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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善恶到头终有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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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这么多,萧郎以为如何?”
众人看向身后的青衣男子,却见他和身边的丁婉君具是煞白了一张脸。
那青衣男子不知是否已经想起来了,看着老道姑的眼睛满满的具是不可置信。
他要如何才能说服自己,他终是做了那薄情寡信,不忠不孝之人?
老母逝世之时,他没有回家守孝,和别人在外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家中糟糠带着孩子前来找他,儿子明明已经站到他面前,他却毫无反应,硬是把他的亲生儿子逼向了绝路。
怪不得,怪不得老天让他这么多年没有子嗣,却原来是他自己做得孽。
“我~”萧望之看着前面的老道故,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该说什么,一句话便可以消除原先的罪孽吗?当初芸娘来找他之时,他明明心中有感,却本能的避开了她的到来,本能的不想与她有什么瓜葛,这不是贪慕虚荣是什么?
若是当初他多在意一下,多问那么一句,或许今天也不是这般造化。
萧望之正沉浸在悔恨中,却听到耳畔那柔柔的一声,“是婉君对不起夫君和姐姐,千错万错都是婉君的错。”
丁婉君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正待说什么,嘴里却“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眼里看着萧望之,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倒下。
“婉君~”萧望之扶着她倒下的身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你这是怎么了?”
“夫君莫要担心,”丁婉君嘴角牵起一抹艰难的笑容,“当日往夫君碗里下失魂散之时,婉君便知终归会有这么一天。”
“当时婉君便想着,若是有一天姐姐找来了,或是夫君恢复记忆了,这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婉君会自己放手,在九泉之下为自己所做的赎罪。”
丁婉君看向那老道姑,“婉君霸占相公二十多年,现在还给姐姐。姐姐也曾和相公相处那么多年,定是知道相公绝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若不是~”
“咳~”
丁婉君白了脸色,“都说女人第六感最为准确,当初临淄县第一批百姓无故丧命之时,婉君便猜到了定是与姐姐脱不了关系,既然你我二人只能活一个,婉君选择成全姐姐。”
老道故冷冷看着丁婉君嘴里的鲜血大口大口吐出来,却终是无动于衷。
“你以为我这趟回来是为了和他再续前缘的吗?”道姑嘴角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对这个女人的自作主张不置可否。
“你知道我这二十年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自作聪明,自作主张。你以为我就这么稀罕要你的命么?”
“这二十多年来,我的心早就死了。”
“我只是想给我那可怜的孩儿和死不瞑目的婆婆一个交代罢了。”
众人看着倒下的那女人,这件事又怎么可以说是她的错,整个事情里,她也只不过是那个被赐婚,然后被结婚的对象而已。甚至在见到这个夫君前,她都没有见他一面。
没有人是万恶之人,丁婉君也不会是。
那可怜的女人居然想着丈夫原配若是找来,她便自我了断,以成全他们二人。
萧望之抱着怀里的妻子,嘴里喃喃,“你个傻女人,你莫要怕,望之这便来陪你。”
“也算是为我那可怜的孩儿恕了罪,也亲自向那九泉之下的老母,尽一尽这些年没有尽到到的孝。”
“芸娘,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来世,我一定做牛做马来补偿你。”
呵呵~
老道姑忽然就笑了。
那笑中带着心酸,带着苦楚,带着嘲讽。
“好一对苦命鸳鸯。”
老道姑看着地下的那一对人,眼中流转的不知是何光芒。
“一个个都只会自作聪明,你以为你犯下的孽,一死便可以了之吗?你们想的太简单了。”
老道姑手一挥,就见那萧望之一呆,晕倒在了丁婉君身上。
“你们不会就这么死的,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就死呢?”
丁婉君睁大眼睛看着晕倒在自己身上的相公,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焦急之中,却闻到了空气中一阵清新,似雪水般的清新,那清新似乎把这焦灼的人世间洗涤,只留美好的韶光。一颗心竟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众人只觉得空气中似有雪花飞扬,空中流转的清香让人忍不住心生眷恋。
凤栖梧一喜,“师兄!”
那踏雪而来之人,不是自家师兄又是谁?
