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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离家 ...

  •   男人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身上带着浓重的烟草气息,以及扑面而来的冷淡气息。韩以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匆忙反身追出门去。
      等他大步跑到客厅的时候,严冬棋已经穿好了外套往玄关走去,手里拿着车钥匙和手机。
      他顿时慌了起来,他最担心害怕的就是,如果今天让严冬棋出了这个门,事情一不小心就好像会变得让自己难以挽回了。
      青年快走两步绕到严冬棋面前,伸手把已经推开一条小缝的房门用力拉回来,落锁时发出巨大的“哐当”声。
      然后他转身看向严冬棋。
      严冬棋“啧”了一声,一脸的不耐烦,然后把脸转到到旁边,那点儿不耐烦的神情迅速转变成冷漠,干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韩以诺有一瞬间想要冲上去吻住严冬棋,但还是咬牙忍住了。他不是没想过干脆在他十八岁生日这天就给严冬棋表白,然后有些卑劣的利用严冬棋对他那点迁就和心软,让这人即使不能接受他,但也绝对不至于会离开他。
      之后他就会对严冬棋事无巨细的百般的好,把之前他对自己的温柔和关怀加倍还回去,最终让他因为习惯而离不开自己。
      如果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韩以诺从决定要让严冬棋好好看着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是这么想的。
      但是今天,最起码是现在,绝对不是一个能够表露心迹的好时机。严冬棋听到他的告白,搞不好会露出嫌恶的表情,从此对他讨厌到极点。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绝境,那自己大概会疯掉也说不定。
      韩以诺微微低头看着严冬棋,深呼吸了一下,低声开口,声音尽量保持着冷静,如果想让严冬棋正视他这份的感情,两个人必须要站在对等的位置,他必须要像成年人一样解决这件事,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冲这人撒娇。严冬棋看孩子一样的宠溺眼神他再也不想看到。
      “哥,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我们好好谈谈不好吗?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严冬棋的声音比表情更冷漠:“让开。”
      韩以诺这几天一直在紧绷着的神经,随着两人的对峙,不断在向他难以承受的顶峰攀登着。虽然与之前不安的原因不尽相同,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自己此刻内心的焦灼和外表强装的镇定,让他的神经被撕扯到胃里不断翻江倒海的有些想吐的冲动。
      “哥,我真的错了,我之前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不相信你。因为哥你对我太重要了,我不能没有你,所以实在是太害怕了。”韩以诺伸手抓向严冬棋的肩膀以缓解自己想要把这人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的冲动。
      他咬了咬唇又勉强补充了一句:“哥,你不能走。”
      严冬棋在韩以诺的事情上总是非常容易心软,这次也不例外。但是他告诉自己如果这次事情不能得到一个彻底的解决,韩以诺还是会无休止的陷入这种不安的思维定式,这是严冬棋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希望韩以诺能活的自信阳光,尽量不再被曾经的童年经历困扰。
      而且之前韩以诺的话带来的让人心寒的感觉还完全没有削减的意思。
      所以他没有办法像往常那样,心疼韩以诺,走上去安慰他拥抱他,替他抚平创伤,然后不着痕迹的将这件事一带而过。
      可是他现在自己也挺受伤的了,哪还有力气管面前的青年受伤了没。
      韩以诺看到严冬棋对他说的话没有丝毫反应,近乎下意识的双手用力抓住他的双肩,用力到连骨节都微微发白。
      可是严冬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侧头垂着眼睑不看他,声音里的冷气顺着韩以诺的手心向身体里传递,让他浑身都有些抑制不住的细微颤抖。
      “把手放开,让路。”严冬棋定了定心神,说这话的时候挺坚决。
      “我不,”韩以诺沉声开口,声音里也带着与身体相同频率的,不易察觉的细微颤抖,“严冬棋你不能这样,你看着我。”
      男人不为所动,轻轻闭了闭眼,然后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似乎在勉力抑制什么情绪,然后嘴唇轻轻动了动。
      就在韩以诺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没想到严冬棋突然发难,一把将韩以诺推到一边,探身将房门打开,抬腿就要走,吐出来的话也冷的刺骨:“你他妈真是烦人。”
      韩以诺被推了一个踉跄,撞在旁边的鞋柜上,却一把扯住了严冬棋的胳膊。
      他看着严冬棋那熟悉的,削薄而挺拔的背影,鼻腔微微有些发酸,他维持住最后一丝属于男人的尊严和冷静,低声道:“哥,你别走。”
      然后他的手就被推开了。
      严冬棋到最后也没有回头,只是还算大发慈悲的说了句:“老实在家里呆着。”然后背影就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韩以诺想要开门去追,却被胃里一阵阵让人难以忽视的翻腾搅动着的恶心感打败,他弯下腰缓了一会儿,可是情况却愈发严重。于是他转身跑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吐过之后感觉好了很多,随着胃的清空,似乎连思维也变得更加清楚。在马桶边坐了好一阵之后,韩以诺才回过神来,他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他做的一场噩梦,但是胸腔中的窒息感却在随着心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盥洗池边,抬眼看到镜中眼眶充血的稍显狼狈的自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韩以诺,你他妈的还能更傻逼一点儿吗?
