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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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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少年游
词曰:
新裁柳带鸟初啼,贪看落晖迷。芙蓉月下,牡丹雨里,银剑挑金卮。
心花解道春光早,不道故人迟。遗事烟生,少年身老,长是渺归期。
第一章洞
秋心用尽力气抓住扈惜泠,却感到自己也被银光缠绕着抛起,难以喘息,继而像坠入洪流,飘荡翻旋,红尘颠倒。
又是一声雷响,她重重摔在地上,寒风混着初生的草香涌来,她睁开眼,惊恐发现置身一片陌生的荒山野岭,乌云在头顶夜空聚积,像将有一场大雨。
扈惜泠摔在她身边,比她更不幸是嘴啃泥的姿势:“这是哪儿啊?”
秋心正要扶她,顿时没好气道:“你问我?难道不是你那簪子搞的鬼?”
扈惜泠翻个身看着还攥在手里的簪子,愣了几秒,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不不不是吧——我们真的穿越时空了??”没等秋心说什么,笑逐颜开:“太酷了!我看我们十有八九真到了仙剑世界呢!”
秋心只能尽量不让声音太颤抖:“扈惜泠,你仙剑玩傻了吧……”不像在寝室那么有底气。她是不会像扈惜泠被游戏搞坏脑子,但出于某些更隐秘复杂的原因,当一系列怪象皆是事实,纵然穿越之说匪夷所思,并不会一味回避。
扈惜泠人逢喜事精神爽,蹦起来欢呼:“太酷了!这下不用上课考试,也没人管,可以闯荡江湖耶!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积德?”
秋心暗自吐槽你刚才还要带我回家的:“先别做梦了,你妈妈发现你不见了怎么办。”
扈惜泠这才惊慌。倒不能怪她没良心,对从未远离过家,日常除了学习没什么要考虑的少年人来说,很难领悟家的意义,中秋节也不过是一种程式。她再次看簪子,发现那片银叶连同树枝已经焦枯,轻轻一碰,就碎成了齑粉。
“怎么办啊!!你说这是什么神物,我们该不会毁了它回不去了吧……”
仿佛应和她的哭腔,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冷雨浇下。秋心一眼瞧见不远处有个山洞:“先避雨。”拉着她跑去。
山洞掩映在乱石间,黑魆魆如兽口,秋心拨开半掩在洞口被打湿的薜萝,扈惜泠却茫然道:“你没看错?哪有什么山洞?”
秋心大惑,拉着她往里走,扈惜泠以为要撞上岩石,尖叫未绝,人已在洞中。洞里意外地并不阴森,敞亮干燥,四壁光洁,连碎石也少有,颇似人工。她倒挺想得开,喜道:“八成是什么人施的障眼法,想不到你这书虫小姐比我还有修为嘛!”
秋心不计较什么障眼法、修为,但见深处还有路,要探清楚,到洞外捡几块石头分给扈惜泠防身,又单拿出一块做记号用。
扈惜泠边走边夸张地叹道:“你是有多没安全感啊,就在这待着,什么都不知道不好?万一里面有什么老鼠尸体死人骨头,你待还是不待?真要有麻烦扔石头也不管用啊!”
她们走不多远,被一堵石壁挡住去路,壁上刻着几行字:
碧落长辞,黄泉忘归。
一成绝断,遗我独悲。
人间劫火,青春冷灰。
倩凝神血,何期来飞。
秋心正思索,扈惜泠搂住她胳膊一指,只见石壁一侧有一道缝隙,刚可容一人通过,缝隙那头隐隐渗透过来碧蓝的幽光。
扈惜泠缩着脖子,但秋心看她眼神就知道,到这份上不瞧个究竟,以她的好奇心这辈子都别想安生了。罢了,有“穿越时空”这种设定在先,说不定真得学她大胆闯祸才有出路……
秋心带头钻进缝隙。石壁后是一间密室,除了一座牡丹花状的石台别无他物,丰盈润泽的花瓣层叠舒卷,栩栩如生。中心花蕊处插着一柄长剑,碧蓝的光就是这剑发出,清冷湛然,俯视众生。
扈惜泠惊叹一声,就过去拔剑,不料剑纹丝不动。她失望道:“不走运,你来试试!”
秋心不忍那泓秋水被冒犯:“干什么非要拔它。”
扈惜泠道:“我说,你有没有点当主角的觉悟呀?这剑一看就不一般,你拔出来就是你的,将来混江湖总没有坏处!”说着把秋心往牡丹花前一推。
咫尺间,秋心觉得长剑仿佛感知自己的注视,焕发更加摄人心魄的美丽,那泓碧蓝纯净、邈远、晶莹无加,宛若秋雨初霁后的如洗寒空,于宁静中透着折服俗世的高傲。
秋心屏息,颤颤伸手,感到剑光也似生颤抖。她本无认真拔的意思,因此只是随便握住。
触到剑柄的刹那,秋心只觉一道白光横亘脑海,周身的血液都被刺激。她急欲收手,孰料那剑跟着脱出剑台,尘屑四溅,寒光大盛,流水般倾泻满室,激荡如浪。
秋心连人带剑摔倒,感官紊乱,入眼景物格外清晰,遥远的雨声无限放大,每一寸血液极度兴奋地彼此攻击,冷热交织。从扈惜泠的角度却看不真切,只急去扶,秋心抓着她,渐渐恢复正常,剑光随即暗淡。
“你还好吗?吓死我了!”
秋心慢慢起身:“没事。”这是实话,她感觉体内新具暖意,压过内外寒气。
扈惜泠看她的确没有不舒服,放心道:“没想到这剑反应这么大……你真厉害!我就说你修为挺高,知道吗,像这样神秘的剑都不是一般人能拿的,比如羲和望舒……”
秋心知道她又科普仙剑了,一知半解听完,微笑:“我还以为你要说亚瑟王和石中剑呢,不是更像。”
扈惜泠大笑:“原来你想君临武林啊!我倒觉得还是留意着有没有一把和它成对的剑靠谱,搞不好拿那把剑的就是你真命天子呢!”
秋心持剑细看,它减弱光芒依然动人,剑页一侧镌着八个弯曲缠绕的古怪字符,棘蔓锁链一般。扈惜泠凑过来:“不过这宝剑拿到江湖上,估计够能惹是非,还是低调好。”
秋心不熟练地轻抚剑脊:“是太招摇,我也不会用剑。不知道怎么弄个剑鞘。”
话音刚落,一抹流光随着她的手滑过剑身,长剑竟变作一条碧蓝色缎带,柔顺地缠上她手臂,只有那依缎面脉脉流动的极不寻常的寒光,暗示它本是何等硬冷孤傲。
扈惜泠已惊得说不出话,秋心又喜又怕,仿佛缠着她的不是缎带或剑,而是一弯星河。大约实在太久,扈惜泠只得劝她:“好秋心、乖秋心,我们回洞口去吧,这里真冷,我觉得可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