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悲悯篇25——绿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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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哥，是个脾气非常好的人，他若在世家，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公子。每每我与他讲离开诸葛家后的那些经历，他总在旁边微笑地听着，淡淡的如同微风。在我口渴时给我倒上一杯花茶，说，“悯儿，慢慢讲，喝口水润润嗓子。”有时我望着他白皙的脸上那两条漆黑的眉，眉下闪烁着无限希望的漆黑的眸子，就觉得命运实在是不公平，为什么我和哥哥一胎所生，我活蹦乱跳，哥哥却遭遇如此命运。
我私底下偷偷问过母亲，母亲说，哥哥要不是当年的素手梅君给医治了很久，早就活不到今日了，我听了忽然想到师父，师父是紫芝堂的第一圣手，当今江湖出了名的神医，定不比那素手梅君差，也许他有医治哥哥的办法，即使不能医治，能够多活几年也是好的，哥哥对生命是那样的坚持，我一定要让他继续走下去。
我想好后，就决定只身去南疆寻找师父和晓漓姐姐，我本想隐瞒母亲，但我还是告诉了她，我只是想让母亲知道，我与她一样，希望哥哥坚强地活下去，母亲望着我半日没有说话，最后低低说了句，“悯儿，母亲知道你很爱你的哥哥，但是，南疆不比这里，那里十分凶险，还是等你师父回来再论。况且，你师父出自无忧谷，是素手妹妹的师侄，当年她都没法为远儿保周全，你师父也未必能妙手回春。”我坚定地望着母亲说，“你也说了未必，那也许就有办法呢。况且我想，这个病，早一日医治，必然更好。”母亲还是摇了摇头，“我疼远儿，但我一样心疼你，你在江湖上闯荡，不管如何你至少是诸葛家的女子，不会有人会过分为难与你，但到了那南疆，无人识你，若有危险，那连救命的人都没，我坚决不同意。”
我忽然想起诗伯伯，我将那悬崖下的奇遇告诉了母亲，除了关于唐斯的那段。母亲的眼中流露出惊讶，她是个难得有情绪的人。我又跑回屋子取出那若离双剑，母亲抽剑而出，又插了进去，递还给我说，“果然是他，他竟然还活着。”
我说，“诗伯伯说他与你乃是故交。”
母亲笑着点点头，说，“是，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说出来你可能还不信，我们俩人小时候还定过娃娃亲。”
我听了大吃一惊，我本来想问为什么后来没在一起，但生怕触及母亲的伤口，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母亲见我这样，知道我要问什么，便说，“后来我们各自有喜欢的人了，我和他都是比较随意，不喜欢拘泥的人。”母亲的眼神忽然黯淡，“不过，他的运气比我更差。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呢，原来他还活着，这样也好，符合他的脾气，我想他在诗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一听果然，我问母亲，“他是诗若步的什么人啊？”
母亲站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外面晴朗的三月天说，“他是诗家的当家，诗若步的父亲。”
我没再问下去，我见那诗家主母的脾气，大约隐隐猜到诗伯伯离开的原因，这个世界上，遇到自己最合适的那个人，也许真的很难。
母亲沉思了一会，与我说，“既然你得了你诗伯伯的真传，武功定然不差，这样吧，你若是能打败我，我便让你去南疆。”
我听了有些紧张，万一误伤了母亲怎么办，我便打起了退堂鼓。
只见母亲淡淡地望着我，笑了，说，“怎样，打不打？”
我一急，说，“打。”
母亲笑意更浓了，轻轻说了个“好”字。
我将剑放在桌子上，与母亲来到院子里，母亲抬头望着高大的桂花树说，“我许久未曾练武了，都生疏了，想我是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已经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女了。”
我接过母亲的话来，“我也会成为江湖上有名的侠女，和母亲一样。”
母亲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忽然只见母亲身形微动，左手直奔我的我的右手而来，想是要制住我。我右掌斜削，带着风声错开她的左手直取她的左颈。
我在林里与那风间万物厮磨半载，掌法轻柔，诗伯伯说我出掌如沐春意。况且，我这一招不但快如飘风，而且突如其来，我知道我母亲经验比我老到，我却从未真正与人交手，只能出奇制胜，一定要快。而这一掌纵使不能奏功 ，至少也得让她吃一惊，抢得先机。
