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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芝麻开门 ...


  •   一双明眸熠熠生辉,其间的神采令人心折,如星子落在心间,再难忘怀。

      谢微答完,盈盈一笑,清灵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青年俊雅无双的面容上,掩去内心的几许忐忑几许好奇,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其人文采风流,温雅蕴藉,想来一个俗气的女子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入不了他的眼,那是再好不过了。

      谁料得,听闻此言,青年眸中的笑意竟似更温柔了几分,伸手将她的颈旁一缕鬓发挽到了耳后。

      眼前的郎君眉宇清正,风采卓然,做出此等出其不意的小举动时,竟是说不出的温柔,仿佛手指发丝相触的瞬间,带着无尽相思,入骨的缠绵之意。

      谢微一呆,始料未及之下,忘了避开那个看似亲密无间的举止。待回过神来,略显局促地侧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却不知落入他人眼中仿佛含羞带怯的姿态,余光瞧见侍立一旁的婢女们,竟然都在抿嘴偷笑。

      就在这一瞬间,她仿佛见到了主院的仆妇们在忐忑了一日之后,见到新郎官的身影终于出现时,如释重负的轻叹越过了帘幕,传入了屋内;仿佛听到了被院中的落叶声盖过的窃窃私语,如同人人脸上漾起的笑容,明晃晃的在眼前闪过。

      一晃神的功夫,青年又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立在其人身后的少年僮仆,一袭圆领衫,新才留发,长了副清秀机灵的模样,当即应诺出屋去了。

      谢微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探询。

      他含笑道:“我官居六品,年俸不多,方才传话让忠叔取来,以后全都交予夫人掌管。”

      谢微一呆,这么犯规?……她这位名义上的夫婿,是不是段数太高了?

      说话之间,忠叔已在门外候着回话,当即被请了入内。奉上了他家大人所有的积蓄,尽数在这儿了,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落下。

      据说这位是姑爷家的老人,已有六十多岁了。动作却如此迅速,怕是道士念咒拘来的,都没这么快哩。

      忠叔向少夫人正式见礼后,又恭敬回话道,按公子的吩咐,文房已在整修,夫人还有什么想添置的,或是布置上的要求,尽管吩咐他去办。

      谢微不动声色地抬眸,目光落在对坐之人身上,一触即收,想:回府之后,见她之前,只怕今天府中发生之事,他已尽知。

      高手过招,一出手即了然于心。

      屋子里烛火辉煌,亮堂堂地挤满了一屋子的,她的身后尽是陪嫁的丫鬟,此刻也正如院子里的仆妇们一样,透出了满意的神色,一时间忘却了新郎官直到这日入暮时分归府后方才前来告罪,简单分明的一句:差事不可推脱。

      洞房花烛夜,一对新人未行周公之礼,此事不说屋内伺候的丫鬟,就连内院当勤的仆妇也心知肚明,却守口如瓶,不敢往外传半字。唯恐让谢家大夫人知晓了,他们这些乱嚼舌根的,护主不周的,一个都落不下好。谢夫人爱女如命,若知掌上明珠被轻慢了,莫说是他们,就是夫人面前的第一得意人蕙姑娘,也不敢承担夫人的震怒。

      这点人情世故,谢微还是懂的,正如同她看懂了众人此刻卸下千钧重担之后的轻快:只要姑娘与姑爷和睦,也就不惧在夫人面前受到责难了。

      惟独,她这个外来客,与众人皆非一心。

      独守空房,不曾看作是天大的委屈,反倒觉得自在。若按她的心意,断不能接受与一个陌生人共效于飞、相伴余生的。能和离是再好不过,最不济也当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仅维持婚姻的表面形式,彼此相安无事,既得户籍托身,又能一个人过自在日子,方才是美满人生。

      奈何,这不是现代社会,容不得一个女子如此任性。

      谢微忽然就想起了古人将联姻称为秦晋之好,这一语是源自于春秋时期的秦晋邦交。自古以来,联姻乃是结两姓之好。古代的姻缘关系,是联系两个家族的纽带,若是闹过头了,结亲怕不成了结仇。

      她虽非出自本愿,但到底是做了鸠占鹊巢中的那只“鸠”,人生在世,有了身份位置,就有了责任。若是素昧平生就不管不顾,拖累了一大家子的人,终究不是做人的道理。

      一日光景,足以让她摸清了底细,这家小姐也姓谢,单名可巧是个微字。祖父两代弃文从商,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商贾。嫁的夫婿姓李,来头不小,乃今科状元。

