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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独家思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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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天空晴朗无比,在斑驳的狭长的甬道旁,散落的槐花在她脚下,幽香扑鼻。阳光白晃晃的看不清,刘流清拿手机对准了老古槐,在她这个位置来看,一半阴暗,一半层层绿叶。
她抬头闭上眼沉浸在阳光里,柔柔的,暖暖的像羽毛轻抚过,顿时身体以及心灵前所未有的放松。
不一会儿,有阴影遮住她,眼前紫红色的光芒瞬间暗淡,漆黑一团。流清睁开眼,立在她身侧的人,背着光。流清才晒了眼,看不清他的模样,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笼罩着她。
缓了一缓才看清他,大约二十四五岁年纪,比她高一个头左右。外国人,也许是混血儿。
看到她望向他,他微怔了片刻,牵扯嘴角,“can you take a photo for me ?”(你能帮我拍照吗?)
原来想要她给他拍照。
流清的英文不好,纯属哑巴式英文,做试卷还行,让她开口肯定不行,但到底photo和potato还是能区分的,她微笑点头,拿过他的手机。
选了背景,就在雍和宫大殿外,他笔直的站好,镜头里他的眉眼全部放大在她眼前,不知是看向镜头,还是看向流清。流清照了一张便还给他。
他说中文谢谢,语音一点也不标准,也许他在北京呆过几年,口音带有京片儿味,声音跟他说母语时一样的低沉。
初次遇见外国人,刘流清觉得好奇又好玩,看他着装休闲,身边也没有旁人。跟他一起度过这个下午也不错,她忍不住的开口,“we,together?”(我们,一起?)
说完几乎是立刻后悔了,刘流清脑袋嗡嗡作响,丢人啊,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见得他会中文,她的英文水平也仅限于听懂,两个语言不通的人,想想就很尴尬。
没等流清来得及反悔,他说:“OK。”
“my English is so poor.”刘流清呐呐,现在后悔为时已晚。(我的英语很差。)
“NO, your english is good enough.”(不,你的英语足够好。)
“Can you speak chinese?”(你会中文吗?)
“NO.\"(不会。)
“哦。”
刘流清还是这边逛逛那边看看,可心情完全不同了,在几分钟之前还是陌生人的两个人,跟筷子似的捆绑在一起。万幸这世上还有种肢体语言,流清尽可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不至于太冷场。
“你多大了?”
“24。”
“我18岁。”刘流清左右手全用上,凑成个十八。
他微微停顿,“你很年轻。”
“你很年轻,你很美丽”这些话属于夸奖吧,刘流清理所应当的回赞,右手五指并拢摇摆,“handsome”(英俊的你。)
他好像有点脸红,她算不算调戏帅哥了,还是跨国的调戏,流清汗颜,自己不出口则已,一出口杀伤力十足,她现在临阵磨枪学英语还来得及吗。
“我叫刘流清,你叫什么?”
“Simon.沈默。”
接下来的时间里,流清认为沈默更应该叫沉默。除了回答她的提问之外,更多的时间里,他只是站在离她不远处,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随意的站着,像是她的随从,有些慵懒。
刘流清每次转身,手机里都会出现他的容貌,淡灰色眼睛,亚麻色短发,肤色偏小麦色,白衬衫领口微敞开,原本在刚开始没有看清楚的容颜愈发清晰。流清默默地回过头,大帅哥一枚啊,可惜他们之间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语言。
语言是硬伤,他沉默她词穷,要不还是各走各的吧,她挪到沈默跟前,微笑,语气却不自觉的带有强制性,“you ,leave.”(你,离开吧。)
他很好说话,也听明白流清的意思,“OK,nice to meet you.”(好的,很高兴认识你。)
“nice to meet you too.\"(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沈默走很远了,刘流清还在不断摇着她的手作拜拜状,他的身影逐渐变小,刘流清抬头看看天,又望向远处,在天际云彩好似尾鱼翻着白肚皮,在他快要消失不见了时,手机对准了远方,咔嚓一声。
短短半小时的相处,回想一下,他们连对话都有点经典语句的感觉,剪短,有棱角,课本里生硬的问候也大抵如此。流清呵呵一声,转过身去。
手机里逐渐有了飞廊连接的楼阁,枣红色木窗上炫目的鎏金,连周围叽叽喳喳的鸟儿,也偶尔误入镜头,很美很美好。
刘流清所有的一切都符合十八岁女孩,她边跳边蹦,背着包一颠一颠的,欣喜于与历史如此之近,“他家真的好大,真的好大。”
一直到下午快要关门了,刘流清把手机收好了往回走,天空的颜色又白又灰,空气湿漉漉的,沿街小贩的大喇叭传出吆喝叫卖,流清就这样回到学校。
一进宿舍,宿舍老幺徐紫拧着鼻子,“一身佛香味,你这是去拜佛了?”
