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坦荡荡》示其

44、42 温亦然：有什么你针对我

　　十年没见，韩元褚却始终记得少年的眉眼，眼若桃花，颜若白玉，轻轻一笑就能颠倒众生。十年后，越发的妖娆风流，也怪不得自家女儿扛不住。
　　温亦然抿着唇没有讲话，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两个人就这么隔空对望着，病房里一时间气氛犹如战场，杀气腾腾。
　　韩霏看了喻施华一眼，后者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暂时别出声，可她分明觉得自己爹在欺负人，所以没憋住，还是开了腔，“爸，你干嘛呢！他是我朋友，你不能好好说话啊！”
　　“你闭嘴！”韩元褚冰冷地眼神扫过去，这是第一次对家人这么凶狠，不容一丝质疑。
　　韩霏被吓了跳，仿佛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她有些怯又要壮着胆子，更是有一种被人折了面子的不爽感。
　　眼看着韩霏还要开口，温亦然未免她被迁怒，忙站到她身前，挡住韩元褚的视线，终于说了进来病房这么久的一句话，“韩四叔，有什么你针对我来，别凶她。”
　　“别叫得这么亲热，咱们和你不熟。”韩元褚冷笑，丝毫不给温亦然丁点儿脸面。
　　喻施华听不下去，在他身后压着声音提醒道，“韩元褚，过了啊。”
　　韩元褚面色一僵，嘴唇掀了掀，到底没有出声责怪妻子，不过心里再次觉得女人就是会妇人之仁！
　　“你走吧，别再来了，咱们的女儿咱们自己会照顾，不用你这个外人操心。”韩元褚口气松了松，不过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温亦然心知彼此的心结不可能靠今天就能解决，为了能争取到机会，只能先暂时妥协。他转身看了韩霏一眼，忍住去摸她头脸蛋的冲动，淡淡笑着劝到，“我先走，你乖一点，别和你爸生气。”
　　眼看着温亦然要走，韩霏可不依，尤其是看到他眼底压抑的情绪和难过，心里疼得跟什么似的，脑子一热，就这么抓住他的手腕，然后冲着她爸大声说到，“他不准走，他是我男朋友，我不要他走！”
　　“反了你！撒手！”韩元褚气得不行，虽然平时和女儿在家没少拌嘴，可他都是心甘情愿，别的事他都能退让，就是温亦然这事，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我就不！”韩霏说着更加用力抓住温亦然，就怕他跑了。
　　温亦然没料到会这样，看着身侧的女人这么勇敢，忽然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于是将大手一转，改为他握住韩霏的手，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韩叔叔，我喜欢韩霏，希望您和阿姨可以答应我们在一起！”
　　“你做梦！”韩元褚一个箭步冲上去，掰开两人交握的手，然后揪起温亦然的衣襟拎起来，凶神恶煞地吼道，“臭小子，你害我家女儿一次不够，还想害她第二次吗？我告你，我们家女儿和谁都可以在一起，就是和你不行！”
　　“韩元褚你说什么呢！”喻施华的声音几乎是和韩元褚同步，这男人一冲动起来就没脑子，他们辛辛苦苦瞒下来的事，被他就这么抖了出来。
　　“爸，你刚刚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点。”韩霏就知道，她就知道家里有事瞒着她！如今听他爸那些话，看样子这事还挺大！
　　她是故意的，故意拿温亦然刺激她爸，果然被她给逼出来了问题！
　　“我刚说什么了，我就说你们不准在一起！”韩元褚也知道漏了嘴，梗着脖子死不承认。
　　韩霏可不是那么好忽悠，她冷冷瞪着她爸，一字一句地重复，“什么叫他害我了一次不够？我和他以前认识吗？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这么讨厌他？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韩霏…”温亦然之所以愿意妥协先离开，就是不想让韩霏知道十年前的事，在这点上，他的心思和韩家一样，能瞒着就尽量瞒着，最好可以瞒一辈子。可他知道，他出现了，这件事就瞒不住了，私心地还是希望能瞒久一点。
