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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怀璧其罪 ...

  •   四年后。
      寒冬,天狼山脚下。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赶路的旅人纷纷挤入这家不起眼的小酒馆。本就不大地方此刻人满为患,店小二脚不沾地的穿梭于各桌间端酒上菜,看看这一桌满脸虬髯的大汉、那一桌青衣黑帽的公子……心里泛起嘀咕:平日里方圆几十里不见一个人影儿,今儿究竟是什么日子?居然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看样子还都是练家子!他还是手脚麻利些,免得惹祸上身。
      “你说,当年那武林盟主释邢风堪称神一样的人物,御剑山庄更是占尽了地势之利,易守难攻,释邢风手下个个悍勇,按理说不可能是被人从外面攻上去的吧?”一个清瘦的男子与同伴聊着天,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小店里每个角落听见。
      坐在他身旁的一个黄脸汉子道:“那当然!肯定是御剑山庄里面的人干的!听说御剑山庄发起一场离奇的大火,要我说,若不是释邢风故意放火掩人耳目,携着宝物遁世,就是他被自己人害了,早已身遭不测!”
      “嗯,有道理!”那瘦子接道:“传闻唐啸天与释邢风曾经拜过把子,是释邢风的左膀右臂,如今来看,这御剑山庄一倒,得利最大的便是他了……”
      黄脸汉子嘿嘿冷笑,道:“那当真是人心不古……”
      “小二,结账!”忽然窗边黑帽公子那桌上一个冷面青年唤了一句,店小二忙答应着过来:“您几位吃好了?总共三两银子。”
      冷面青年抛了一块碎银子给小二,坐在他上手位的黑帽公子已然率先起身,拿起桌上的长剑,黑貂毛的下面一双眼睛耀如寒星,俊朗潇洒的面容上一派漠然,从容不迫的向店门外走去。那冷面青年和他旁边坐着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也跟着起身,紧紧的跟在公子身后,神情具同那公子一般。
      店小二正忙着收拾桌上的盘盏,忽然觉得店内似乎一下子出奇的安静,他抬眼环视,只见其他几桌的客人全都在紧紧的盯着黑帽公子,那架势就仿佛是一群猎人盯着不远处的猎物。
      黑帽公子走到店门口,冷面青年已经抢先一步为他掀起了厚厚的棉毡门帘。黑帽公子一只脚刚要迈出去,忽听身后一声极轻微的异响,三枚飞镖闪着寒光向他袭来!
      只见黑影一动,冷面青年以迅雷之势挥了下手臂,便将飞镖悉数卷入了宽大的斗篷里,而与此同时,角落处传来一声闷哼,一名灰袍男子口吐鲜血倒地而亡,额头上插着一枚青光闪闪的透骨钉,死状十分骇人,惊得店小二打翻了手中的一摞碗盘,店内登时哗然,桌椅板凳呼啦啦响成一片,众人俱都手握兵刃站起身,全神戒备的盯着门口的主仆三人。
      那冷面青年仍旧一手挑着门帘,恭敬地等着公子出门,而那名跟在公子身后一声不吭的小丫鬟只侧目轻轻瞥了一下地上的死尸,复又面无表情的扭回头。众人惊诧,在这场短暂的变故中,那冷面青年一手掀着门帘,一手以斗篷截住了暗器,而黑帽公子从始至终背对着众人,甚至都未见他动过一下手指,究竟又是谁出手杀了那灰袍客?难道是那个表情僵硬的小丫鬟?