      这幅只要是关于严冬棋的所有事情都斤斤计较,精神紧绷的样子,换成自己也不会喜欢,只觉得在冒着青春期的傻气。
      不能这样。
      他勉强定了定神,俯身洗了把脸,捧起水漱了漱口,走出了洗手间。
      韩以诺先是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然后系了围裙把池子里剩下的碗盘洗干净。他并不打算就这么仅靠着那点儿肾上腺素和甲状腺素便不管不顾的满大街找人,这样只会显得自己更傻逼。
      他站在客厅想了想,然后索性抬脚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被子裹紧全身,沉沉睡去。
      三月底的晚上已经不是很冷了,但停车场倒是个长年累月阴气森森的冷地方。严冬棋出门时因为又着急又生气,于是随便抓了件外套就往身上裹,这会儿走到地下停车场才发现穿的是竟然是韩以诺的外套。
      是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上上下下四个口袋,还带着好多泛着铜色的金属钮扣,前胸和手肘专门水洗成白色。严冬棋很喜欢看韩以诺穿这件外套,觉得又青春又时尚,显得那小子肩宽腿长,身材很棒,往那儿一杵,哪怕就是下楼倒个垃圾都跟海报似的。
      不过青年的外套对他来说大了点儿,而且上面满满都是韩以诺身上的,他再熟悉不过的那种阳光混着青草的气息,只要一低头就闻得到。
      严冬棋被这个味道整的有点儿烦躁,于是两把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结果立刻就看到了米白色薄毛衫上面的芝麻酱巨作。
      之前芝麻酱里混着的那点儿红彤彤的辣油,这会儿顺着毛衣纹路晕开,看上去特别毕加索。
      这他妈的还能更操蛋点儿吗?
      简直了。
      严冬棋坐到车里,手指攀到眉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摁着,浑身上下的摸着口袋,想再找根烟抽一抽,缓解一下自己半天平静不下来的那点儿情绪。
      韩以诺这小子也真行,他从二十岁之后还没被谁这么气过。
      可是之前的半盒烟扔在床头柜上,出门的时候气的都找不到北了,哪儿还记得带烟。他只好作罢,低头看了看手机,九点十七,时间倒是还早,问题是就这么在外边儿晃荡一晚上也不是个事儿啊。
      严冬棋想到之前周海叫他江湖救急的那会儿,越想就越觉得心里不舒服。丫的周海大晚上被赶出家门,那是因为他自己傻逼办错事,可今天这又不是他的问题,是韩以诺没事找事,为毛他要自个儿冲出家门,在外边儿跟个神经病一样游荡一晚上?