　　因为，他不确定，当韩霏知道过去的事情，知道自己就是点点后，还会不会如此坚定地选择同他在一起！
　　“我要听实话！”韩霏看着温亦然，又看向自己的父母，眼中闪过失望和伤心，那种被家人所欺瞒地感觉，让她感到愤怒。
　　没有人开口，温亦然薄唇掀开又闭上，不知道如何说才能让她更好的接受。韩元褚和喻施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各自都有抱怨和后悔，二人躲避着女儿的眼神，更加认定都是因为温亦然！
　　“我是点点，对不对？”没有人回答她，韩霏只能自己来回答，哪怕她多么不想承认，却还是说出了口。
　　其实她是不信的，很荒谬啊，在她的记忆中根本就点点，也没有温亦然，活了二十多岁，除了十岁发生了一次车祸之外，一直顺风顺水。
　　她的记忆没有问题，她记得她是和阿姨出来逛街，她想吃冰激凌，阿姨去给她买，结果一直等不到阿姨回来，便自己坐车回家，然后就发生了车祸。
　　看，逻辑严密，没有丝毫遗漏，可为什么就不对呢？
　　温亦然缓缓闭上眼，韩元褚夫妇也敛了眸，只顾着叹气，反应不一，却都认证了韩霏口中所言。
　　这一刻，她的心情很复杂，惶惑，不安，生气，难过，就是没有任何地喜悦。她遗失了一段记忆，丢失了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如今真相大白，她却入坠冰窖，只觉得心寒。
　　她僵硬地看向温亦然，想笑却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温亦然很想说不是，看着她那难受的模样，只想将她狠狠搂进怀里，可她眼中的防备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只能沉痛地点头。
　　他隐瞒，只是怕失去她。
　　为什么要在他爱上她之后才知道，她的记忆中遗失了他。
　　韩霏深深看了温亦然一眼，然后撇开头，淡淡说到，“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韩霏…我…”温亦然急着解释，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就是怕，怕他这一离开，就真的再见不到韩霏。
　　韩元褚听到女儿的话后，立刻又来了精神，阻断了温亦然的话语，大声呼喝起来，“臭小子，听到没有，叫你走啊！快走，别再来了！”
　　这一次韩霏没有再阻拦，始终侧着身子背对着温亦然，不肯再看他一眼。
　　温亦然走了，韩元褚喜笑颜开，刚准备开口，哪知韩霏又开了口，“妈，你和爸也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韩元褚脸色一顿，刚想说不，喻施华就率先截了了他的话头子，“好，那你先休息，我回去给你做午饭，晚点再来。”
　　眼见着老公还不肯走，喻施华掐了一下他手臂，打着眼色要他跟她先走。韩元褚不情不愿，嘟囔起来，“闺女，爸回家收拾一下就来陪你啊。”
　　身后的门轻轻阖上，就好像将韩霏的心也关了起来。以前她总觉得温亦然在她面前假装深情，如今知道他念念不忘的人就是自己后，她非但高兴不起来，甚至深深地嫉妒着那个遗失在记忆中的自己。
　　她不确定，温亦然喜欢的到底是现在的她还是过去的她，她害怕听到与心中不符的答案，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点点，你何其幸运，让这么多人惦记你，保护你！

　　韩老爷子约见温亦然的时候，皆在众人的意料之外，钟云和韩元褚的抵触情绪尤为激烈。
　　只可惜韩老爷子不为所动，虎眼一瞪，大大小小都不敢再做声。
　　温亦然再次踏进韩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里面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没有改变，院子里那两棵梧桐树依旧挺拔，如今已是深秋，叶子打着转儿往下落，凭添一抹苍凉，就如他此时的心境。
　　客厅里聚着一堆人，韩元褚、钟云、韩曦以及韩曦的爸妈，见到温亦然后，每个人都反应不一。
　　韩元褚和钟云面色不豫，抿着唇不讲话，韩曦本是和父母聊天，看到温亦然后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虽然没有出声，但还是勾起一抹淡笑。