      黑帽公子忽而收回了迈出去一半的脚,转身,目光缓缓从店内各人脸上掠过,被他目光扫过之人无不觉得仿似被凛然寒风透骨刮过。
      只听他冷笑一声,沉声道:“奉劝各位英雄不必再白费力气,唐某此次出行只不过一时心血来潮,想到前面峪蟒山里抓只大鸟送给自家小妾玩玩,你们都跟了在下七八天,既没人能损伤在下分毫,那又何苦再空耗光阴?我唐玖向来明人不说暗话,想必各位都说听过‘四海镖局镖无一失’吧?莫说家父早已失踪多年,我唐门从未见过什么释家至宝,即便是真如传言所讲,那我四海镖局也定要保住自家这支镖!不服的便请出手,也好早早做个了解,免得成日如跟屁虫一般,各位‘江湖豪杰’不怕丢了脸面,唐某还嫌烦呢!”深邃的眼中寒光忽闪,犹如两道利剑刺向众人。
      店内一众人在他锐利的目光逼视下均丢了先前的气势,有的心有不甘,有的满脸羞愤,有的干脆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毕竟唐门的来头太大,四海镖局的威名不容小觑,尽管释家至宝是巨大的诱惑,但仍旧没人敢轻易跟唐门少主当面叫板。
      唐玖鼻中轻哼,转身跨出店门,一对仆从跟了出去,厚厚的毡帘阻隔了众人的视线,大家面面相觑,终究没人再敢追出去,最后不外乎愤愤的咒骂几句,颓然坐下猛往腹中灌酒罢了。

      本就陡峭的山路被大雪覆盖,上山时到还不觉得如何,此刻下山正逢傍晚,天降擦黑,脚下的路当真是愈加的险峻难行。
      唐玖眉头紧锁,脚下步伐犹如生风。他身后紧跟着的一对仆从,便是冷志宏和小九。
      前不久,江湖上突然流传出一个惊天秘闻,说唐啸天当年因觊觎释家的绝世武功和释邢风的四海镖局,毒害了释家满门。他不仅霸占了四海镖局,更是将释家至宝——盟主令、金丝软甲、上古裂云掌心法和前朝藏宝图这四样据为己有!流言一起,各路人马都想到唐家一探虚实,有的是觊觎盟主令、金丝软甲和神功心法的武林人士,更多的是对前朝宝藏手痒的绿林中人,唐家祖宅和别苑长风山庄时被骚扰,就连四海镖局平素一向无人敢扰的镖车都屡屡遭到袭击。
      外面闹得越是凶,唐玖对那些绘声绘色的传言越是不屑:想来必定是因为近年父亲闭关隐居专心修炼武功,令想要争夺盟主之位的武林中人倍感压力,于是乎有人编派散播这么个荒诞的流言,不过是想让唐门怀璧其罪,成为众矢之的,扰乱父亲修炼罢了。偏偏这两年连他都与父亲失去了联络,也不知父亲究竟在何处闭关修炼?还是一直在追查释家至宝的下落?
      不明白父亲为何真的对释家至宝那么相信和执着,在唐玖心中,什么至宝不过是笑话一般:且不说什么得盟主令者即为武林至尊,单说那上古裂云掌若真是绝世武学,释家满门老小又怎会无故凭空消失?而那传说中的前朝宝藏更是没影儿的事。
      不屑归不屑,这传言还是会给他惹来许多麻烦,唐玖一面加派人手盯紧唐门的海陆买卖,一面还要分神对付那些散布谣言蓄意滋事之人,日子久了着实腻烦不堪。此次他故意高调现身江湖,一路上果然引来众多三教九流之徒,他唐门剑法尚未亮过相,小九便已经用她的暗器鬼魅般杀了六个出手暗算他的人了,料想唐门武功出神入化的声威早已传了出去,那些人投鼠忌器,短时间内应是不敢轻举妄动。

      主仆三人到客栈时已是深夜。
      小九跟着唐玖进了房——出门在外时,她都是以通房丫鬟的身份服侍在主人身边的。
      一进房,唐玖解开披风,小九麻利的接过挂上衣架,又打来水伺候他简单洗漱,服侍他上床休息。为他放下床帐后,她自己抱了一套被褥睡在他床边地上。
      这一番忙活下来,一对主仆当真是惜言如金,谁都没说一句话,但两人间的一切显得是那么默契自然。
      四载光阴,荏苒无声。但这四年里,对小九而言,长风山庄的生活与曾经的鬼隶相比简直是天堂一般。每日都能吃饱穿暖,而且再不曾挨打受骂,主人虽然看似严厉冷峻,但她却能感受到主人对自己点点滴滴的关照,有时是一件新衣,有时是一包蜜果......尽管她依旧是少言寡语,但心里却早已甘愿为主人去死。小九虽然名为唐玖的暗卫,而实际上她却很少有机会去“保卫”他,虽然外出之时主人总是带着她,遇到危险时会默许她出手,但小九心里雪亮:主人只是不屑于亲自跟那些人动手罢了,哪里就真的要她“保卫”了。更多时候,她履行的是丫鬟的职责。
