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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珠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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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李玖儿因着得了皇上心意上的恩宠,美滋滋哼着小曲绣着并蒂莲。阵阵清鸣声从院中传来很是悦耳,她踱步到窗边,取过立在一旁的支窗撑开一户纸窗,寻着着声音的来源。 方瞧见那鸟儿莺莺清蹄就来自栖鸾殿中央那垂丝海棠树上。
满树头开满粉色的小花朵,花丛中是一声声的幼雏的呼唤。远远望去,像是撑着一把粉嫩的油纸伞为树中安窝的鸟儿们遮挡风雨。初进宫这颗垂丝海棠还只是一树的光杆,孤零零不惹人眼,现在却是繁华压满枝头的盛况。推了门,走到树旁,李玖儿这才看清这花朵的姿态,细细长长的花茎挂着花朵,仿佛是承不住那花上的几片轻柔。
李玖儿轻执一支树条,将花置于鼻下,细细闻味才有淡淡的清香逸出,却是十分好闻,她指着其中一拢花叶笑问身旁的雪盏:“你觉得这像什么?”
“像灯笼……还像贵人头上戴的翠色珠花。”
李玖儿狡黠一笑,“正合我意,等着,我摘朵最美的给雪盏戴。”
下头的海棠颜色太过浅,玖儿瞧不上,倒是她的上方有朵最美最艳的海棠,可太高太远,只能借助梯子爬上去才能摘下来。李玖儿眼神还留恋在花上,微侧着脸对雪盏道:“给我拿个梯子。”
雪盏看玖儿要冒着危险爬梯,只为摘最美的一朵戴在她头上,急道:“贵人,奴婢不喜欢戴珠花,还是不要爬了,就让它留树上多好。”
李玖儿摇头,朝雪盏挥手,坚决道:“去拿来。”
坳不过主子的决意,雪盏蹙着眉搬来梯子。看玖儿轻巧的爬上去摘下来这才放了心。
“贵人,下次可千万别做这么危险的事,雪盏担待不起。”
“好啦,我知道了。身子矮点。”玖儿把海棠束插在雪盏乌黑的发髻间,这才心满意足的打量起她。
雪盏人如其名有着雪白的肌肤,五官并不深邃,眉目间却有着淡淡的风韵,深得江南烟雨柔情女子的娇态。平日看了只觉得很是惬意,今日艳红的海棠配上素净的雪盏,竟然觉得很是妩媚。
李玖儿真有种我家的宫女是大美人的自豪感,不由感慨:“雪盏,若是不认识的人,会不会以为你是贵人,我是宫女?”
雪盏轻轻抚摸头上的海棠,心里头也是美美的。看李玖儿这样好心情,不由地揶揄李玖儿说:“贵人昨晚怕是得了皇上的好生伺候,今日整个人都焕发不一样的神采,美极了。”
玖儿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满心欢喜,飞了个眼风就没再计较雪盏这一番调凯。
“玖儿,姐姐,娆,姐姐,快出来,穆,姐,姐出事了。”舞乐急匆匆从门外跑进来,喘着气连话说的都是磕磕绊绊的,连累跟在她后面的妙凝跑得快断气。
玖儿三步并两步迎上去,轻拍着舞乐的背让她缓缓,轻斥道:“这是在宫里,什么事都惊慌失措容易让人抓把柄,下次可不许再这样。”
“乐妹妹这毛病可得好好改改。”娆萱听到舞乐莽撞的叫喊,连忙出了东屋,听了玖儿的话,也不由的替她的毛燥感到担心。
“宁嫔掉了水云尖鸢珠花,怀疑是穆美人偷的,现在拖着她往永寿宫去呢。”妙凝替舞乐回答了事情的大概,舞乐忙点头应和。
“可静宁和穆薇也不在同一殿,静宁怎么会怀疑到穆薇头上?”娆萱不解的问道。
李玖儿有些汗颜,感情这娆贵人除了佛书和侍寝之外一概也不知,闾丘静宁是她娆萱的好姐妹,同样也是穆薇相识的好姐妹,平日里两人之间的来往可比和她的多,进进出出玉浮殿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穆薇和闾丘静宁即是好友,为何闾丘静宁会怀疑穆薇,还大肆周张的闹到皇太后那儿去?是穆薇真偷了,还是另有隐情?
舞乐与穆薇感情最为要好,这次出了事,她焦急的不得,“哎呀,玖儿姐姐,娆姐姐,你们别想了可好?
