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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悲悯篇10——绿野 ...

  •   我哭得十分伤心,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无助极了,却听见笑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还未死,你哭什么啊!”

      我倒吸一口凉气,转过身去,只见他站在门口,明朗地笑着,在阳光下,竟是那样地温馨,我坐在地上,咬着唇,瞪着他,脸上被泪水浸得湿湿地,他春风一样地笑着走进来,蹲在我面前,拿袖子给我擦着脸上的泪,我哭着嚷嚷道:“你的袖子都脏死了!赶紧把衣服换了!”他听了笑得更加厉害,两个虎牙露了出来,十分可爱,他一把我搂在怀里,轻轻说道:“我刚去把脸洗了下,不然这么脏,见到你我会害羞的。”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脸上挂着泪,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紧紧搂着他的腰,一动不动,不想说话,也永远不想放开。

      我轻轻地为他的右手戴上手套,然后把他的手贴在脸上,我不想他伤心难过,不想他颠沛流离,我只想他好好的,平安快乐。

      他跟我说,他有位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小时两人情同手足,只不过后来志向有别,不大来往了,不过他仍然坚信,他们的友情,这辈子都不会被丢弃。此时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月夜下的他,温柔地和我说着话。

      我望着他难得流露出的信任,隐约还有一闪即逝的留恋,我微笑地看着他,我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不再需要我的那天为止,如果多年后,他与别人提起我,也会是这样的表情,那样我已然足够了。

      我拿出买的吃的,他问我可吃,我笑着摇头,说我已经吃过了。他接过馒头和牛肉,大口吃着,可见他这些日子确实十分辛苦,他却丝毫没有不安与狼狈,他大口吃肉的表情,竟叫我想起回叔叔说的那些豪气万丈的侠客。

      等他吃完,我便要扶他上路,他却冲我摇摇头,把食物的包袱系在背上,然后拿起一根棍子,支撑着起来,我看了心里一酸,我知道他还是有着十分的尊严,他只要自己能行,绝对不会依靠他人。我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忽然他身形一顿,我差点撞上,我抬起头,心中顿时一阵惊吓。

      师父他倚在一棵大树上,望着别处,声音轻轻响起,回荡在四周:“是不是该把偷的我的东西还给我了?”

      我本想摸一下那只荷包还在不在,可我刹那间忽然又转变了心意,我一动未动,什么也没说。

      师父缓缓转过头来,面如清月。看到唐斯,却是一愣,他挑着眉毛说,“原来唐大公子也在这里啊。”我总觉着他望着唐斯的眼神十分古怪,唐斯轻轻点了下头算了回答了,也没有说话。

      师父见他不语,便看着我说:“东西呢,是不是该还给我了,然后跟我回去领罚!”

      我感觉唐斯轻轻颤动了下,终于开了口,“我们俩谈谈吧!”

      师父笑着说,“谈什么,唐二到处追杀你呢,叫我别暴露你行踪吗?”

      我只感觉唐斯拉起我的手,轻轻拿在我手掌上写了个走字。我猛地转头看着他,他没有看我,我却感觉到他眼睛深处那永远无法磨灭的自傲。

      他紧紧地捏着我的手,许久,猛地送开,这一切都落在师父眼里,我虽然坚信师父不会伤害我,可对唐斯,我却不能保证了,看他刚那语气,显然跟唐斯不是一路的,我十分矛盾,要是师父对唐斯有恶意,唐斯必然会难逃此劫。可唐斯却叫我走,我要是不走,他必然心里会十分难受,觉得他无法保护我,会难受觉得自己没用,我可以很清楚地了解那种感觉,因为我和他,本就是同一类人,我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施展轻功向右侧的小路跃去,师父刚要动,唐斯剑如闪电,直刺向师父的胸口,我站在远处,咬着唇,只见师父手中的碧萧迎着唐斯的凤狸剑而上,唐斯显然一剑用尽了全部力气,师父借着碧萧一股剑气破了唐斯的攻势,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师父忽然放慢了动作,唐斯却看也未看我一眼,只轻轻喝道:“走,哪里来回哪里去,我办好事情回来找你。”