      这桩亲事,如何结成的,当真耐人寻味。如今之计,惟有徐徐图之,不刻意怠慢,也不投其所好,如内外之别,泾渭分明。古人道娶妻娶贤,才貌志趣都放一旁的,媒人也不能保证称心如意。若是觉得彼此志趣不投,渐渐心自然淡了。能如古人所言,相敬如宾自然是好,但凡她不是德行有亏,一般的厚道人家,想来敬重体面总是有的。倘若真有拆伙的那一天,想必也不至太给家族蒙羞。。

      刹那间心思浮动,面上仍是一派从容,颔首道:“有劳了。此事非一日能竣工,倒是更深露重,文房需多添置两床被褥……”她转向自己的夫君,盈盈笑道:“还望多保重身体,方能为社稷尽忠。”

      一句话,令青年一双含情目营造的旖旎氛围荡然无存。

      丫鬟们都以为听错了,却不能质疑,亦不敢不遵吩咐。姑爷身边的人,起初尚存犹疑,想着莫不是以退为进的后宅手段,待到瞧着少夫人随口吩咐丫鬟们搬出被褥,神态认真,而无半点依依不舍之情,心上方才开始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却又不敢窥探主上之意。

      被下了逐客令的青年,看不出半分遭受打击的模样,未多做纠缠,依然噙着浅浅的笑意,礼数周全又不失含蓄地告辞了。

      卸下钗环,沐浴过后,谢微坐于妆台前,瞧着镜中少女未施傅粉的姿容出神,身后是静姝,举止轻柔地为她的秀发抹上兰泽。

      妆台上奁具摆放齐整,除了胡粉胭脂等成套的古代化妆品外,余下的匣子随手打开,里面皆是首饰,有些看着半新不旧,却极为精巧,想是平素心爱之物;还有些是为她出嫁特地赶制的。

      晨起梳妆时,子衿多嘴,顽笑了一句:“姑娘陪嫁的铺子里,其他的不稀罕,惟独那间首饰铺子,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铺子里的能工巧匠赶制出来的今年最时兴的首饰,最好的都在这里了,余下的一经抛售,依然能令得帝京的贵夫人们趋之若鹜。

      女子爱美是天性,见了珍奇首饰,总是忍不住多看上几眼。白天诸多食杂,无暇细看,如今在灯下端详,不外乎金银珍珠宝石之类,难得都是成套的,虽不似明朝的一副头面那样繁复夸张,但发梳钗环手钏镯子等应有尽有。

      她素不喜明代的䯼髻与清朝的旗头,白日里见府中奴仆穿着仿若明朝定制,而今在妆匣内未见金银丝等物编织而成的假髻,心中已是满意了几分。又特意特意留心了两样:一是翡翠,仅得一对手镯,色泽甚为可爱,品质堪称上佳然,混杂在一堆珍珠玳瑁等饰品内,瞧着更像是给小女孩玩的新奇漂亮石头,不似千金难求的珍宝;另一样是点翠,并未得见。

      珠宝首饰,想要有众人争相竞逐的身价,稀缺度与流行性缺一不可。如在现代营销下,不乏一场炒作身价万倍的例子;而在引领潮流之前,纵有价值也可能无人问津,所谓有价无市了。

      古人重玉,犹为推崇青白色的玉。而翡翠似乎是清中后期才受到追捧的,点翠亦是清末渐渐由宫廷流向民间,以至需求量遽增,令翠鸟绝迹。

      纵是架空世界,平行时空,却不是空中楼阁,社会发展与变迁总是有迹可循的,故而留心从细微之处上推测,以猜度此时的社会面貌,而后知如何行止。

      心中思绪起伏,方才取了一枚花钿在手中把玩,转瞬又拾起了一个精致粉盒,打开,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似现代定妆用的散粉,芬芳洁白,只是这色号怕是欧洲人才敢用吧?

      子衿走过来时眼尖瞧见了,忙上前接过,喝令小丫鬟们带走:

      “姑娘素来不喜胡粉,你们难道不知么?在家中时,连夫人屋内都不用,怎的就粗心地摆上了?”

