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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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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
佛光里,清玄从赭石丝绸帘子拐出,心里虽然焦灼,脸上却一派平静,不紧不慢地径直行至凝黛身前。清玄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灼人的佛光,凝黛趁着佛光减弱的当口,赶紧扶着胸口喘息些许,并着手调匀气息。
孝惠似乎没有预料到清玄的到来,讶然地愣在当场。
清玄认真地行了一礼,“太皇太后安好!”顿了顿指了凝黛道,“她是随我而来,不懂规矩,冲撞了太皇太后,我代她向太皇太后致歉。望太皇太后大人不记小人过,恕了她不敬之罪。”
闻言,孝惠脸色一白,串在手上的佛珠“啪”的一声落地。皱巴巴的食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清玄,似乎气得不轻,“你……”孝惠缓了缓,重复一遍,“你……”收回手顺着胸口,将那憋在嗓子眼的一口气咽下,才冷冷道,“你可知,她是个什么东西!她不是寻常妇人,她是妖孽啊!害人害己,祸国殃民!”
清玄弯腰去拾起佛珠,恭敬地递给孝惠,眼角含了尾笑,“我早已知道。只是不论她是何人,我都不介意!”
孝惠不领情并不接佛珠,清玄了然地笑笑,小心而不容拒绝地摊开孝惠的双手,搁下佛珠,“太皇太后保重身子。没的为了我生气坏了身体。”顿了顿,嗓音放轻,道,“不值得……”
末了,清玄掉头到凝黛身边,拍着她的肩,悄声道,“你去瞅瞅齐铭将军吧,他在天牢里也许需要照拂。”
凝黛晓得他的意思,他支开她,一是怕再生出事端,再者,他大概同太皇太后有些私话要说。她点点头,顺着清玄的意思出了慈宁宫。
她出了宫门,却无处可去。倒是想去照拂照拂齐铭,无奈不认得去天牢的路。只好隐身随意找个地方藏起来,一边疗伤一边等着清玄,但她的心头却很有些抑郁,思量着没有调查清楚方才发憷的因由,又给清玄惹了麻烦。转念想到孝惠和清玄的对话,似乎这二人之间有些不得向外人道的秘密,凝黛对清玄的身份再次起了疑问。当然这些是不好当着面询问清玄的,关键是她就算问了清玄也不会回答,这桩事不如留着以后慢慢地秘密调查好了。
月沉星移,一个时辰转眼即过。
清玄一派轻松的从殿门跨出,月白色道袍甚至在夜风下有些舞动的姿态,凝黛却明显的看到他目光里有着沉沉的失落。凝黛未曾喊住清玄,一路尾随着他,她没有施展闭息法,也不想隐瞒行踪,虽然如此,素日里机警据说连绣花针掉下地儿都会惊醒的清玄道长却不曾发现她。
凝黛忍不住抬头,宽阔的甬道衬得清玄的背影有些寂寥。她不由自主追上清玄,垂头底气些许不足,弱弱地问,“你还好吗?”
清玄见她一路小跑道跟前,眸子里的失落迅速被掩盖,换了笑颜定定地瞅着凝黛,不答反问,“怎的你还在宫里,不是让你去天牢?”明显的明知故问,隔了一会听不到回答,他才故作一脸恍然大悟,“怪我怪我,你不认得路!”
凝黛一脸黑线,清玄其人,真是无时无刻不贫嘴。此时,凝黛没有闲心斗嘴,不得不承认,今晚错误的是她,清玄嘴上不提,她却不好意思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因此,她颇有诚意地道歉,歉意的话尚且压在舌尖就被吞下,转而道,“我是不是经常给你惹麻烦?”语调像个小娘子委委屈屈,连她自己也不曾发现,她的嗓音也可以这般甜糯。凝黛的脸刷地燥红了。
清玄先是一愣,旋即大笑,仿似听到了极动听的笑话。凝黛更是连耳朵根儿的红了。不多时,清玄总算笑完了,顺了顺气儿,道,“莫非你才知道。”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给我惹麻烦也不是一遭两遭了!贫道大度,不愿同你计较。”停了一会,他续道,“不如你今后寸步不移地跟着我,我好事事帮衬着你。”
一通话说下来,凝黛都不晓得如何接口。可是她心里清楚,清玄没有跟她计较今晚的事。而清玄的玩笑话她一向置之不理。清玄见她不言语,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着走在宫内不知名的甬道上。
许久,凝黛才下定决心似的,郑重对清玄道,“今天的事情谢谢!”
