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愧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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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睦知道，这一次帅帅真的保不住了。
他一边无数次的对张大妈和她的亲属鞠躬认错，一边在心里狠狠责备自己：怎么就忘了给帅帅上狗证！检疫疫苗都打过了，就是忘记了上狗证！
城市里的流浪狗被人收养的话，是必须检疫并且打疫苗的，不上狗证且咬了人的狗，政府有权利把它们带走，安乐处死。
袁睦心里非常难受。他仔细回想了与帅帅初次见面的那一天，其实自己根本不是忘记上证，而是他真的没有余钱了。再加上他暗中在心里侥幸：帅帅腿伤了，平时根本不会出门，有自己照看它也不会随意伤人，所以为了省下那点儿上证费用，就没有上证，直接带帅帅回了家。后来又有别的事儿，三忙两忙就把这事完全忘在了脑后。
现在可好，贪小便宜吃大亏，因为一己之私，造成了现在这样不可挽回的后果。全都是他的错，他的帅帅还有张大妈，要遭受这样的苦难。
想帅帅跟着他，一天好日子都还没过，整天不能出屋被关在转个身都嫌挤的厕所里不说，每天还得吃廉价狗粮，想吃个红烧肉都得数着日子。自己每天带学生也是忙，根本连陪他玩耍聊天儿的时间都没有。本来自己收养它的时候，是想给它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温馨的家，现在看来，可能还不如它自己在外边儿风餐露宿来得逍遥自在。何况，帅帅这次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去咬张大妈的——恐怕这小家伙傻乎乎的以为张大妈在欺负自己吧？
想到这里，袁睦更是又心酸又心疼。
这是秦则之第二次来到这所宠物医院，也许也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了。只不过这一次陪伴他的不是那个傻乎乎的袁大公子，抱着他的也不是那个伪君子出乎意料温暖而坚强的怀抱，而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秦则之知道，这群用绳索套着他的脑袋，毫不怜惜地像拖麻袋一样拉着他在地上拖行的男人，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叫做“城管”。片儿警把自己从楼里抓了出来，转头就扔给了他们，让他们带自己到辖区唯一的这么一个宠物医院，走最后一程。
——在他一时冲动咬了大妈的小腿，大妈一声惊叫把邻居都招出来的时候开始，秦则之就知道大事不好。果然，大妈一嗓子之后就被吓得晕了过去，闻讯而来的老街坊救人的救人，打电话通知家属的打着电话，还有一些没事可做的街坊，自然是为了伸张正义，拽着袁睦就报了警。前来看热闹的街坊们把小小的走廊堵得水泄不通，秦则之想逃跑都没有机会。闻讯而来的张大妈的两个儿子看自己老妈委顿在地的可怜样子怒火中烧，年龄稍小点儿的抬脚就往自己身上踹来。眼看那穿着尖头皮鞋的大脚丫子就要跟自己的身体亲密接触了，还是袁睦那个傻子，扑过来拦住男人，还被那男人见缝插针的趁机踹了好几脚。没穿睡裤的白生生的小腿立刻就印上了几个黑乎乎的大脚印子，其中有一个力道尤其重，黑乎乎的泥印子里慢慢浮现出一丝丝殷红的血痕，看着就疼。然而袁睦那个伪君子，还是那幅油盐不进的傻样，也不叫也不躲，就那么低着头护在他面前，颇有一分生死相随的蠢样。
很快片儿警就来了。之后的一切都乱哄哄的，秦则之也想不太起来了。唯一清晰的，却是他被警察抓走时，袁睦死死盯着他那既心疼又愧疚的小眼神儿，那撩人的一眼，让秦大少顿时觉得，就算现在为他死了，倒也不算亏本儿。
屁股和不能动弹的后腿火辣辣的，秦则之相信，自己后腿和屁股的皮肤肯定被这粗鲁的手法，在水泥地上擦破了。但是他并不在乎，他知道这一次没有任何侥幸，他的大限降至，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忍住不叫，尽量让自己死的更有面子一点——尽管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破败不堪丑陋万分的流浪狗的躯体里，住着曾经呼风唤雨的秦大少的灵魂。
——不知道死了还会穿回去吗？
被扔进铁笼的时候，秦则之百无聊赖的想着。要是能穿回去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自己绝对要给袁睦那小子包一大份儿的红包，就算看在那些红烧肉的份儿上！秦则之苦中作乐的想着，只是那些油汪汪肥嘟嘟的红烧肉啊，死之前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一口？
正想着，就听见门口有人来了。
有过一面之缘的眼镜儿医生正一脸傻笑的给边儿上的城管递烟：“辛苦了啊兄弟们，大周末的还要看着这狗不能休息，哥几个都够不容易的。”
那满脸横肉的胖子一听这话立刻握住了眼镜儿医生的手，找到组织了一般的往外倒苦水：“大兄弟呀，这年头可城管也不好干呐！你看看路边儿的那些小商小贩，不想管吧上头要政绩逼得你不得不管，管了吧现在的这些小商贩都心狠着呐！背不住就从哪窜出来给你一刀，你说我一个月就那么千把块钱，还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容易吗！还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说到这里，胖城管深深吸了一口烟：“好不容易过个周末，我答应陪老婆孩子上海底世界的，谁成想又出这么个破事！我从家往出走的时候啊，我媳妇儿的脸都快拉成鞋拔子了！今儿晚上老哥哥我跪搓衣板睡沙发是在所难免喽！”
听到这里眼镜儿医生连忙笑道，“老哥啊不是我说你，自己媳妇儿可以不陪，答应孩子的怎么能不做到呢？教育孩子啊，最重要的就是这个言而有信！老哥你想，咱孩子一天到晚看不见爸爸，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你带他玩儿呢，突然你又说加班，不去了，孩子得多失望多难过啊？这多不利于儿童心理成长啊？再说了这对你身为爸爸的尊严也有损害不是？”
胖城管重重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有啥办法？养家糊口都不容易，身不由己啊！”
“老哥，你看咱俩今天聊得这么投缘，兄弟我就帮你这个忙了！不瞒老哥，兄弟我正是这家宠物医院的医生，这狗的安乐死一会也由我来执行，不如我替你们看守一会儿，等狗主人来了签了字再把它弄死就完事儿了。签字单就放我这儿，星期一老哥上班儿的时候再抽空过来取就是了。反正就是一条破狗，谁管它怎么死啥时候死呢？”
胖子一听，喜出望外，“那就麻烦兄弟了！”脚底抹油，溜的那叫一个快。其他两个城管看胖子都走了，也不耐烦待在这里观看狗的死刑，于是纷纷找了理由，溜之大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