      小丫鬟连声应诺,忙不迭地收拾了下去,程蕙在旁听了,赶过来瞧了一眼,温言笑道:

      “许是置办嫁妆时,下面的人不省事,又或者分不清女儿家用的胭脂等物,只得笼统地添置全了。”

      谢姑娘微微一怔,听着程蕙吩咐下去,说是以后府中不再采购胡粉。她这才想到,古代的胡粉应唤作“铅粉”才是,此物即便是外敷,时日长久了,必将损伤身躯。如此弃之,自然是好。

      然而,谢小姐不喜胡粉,不知何故?听闻有不耐脂粉味的,与现代的过敏症状无异。若是这个缘故,倒也说得通。

      嘱咐完丫鬟们后,程蕙进屋来,问道:“姑娘可还要看会儿书,还是早些歇下?”

      听着屋外的打更声,已是亥初三刻。古人到了二更天多半睡去了,莫非谢家小姐,素有熬夜的习惯?

      这个点,她是睡不着的,于是吩咐子衿将那几卷书取来,她靠在床头的枕上,心不在焉地看着书,实则暗自将这一日的言行,事无巨细地在心上过了一遍。

      还得从晨起梳妆后清点嫁妆说起。瞧见那一匣子银票的面额时,心中想的是这不像正经朝代正经官方发行的流通货币,倒适合武侠小说中四处浪荡的游侠们,一边嫌弃银票脏污,随手塞一卷在靴筒里,还埋怨影响了自己决战时出手的速度。

      眼前倒是簇新的一叠,掂在手中,不知其数。瞬间想起看过的银行职员的点钞的视频,却自认没有那样的神技,何况真当着那几个丫头的面数银票,只怕人设瞬间要崩。

      好在不用清点,嫁妆单上明明白白写着:银票五十张,共计白银五万两。银票下还压着几张房契地契,她的陪嫁里有两个庄子,另有四间铺子,分别为:首饰,胭脂,古玩,字画。

      首饰胭脂作为女子的陪嫁想是寻常,另两家铺子倒是有些稀罕。

      暂且放过不提,嫁妆单上,最后还列了一项:珠玉二十四抬。简单的几个字,却让人想象不出是多大的手笔。

      这座宅子也是谢家置办的,特意在主院里造了个秘密的藏宝库,暗门开在一面挂满了书画的墙上。谢府仆妇布置新房时,那二十四抬嫁妆已完好地安置在了密库里,明细另行造册,观之厚厚一摞,远胜嫁妆总册,数目令人咋舌不已。

      谢微心生好奇,带了丫鬟们信步而往,欲先开启宝库一观。

      见姑娘似乎心情明朗些了,子衿笑吟吟地凑趣道:“姑娘以前可不耐烦看这些。”

      谢微看着她,微微一笑:“不当家不知油米贵。”

      子衿忽觉眼前一亮,心想着,姑娘似恢复了平日里的生气,还未等接话,静姝已取了匣中钥匙,打开了了门锁,库门却纹丝不动。

      蕙丫头指着那暗门道:“你看中间那图案。”静姝仔细看去,果然有个凹槽与钥匙一致,试着将之嵌入,库门缓缓开启了。

      原是一道石门,重逾千斤,难怪人力无法撼动了。

      面对未知的宝藏,谢微心中也有作猜想。若论古人的炫富技巧,印象深刻的是石崇王恺斗富,三尺高的珊瑚树铺满地,一室光彩溢目。

      还有儿时看过的童话故事里似乎随处可见的宝库,甚至记得有个故事里,整座山中皆是宝石,连一株树一棵草都不例外。

      当年她还吐槽过,连个能吃的果子也不给人留,果然够狠。

      思绪翩跹之间,人已站在了宝库中。满目的珠光宝气,让人一阵恍惚,想,

      她到底来到了什么次元空间?

      中西合璧?

      犹记得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描金文具之内,价逾万金,所藏珍宝中价高者不外乎夜明珠、祖母绿、猫儿眼等。此处俯拾皆是,竟不知价值几何。

      谢微回过神后,转头去看身后的几个丫头,或许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她们眼中虽有惊艳痴迷,却无贪婪疯狂之色,心中暗自点头。

      她读古龙的七种武器时,里面有句话这样写道:“使他惊奇感动的,并不是明珠的价值,而是这种无可比拟、无法形容的辉煌与美丽。

      绝不会见钱眼开的侠客兼直男尚且会如此感慨,何况天生爱美的女子呢。

      从密库出来后,静姝锁上门,将钥匙原样装入匣内。

      谢微走出两步,又回头瞧去,若有所思地目光在那道暗门上打了个转,忍不住问道:

      “府中可有丫头名叫芝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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