　　温亦然冲韩曦点了点，然后静静等在客厅里。
　　韩琭从楼上下来就见到自家人或近或远地守着温亦然，带着防备和打量，好似面对一个深不可测的敌人般。
　　他微微蹙了下眉，然后很快舒展开来，扬着声打破了这一方的凝重的气氛，“亦然，来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好似二人是多年不见的老友，没有任何隔阂。
　　温亦然心中微震，黑眸闪了闪，很多年了，他以为他们都恨着自己，所以自动斩断和他们的联系，如今这一声“亦然”，勾起了他太多的回忆。
　　清了清嗓子，温亦然压抑了内心的波动，言明此行的来意，“琭哥，我来找韩爷爷。”
　　“嗯，上去吧，他在书房等你。”
　　来到书房门口，温亦然深吸口气缓缓推开厚重的木门。光影斑驳间，他仿佛穿过了时光之门，来到了十年前。
　　韩老爷子坐在阳光下，怀里抱着点点，四周趴着他们几个小孩子，这是一天的苦训下来最放松的时候，因为老爷子会和他们说他年轻时行军打仗的故事。
　　老爷子闭着眼回忆，钟云和他就隔空挤眉弄眼，互相做鬼脸。他趴在点点身边，看着她长长的墨发披在脑后，阳光下泛着莹莹的金光，衬得她皮肤白皙幼嫩，他心念一动就抬起手一寸寸绕上她的黑发，看着她的头发缠绕在自己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缱绻，让他怦然心动。
　　点点没有阻止，只是一张小脸越来越红，钟云抓起手边的抱枕朝着他就直摔过来，他躲闪不及，只能松开手接住抱枕，然后就开始和钟云拿着抱枕砸来砸去。
　　细细密密地笑声打断了老爷子的回忆，他睁开眼就看到这群小崽子根本没在听他讲，吹胡子瞪眼就开始赶人，“去去去，自个儿玩去，吵死了！”
　　他们一伙人得到赦令，立刻作鸟兽散，他一把牵起点点地手，拉着她就朝外跑，钟云在后面边喊边追！
　　那一年暑假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这间书房里回荡，温亦然环顾了一圈，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可惜只抓到虚空。
　　韩老爷子依旧坐在阳光里，摇着摇椅似乎睡着，温亦然拿起沙发上的绒毯，抖开来准备给他盖上，俯下身就对上一双矍铄的眼。
　　“韩爷爷。”
　　温亦然依旧将绒毯盖到韩老爷子腿上，然后退了一小步，双手合十放在身前，洗耳恭听。
　　“温小子舍得来看老头子了啊。”韩老爷子拿起椅边的拐杖坐起来，然后摸上小几上的紫砂壶，送进嘴里喝了一口。
　　温亦然脸色闪过窘色，也明白自己这些年有些自私任性，他头又低了一寸，恭敬地问到，“韩爷爷，这些年您过得可好？”
　　又吸溜了一口茶，韩老爷子爽快地摆了摆手，“唔，没病没痛，还死不了。”
　　看着老爷子似乎要起来，温亦然赶忙上前扶着他，两人缓缓走进书房里，“这次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我也很多年没有见到你外公了，他可好？”
　　温亦然心中一喜，看样子老爷子不是找他来算账的，忙应承下来，“好的。外公他老人家还是老样子，哼上一声家里就没人敢说话。”
　　“还是这臭脾气啊，哈哈哈哈！”谈起老友，韩老爷子眉开眼笑，眉目间尽是追忆之色。
　　“韩爷爷，外公其实也很挂念您，只是因为我当初做错了事，害得你们…”温亦然愧疚至深，想好好忏悔，结果韩老爷子打断了他的话。
　　“以前的事别提了，真要说起来，韩丫头会出事，我这个做爷爷的也有责任，谁会知道那丫头对你的执念这么深。”
　　“您不怪我？”温亦然惊得差点蹦起来，只要老爷子松了口，他和韩霏之间再多的阻扰都不是问题。
　　只是韩老爷子到底是老狐狸，并没有正面回应，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好了，你这些日子和咱们家那些小子周旋也累了，我交代了阿琭的，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多陪我这头子聊聊天，去吧。”
　　这下温亦然笑不出来了，如果他没理解错，这是不是变相的阻止他和韩霏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