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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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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老大。
一帮还挂着清涕玩着泥巴的街头小屁孩的老大。
今年芳龄二十,大学一年,尚属单身。
变成一代孩子王实非我所愿,只因我上课途中多管闲事地教训了两个勒索小学生成瘾的高中生,从此一跃便成了街口巷弄里的英雄。那帮孩子人小鬼大,以自家漂亮亲姐为筹码诱我做了“三轮党”党首,从此被人呼来喝去成了社区免费保安。有事没事便带着一群放学归家的孩子在弄堂里巡视,一来两去附近的年轻妈妈们也与我熟识,为谢我照顾她们家孩子总会在下班买菜归来遇见我时往我手中塞上一两个水果,可叹我气节不高饭量又大,因此总是来者不拒,结果收得越多身上责任也渐重大,大有永世不得超生的情形。
去年年末一场地盘相争事件,事情的起因便是那两个被我教训过的高中混混,带了一帮兄弟冲进了弄堂说要找我报仇。想我武术世家自小习武,又兼天资聪颖武学奇才……如何会将他们放在眼中?就算你手持菜刀身背砍刀恐怕也难伤我半分,至于电锯……喂喂,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草草收拾一顿,还在察看着自己手上的淤伤,一直背着书包站在墙角的一名男生却突然走到我面前站住。看他样子不过十七八岁模样,戴着眼镜一脸斯文,胸前别着F重高校牌,摆明是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在校高中生。我原当他只是放学路过看人打架所以来凑个热闹,殊料被我打趴的几个小鬼见他过来便纷纷靠到他身旁,其中一个老大模样的家伙更是勾着他的肩向我狠命看了两眼,一脸小人得志,仿佛已找到强大靠山。再看那男生将书包往地上一扔,摘下眼镜揉乱刘海摆出的架势倒还有模有样——这时方知人不可貌相,可叹我辨人眼光实在不高。
那之后我与他打了整整三场,从下午一直痛扁对方到晚上,而后同在一家小店里吃了消夜,喝茶消化片刻后继续肉搏一直到双双被人拦住送进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时好心的小区主任还在安慰我,说会向我的学校报告这次的打架事件其实是社区举办的全民健身活动里的武术表演项目,只因两位表演者太过投入所以才不小心进了医院。
小区主任一走,躺在隔壁病床上的那家伙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他定是听见刚才的对话,于是很没有气势地嘀咕了一句:莫非你就不怕被学校记大过?
“怕什么?!”他乐道,“咱们不是在武术表演然后因公收伤么?说不定我学校知道了还会奖励我~”
“美得你!”我呸了一声拉过被子将头蒙上,可是因为左手伤口太痛过了很长时间都睡不着,一气之下索性起身跑到那家伙床边,狠命用脚踢他床板。
“做什么?!”他转个身斜眼瞪我。
“我手疼睡不着。”我回瞪,“所以你也别想睡觉!”
他一脸古怪地看了我几眼,骂了句神经病后继续转头睡觉。我嘿嘿一笑,拿了一只床头柜上的铁杯便在他头边的床架上乒乒乓乓地敲起来,没过几秒他便忍无可忍一个翻身,一脸愤怒地看我两眼,而后将被子一掀背过身去,把裤子从腰间褪下对着我翘起屁股,用手一指冲着我骂道——
“靠!你以为我就睡得着!看看你踢的都是什么地方!!”
看着已是青紫一片的某人的尊臀,我忍不住大笑出声,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是侧着身睡觉。“失礼失礼。”我讪笑爬回自己床上将被子捂好,很快会周公而去。
许是因为同房睡过一晚,第二天醒后我与他便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加上同样是对护士长的恐惧,两人由此开始便找到了许多共同语言。住院一周聊了七天,到出院时已结成了兄弟死党,从此F重高周遍势力与三轮党结为一体,帮里普及少年儿童保护法,人人要求尊老爱幼。
——我们俩,也勉强算是一统江湖了。
那之后我们便常常混到一处,正好他叫卫琅我叫韩贝文,两人正是“狼狈为奸”。偷鸡摸狗的事情虽然从来不做,不过惹是生非的本领倒是齐全。
这日我与他从城东淘游戏碟回来,公车上偶遇小偷。那小偷技术实在不高明,手夹在一人的包中竟半天才拔出来。周围的人其实早有察觉,只是无人敢说,我与卫琅一个对视,往前一挤便一左一右地挟住了他。小偷被两人制住倒也不敢挣扎,原准备就这样等到站后再就近找家派出所押他进去。没想到下车时那家伙忽然挣脱我手将卫琅往后一推,然后看准地形便奋力往街边的巷弄里跑去。我不等卫琅起身已跟着追去。可恨巷子又曲又深,很快便失去了对方踪行。
“人呢?”卫琅赶来时我正在问巷子里一位晒太阳的老太有没有看见一二十多岁的男人跑过。老太太年岁已高有些耳背,我与卫琅轮番吼了几声她才可爱地露出仅剩两颗的牙齿对我们一笑,然后颤悠悠地抬手指了巷子最里头的岔口。
“这样吧,你从大街外翻墙到巷子另一头去拦,我从这里直接追去。”我查看了地形后做出决定,卫琅默契点头,两人迅速分头行动。
巷子越往里走越显荒凉。这一带都是老房,因为市容整改需要拆迁,所以住户都已搬得差不多。青砖白墙上用红漆草草地写着“拆”字,看来颇有点诡异。
路过一间拆了一半的房子时,我见大门敞开屋内漆黑一片,想了想便准备进去看看,谁知才跨进门便有一人从门后跳出,手拿着砖头直直往我头上拍来。我忙退身,脚却不慎被门槛拌住——
完了。我心里惨叫,下一刻就觉头上重重一震,眼前已全是砖屑乱飞。
一翻白眼,我在倒地之前愤愤地想——
可惜我今天才洗的头呀……
醒来差不多已是二更天,我揉着肚子吃力起身,坐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扫视一间陌生的卧房。茫然间总算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一时更不解身在何地。
胡思乱想之际,床铺左面的房门已被人向里推开,等我注意到时,一位身着粗布蓝衫的翩翩公子正端着一碗面站在床前——
“醒了么?肚子饿么?我让店里的伙计做了碗阳春面,如果不嫌简单的话,请先将就着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