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与千寻]蝉时雨》肥丘瓜皮

7、七章 回家的路

　　七章

　　我和白龙在神社的殿旁席地而坐。耳边落满了木叶簌簌抖动的声音，净手台上的水在风的舞动下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我不记得自己说了多久的委屈。这么多天以来，我在别人面前都是怯懦的，唯独在白龙面前，我才能勇敢地表达出真实的心声。

　　“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哽咽着说，“大家都巴不得我赶快消失。”

　　“千寻，你认为大家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没有从前出色？”白龙若有所思地问。

　　“当然。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我苦恼地说。

　　“千寻，你还记得以前在油屋的那个时候吗？”

　　“喔，我只记得神隐时的事情了。”我挫败地把手一摊，“这样还不如回神隐世界去呢。好歹有你……还有小玲、锅炉爷爷、钱婆婆呢。”

　　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把神隐世界的记忆翻来覆去地回忆，又用笔把所有的细节写了下来。

　　十岁的那个离奇的夏天，虽然很是劳碌，但至少过得充实而快乐。我怀念那个夏天。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悲哀。

　　“千寻，你认为小玲、锅炉爷爷喜欢你吗？”

　　我沉默，终于用力地点头。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感到心中某个角落逐渐清明起来。

　　“任何时候，都不要失去希望。尤其是名字被魔法夺走的时候。这个时候，只有希望，能引领前方的路。

　　“这就是为什么，我带你去猪圈里看你的父母。不仅让你了解父母的现状，更是让你知道，你的父母亲还活着。

　　“现在，也并无不同。

　　“只是你要救赎的对象不是你的父母，而是你自己。”

　　说着，他握住了我的手，就像十岁时安慰即将要消失的我一样。

　　“都会解决的——或者说，都会过去。”

　　在他流水般温柔的声音中，我也回握他的手。掌心里传来熟悉而安心的暖意。

　　我那么喜欢和他握着手的感觉，就算是十岁时也是一样，愿意被他牵去任何地方。

　　牵着他的手，我作了个深呼吸。“也向我说一说你的事吧，白龙。”

　　“我的事吗？”白龙苦笑地摇摇头，“千寻，和你的事情比起来，我很平淡。”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他的眼眸：“我想听。”

　　我想听。这话确确实实地发自肺腑。对于我来说，神隐的那段记忆是过去的我唯一存在过的证明。我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在那段光怪陆离的岁月里，来不断提醒我勇敢面对现实中的一切。而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有。

　　而如今，隔了六年的光阴，我在最孤独无助的时刻与白龙重逢。虽然我对此并不惊讶，却仍然欣喜。我痛恨汤婆婆，痛恨命运给我开的这玩笑——却无法否认这重逢当下的欣喜。

　　茶叶在晶灿的瓷杯中缓缓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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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关心我时的焦灼比起来，白龙说他自己的事情时却平淡得多。一如他多年前说的，“我们很早以前就相遇过了，只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一般的毫无起伏。

　　“不用为油屋里的大家担心。”看到我的神情，白龙加上一句，“这是我们要自己面对的事情。”

　　在他的微笑里，我觉得穷追不舍是一件无聊的事。

　　告别神社前，我在通往鸟居的阶梯上回过头。风吹起我长长的发丝，我感到疼，却发现，有几缕握在他的手上。

　　“白龙，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哦？”

　　蝉声如雨抛洒，仿佛比十岁时的那个夏天还要热烈而恣肆。

　　“我还是荻野千寻吗？”

　　这个问题问得傻里傻气。可白龙没有嘲笑我——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嘲笑我。我知道。

　　“你当然是。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