      我紧紧握着拳,用尽全身力气狂奔,我不知道我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我在哪里,跑着跑着我忽然站住了,我摸了摸我袖子里荷包,我为什么要走呢?师父追我而来,不过是为了个东西,我拿这个,定能换唐斯一命,我赶紧又奔回去,我已经没了力气,我喘着哭着跑了很久,等我再次站在哪个地方的时候,却见着满地的落叶如同深秋一样萧瑟,唐斯刚站的那个地方,有一大滩血渍,我木然地站着,望着空荡的四周,只有风吹的声音,我站在瑟瑟的风里,心中十分悲凉,我想抓住的东西,难道永远也抓不住吗?难道我要和母亲一样,永远活在回忆和孤独里吗?我苍凉地笑着,没有眼泪,我不会再想我想要去得到些什么,我只想好好地活着,即使是孤独的,即使是寂寞的,即使没人会爱我,即使没我爱的人,我一样会好好地活着,我要比任何人都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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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静谧地好象要溢出什么来一样,偶尔树叶在风间沙沙作响,多了几分声音,打破了这不太正常的平静。

      楚臻言就那样倚在树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唐斯。他穿着一件紫色的袍子,袍子上绣着金色的图案,他的头发挽成个髻,上面簪着支通透的翡翠簪子。浅笑眉间,竟有种不可抗拒的温暖,竟如佛子渡世,他是那样有些善意地挑衅着唐斯。

      唐斯脸色已经惨白,唇色如雪,细长的眼已经开始无力地半寐,那把祖传的凤狸剑插在地上,这是支撑他全部的力量。

      “要是唐老儿知道你这样对待这把剑,他肯定气得吐血!”楚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忽然想起那个庄严肃穆的唐家当家,再看看这把他视若珍宝的当世四大剑之一,他竟然笑弯了腰。

      唐斯却闻丝未动,也没有表情。

      楚臻言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还小时候那副脾气,一点都没有改啊?难怪你被你家老二给整得这么惨!”

      “笑够了吧?”唐斯终于开了口,蹙着眉,他想不通,这个平时看起来很一本正经的人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很不好笑的事情笑得如此失态。

      “额?”楚臻言终于站起来,玉萧在手上把玩着转来转去,“请问唐大公子,可要在下扶你?”

      唐斯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这个是他现在知道的楚臻言吗?他怎么又跟小时候一个德行了?这难道真的是江湖上美名传诵“温润如玉,普渡济世”的公子楚吗?唐斯右手忽然把剑扔掉,然后慢慢地用左手把右手的手套给脱了下来。

      饶是楚臻言平时见过无数血淋淋的场面,此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急急走上来扶起他的右手,只见白骨狰狞,楚臻言忍不住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唐斯只是静静地别过头,不说话。

      楚臻言忽然喝道:“浮生若梦?”

      唐斯转头看着他,竟然笑了,点了点头。

      楚臻言也笑着说,“你运气不坏,你家老二连诗家的不传之毒也给你使上了,看来这场赌注你是输定了。”

      唐斯却侧头,慢慢说道:“是吗?”那语调竟然带着一丝傲慢,百般冷漠。

      楚臻言轻轻地摇着头,“你果然是从小到大,一点点都没有变,人怎么可以倔强到如此地步,我真是怀疑你是不是石头做的?这样的你,想实现你小时候的那些志向,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你这样的性子,输给你家老二是肯定的事。”

      “你怎知我还是这样的性子?不过是在你前面,不需要伪装而已。”唐斯终于放松下来,冲楚臻言笑了。笑得正是温和的时候,他忽然一呛,喷出一口鲜血来,楚臻言却没有躲让,血点溅到楚臻言满身。

      楚臻言飞快地站到他的侧边,一把搂着他的肩膀,朗朗笑道:“我们有十几年未曾见面了吧,据说这些年你和你家老二在江湖上风头正劲呢?”

      唐斯却知道他故意扯开话题不叫他难堪,拿袖子擦了擦血渍,“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才让万千江湖女子为之疯狂的公子楚。”

      楚臻言听了,笑容漫溢,他轻轻发出一声啸声,绵延而去,“一会我家的人过来,你坐轿子,不许不同意,你现在不要跟我讲你那些什么面子里子,你要是敢说一句不,我立即把你丢在这里。”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语气十分强硬,可唐斯却丝毫没有不满,顺从地轻轻点了点头。

      忽然唐斯想起什么一样,转头看了眼右侧的小路。

      “你和我徒弟什么关系啊?”楚臻言问道。

      “你徒弟?”唐斯有些疑惑。

      “恩,我徒弟,不久前收的,结果闹了点误会,把我件东西给拿走了。”

      “哦!”唐斯不再说话了。

      “我看你们俩关系不同寻常呢?你刚是不是故意支她走的?”

      唐斯点点头,“跟着我,不会幸福的。”

      楚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唐斯,“这个毒,你应该知道吧?你要喜欢她,与她一生一世也不必受现在之苦。”

      “我不想害她,我不会娶她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是指,诗若步?诗离歌跟定你家老二了吧!”