清玄未回应。
七拐八拐的居然到了方才的行云殿,清玄深深地望了一眼,眼眸沉沉若有所思。待他回神,只招呼了凝黛,两人御剑的御剑,施展法术的施展法术,出了皇宫。
凝黛一路上都有些忐忑,想开口询问齐铭事情的进展,可是今晚她惹了错,因此她颇有些不好意思。
前头引路的清玄却仿似后脑勺长了眼睛,看出她的不安,窥伺了她的心思。只听清玄慢悠悠道,“齐铭被抓的原因是贪污受贿,锦衣卫在他书房搜出了账本。不过此事疑点颇多,我同皇上讲明,皇上便答应调查齐铭。既然应承了,他必然会做到,想来齐铭近期应当不会有生命危险。”
凝黛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最近为齐铭的事情也不知操碎多少心。放下心事,凝黛垂头俯瞰洛阳城,天子脚下,一派宁静安详。只是,他们走的方向似乎同将军府有些出路,尽管凝黛是路痴,好歹知道将军府在东城,而他们眼下却是西行。
凝黛眉头打结,“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是吗?”清玄反问,飞快向下一撇。末了,淡定告诉凝黛,“忘了知会你,我们不回将军府。”
凝黛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去哪?”
“牡丹花海。”
清玄旋即解释,“贫道一向以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通俗点说欠人情要及时还。正好今儿你欠了,贫道也不用你涌泉相报。昨日带你见识的丹砂,没忘吧?这两日,你便替我给它浇浇水施施肥。顺带等齐铭的消息。”
凝黛无语地翻个白眼。她就知道,清玄其人,精明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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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黛真心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太好拿捏,比如这一晃几日,她都很乖地呆在牡丹花海,当真替丹砂浇水施肥。说来奇怪,同丹砂一道相处久了,凝黛居然隐约同那株牡丹有了些许心意相通之感,譬如,她认为当浇水时,提着水走到丹砂跟前,就会见到丹砂蔫吧着;她认为需要捉虫,过去一看,真的有虫软趴趴地在红叶上蠕动。而凝黛的道法也莫名的隐约进益了。这般一想,当个种花的也没啥不好。
虽然如此,但有一点凝黛还是万分不爽的。牡丹花海路太难找,往往她浇完水、翻了土,上半晌的时间已然过去了。
五月二十,这日晴光正好。凝黛照常前往牡丹花海,清玄照旧在院子里翘着腿晒日头,往常一个上午就这样悠闲地过去了。
初夏,雷阵雨说来就来。眨眼,乌云密布,哗啦啦大雨倾盆。
清玄慌忙进屋,拿了翠玉骨伞,折身便进了牡丹花海。他走得万分着急,一时只记得牡丹花海会削弱法术,却忘了即使法术被削弱,凝黛避雨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清玄这次是正确的。他费尽心力在牡丹花海转悠半天,找到凝黛时,她全身已然湿透,红色绸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却把身材勾勒得极为曼妙。乌发上、脸上全是水渍。
凝黛也想找个地方躲躲雨的,没成想找不到出路,再加上她在牡丹花海呆的时间太长,力气流失殆尽,逐渐走不动了,她索性便找了株高大些的牡丹站在底下,无奈挡不住雨。她淋了雨,身子一冷,抱着胳膊在原地哆嗦。
清玄撑着伞,目光中划过一丝不愈和担心。清玄一把拉住凝黛的手,雨水哗哗,他不得不提高声音,“为什么不躲雨!”
“啊?”雨势太大,凝黛没听清清玄说的话。
“你……总是让我担心……”清玄暗自嘟哝。清玄突然觉得气愤异常,凝黛不会照顾自己,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总是受了伤害还不自知,总是要他担心!
清玄突然甩开手里的伞,双手抱着凝黛,凝黛愕然,自然不停反抗。直到听到清玄嚷道,“我喜欢你!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语气认真笃定。
凝黛傻了!
清玄却笑笑,一字一句,说的大声,“我喜欢你!”他顿了顿,“从一开始,甚至,在一切开始之前,我就喜欢你。我纠缠你,逗你玩,让你笑,看你炸毛,你的一言一行我都喜欢,我……唯独不想看到你受伤,不想看你伤心难过……让我照顾你……好吗?”
凝黛彻底愣了。雨声忽停,日头又起。像此刻清玄的心情,一切说出后,心中一片坦然。
清玄拉起凝黛的手,“我知道你心中有萧凡,我不介意,也不会让你放弃他。我要的只是一个堂堂正正关心你的理由,不奢求任何回报。”
“让我照顾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