娆姐姐,平日里皇太后最喜宣你去永寿宫一同焚香念佛,也最为疼爱你,你一定要去帮穆姐姐求求情啊。”
娆萱唤过宝笙,准备去永寿宫探探情况,不放心舞乐的脾性,一再嘱咐:“忍着心中的焦急,否则我救得了穆薇也救不了你。”
舞乐神情振奋,立刻点点头。
等到了永寿宫,殿门紧闭,只留两位守门太监。
三人中唯独舞乐品级稍低些,李玖儿也没多想,软言请两位公公行个方便。企料两位公公压根没把贵人这个等级放在眼里,鼻子冲天,连哼都不哼一声。
娆萱见此情形手往袖里摸去,上前一步往两位太监手里塞金银首饰各一件,这首饰虽算不上多名贵,但在民间也值许多银两。那两人看眼手里的首饰,虽仍是不肯放行,态度明显和善许多,双手推回欲还,“奴才知娆贵人受皇太后所喜欢和器重,也不愿拂了娆贵人的面子,只是卉晴嬷嬷交代谁也不许打扰。奴才只能硬着头皮请娆贵人,李贵人和舞常在先回殿等候消息最为妥当。”
娆萱阻了他们的拒绝,明言公公只管收好就是,婉言道:“我自是明白两位公公的难处,只是希望公公能代为通报卉晴嬷嬷一声,如此便好。”
那两内监见娆萱说的如此在理,不再推脱,派了一人进去通报,娆萱三人便候在殿门处等着。
李玖儿心想,同是贵人,这人前人后的差别却如此明显,心里有些不痛快,暗地里骂了内监几句,舒了心,这才肯接受这差别对待的原因:皇上正宠的妃嫔,皇太后看好的人儿,玲珑的心思,这些都是她没有的。
李玖儿这样想着,卉晴嬷嬷从殿门出来,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三人,道:“进来吧。”
进了里屋,只见闾丘静宁背对着她们朝皇太后恭敬摊开手掌心,李玖儿仔细瞧了眼,是一枚色泽温润,质地滑腻的珠子由金子融化拉丝缠绕包裹着的珠花,再由蓝釉辅以点缀金丝边缘。式样简单大方,金贵却不失雅致,若是戴在头上必定显得气质非凡。
闾丘静宁道:“穆美人偷了臣妾的水云尖鸢珠花,人赃并获,是碧珠在她的枕头底下都搜到的,人证,物证俱在,当时她的贴身丫鬟悯枝也在场,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现在穆美人的身上都还有香味,要知道这奇异香味沾染上身,就是三日也难得消退。
这可是皇上特地赏给臣妾的异域香珠金丝镶嵌而成的,仅此一颗,珍贵的很。”
穆薇跪在皇太后面前,铁青着一张脸无话可说。听得闾丘静宁一席状词,跪在一旁的悯枝脸色苍白,慌忙摇头否认说:“奴婢虽然看到碧珠姐姐搜到了,但不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我家美人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她,皇太后请明视。”
闾丘静宁不怒反笑,柔声问悯枝:“你说是有人想要害你家小主,那么是谁呢?她不过只是区区美人,且不受宠,进宫两月有余,承宠隆恩也不过少得可怜,我想想,也就一次,连舞常在都比你多些。”言语间充斥着尖酸刻薄。
听得闾丘静宁好端端提起自己侍寝次数,舞乐脸色极度不自然,想要反驳闾丘静宁的话,被娆萱及时阻止。只得垂首摆弄着手中的丝帕,弄得上面皱巴巴,好似她现在的内心一样杂乱。
座上的皇太后一言不发,一双眼在刚进来的三个人中来回打量,那睥睨天下般火热的视线终于停在李玖儿的脸上,直看得李玖儿胆怯的将脸越发的垂低,这才笑得爽朗,说:“刚才这事的经过,李贵人也听得九九十十,不如与哀家谈一下你是如何想的。”
李玖儿脑中立刻慌成一团浆糊,大片大片的空白。闾丘静宁人证物证俱在,若无真切证据,根本无推翻的可能,可她也不相信穆薇是会偷珠花的贼。如果是闾丘静宁有意栽赃陷害,她如何敢为一枚小小的珠花闹到永寿宫,如日后被查出,这栽赃陷害比偷窃来得严重的多,这是损敌一千,自折八百的后果,多不划算!
思来想去,李玖儿无奈之下只得如是说:“既然水云尖鸢珠花已完璧找到,物归原主,可否能就此放过穆美人,想必有了此次的教训,穆美人一定会加倍谨慎。”
闾丘静宁眼神狠狠剜了李玖儿一眼:“哼,如每个人偷窃被物主发现后,只要物归原主都放了她,那还有什么律法可言,人人都去做了那偷盗的贼了!李贵人教养莫不是向偷盗之人学的?”
李玖儿自知理亏,默声不出气,任由闾丘静宁恶言相向。
皇太后等得久了,也不见李玖儿出一声,便转向问了娆萱同样的问题:“娆贵人可是有不同的见解?”
娆萱上前一步,娓娓而道:“臣妾对此事无所想法,只是佛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做皇上的妻妾,都是品德兼容貌之辈,我相信静宁也不会太过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