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玉》糖萌

7、到了

　　这人气儿不是指呼吸，而是那种质朴存在于人与人之间的一种不问缘由的信任，以及亲近。
　　修仙这种事儿，一旦真正修成了仙身，那是要忘情断爱的，自然而然的，一旦修仙过了一阵子的人，那都是自然而然的就少了一股子平常人之间的人气儿。
　　二十年来，陆予秋也是鲜少能够感受到这种情感的存在。
　　这一路磨磨蹭蹭，到了望龄村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傍晚时分。
　　而就当他还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暗暗感叹的时候，热情的望龄村人就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一身的道袍玄清教的打扮而迎了上来。
　　大多从望龄山下来的弟子都是固定了来采购食材或是必需品的，所以多多少少其实与山下的望龄村人都是有几分熟悉的，但这些人里，必然是没有陆予秋的。
　　“小哥儿，你是那望龄山上玄清教的人吧？是不是新入门的弟子呀？见着你面生。”
　　粗布衣裳的大婶笑着同他打招呼，以至于习惯了在生人面前要摆架子的陆予秋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么热情地大婶，只得挠挠头，羞红了一张小白脸。
　　“啊，并不是。这位大婶，请问，您知道涤息山涧怎么去吗？”
　　那声鹰啼之后是在涤息山涧的紫竹林上空响起，盘旋了几周落下之后，是在极为纤细的一只手上。
　　手指纤细修长，鹰爪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手腕上，月光已经顺着竹叶的弧线洒下来，落在她洁白无瑕的皮肤上，那鹰歪着头叫着，似乎是在和她说话，她微微低着头，始终是一副淡淡默默的样子，一边点点头一边用另一只手撩起泉水来洒在自己的双腿上。
　　直到那鹰止住了声音，她才开口。
　　“会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
　　“其实有些时候想想，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如果没有的话，我一定不会成长得这么快吧，可是如果没有的话，我也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了。”
　　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微微蹙起眉头，抬手让那鹰飞了起来，自己缓缓走进了面前的清潭之中。
　　她一遍一遍，极其爱怜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和皮肤，长长的发披散下来，那长发乍一看是极黑，但是只要细细打量，便能发现那浓烈的深色里透出了一股通透而灵气的绿，细细想来，大概是竹叶的颜色。
　　那鹰又是叫了几声，她正好这是抬手挽起自己的长发，在脑后盘了起来，声音淡淡的带着一点点不耐烦，
　　“来就来罢了，你为什么这一次显得焦急过了头。”
　　“嗷嗷嗷！”鹰急切地表达，诉说自己的担忧。
　　“……这什么破理由。”
　　月光渐渐被远处飘来的云朵遮挡了光芒，以至于不管是那鹰还是那女子，都看不见了。
　　这天夜里的陆予秋终于还是决定暂时在望龄村借宿一宿，就在傍晚时候主动同他打招呼的大婶家里。
　　这望龄村的村民都非常的热情好客，大婶听了陆予秋要去涤息山涧就表示让陆予秋先在望龄村留宿一宿再说，那涤息山涧凶险异常，据说根本不单单是有那紫竹精一个妖精而已，除了紫竹精以外，还有一只极其心狠手辣的狼妖，是那涤息山涧群狼之首，另外那紫竹精似乎已经不止是单纯的精怪之身，而是半仙。
　　以至于那涤息山涧旁岳弥山山神也极为疼爱那紫竹精。若是有人想要夺紫竹精所怀异宝，不论是那狼王还是岳弥山神，都会出手干涉。
　　对于普通人来说，听完这些话，很大一部分恐怕也就打消了还要前往涤息山涧的念头。
　　但是陆予秋现如今身上背负了好些东西。已经由不得他说不。
　　因为……他可是要成为掌门的男人！
　　于是次日清晨的陆予秋，身上多背上了大婶家里专程为他装好的干粮，终究还是拜别了望龄村，向着涤息山涧启程了。
　　望龄村到涤息山涧并不远，只要翻过东岭山之后再往前不过五十里便是涤息山涧，从踏进东岭山开始，陆予秋就开始感觉到了多多少少的妖气。
　　都是些小精怪散发出来的妖气，但是因为数量在一点一点的增多，所以妖气也在渐渐增多，可是这些小精怪却又像是约好了一样，全都聚在一起之后，非但没有攻击陆予秋，反而全都保持着固定的距离跟在陆予秋身后，就这样跟着他一步一步翻过了并不太高的东岭山，然后又走进了涤息山涧。
　　那时候聚集在陆予秋身后的小精怪，那一股妖气，如果和在一起，如果这个时候他们突然一拥而上攻击他，陆予秋在内心，光是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就给自己判了死刑。
　　根本不可能打得过。
　　甚至也许，会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身后的这一份妖气太浓烈了，而且非常复杂，以至于陆予秋已经分辨不出自己身后的精怪们大概都有些什么品种，更加不要说如果对方攻击自己，要如何去判断对方进攻的方向了。
　　这一点陆予秋根本就没有想到。
　　肯定是知道这一路要来涤息山涧是不可能一直太平的，魑魅魍魉不可能没有，但是，绝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
　　最最没有想到的就是，他们居然只是用探究的眼光一路跟在自己身后，一路监视着自己。
　　没错。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些精怪抱团跟踪的行为的话，陆予秋只能想到监视。
　　一路上这群小妖怪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在他身前身后围着转，大萌眼忽闪忽闪就像天上的小星星，随着距离涤息山涧越来越近，那些玩意也越聚越多，陆予秋心下一惊，感情这些玩意儿想跟他玩心理战？
　　通过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迫使他打消继续前进的欲望？
　　这样一想，陆予秋又不禁恶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因为他们就好像是接到了一个极为统一的命令，全部都不攻击他而是保持那样不近不远，他无法逃掉但是也绝对不好发起先手来进攻的距离，就这样一直跟着他，一路从东岭山跟到了涤息山涧，然后在他此时此刻终于走到了紫竹林面前的时候，他们又统一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不好的信号，预示着……有什么即将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