凤栖国师连星云,早已超凡脱俗,只待尘事了结,便可位列仙班~
凤栖国师连星云,天人之姿,谪仙之貌,让人心生敬畏。
当连星云出现在众人面前,出现在这个漆黑的升仙河畔之时,众人终是明白了,那传言也是可以相信的。
本来漆黑的夜晚竟像是有了光芒一般。
众人正为连星云的出现而惊艳不已,却听那老道姑一声,“恩公”。
再看之时,只见她已经跪倒在地。
连星云脚步未移,只手在空中一动,那道姑便被拖着站了起来。
“星云并没有替你做什么,所以你也不必‘整日’恩公左右的唤。”
那道姑声音有着急切,“或许对于恩公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芸娘却是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芸娘自会以命来报。”
见她坚持,连星云也不再管她,只看向了凤栖梧。
众人中,他眼睛中只有凤栖梧,只有那抹红衣,眼中的温柔恣肆的不像话,真能把人溺死其中。
“栖儿”他向她伸出手。
“师兄。”
凤栖梧走到他跟前,握住他的胳膊,抱住。
他身上如雪水般扑面而来的清新似乎在刹那洗涤了她的身心。
只有在师兄面前,她才可以放下全部武装,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缩在他身边。
那如谪仙般灼目的白,那如妖孽般绚烂的红,奇异的组合在一块,不知是谁沉沦了谁,谁堕落了谁。
钟离钟原站在连星云身后,不自觉的舒了口气,他们公子,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才有那么一丝人气。
“你可怪师兄将你的身体给了别人?”
凤栖梧抱着连星云的胳膊一呆,“他们帮栖儿换回身体,栖儿自是感激的。滴水之恩,栖儿也自当涌泉相报。”
“涌泉相报?”连星云声音清浅,“若是以身相许呢”
一句话说出,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谪仙般的公子,“以身相许”这四个字居然会出现在他口里?
“若是师兄同意,栖儿就同意。”凤栖梧笑。
她是吃准了师兄不会丢下自己的。
就像萧望之曾经对芸娘发过的誓,纵使青山烂,黄河枯,北斗回南面,白日参辰出,师兄都不会离开她的。
萧望之会背叛诺言,师兄却永远会是她的好师兄。
一句话似乎取悦到连星云,他唇角绽放一个清浅的笑容,“栖儿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唔~”凤栖梧应了一声。
刹那间,雪花盛开,只留一室惊艳。
看着地上的那对苦命鸳鸯,连星云开口,“你的事我本不欲管,但你当知道,世间一切自有定数,他们二人有自己的造化,你为什么偏要横生这许多枝节?你可知道临淄经此,徒增多少冤魂?”
“是芸娘愚钝了。”
芸娘低下头去,脸上那狰狞的疤痕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良久,芸娘抬起眼来,“是芸娘执念了。可是芸娘不懂,像恩公这样神仙一般的人,为什么也宁愿做到这般?”
做到这般?凤栖梧抬起脸来,这般是哪般?
连星云眸中带了冷意,光洁的下颌微微扬起,“星云之事,星云心中自有计较,还不需要他人为我思量。”
钟离钟原抬眼看了一眼芸娘,低下头去,心里却不知有了什么计较。
“他二人的事,你待如何?”
见恩公问,芸娘只得把视线重又放到那地下的两人身上。
手指一弹,一颗丹药已入了丁婉君之口,再一弹,那萧望之也悠悠转醒。
转瞬之间,二人竟是齐齐变得清醒起来。
看着彼此,这二人眼中具有着惊喜。
看着地上的那对患难鸳鸯,芸娘忽然癫狂一般的大笑,只是那笑中带了多少苦涩。
“尘世已了,芸娘也该离去了。”
她下山本就是因了自己心内的不甘,现在让萧望之亲身感受一下丧母失子之痛,她心里便也解气了不少。
但若真的让他以命来抵,她自问,她若是真那样做了,她心里也不好过。
“恩公,”芸娘看向身后难掩光芒的公子,“芸娘已无牵挂,特向恩公告辞。本想着找到曼珠沙华,卖恩公师妹一个人情,没想到恩公竟然亲自到了,也无需芸娘班门弄斧了。”
“如此,芸娘便告辞了。”
见连星云点点头,芸娘转身离去,只在转身之际,眼角一滴泪珠砸落在地。
几米之外,只听她苍凉的声音传来,
“人说道出家的都待要断尘情,我道来都是些假、假”
“多情总被无情恼~各人自有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