      “是!”唐斯眼中流露出一丝挣扎,一瞬又消失了。

      “但愿他日你不会后悔你今日叫她离开!”楚臻言轻轻叹道,忽然又问,“若你的命,必须要用她的命来换,你会换吗?”

      “这个问题,我已经选择过了。以前是,以后也是。”唐斯闭上眼,不再说话,他仿佛累得沉沦。

      “你最好不要叫唐落知道她的存在,你已经有弱点了,如果他知道了,你必败!”

      唐斯闭眼笑着,“她回到她来的地方去了,很安全,有那老头在那,谁也动不了她!”

      这时,只见四个青衣男子抬着一架粉色轿子过来,一匹黑色骏马跟在轿子后面,楚臻言扶唐斯上了轿子,然后跃身上马,他回头望了眼悲悯离开的小径,然后转过来说:“走吧!”他跟在那顶粉色的轿子后面,这顶轿子本来是他准备给他的徒弟的,他徒弟自从偷偷走了后,家里便闹翻了天,那些老仆人们各个跟他闹腾,非叫他把徒弟给找回来,后来睿辞过来,他才知道,她估计是闹了误会了。好不容易有了她的行踪,带着轿子来迎她回去,却是如此的结果,楚臻言忽然有十分强烈的冲动要回去那条小径把他徒弟给拎回去,他今日出来可是在家放了话是出来接她的,这样的结果,想到家里那些老仆人们,他忽然特别头疼,他不想回去了。

      当粉红色的小轿晃晃悠悠地抬进后院来,从院子的各个角落立即冒出来十来个人,楚臻言冷着脸,说了句:“不是徒弟,我一个朋友,受了重伤。”然后无视一双双气愤的眸子,赶紧叫人把轿子抬到了他的别院。

      他掀开轿帘时,发现唐斯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他把他搀扶到自己的榻上,给他号了号脉,轻轻了摇了摇头。

      他从桌上的木盒里拿出几颗红色的小药丸,给唐斯服下。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只听得唐斯轻轻哼了一声,张开眼来。

      楚臻言微微冲他笑了笑,说,“你身子还虚,我说什么,你只要微微点头摇头就成。”

      唐斯点了点头。

      “照理说,你的毒应该早就发了,可你却一直支撑到现在,我想,必然有高手给你调理过。”

      唐斯点了点头。

      “这人必然是内功高手,而且精通此毒,他把毒全都逼到了你的指尖,这样会加快你右手的腐烂速度,但却可以在半年内保你生命无碍。”楚臻言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其实这个毒很简单,只要你找个人娶了,你就没事了,当然,你愿意不愿意娶人家,那也无所谓,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

      唐斯望着他,不语。

      “不就是一个诗若步吗?你以为,你娶了他,你就能证明给你爹看你比唐二有能力吗?你就能叫你娘从此真心来待你吗?你就能快乐吗?”楚臻言越说越急,他从来都是宽容善意地对待世人,可这个儿时的好友却依然在走着一条不归路,他忽然觉得,很是心痛。“你可知那诗家二小姐,中意的人可是我。”楚臻言忽然笑了,而且笑得有些诡异。“我要是点个头,她就是我们楚家的媳妇了,到时看你怎么娶?”

      “行,那你娶吧,你娶了我就放弃,怎么样?”唐斯的声音依旧沙哑,嘴角似笑非笑。

      楚臻言脸色微变,“你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

      唐斯放肆地笑起来,眼角眉梢尽是浓浓笑意。

      楚臻言看着他那流动的眼角,忍不住说,“哎,我要是个女子,我定会喜欢你,你和你家老二怎么能生得如此俊俏?”
      “十个女子来选,十个女子都会选你公子楚的。”

      “其实我有解药。”楚臻言忽然说道。

      唐斯淡淡地说:“你愿意给我就给我,你不愿意我也无所谓。一切都是天意。”他深深看了眼楚臻言,“我已经厌倦了,我很累。”

      “我本来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我想我大概会有一天会娶诗若步,不过现在看来,我是用不着了,不过我现在也给不了你,解药还不在我这里,你在这里先养着,我会把解药给拿过来的。”说完,楚臻言站起来,“我去叫人给你煎药,你好好休息吧!”

      他缓缓走出屋子,走出屋子的刹那,他忽然轻轻说道,“对我来讲,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一直还都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唐斯。”

      唐斯听到震了震,眼角闪着亮光,他嘴角含笑,轻轻闭上了眼。沉沉进入了梦乡,他很放松,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放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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