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念匆匆》八陈

33、 重回白水镇

　　孙小姐第二天就飞走了，她妈为了奖励她顺利毕业，带她出国玩了。走时，很兴奋的扬言要给我带礼物。而我要努力的为开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努力打工。但最重要的是，不可避免的，我必须回白水镇一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名字充满了抵触，也许是因为那里拥有太多让我伤心的回忆，我很想将这个地方连同我的回忆一起埋葬在我触摸不到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忘记。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还是不能忘记。也许正因为这种记忆犹新，才不断鞭笞着我奔跑，不停的、不容迟疑的……
　　我还是害怕姑父的，我甚至不想看见他。我不知道我回去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对于他这种无赖，那凶狠的眼睛里总是发着狼一样的目光。所以我无可奈何的请求了赵麒麟，让他陪我一起回去。他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人，我知道他会同意的。他倒是爽快的答应了，听完后开心的笑起来。眼里有一缕阳光，直直的照进我的心里。
　　约好了时间，和张婶告了假。张婶听完我要回去办理身份证，还硬买了些东西让我给姑妈提回去。她说，见长辈定要有礼的，不管这礼有多轻多重。她也曾问过我的父母在哪里，我只说他们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过着，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听完后眼里闪着光，摸着我的头，轻轻的说，咱不哭，日子总会好的。我点点头，任由她抱着我，我闻到她身上有一种温馨的香甜，我想这就是母亲的味道吧，让人内心柔软而温情，能融化掉所有心中的悲伤……
　　我还是不适应车里的味道，尽管赵麒麟已经放了水果味的车载香水。胃里极其不舒服，赵麒麟担心的看着我说，你就是车坐少了，以后多坐坐就好了。我点点头，想靠着车窗睡一下。赵麒麟却强硬的将我的头扳过去，他朝前缩了下身子，我的头就正好倚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看了眼正在前排开车的唐叔，他的嘴角在轻轻的笑着。我顿时有些害羞，想起身自己睡。赵麒麟却按着我说，哎呀，来钱，有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趴在我肩上睡觉。怎的今天就扭扭捏捏的，你那地方唐叔找的到，你就放心睡，到了我叫你。无可奈何的恩了一声，脑里就天旋地转起来，像有个无尽的黑洞将我吸过去般，一点一点，直到我熟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赵麒麟的头发随风吹着，不断洒在我的脸上。我看着他熟睡的脸，睫毛长长的，像一只沉睡的蝴蝶。他似乎睡得极不安慰，有只眼居然眯着一条缝隙。我曾在书上看过，这种人的内心也是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因为害怕，像一只小兽一样，时刻注意着周边的反应，只要一有动静，就能立刻睁眼逃走。我举起手，碰到他的眼，轻轻的将它们合上。心里默默的说着，好好睡吧。
　　唐叔抬头看看反光镜，轻声说，来钱醒了啊。 恩。就快到了，就让我们少爷再睡会吧。这意思让我不要动，就保持这动作咯。我笑了笑说，辛苦你了唐叔，你也开了这么久。唐叔忙说，不辛苦，这是我的职责，只要是少爷想去的地方，我就得安全的将他送过去。唐叔开车很多年了吧。 对，都有10几年了吧，也算是看着少爷长大的。那时候厂里裁员，我成了下岗工人，一家人就靠我挣钱呢，一下子就断了经济，你婶啊整天望着我那脸都跟驴脸一样。幸好赵总收留了我，不然我那一家老小，哪有这么容易，这一开啊，就不想停了。我点点头，心想难怪唐叔对赵麒麟这么好，那眼神看着就跟亲儿子一样。末了，唐叔又问，你爸妈是干啥的呢。我沉默了一会，尽量平静的说，他们都死了。唐叔愣了下，对不起啊，小钱，看叔提起你伤心事了。我摇摇头说，没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就觉得你这姑娘忒不错，一看啊就觉得也是有福气的，不过，你长得还真像是我认识的一个太太。第一眼看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们有亲戚关系呢。