      可越是这样,小九越是下狠心要苦练武功,四年前,主人命阿贡师父传给她一项高深玄妙的至阳内功,还引导她将其与自身的阴柔内功相融相合,她渐渐地觉连自己的体力也远远胜过从前,再未出现过力不从心的状况,她的武功更加突飞猛进,若不是这惊人的内力,她也不可能将一枚小小的透骨钉运用得如此威力无穷。主人的恩德,她不知道除了死忠于他,还能如何报答。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一次主人受了内伤,为了救主人,小九几乎将自己一半的内力输入了主人体内,勉强算作一种报答吧。
      除了苦练内功修为外,小九的一招一式甚至举手抬足都无不努力的模仿主人,慢慢的,就连她的性子也愈发的像主人——冷傲寡言。两人的默契也已经到了无需任何语言的境界,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小九都能够立刻会意。这一千多个日夜,她时刻提醒自己:她是影玖,是主人的影子,她的命是主人的!对待主人的敌人她无比的狠辣决绝,而在主人面前,她永远卑微驯顺,犹如一只长着利齿的忠犬。

      “少主回来了!少主回来了!”门房小厮一叠声的向里面通报着。
      长风山庄大门敞开,依旧清癯硬朗的阿贡师父和头发已显花白的庆叔快步迎了出来。庆叔喜道:“少主,可算回来了,出去这么些日子又只带了他们两个,着实叫人担心!”
      唐玖边大步向里走去,边压低声音问:“还没有我爹的消息?”
      庆叔点了点头:“各地分堂都回报说没找到帮主的下落——兄弟们一面要找帮主的行踪,一面又要谨防被其他江湖中人窥知,当真是难上加难。”
      “罢了,慢慢找吧,明年就是约定的十五年之限,若再没有释家后人持盟主令出现,便要举行武林大会评选新盟主,届时爹一定会去的。”
      唐玖走进正堂,在上手交椅上坐下,翟雨殷勤的端上香茗:“少主,请用茶。”
      冷志宏和小九站在唐玖身后,翟雨冲他们二人挤眉弄眼,冷志宏皱了皱眉,小九依旧面无表情,只一双大眼睛透着明亮灵动。翟雨失望的叹了口气退在一旁,却听唐玖沉声吩咐道:“你们去休息吧,一路上辛苦了!”
      “是,少主!”冷志宏和小九躬身告退,眼看着他们二人走出正堂,翟雨在一旁急的就差抓耳挠腮了,苦着一张脸候着吩咐。
      唐玖啜了一口茶,嗤了一声:“茶还不错,行了,臭小子,你也去吧!”
      “谢少主!”翟雨欢天喜地的一溜烟追了出去。半个月没见,一定要跟冷志宏和小九痛快的喝上几杯!
      唐玖放下茶盏,疲惫的靠向椅背。还不到二十岁的他,已经独自执掌唐门五年了,江湖的历练和肩膀上的重担令他年轻脸庞上早早染上了沉稳和冷峻。
      庆叔看着翟雨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阿贡师父陪坐在下首,对唐玖禀告道:“少主,最近江湖上不太平的紧,皇上又称病罢朝,贪官污吏愈加横行无忌,百姓怨声载道,这两个月来先后冒出好些历不明的绿林草莽,听说有一个自称‘炎教’的帮派还公然打出了造反旗号,可行的却是强盗土匪之实,专门洗劫富豪、官宦人家,偷盗抢掠、□□妇女。”
      唐玖闭目沉思良久,忽而睁眼冷笑道:“也许这倒是个好时机……估计京里面那位已经坐不住了……”

      “快摘了吧!瞧你搞得自己跟个僵尸似的!阿贡师父怎么教你的?易容易得如此粗劣,亏少主还得成天对着你!”翟雨拍拍小九的肩膀,夸张的摇了摇头。随着年纪渐长,小九愈发出落得美丽清洌,犹如一朵含苞的木槿,静静地在唐玖的身旁慢慢绽放。跟唐玖出门时,她越来越惹人侧目,还曾因她的容貌惹来纷扰,唐玖为免麻烦便命她每次出门都做易容。
      小九轻触脸上的易容,只觉得人皮面具之后的肌肤微微发烫,一颗心不由得又陷入了那段回忆……
      半年前……
      哒哒哒哒!三骑骏马飞驰在林荫道上,马上劲装而坐的正是唐玖主仆三人。
      马儿刚转过一个山丘,唐玖英朗的双眉轻皱了一瞬。“吁!”他勒住马,向面前拦住去路的一队人马抱了抱拳:“各位是哪路好汉?四海镖局唐玖要借个路,请各位给个方便。”
      为首的一个头戴斗笠满面英气的黄衫大汉嘿嘿一笑,打量着唐玖道:“我还道是哪里来的公子哥儿,不想竟是鼎鼎大名唐门少主!看来咱们今天运气不坏,终于碰上个像样的主儿。”
      “阁下是哪位,请报上名来!”冷志宏催马上前两步,挡在唐玖身前。小九则袖中暗捏两枚透骨钉,紧紧地盯着对面人的举动。
      那黄衫大汉朗声道:“在下乌帮骆横!”
