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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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绿珠和琴如在渔村口等着，正午时分便有了石崇派的马车来了。绿珠看着这装饰华丽，胭脂色绮罗帷幕，红木雕花的马车，心里暗道，果然是石崇的风格，一切东西都要讲究豪华，一点不吝惜钱财。
梁家一家挥泪撒别，依依不舍自是不必说。琴如那边执着蔡婆子的手，也是舍不得和钟家人分离。钟道站在一旁，双手垂在身侧，目光只是看着绿珠。琴如虽然心里哀伤，但她从小性子坚韧，竟然是没掉一滴眼泪。一转头看到钟道眼睛不错地跟着绿珠，她自然是明白的，她垂下了头，掩去了眼中闪烁的情绪。
“绿珠，照顾好自己。”梁勇拍了拍绿珠的肩膀，沉默了半晌，才说出句这话来。
绿珠点了点头，眼圈也是都红了：“父亲，你也是，保重身体，别太劳累了。”说完，绿珠又转头看着王氏，王氏止不住地垂泪，她摸了摸绿珠的脸，叹了口气，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绿珠明白王氏心意，王氏是最懂绿珠的人，绿珠回握了王氏的手，给了母亲一个宽慰的微笑。宝珠更是哭得伤心，直接扑上来抱住了绿珠，绿珠拍着宝珠的背，一家人默默无言。
还是绿珠先放开了宝珠，她知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逐个看了梁家众人一眼，笑了笑，提着裙摆上了马车。就在她踏上马车台阶的那一霎那，她似乎听到了命运的大门在身后用力地阖上了。山一程，水一程，以后，就是另一番天地。
绿珠掀开窗帘，和窗外熟悉的风景默默道别。
她只是和上一世走同样的一条路去洛阳，但决不会走和上一世走同样的一条人生路。这次，她要在石崇的金谷园给自己寻得一处牢牢的立足之地，像百年老树一般深深扎根，任谁也撼动不了。
不多时，琴如也上了车，坐在了绿珠的对面。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处儿，同时露出了一丝略显苦涩的笑容。无需多言，同样的命运，二人自然都懂。
绿珠掀开胭脂色的车帘，向着那赶车的人问道：“这位郎君，不知石崇石大人在哪里？为何不见他，我们难道不是一同启程去洛阳吗？”
那赶车的紧紧握着缰绳，连头也没有回，只大声道：“石崇大人昨日已经先启程去洛阳上任了，二位娘子放心，你们到了洛阳，不日就能见到石崇大人了！”
那车夫的话和着呼啸的风声刮进了绿珠的耳朵里。绿珠道了谢，放下了车帘，轻轻倚靠在了马车壁上。路途还长，她决定先睡一会儿。
滚滚的车轮发着骨碌骨碌的声音，扬着尘土远离着渔村去了，扬起的尘土飘散在空中，又落下来，掩埋住了渔村这一段短暂又曲折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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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珠是被窗外鼎沸的人声吵醒的。这一路来，走走停停，车上时光无聊，虽然备了几本志怪小说和几本经史典籍，但车子颠簸，绿珠怕看坏了眼睛，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之中。和琴如也并不是很熟悉，二人一聊天难免想起渔村的事，免不了又都是伤心。因此，虽二人同乘一车，竟然也是很少闲谈。
这时，见绿珠醒转了过来，琴如便转头打量着绿珠，淡淡道：“绿珠娘子你醒了，我们已经到了洛阳。”
绿珠刚睡醒，眼前还一片雾蒙蒙的，她闭了闭眼睛才逐渐看清，回琴如道：“竟然这么快。”说着，绿珠掀开了车窗帘子，探头看向车外。只见街道两侧官邸林立，人流攒动，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官邸尽是辉煌高大的建筑，后面隐约可见林立的商铺，还有高耸入云的寺塔，一派富贵繁华，盛世昌明的景象。毕竟是皇都，完全不见那受饥荒所苦的影子。
因为是人来人往，马车行不快，于是那车夫便勒住了缰绳，让那马儿溜达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免得撞了前面的行人。
绿珠毕竟是前世经历过的，此时见来此景只觉得熟悉和酸楚。但琴如却是生在渔村，长在渔村，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繁华的景象，难免显露出吃惊艳羡的神色来，但她极力克制着，面上竟然也不怎么显露出来。
