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去那儿》聂小宝

8、第 8 章

　　第八章
　　我心里是很可惜这件衣服的，但是不会说出口的，为这种小事开口没什么意思，再说相公这个人看似随和不大冲人发脾气，但我还是觉得要顺着他些比较好。
　　我点了点头表示默认了，他牵住我的手，指了下案台上的肉道：“五花肉。”
　　朱门肉一刀下去，切好的一块用纸包好递到相公手上：“五十文。”
　　相公丢下块碎银子，拉着我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候从街尾迎面来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左手持菜刀，右手拽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直奔而来。
　　杀气腾腾的，街上的行人纷纷侧步。
　　我定晴一看，高大的女人不正是朱门肉的老婆朱大嫂，因愤怒而扭曲的一张脸，狰狞可怖，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相公的手落在我的肩头，拍了两下，然后环着我的肩靠边往前走。
　　我紧靠在他胸前，抓住他的衣襟，安心不少，也没有了刚刚的恐惧。

　　“朱门肉，来看看你的相好的。” 朱大嫂像小鸡一样把右手上的女人扔在猪肉铺的案板下。
　　“啊~”那个女人痛得一阵惨叫。
　　我侧过脸偷偷的望过去，只见那个女人双手捧脸，泪如雨下的哭泣，指缝中那一条条干涸的血印清晰可见。
　　朱大嫂提起刀，一根根掰开她脸上的手指：“让你背着我勾引男人，让街上的人都看看你现今的嘴脸。”
　　弱小女人的力气那比得过朱大嫂，她的一张脸暴露在众人眼前，众人倒吸一口气，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似地狱而来，横七竖八的刀印下，点点完好的皮肤依稀可见她未毁容前白皙干净的皮肤。
　　相公赶紧捂住我的眼：“别怕。”
　　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不关我们什么事，她只是与我们不相干的人，别哭。”
　　我忍不住哭了，眼泪连着线似的往下掉。
　　相公抹掉我脸上的泪，叹了口气道：“我们回家吧。”
　　我忍不住又往后看了看，朱大嫂还在叫嚷，那个女人已然没力气哭了，朱门肉像失了魂似的，站在案台内呆愣了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
　　我心里依旧戚戚然。

　　这条街上谁都知道朱门肉是很怕老婆的，怕到什么程度？
　　他老婆说一，他不敢说二，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最为街上人取笑的一件事是，朱门肉每天为老婆倒洗脚水的事。为老婆倒洗脚水，这对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街上的人每每打趣他时，他总是笑笑，迁就的表情，看得出他还是喜欢他老婆的。又怕又爱的感觉，这样了还在外面偷人，也不知是怎样的想法。

　　相公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减少他做饭的兴致，他提着五花肉回家，在厨房里一阵忙活，做出了一桌子好菜。
　　只是今天的红烧肉不似往常般好吃，嚼在嘴里像木头渣似的，我吃了一块，到第二块时就吃不下了，堵在胸口难受的很，想吐又吐不出来。
　　相公见我表情难受，连忙问我那里不舒服。
　　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我忍不住吐起来，中午吃的饭，都吐出来了，吐得没什么东西了，最后只剩下些酸水。
　　肚子空落落的一阵难受。

　　“是那里不舒服？是那里不舒服？”相公连问两声。
　　“突然觉得恶心想吐，没什么地方不舒服。”我怕他担心连忙解释。
　　“恶心想吐？”相公喃喃重复，“莫不是？”一丝惊恐从他脸上划过。
　　“楚影，请温大夫过来。”
　　他一声令下，只听见楚影应了声，不见他的踪影。

　　半刻钟不到，温大夫带着药箱过来了。
　　有时候我想，我跟温大夫是很有缘分的，要不然好几次我不打算搭理他了，然后不得不再次相遇。
　　这种缘分还真是奇怪，以至于我现在很尴尬，不知怎样面对他，只能闭着眼躺在床上装半睡半醒，可能我这种状态在他们眼中，是很虚弱的样子，其实在我吐出来后就觉得好多了。我本想与相公说明时，温大夫就来了，我也不得不这样。
　　温大夫的手搭在了我左手上，暖暖的与平时一样，离他近我又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香气，整个人像混沌初开般清明，我用力的吸了下，沁入心菲的味道让人沉醉，我像是飘在了云端，软软的舒服的想睡觉。

　　可能我是累了，有可能我真是病了，也有可能是温大夫身上的味道，我竟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迷蒙中，我听到相公与温大夫说话，悉悉索索听得断断续续的内容。
　　“夫人没什么大碍……”
　　“不是有身孕了……”
　　“不是最好……”
　　最后听到的是相公的这句话，下面的话因为太累，我想听也听不见，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不大安稳，睡梦中有个面目不清的女人追我，我不停的跑，不停的跑，怎么甩也甩不掉她，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我不停的喊着寻找着相公的身影，除了我与那个面目不明的女人，再无他人。
　　正当我绝望时，相公远远的向我走来，我有了依靠，奋力的向他跑去。
　　“相公，相公……”我不停地喊。还有两尺多远时，我用尽全力扑到他怀里。
　　“相公……”我埋在他怀里唔唔的哭。
　　“你这个不知廉耻勾引别人丈夫的女人，就该千刀万剐！”
　　相公的声音变成了撕裂的女声，我吓得往后退步，他那张俊美的脸慢慢变形，变得面目全非，横七竖八的刀痕落在他脸上，狰狞可怖，正是白天那女人的模样。
　　她血淋淋的向我靠近，边走边说：“这就是勾引别人丈夫的下场，这就是勾引别人丈夫的下场……”
　　“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敢看她捧着脸诉哭。
　　“我没有，我没有……”

　　“悠然，悠然……”我似听到相公的声音，就是看不到他的身影。
　　我想，我这是个梦，是个梦，我用力的睁开眼，只见相公面色担忧的看着我，烛光下阴阴闪闪的不真实。
　　“相公……”我紧紧的抱住他，我感觉到他的体温还有心跳，现在这不是梦。
　　“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很可怕的梦。”
　　“别怕，有我在。”他把我搂在怀里，“别怕，梦到什么了？”
　　“我，我……”我想把我梦到的跟他说，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我梦到你死了。”我撒了慌，心虚的又抱紧了些他。
　　“傻瓜，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死在你前面。”
　　我不知道怎样接上他这句话，每当我不知道说什么时，我要么闭上眼，要么低下头。

　　这时候天还没亮，屋内烛光闪烁，我躺回床上闭上眼假装睡觉。
　　他可能觉得我累了，右臂搭在了我的肩头，头靠在了我的头上，自言自语道：“我不放心把你交给我以外的人，所以我不会死在你前面。”
　　我不知道别人的丈夫也是像相公一样，说着这种情话，可我知道，我喜欢听，那怕很多事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般的假相。
　　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