      “原来是骆帮主,久仰大名,幸会!”唐玖泰然自若道:“素闻骆帮主在辉山一带行侠仗义,唐某极是仰慕,奈何唐某今日身有要事,不便多做停留,还请骆帮主见谅。”
      “哼!好大的口气!”骆横身旁的一个汉子愤愤道:“从来想打咱们这辉山过路的人都得敬我们乌帮三分,你是想轻手利脚的过去吗?还是以为三拳两脚便能轻易打发了我们?”
      唐玖冷笑一声,问道:“如此说来,骆帮主待要如何?”
      骆横微抬斗笠边沿,一双虎目在唐玖、冷志宏和小九三人身上来回,心中暗赞:释家至宝闹得沸沸扬扬之际,他居然敢出门只带两个仆从,看来唐门少主果然是艺高人胆大。他道:“唐少帮主,我骆某对什么武林盟主、释家至宝全无兴趣,你大可放心。在下过活只求快意恩仇痛快洒脱,但在下有个毛病,见不得别人太过嚣张,而且在下是个武痴,凡是想从我这辉山借路之人,但凡是江湖上有些名望的,都得跟在下过上几招分出个高下!何况今日碰上了天下闻名的唐门少主,骆某定要见识见识唐家剑法的精妙!”
      冷志宏刚要张口,唐玖横臂一拦,看着骆横道:“是否只要在下与骆帮主切磋几招便可如约放行?”
      骆横轻拂唇上短须,笑道:“乌帮骆横自然言出有信。”
      “好!”唐玖利落的跃下马来,握剑在手,冲骆横拱手道:“如此,唐玖便请教骆帮主的高招!请!”
      “够爽快!”骆横也呼啸着跃下马,拔出一口青光闪闪的弯刀。
      二人运气凝神静静的观察着对方,忽然大喝一声战在一处,霎时间耳听金属相击之声,刀光剑影上下翻飞,哪里还分辨得出两人招数。乌帮徒众在一旁大声喝彩,不绝口的为骆横助威,冷志宏密切注意着战局,只要唐玖有险便当立即出手,而小九则盯着乌帮众人,严防有人突施偷袭。
      唐玖与骆横斗了半柱香的功夫,两人俱都越战越是酣畅淋漓,颇有些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之情,待到第三百招上下,骆横已现弱势,唐玖不想下他的面子,虚晃一剑收招跳出圈外,骆横自知敌不过唐玖,心里明白唐玖用意,收招冲唐玖拱手,坦然道:“唐家剑法果然非凡,在下心服口服!”
      唐玖还礼道:“骆帮主承让了!”
