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殊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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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件反射的一回头，袁睦就猝不及防地望进了那狭长上挑的桃花眼中。那平时看上去总有几分阴邪狡诈的眼睛此时却亮得吓人，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辉，就好像费尽力气终于得到心爱的玩具的孩子，又像凛冽的清晨天边闪过的最后一颗星子。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个坏坏的弧度，就像是调皮的孩子终于作弄到了大人一般的愉悦。
“怎么，看傻啦？”秦则之揶揄着对方，“没想到这么大的雪我还跑出去给你买粥是不是？看你那小样，都快感动哭了吧？”
袁睦就像被他的话烫到一般地扭过头来，掩饰着什么一般把目光投向窗外，语气却不自觉地有点儿颤抖：“没有。”
听着他沙哑的嗓音，秦则之又有点儿心疼，都有点舍不得再逗他了。虽然病房里的空调开的就跟不要钱一样的温暖，他还是不放心地把床上那人完全塞进被子里，连一个小指头都不让他露出来，这才满意地掀开保温桶，盛出袁睦心心念念的海鲜粥。
百年老店的招牌真不是吹的，那熬得软糯的粥水甫一盛出，就弥漫出一室诱人的香气。透过那蒸腾出来的水汽，连捧着碗坐在床边耐心给他吹凉的男人都被勾勒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侧脸。那男人低头吹气的表情是如此的认真和平静，仿佛他不是人人敬仰高高在上的总裁，而已经这样做了许多次，甚至生来就习惯这样照顾他人似的。袁睦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温馨得甚至有点不真实，眼前这一脸温柔的男人，哪有传说中“活阎王”那狰狞可怕的样子？
秦则之装作没看见袁睦那复杂的眼神，他只是认真而又细致地把粥吹凉，再细心地亲手喂进对方口中，甚至手里还拿着纸巾，喂几口就帮对方擦一下，动作一丝不苟而又非常轻柔，恍若一个尽职尽责的护士。喂着喂着，秦则之突然觉得这一幕好像十分眼熟，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仔细想想，他不禁失笑：可不是见过么，小包子第一天被接回家的时候，他舅舅就是这么喂他的啊。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一眨眼就变成他舅舅躺在床上被他爹这么伺候了。本来秦则之对这些侍奉粥水的事儿一直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这事儿都是女人干的。然而这次的感觉却十分不一样，注视着乖乖躺在病床上，因为生病少了一份冷硬而多了一丝脆弱的男人；亲手给他喂粥水，悉心照料他的感觉竟是出乎意料的好，那种把喜欢的人捧在心尖上照顾的感觉，温馨得他都有点儿要上瘾了。
反观床上那人，秦则之给他盖被子他也不乱动，勺子伸到他嘴边儿他也乖乖张嘴，顺从得跟小猫咪一样；袁睦半闭着眼睛面无表情，鸦羽似的浓密睫毛投射在白瓷一般细腻的颊边，掩盖住了两颗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亲则之殷勤地喂了一会儿，饶是他胆大心细脸皮厚，也被袁睦这种古井无波的状况吓了一下，也不知道面前这人究竟是生病生傻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跟个瓷娃娃似的光有动作却没有一点儿反应了呢？然而袁睦不开口喊停，他也不敢做什么多余的动作，生怕这瓷娃娃被他不小心刺激到了然后就此碎了。于是一个漫不经心地吃，一个小心翼翼地喂，直到一碗粥慢慢见底，袁睦才终于示意饱了。
秦则之放下碗，小心翼翼地打量袁睦的表情，急得就差没抓耳挠腮了——人家不是说了么，不怕你愤愤不平，不怕你怒火滔天，怕得就是你古井无波，什么都无所谓。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就是现在这样儿了吧？可是袁睦可千万不能心死，他秦则之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活了三十五年第一次掏心掏肺的喜欢一个人，正打算不畏艰险排除困难把他一颗心捂透了捂化了，让对方眼里心里都只能有他了，袁睦怎么可以心死呢？
可是床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击得太过，就是流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唬得秦则之一颗心就像被谁塞了一颗柠檬似的酸酸涩涩，挠着头皮苦思许久，秦则之终于找到了一个蹩脚的搭讪借口：“那个，小袁啊，你躺着无聊不无聊啊？要不，你看我玩游戏吧？”
袁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连瞪对方的兴趣都欠奉，于是秦则之就死马当活马医，乐观地认为对方默认了，于是就摩拳擦掌地把ipad举到袁睦脸前，叮叮咣咣地玩儿起保卫萝卜来——这还是他给小屁孩儿下得游戏，某天堵在路上的时候拿出来打发时间，竟一发而不可收拾，从此对这款幼稚的游戏痴迷得很。
对方叮叮咣咣打的热闹，袁睦却还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表情，自顾自在心里合计着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寂寞了太久，还是生了病的人都格外的脆弱，在秦则之顶风冒雪的冲他挥舞怀里的保温瓶的时候，他还真久违地体会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温暖。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不缺爱，但那是父亲还在的时候。自从家里遭逢巨变，他的生活也遭受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是一个人寂寞得太久，一个人面对这世界的恶意太过辛苦，哪怕是别人给予的一点点在意和温暖，他都觉得有点儿无法承受——哪怕那是来自敌人的，分不清究竟有什么目的的善意。
而袁小瑜派人捎来的那个消息，以袁睦对摩斯电码的研究，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一串保险箱的密码。袁睦不知道袁小瑜大费周章地安排这些究竟是想给自己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得要亲自过去看看。
袁睦在心里盘算着怎么甩掉身边这个让他充满了不信任感觉的男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殊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