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兔》猫舍

28、鬼化胡贺

　　“找到了。”明玉低沉的声音从右侧耳畔传来。子夜顺着他凝重的目光看去，在不远处弥漫着漆雾的桥墩下，只见胡贺喇德壮硕而孤单的背影，像是在荡秋千一样兀自前后摇晃。随着渐渐靠近的步伐，子夜听到他好像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娘娘...娘娘......”他一声声沙哑而低沉的呼唤很快淹没在寒冷的晚风中。

　　“胡贺？”子夜轻声唤道。

　　面前的人还无动静，依然轻微的前后晃动着，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宛若一个痴儿。

　　纳兰明玉探身看向他双手捧在怀里的物件：“大胡子现在处于魂魄与□□分离的边缘，此处不过是他部分残缺的魂魄，而且八成是他怀里的这个东西造成的，甚至于这突如其来的百鬼夜行，恐怕也是这匣子的产物。”

　　子夜抬眼看向胡贺手中的匣子，透过匣身萦绕的群青色气流，依稀透出青铜的纹理，已然是大宋少有的纹路。纤长的匣盖掉落在一旁，匣子里空无一物。

　　她转眸看向胡贺，他那一双小豆眼里不再有往日明亮雀跃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已然与百鬼同化的苍颜漆目，捧着盒子的双手冰冷而厚重，虎口上有着深深的伤痕。她伸手想要去触摸，可眨眼间却像穿透了云雾般穿透了胡贺的身影。

　　“怎么救他？”停滞顷刻，子夜轻声问。

　　“只有先找到肉身，确保肉身不腐，再想办法把本来属于匣子里的东西收回去...”纳兰明玉皱着眉，左手在道袍下握紧了又轻轻松开。“现在已经确认大胡子已经身陷阴间，在此处逗留无用，走吧子夜姑娘。”

　　“娘娘...娘娘......”胡贺低沉的声音不间断地呢喃着。往日子夜听来只觉得粘人的不行，此时此刻却万般思绪郁结的几近落下泪来。

　　“胡贺，胡...”子夜一时哽咽，“胡贺乖，在原地等着，不要跟那些不认识的人走啊。”

　　胡贺喇德听不见一丝一毫声响，漆黑的眼眸好似眺望着远方。深秋的晚风似乎更凉了，卷起青石板缝隙间的细微沙石，沙沙的打在子夜的手上，像是在回应一般。

　　“溪姑娘，子时已过，该走了。”明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段渊轻轻扶住她的肩。子夜狼狈的站起身来，向回客栈的路上蹒跚而去。纳兰明玉弓腰捡起竹筐，聚魂灵的一角从缝隙中漏了出来，边角上还粘连着胡贺前几日用来切菜的黛绿色汁液。他伸出食指轻轻摩过那片早已干涸的痕迹，回眸望向桥下坐在浓雾中的背影。眼底黯淡却更加坚定，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声音轻喃道：

　　“大胡子，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