“他家真的好大,有钱人啊有钱人。”刘流清答非所问,喜滋滋的把包随手一放,就要掏手机。
“谁家?你男人家?”宿舍老三张爱迪把手中的书一放,从上铺探出身体。
她又拿起床上毛绒娃娃,砸到对面吴多彤床上,“吴多彤,别睡了,宿舍大事件,刘流清有男人了。”
刘流清上铺的吴多彤睡眼迷离,她伸手把毛绒娃娃抱在怀里,“我等着你们逼供完毕,我,我不敢逼问的。”
“大姐,你也别捯饬你那二两肉了。”张爱迪转向正在甩手减肥的张倩倩。
张倩倩“嗯”一声,直接切进重点,“时间地点,男人女人?姓谁名谁?家有良田几亩?最主要的是,要他请我们吃饭。”
刘流清笑弯了腰。
入学才几天,她已经跟舍友打成一片。
宿舍三张上下铺住五个女生,老大张倩倩来自哈尔滨,上铺无人,摆放的是小女生杂七杂八的东西。老三张爱迪是北京当地人,用她的话说,祖孙N代都是北京人,她上铺老幺徐紫,也是北京人。流清排行第四来自福建,上铺是每天只想着睡觉的吴多彤,来自宁夏。
原本刘流清比较慢热,担心大学生活住校会不习惯。她完全多虑了。宿舍两个主力军张氏姐妹,叽叽喳喳,一天不断,让她见识到八卦的好处——宿舍其乐融融。
此时听着他们的各种猜测,她也不着急,闷着声,该收拾就收拾,蹲在地上把宿舍乱扔的鞋子摆好,把桌子上的物品摆放整齐。
在大家的好奇心放大到极点时,刘流清说:“恩,这会功夫我听了几个版本,一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是豪门是怎样炼成的,三是身有佛香到无我境界。抱歉哈,让你们失望了,我只是去雍和宫了,没有拜佛,没有男朋友女朋友,只是拍照了。”
刘流清晃了晃手机,“是你们说的龙潜福地嘛,我来北京了总要去看看。”
“我去,速度啊。”张爱迪赞叹。刘流清昨天问过他们北京有什么好玩,她就介绍了雍和宫,吹的天花乱坠,两代皇帝的王府,连门槛都比别的古建筑物高,连树都是几百年前移植的。
没料到刘流清今天就去了。
“周末嘛。”流清解释。
大家一阵欣羡。
吴多彤打着呵欠,“我也想要逛,天安门,故宫,长城,你们等我,我会去的。”
“毕业时候吗?”流清吐舌。
吴多彤卷发蓬松,她抓了抓头,嘟囔,“我要睡觉,睡觉。”
“小猪子。”
“猪不怕开水烫。”
又过了几天,刘流清切身感受到了北京的物价。家里给的钱她交学费后所剩无几,父母收入也不多,还得供养在上初中的妹妹,她总不能一直向家里伸手要钱吧。刘流清想,找份兼职吧。
她一向是行动派,说做就做,听说某某地有很多举着木牌应聘的大学生,她就找了纸药箱,拆拆剪剪,在硬纸壳上写了自己的信息。
舍友们纷纷提出意见。
“你这是要按斤卖出自己啊。我买。”张爱迪从口袋里掏钱,“一斤一毛钱,剩下的是爷赏你的小费。”
“大爷,谢赏。”
徐紫说:“这样没有效率,网上求职吧。”
刘流清听从了徐紫的建议,借用她的电脑,一封封的简历投出去。很快,她就收到了一个回复,很简短的话,聘请数学家教,以及附上地址——主语城。
刘流清穿戴整齐,白T衫牛仔裤,很朴素干净的着装,也没化妆,为了显得稳重一些,她把头发散下来,把乘车路线和地址记在纸上。
坐车直达。
公车停了以后,刘流清又走了一段路,十分钟左右。才到大门,小区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内由内推开门,“刘流清刘小姐是吗?”
“我是。”流清微微笑。
他大约二十七八岁,浓眉细眼,鼻梁高挺,满脸倦色,态度却很好,“我是辛峥。请跟我来。”
“好。”
青草绿地扑面,草丛里还长了花瓣很小的不知名白花,高楼穿插其间,楼间还有游廊,刘流清目不暇接。鹅卵石铺成的路,像是小河里的碎石头在这里铺展,若不是在这个时候,刘流清真想光着脚丫子上去踩上几踩。
辛峥解了门禁,刘流清跟着他进了楼,坐电梯,11楼很快就到了。辛峥走到一户人家门前,敲门,刘流清在他身后,只听见门“咣当”一声开了。
门大开。
辛峥已经错过门口的人进去了,刘流清身前没有人,她很自然的抬头,和他四目对视。
流清很仔细地看他,噢,是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