哪知母亲只是微微一笑，身子忽然错开，躲过了这掌，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左掌伸曲间，连消带打，竟然直取我双目，我顿时方寸大乱，只听母亲喝道，“乱什么，以静制动。”我心领神会，定心凝目，眼见母亲的两指已近在眼前，我右手从下反切上她的脖子，这是一招两败俱伤的招式，母亲急急收回手，怒斥道，“不要这双眼睛了吗？”
我心想大事不妙，我这招若是遇到亡命之徒那这双眼必是不保，母亲定是恼了。
我走到母亲边上怯怯地望着她说，“母亲，悯儿知错了。”
母亲冷冷问道，“错在哪里？”
“悯儿错在，不该以自己之眼换他人之命，以后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先要自保，不可逞一时之能，意气用事。”
母亲这才缓下来，点点头，说，“是，这才对。江湖险恶，远非你所能想象，还是要懂得保护自己。”她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掌心，继续说，“看你刚两招，招数已经娴熟，反应还算快，就是你根基薄弱，打不持久，不过还好，你有离若双剑，不会吃亏到哪里去。你诗伯伯的武功，当世可入前十，你是他调教出来的我自然放心，以后多积累点经验，必然不会吃大亏了。可是，悯儿，母亲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我望着她，点点头。
“你自小成长的环境特殊，所以养成了你心高气傲，倔强冷漠的性子，但母亲知道，你的心是最最善良的，但江湖上，荒诞与险恶已超乎了你能想象的范围，所以凡是还是小心为好。母亲，就怕你，小事可以应付，遇到大事，就要犯糊涂随着性子乱来。”
我知母亲是为我好，不管以后我如何做，至少我要让她放心，我点点头，说，“母亲，悯儿已不是那个任性的悯儿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母亲听了，抬起头，天空正好有鸟儿飞过，她淡淡地笑着，“悯儿长大了，我总要放手，我不希望我的悯儿飞得多高多远，我只希望她是自由快乐地在飞翔。”
我与母亲一起抬着头望着天空，是啊，做只高飞的小鸟，勇敢而坚强地觅食，心是自由的灵魂。
晚上我与哥哥说我要回到师父那里去，回到帝城楚家去，哥哥显然有些失落，可他还是握着我的手说，“记得回来看我和娘亲。”我笑着点头说好，我很想把头靠在哥哥的肩膀上，把应该与他度过的日日夜夜挽回回来，可我知，以后会有机会的，会有的，我要努力，让他一辈子的时间来与我一起弥补我们失去的童年的欢乐。
走的时候，母亲给我梳了个我那时最爱的穿云鬓，梳完后，我对着镜子凝视了很久，上一次，母亲给我梳这个头发，已经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我望着镜子中那个面色温婉眼神淡漠的女子，笑了，然后把头发扯散。母亲有些吃惊，我回过头去，说“我还是穿男装出去比较安全，母亲可否给我梳个简单的男子的发型。”母亲却明朗地笑了，笑地如同一朵水仙花悄悄开放，我不由看痴了，母亲已经很久没笑得如此开心了。只听她笑着说，“这个悯儿应该拿手，你不是一直把朝城名伶们都唬得很好吗？”我听了也笑了，是呢，那个在朝城有着无数传说的神秘风流公子就是这个镜中人呢。我对着镜子抚了抚耳侧的发，只听母亲在后叹道，“悯儿，你长大了。”我对着镜中的她问，“长大不好吗？母亲为何叹息？”母亲望着镜中我，半响，“该找个夫婿了。”我侧过头，望着窗外浮动的云，微笑溢上脸庞，我淡然说道，“我要陪着母亲与哥哥。”我忽然坐下，对母亲撒娇说，“母亲还未曾给我梳过男子的发型呢，这次就给悯儿梳个吧。”母亲见我无意此话题，也就不想再追问什么，于是过来与我梳了个简单的髻，“要插根簪子才好。”她歪着脑袋说。然后把头上那根木簪拔了下来簪在我的头上，说，“就这根吧，你哥哥亲手所削刻。”我一听大喜，想拔下来看看花式，母亲却拦住我说，“路上再看。”
走出房间时，哥哥在门外等我，将一个小瓶子塞到我手上，我正想看，他却在我耳边悄悄说，“收好，别叫母亲瞧见了。”我听了赶紧塞到袖子里。
哥哥望着我，然后握紧我的手说，“一定要回来看看我和母亲，夏天的时候，母亲种的荷花会开满整个池子，非常的好看，我们三个可以乘着月色在池边喝酒，我想给你捉很多萤火虫做灯笼。”
我听了，心中大痛，我强忍着泪，拥抱了我的哥哥，这个善良的男子，是爱我的哥哥啊。我一定要找到我师父，求他救救我的哥哥，不管经历什么挫折与磨难，我都不会放弃。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悲悯篇25——绿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