琴如转头看向绿珠，见绿珠竟然是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心里不由得诧异，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绿珠道：“绿珠娘子，为何你竟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倒像是看惯了这繁荣之景似的？”
绿珠听琴如问，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前一世第一次来洛阳心里的惊艳的紧张，便了解了琴如此时的心境。但她如何能对琴如说自己是因为见惯了所以镇定？
“怎么会不为所动，这洛阳的繁华景象绝对是我平生所未见过的。只是此时刚睡醒，还朦胧着，故而反应慢了些。”绿珠向琴如笑了笑，只这样解释道。
琴如这才了然地点点头，也不再说些什么，又打起了窗帘，转头聚精会神看起了窗外。
那车夫此时从窗外喊道：“二位娘子可都醒着呢？准备好了，我们这就要到石崇大人的金谷园了。”
绿珠应了一声，看琴如那边还是一副努力掩饰心中惊异紧张的样子，心里于是好笑：只是看了洛阳街道就这般惊讶，若是见了石崇金谷园的规模，还不定会吃惊到什么程度呢。绿珠这样想着，观察着琴如的表情，想起自己当时的样子，竟然也从这“先辈”的身份中找到了一丝乐趣。她不由得嘲弄自己，倒也真是会苦中作乐了。
马车行到了一处宽阔的十字路口，那车夫便调转了车头往西面拐了去。琴如见车夫拐了弯，于是歪了头，淡定问那车夫道：“那赶车的郎君，为何我们此时要往这西边去了呢？我刚刚看到那官员的府邸都是建在那宽阔大路的两旁，石崇大人也是个大官，怎么不和大家居住在一块儿。”
绿珠听琴如这问话，心里也不由佩服起琴如敏锐的洞察力了。这一路过来，她竟然已经研究出了洛阳的建筑布局，还能看出官邸都建在主干道两侧，果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
那车夫闻言侧过了头，因此时马车行得慢，没有风声，因此不用大喊也都能听到彼此说话，车夫便压低了声音呵呵笑着道：“琴如娘子可能有所不知，石崇大人虽然是和大家同朝为官，但家产财富可是不能同一而语的。石崇大人的财富，那说是富可敌国也绝对不为过。大人的宅邸规模太大，只怕建在主干道两旁把其他大人的宅邸都挤没了地方，于是大人就在洛阳城的西北角另买了一块土地建了宅邸。”
琴如听了，面上神色更是复杂，有些茫然地看了绿珠一眼。在她看来，那些官员的府邸都已经规模够大够壮观了，怎么还可能有能把那些宅子都挤没了地方的建筑？那建筑的规模得大到什么程度去……
绿珠也回给了琴如一个茫然的眼神，示意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可绿珠心里却难以抑制地偷笑着。
这西边的道路两旁几乎就不见了官邸，都是些普通居民的居所，虽小了些，倒也简单别致。偶尔能看到有人在路旁的大树下乘凉，还有猫狗闲庭信步地溜达着。再往里走，人影就稀少了，马车外更是安静，几乎只闻鸟儿鸣叫的声音。
马车拐了几个弯，在路的尽头停了下来，那车夫“吁”了一声，片腿下了车，冲马车内道：“二位娘子，就是这里了，快下车吧。”
绿珠和琴如对视一眼，绿珠向琴如点了点头，两人便牵着手下了车。绿珠能感觉到琴如的手心里都渗出了些汗，想她心里必定是紧张。其实绿珠也是紧张，不过不是对未知的恐惧，反而正是因为已知了等在这大园子里的命运才恐惧。
下了车，琴如就怔住了。
面前是一座巨大的宅子，不，用巨大来形容都不足够，应该说是庞大，大的恐怖。只是这一面墙就延绵伸展到老远的地方，极目远望都看不到尽头。正对着二人的，是个高大气派的门楼，门上悬着一方玄色祥云飞纹的牌匾，匾上烫金大字书着“金谷园”三字，字写得龙飞凤舞，煞是好看。不过，琴如并不识得那字，只知道大约是这宅子的名目。
那车夫牵着马缰绳，弯腰对绿珠琴如道：“二位娘子还请随我过来，我们走偏门进去。这正门平日里都是不开的。”
绿珠向那车夫点了点头，回头打量了琴如一眼，向她招了招手，琴如也对绿珠点了点头，二人便跟着车夫往南去了。
走了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小门，虽较刚刚看到得门小了些，但却还是比寻常人家的门大了两三倍。这门也是红漆的，上面嵌着两个金橙橙的祥瑞兽头，那瑞兽鼻子上挂着两个金色圆环。车夫扣了扣那圆环，等了一会儿，便有人应了门。是个穿着体面的小厮。
那车夫对小厮说了几句，小厮不住点头，给了车夫些银钱，那车夫便牵着马车自去了，临走还向绿珠琴如二人笑了笑。琴如看了绿珠一眼，有些迷茫。这时，那小厮开了一面的门，恭谨向二人道：“二位娘子请随我进来。”
绿珠对琴如点了点头，率先跟着那小厮进去了。
等进了那门，里面的景象更是晃得琴如睁不开眼，不知说些什么言语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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