      乌帮众人见自家帮主居然认输,颇不服气,叫嚷道:“帮主,为何不一决高下,难道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以后传出去咱们乌帮颜面何存,不能让他们走了!”不待骆横喝止,说话间有七八人已挥兵刃向唐玖袭来。
      忽然间黑影一闪,小九鬼魅一般从众人面前掠过,那几人便如石塑一般僵立在地,兵刃哗啦啦掉了一地。
      最后一件兵刃落地之声尚未止息,小九已悄无声息的站回唐玖身旁,就仿似从未动弹过一般,绝美的容颜毫无表情,只是冰冷的唇角隐隐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屑。
      惊变之下,骆横倒依旧镇定自若,拍掌赞道:“好美的丫头!好俊的功夫!唐门果然卧虎藏龙,单凭唐少帮主手下也么一个小丫头轻描淡写的一出手便能制伏我乌帮七名弟兄,看来是我骆横自不量力了!今日败在……”
      唐玖突然抢道:“骆帮主七十二路日落刀法名震江湖,唐某得见实是有幸,今日你我虽然未分高下,他日有机会咱们定再来好好比过!小九,去解了几位英雄的穴道,咱们便跟骆帮主告辞。”
      小九领命,挥手一掷,七枚石子破空而出,那七人应声惊呼,已然一齐解开了穴道!
      骆横哈哈大笑道:“好!骆某最喜欢唐少帮主这样爽快的青年豪侠!唐少帮主若是不嫌弃,在下愿与你结为八拜之交,今后以兄弟相称!”
      唐玖扔下长剑笑道:“求之不得!”
      两个铁骨铮铮的爽朗男儿当下对天盟誓结为兄弟,骆横坚持相送,唐玖婉辞不过,也便由得他。
      傍晚,骆横命人燃起篝火,与唐玖在火堆前豪饮一番。酒过三巡,骆横透过熊熊火光端详着坐在对面小九,忽然对唐玖道:“兄弟,这丫头可是你什么人?”
      唐玖道:“她是我的暗卫。”
      骆横饮尽碗中酒,道:“为兄很是欣赏你这丫头,想跟你要了来,不知兄弟可舍得?”
      立在唐玖身后冷志宏脸色微变,紧绷的下颌显示出他此刻正咬紧牙关,看向骆横的眼神满是敌意。
      唐玖略一沉吟,淡淡一笑:“大哥既然喜欢,小弟怎会不给,不过是个丫头……但这丫头脾气拗得很,她肯不肯跟大哥去,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思。”女人,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他的目光从来都是落在更大更远的地方,今日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他恐怕想也不想便会随口答应送人。可是,对于小九,他却下意识的犹豫了一瞬,难道是因为多年的朝夕相处,早已把她的陪伴视作理所当然?但习惯也好,在意也罢,骄傲豪迈如他,怎能为一个丫头而显出丝毫不舍,索性将这选择权抛给了小九本人——去留随她便是。
      骆横朗声笑道:“有意思!兄弟果然爽快,那便看这丫头的意思。”
      唐玖挥手招过小九,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问道:“你可愿意跟了骆爷?”
      小九面色惨白,一贯冷漠的双眸此刻写满紧张,她垂下头,咬紧嘴唇,低声道:“小九誓死不愿意离开主子。”大户人家相互交换小妾从来都屡见不鲜,何况一个丫头,尤其还是个奴隶,被主子拿来送人更是不足为奇。可她早已暗自发誓终生守护主人,她也一直以为主人是不会把自己的暗卫送人的,此刻听到主人如此轻易的便要将她送人,一颗心当真犹如在热锅上煎熬,直痛得恨不得伸手将心掏将出来给主人看。
      唐玖一时无言。这答案唐玖自然早已料到,对于小九的忠诚,他还是极有自信的,但亲耳听她讲出来,仍然心中一暖。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火光之下,只见她长长的睫毛轻颤,心底仿佛有根弦被撩拨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直都没有发现,原来,这丫头已经出落得如此动人心魄了!
      他收回目光,转头冲骆横淡淡笑道:“看来我这丫头不愿意呢,我向来不喜欢强迫属下,骆兄,还是等我回江南后选几个美人给你送来吧。”
      冷志宏紧握的双拳渐渐松了开来,小九则脸现难得一见的兴奋。
      骆横打量着小九,再看看唐玖,心下了然,用这么美貌的丫头做暗卫,长途在外时保护自己安全之余亦能用来“解馋”,许多富家公子哥都有此先例,他倒也不屑于夺人所好,先前只不过觉得小九颇对胃口,想逗弄几句,看看这丫头如何反应罢了,既然她不愿意,他也不喜勉强,当下便即撇开,与唐玖只喝酒谈天,再不难为小九。
      自那趟以后,唐玖便令小九每次出门都要易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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