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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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着孙月言一起回了千觞给他们一家准备的屋子好生将妻子哄了睡下，方兰生将自己身上清理了一番后便又悄悄的走出房门，顺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山谷一路行来，心中感慨的同时，却也有着淡淡的伤怀。
小孩抱着坛子一脸兴奋却又雀跃的表情在脑海里闪现着，一点点的和过去那个温雅出众，却又冷酷决然的人一点点的重合，却不知为何让他心中的那些酸楚感越发的浓重起来。
那样的少恭……他从未见到过。
还记得小时候，那个人从小就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从不因为自己的淘气而生气，也从不因为自己的关心而欣喜。
就好像从小时候开始，方兰生和欧阳少恭，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欧阳少恭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面上总是带着温暖却清淡的笑容，目光里却总是泛滥着说不出的漠然。
一如那庙宇里端坐在神台上高高在上的神像一般，明明是满面的温柔慈和，实际上却是那么的冷硬无比。
温暖和冷淡，温柔和漠然，明明是几种不对等的东西，却在他的身上表现的那样淋漓尽致。
他寂寞，他孤独，他渴望温暖，却排斥着所有人的好与不好，一心一意的向着自己以为正确的路前行，伪装出能够欺骗世上所有人的善良，却独独欺骗不了自己的本心。
即使是现在，方兰生想起从前的欧阳少恭也只能苦笑，恐怕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无法不去相信那个人伪装出来的真实，不愿懂，也不想懂。
而现在……那个不久前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孩子，依然年幼，依然年少，却多了曾经的欧阳少恭身上所没有过的情怀。
方兰生看不懂那是什么，他的狡黠，他的聪慧和未及仁慈的良善，都和从前的那个欧阳少恭有着莫大不同。
是因为……屠苏么？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那个人是屠苏心中最重的执念，而执念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因为情感的纠葛而消散。
轻轻叹了一口气，方兰生顺着药庐来时的路走了过去，沁儿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却也不容轻视，也就留在了药庐观察病况的发展，反倒是他这个当爹的，成了这桃花谷的客人，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这对方家曾经的大少爷来说，也是一种莫名的憋屈。
从跟着尹千觞回屋时，方兰生就看到了药庐旁边有着偌大的一片种满了草药的药田。
此时此刻，那药田里的阵阵草药香气顺着谷中满是灵气的和风拂过鼻尖来，让人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方兰生也不由得定了足，在那药田边驻足观望了少许，却不料没站多久，就看到那半人高的植株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身影来。
一袭月白长衫的少年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一边拾掇着手里刚刚拔出来的药材根部的泥土，一边抬头一脸沉色的连连仰头看着什么，眉梢微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药田的植株遮挡了少年半个身子，方兰生也自然没有看到，少年掌心中一闪而过的，法力闪现的光芒。
突然间看到那少年的身影，方兰生的原本欲走的脚步便是微微一顿，看着那少年把采好的药材收拾干净后利落的扔进自腰间系着的药娄里后，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见那少年抬起头来见怪不怪的看向他，神色虽然平静，目光中却无惊愕之意，仿佛早就察觉到了有人在那里，那双漂亮挑起的眼睛里除了警惕，就再没别的颜色。
而当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之后，少年原本有些僵硬的身躯微微放松下来，对着兰生轻轻点点头后，却也不走，抬起头继续研究自己脑袋顶上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
见对方竟然主动跟自己点头问好，方兰生心里顿时有了一种自己也不清楚的放松感，想要说什么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眼看那少年的目光半刻都没有离开头顶的那片淡蓝色的阵法，半晌了才呐呐的开了口，意料之中的窘迫，却也是意料之外竟然的顺畅和释然。