      当时就应该让韩以诺滚出去。
      但他转念又一想,他自个儿出了家门有的是地方去,可要是真把那小子撵出门,他该往那儿跑?要是在韩佳坟头上窝一晚上,得了,那他也不用跟韩以诺生气了,直接小绳儿一吊自我了断完事儿,不然以后还怎么面对韩以诺那张脸。
      生气归生气,但是又无可奈何,他斜眼瞟了一下扔在副驾驶的韩以诺的外套,神经兮兮的伸手过去把那件外套抓起来,然后又往座位上摔了两下泄愤。
      严冬棋把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做完之后,觉得自己的智商直接掉到学前班。他叹了一口气,开了车去酒吧。
      他一进酒吧就看到坐在吧台边的穆子礼。
      那人斜靠在吧台上跟酒保聊天,穿了件深V领的黑色休闲毛衫,一条窄版的深色牛仔裤,裤腰上还叮呤当啷挂了几条银色的裤链,整体穿着显得身材那叫一个相当不错,小麦色的前胸露出大片肌肤,隐隐约约都能看得到胸肌的轮廓。
      酒吧里一半的小姑娘都红着脸,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往这边看,而另一半小姑娘的眼神已经在他的胸肌上舔了三遍。
      是男人没有不羡慕这种好身材的,严冬棋想了想自个儿本来就比正常男人偏白,而且虽然算得上修长匀称但绝对无法肉眼分辨出肌肉形状的体魄,只觉得更心塞,连跟这男人打招呼表情都有点不自然。
      在严冬棋往这边看的时候,穆子礼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侧了头,看到严冬棋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他记得一般礼拜五严冬棋是不怎么来酒吧的。
      年轻的酒吧老板站在门口往里看,眼神是一如既往慵懒中夹杂着绝对的清明,穆子礼一度觉得怎么能有人把这两个神情糅合的如此生动。
      他穿了件米白色的薄毛衫,上面似乎还印了些写意的图案,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看上去倒有点像是家居服。不过就算这样,也丝毫无法掩盖那人身上与生俱来的引人注目的微光。
      上衣的领口不低,但是开的很宽,露出了脖颈下的锁骨,纤细动人。稍长的黑发浅浅遮了半只眼,让他本来就非常精致的五官此刻看上去竟然有些妩媚。
      穆子礼的眼神微微顿住,冲严冬棋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然后他就看到那人微微挑了下眉,冲他不太自然的笑了笑,迈开长腿往这边走来。
      男人的目光幽深,看着向这边走来的俊美的年轻人,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满眼愉悦的微笑起来。
      是时候了。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穆子礼让酒保拿了瓶啤酒出来,转头看向严冬棋的笑容又微微扩大了一些,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嗯,”严冬棋点点头,拿过吧台上开过的啤酒大口灌了两下,这才看向穆子礼。
      他和穆子礼的相处模式其实属于一种非常怪异的自然状态,每过半个月一个月,就会在酒吧碰到,然后两人就凑在一起聊到很晚,各种话题都没有避讳,聊家庭,聊爱情,聊路过的妹子,聊不上道的朋友,大约是不大亲近,所以便更容易放开了去聊天。
      穆子礼对严冬棋来说,是介乎于朋友和酒友之间,有些微妙的存在。但他的确又是个不错的谈话对象,严冬棋自己也觉得能遇到这种聊得来的人算是可遇不可求,但是他和穆子礼呆在一起总是有一种奇妙的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和危机感。
      难道是因为这人成熟稳重英俊潇洒到自己都觉得自卑了吗?简直扯淡,他严冬棋又不是拉不上台面,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自卑”俩字怎么写,更何况穆子礼也就是个优质的男人,要是个优质妹子他搞不好还愿意更上点儿心。
      反正就是说不清楚。
      而现在这种感觉又模模糊糊的泛了上来。严冬棋有点儿无奈的皱皱眉,然后抬手把挡了一半眼睛的刘海稍微往一边儿拨了拨。
      “最近怎么样?”穆子礼还是笑眯眯的。
      严冬棋有点儿提不上劲儿,今天这一整套折腾下来,弄得他这会儿有点儿身心俱疲的意思,他半个身子都倚在了吧台上:“就那样呗,继续做生意养家糊口,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穆子礼这时才低头注意到严冬棋衣服上的泼墨神作,有些忍俊不禁:“你这衣服上的现代抽象派是怎么回事?炫耀你今天吃火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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