吗？妈知道你嫌妈烦，可是妈就是想你，如果可以，我愿付出一切代价让你成为富二代，妈知道我的儿子无论是小时候，还是上学时期都比不上别的孩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因为爸妈要干活，爸妈干的都是体力活，一天不干活一家老小就得饿肚子。现在好了，都出外打工了，不用天天跟泥土打交道，而且只要有班上就不用愁没钱花。妈没想过你会大红大紫，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成儿，如果你在听的话，你就跟说几句话，行吗？”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你要找的人早就死了。其实我倒是奇了怪了，你没有那个能力干什么还要生下他？还不如早早就掐死他，免得他活在这个世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早知道你真该一落地就让他自生自灭。这辈子他没什么能耐在人面前出人投地，所以他想好了要躲得远远的，到那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一个人默默的不问世事。”
　　“成儿，你不该这样消极，我知道你是在故意躲避我，你不尽在躲避我，还在不负责任的放弃你自己，妈不指望你哪一天能原谅我并回到我们的身边，可你消极的实在叫人后怕，你是我生的，我当然从小就了解你，记得从前不是这样的，在个这些年是妈妈关心你太少，让你一个人在外饱经风霜，都说经历使人成长，我有儿呀，你有多苦妈的心就有多痛，都说母子连心，成儿，你此刻感觉到妈妈的心跳有多快吗？儿行千里母担忧，无论到什么时候，到任何地方，你永远的妈的牵挂。虽然妈不在你身边，可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念着你，盼着你，你离家了十年，妈妈就反复考虑了十年，到底我哪些地方做得不对？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我的儿子为什么一个电话也不愿意打给我？他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饭吃？天凉了，会不会着凉？有些什么样的朋友……”
　　母亲的滔滔不绝是他想起了小时候，那段时光真的好美好，坐在爸爸肩膀上，妈妈一直在后面扶着，生怕爸爸不小心把儿子摔了跟头，那个时候感觉自己就是王子，是爸妈手心的宝，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孩子，可是后来他们有弟弟，这个曾经的宝贝已被忽略，爸妈最爱的是弟弟，自己只不过是路边无人理睬的小草。从那时起，自己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反正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留意某人的存在；也就是从那时起，发誓长大一定要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再回来。终于离开了，独立了，也孤单了，从小养成的孤癖长大也没有一丝改变，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却也很无耐，好像所有人见了自己像见了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无数次的问自己，到底自己哪一点跟他们长得不一样？无人回答，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跟别人哪点不一样、有没有朋友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怎么，你还记得某人的存在？他不是早已被替代了吗？对你们除了淡忘还是无所谓，这么多年来我不是一样的过来了，没有你们我还是活得好好的，也没有饿死在外头，你也就不用假惺惺的什么成儿成儿的，听了实在叫人受不了。跟你说那么多干嘛？好像你我之间没什么话可说。”
　　“成儿成儿，你听妈说——”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电话那头已经是挂机的嘟嘟嘟声。“成儿，是妈对不起你，是妈忽略了你，可是那时弟弟他还小，他比更他需要爸妈的疼爱，在你和弟弟一般大的时候，爸妈也不是一样的爱你吗？孩子，等你以后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自然就会了解我的苦心了。”
　　终于明白什么叫天崩地裂，什么叫做撕心裂肺的痛，她感到天旋地转，免强撑了好一会还是晕倒了。还好抢救及时，算是躲过这一劫，检查结果是胃癌晚期。她的最后心愿是再见儿子最后一面，无论他是否原谅，哪怕是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