“嗯？”
默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青衣青年，少恭愣了些许才发现对方是在问自己，张了张嘴才要说话，却忽然闭紧了嘴，默默横了眼前的青衫青年后，默默摇摇头。
“没什么，这里的阵法有些奇怪而已，药庐那边还缺几味药材，我只是过来采了些。”
话罢，甩了甩自己散散的头发，拖着身边的药篓子匆匆离开了药田去了。
看着对方虽然有些疏离却并没有太陌生的语气，方兰生终究没有再喊住他，默默摇摇头苦笑了一声后，想想这少年在屠苏面前和在自己面前完全两个人似的表现，又不由得有些新奇，跺跺脚也循着对方离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待得方兰生的身影消失，药田旁的树林中，诺高的大树之上，白衣青年抱着手默默的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俊朗的眉间有着一丝担忧，见两人离开，便从那树上跳了下来，寻了小小少年站立的地方观察了一阵，半晌，却是猛然一皱眉，许久之后才默默垂了首，看向少年离去的方向，眼神里莫名的带了些复杂的意味。
药庐里，病人们的情形在少恭调制的解药倾力医治后，基本都能保住性命，百里屠苏看着那满院子虽然仍然虚弱却终究恢复了生机的人们，目光莫名的带了些感慨。
然而还没等他消化掉这份感慨，便再看到尹千觞隐晦的暗示后，消失了不见。
尹千觞明显有些心事重重，从今日回到药庐后就很是焦躁，此番遥遥站在药庐外冲着屠苏使了个眼神，便独自朝着谷中的隐秘之处去了。
屠苏心下一凛，心知能让尹千觞露出这样神色的必定不是小事，稍许犹豫后，看去挖草药提着药娄回来的少年后也不由得放下心来，嘱咐了几句后便随着尹千觞去了，却在返身的瞬间没能看到，少年原本平静乖巧的面容上，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闪过了一丝微微的冷冽之色。
而这一丝冷色，一直走在他身后的方兰生，也未曾得见。
随着尹千觞一路行去，两人一路上竟是半句话都没有提及，直到行至谷口旁边，千觞的脚步终于就此停驻。
他的神色很是严肃，欲言又止了好几回后才下定决心，忽然回过头来，开口说出的话，便是屠苏也大吃一惊。
“屠苏，我得尽快赶回幽都……七大凶剑的封印全都有所异变。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和琴川的瘟疫好像有些连系，但是事态终究不明，须得回去幽都之后方能清楚明了，少则半月，多则两月，我必回还，少恭这里……还需由你多加看顾。”
听闻此话，屠苏的神情也变得莫名的严肃起来，此次的琴川疫病，无论是他和尹千觞都总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冥冥中有种神奇的感觉在告诉他，这两件事不但有所关联，甚至于，牵扯甚深。
默默点点头，屠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尹千觞的肩膀，轻轻应了下来。
“你且快去，此处有我。”
见眼前的友人如此笃定的承诺处这样的一句话，尹千觞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那些焦虑，轻轻点点头后，也用力回握了屠苏的肩膀。
“告诉少恭，不用担心我，我会尽快回来的！”
话罢，也不多留恋，转身间，飞身而去。
看着尹千觞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屠苏也不由得的叹了一口气，侧身看向身后的焚寂，发现第一邪剑依旧一如既往的平静，既没有煞气反噬也没有出现别样的奇怪情形，不由得又有些安心，在原地停留少许后，便也转身回了药庐。
而看到他一人归来的少恭只是朝他身后瞅了一眼，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
“走了？”
心知他问的人是谁，屠苏也点点头，如实相告。
“幽都的封印有异，他回去看看。”
轻耸肩膀，少年抱着药篓子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转过身去就不再理会了，反倒是屠苏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药庐院子里帮忙的方兰生，轻轻摇了摇头。
见屠苏回来，兰生也不由得有些窘迫，挠了挠头走了过来，呐呐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就干脆一句话都不再去说，很多话，了然于心是最好的方式。
“十二年。”
许久，静静的看着少年背影的黑衣青年忽然开口，目光里涌起的是方兰生从未见过的宠溺和眷恋。
“十二年的时间，我能陪伴在这样的他身边，是我最大的幸运，就算那时间终结，曾经的他依旧会回归……这一次，我也不会再离开他的身边。”
“所以……兰生，如果你仍然愿意相信我的话，也请你……毫无芥蒂的……相信他。”
微微一愣，方兰生看着院子里拿着大药杵捣着药渣的少年的背影，许久许久，才沉默着点点头。
“嗯！”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