　　我心里咯噔了下，急忙问，请问那个太太姓什么。唐叔思考了会，他们都叫她方太太，所以我想应该姓方吧。我心里立马有些失望，不过摇了摇头，我这么关心她做什么，反正她也不管我是死是活了。这世界上长得像我的人应该多了去了，怎么可能是她，她又不姓方……身边的人动了下，我转头看看赵麒麟，他正揉着眼睛。迷蒙惺忪的说，你们在聊什么啊。见他醒来，我坐开了一点。唐叔说，没什么呢，就是跟小钱拉拉家常，少爷就快到了，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就是白水镇上了。赵麒麟点点头，看看表，惊讶的说，呀，居然开了2个多小时。都够我出省了。
　　我无语的望着他说，你这是出市。想想了，还是对唐叔说，唐叔你等下就在来凤超市那停吧，就是很大一颗树那里。我跟赵麒麟走过去拿户口本，拿了我就回来。唐叔点点头说，那行，我把车靠在旁边，下去转会，等下少爷你给我打电话就行。这镇里的人嘴巴可大了，看我从这车上下来，还不知道要编排成什么样，所以我宁愿走过去的好。
　　车停下了，眼前的一景一物都恍若隔世般。开门下车等赵麒麟拿东西，我胡乱的转头望着。突然有人在后面叫我，来钱，是你么？我回头望过去，是兰婶。心里顿时感觉不好，这兰婶不是住在镇西边么，她这人最爱搬弄是非，一张嘴完全无人能敌。那时候总能听到她从西边吵到东边，算是这镇上出了名的损嘴尔。我尴尬的笑了笑，兰婶好。只见她从自行车上下来，她看了看停在路边的车，嘴巴惊讶的成了O字型。又望了望关后备箱的赵麒麟，眼睛滴溜溜的打着转。哎哟，我们来钱可是出息了。这都坐上四个轮的了，你婶啊这半辈子还在这二轮的车上死蹬着呢。她眯着眼看我，直把我汗水都快看出来了。我只好笑着说，婶你要忙先走吧，我们还要在这耽搁下。兰婶看了看那一大包东西，行，那婶先走了，婶先去前面。我挥挥手，松了口气。
　　赵麒麟走到我身边，认识啊。我点点头说，走吧。路有点长，赵麒麟有些不耐烦的说，这么远啊，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把车开进来啊。他肯定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停在镇口，所以我只说，年轻人，多走路有什么不好的，赶紧走。终于快到茶馆了，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有些快。我情不自禁的抓住了赵麒麟的手，企图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老远，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许久不见，突然觉得她老了许多。我走过去，轻声喊了句，姑姑。她笑着看了看我和赵麒麟说，回来就好，快进去吧。我点点头，还没进门就听到兰婶的声音，那嗓门大大的说，哎哟，你们来钱这下可傍上款爷了啊，你不知道那车，是四个圈的呢。我上次看我们镇长就是坐的那车。不信你等下看，可威风了。然后就听到姑父的一阵笑声。姑妈轻声吼了一句，看啥，老兰你可以回去了，瞎凑热闹。兰婶撇撇嘴小声的说，还不知道人家给不给你一个子呢，哼。说完仰着头走了出去，身后还跟着姑父。兰婶出了门看了看，有些幸灾乐祸的吼着，这车咋没了？说完看向姑父，哎哟，这侄女啊终归不是自己亲生的，人家可不想让你沾了光呀。行了，老苏，我回去了。你们啊慢慢叙旧啊。
　　那话说完，姑父的脸色明显不好了。他阴沉着脸也朝门外望了望，确认没有兰婶说的那4个圈的车后，怒哼了一声便就近坐了下去，气急败坏的说，你个死娘们，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说走就走了，这发了财，也不知道拿回点孝敬你姑爸爸，真是黑了心的烂逼。赵麒麟莫名其妙的看着姑父说，这位长辈你说谁呢？姑父看了眼赵麒麟，劳资说话，你插什么话。看了眼赵麒麟手里的东西，自顾自的拖过去开始翻。呸，就这点东西就想打发劳资。赵麒麟是愣住了，他可能从来没见过这种人。他拿过东西朝外头一甩，霸气的说，不要算了，喂狗都不给你。姑父看看外头扔的乱七八糟，一地凌乱的东西，怒喝一声，你个臭小子，他妈的在我地上撒野，活的不耐烦了。提起手就要打。那手被姑姑一把拿住，行了，我们家的脸你是丢的还不够。滚进去，这里没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