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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回 ...

  •   《锦鼠御猫第四卷阙魂》

      七十一 [御书房展昭婉拒官状元郎请职岷凉县]

      果然是喝得多了,天过辰时展昭依然没有起床。
      反正没什么事儿,白玉堂自然不想那么早叫醒他的猫儿。押送林易和邹华这一路上,展昭也没有好好地休息过。纵然五爷知道那傻猫性子就是如此,却不得不经常撇嘴。不当官都这样,要是包大人一开口,他还不得马上就回来?这么想着,心里就难免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这次回京,包大人会做何处理。当初是他放了手,现在么……的确难以预料。五爷将薄被给展昭盖好,然后穿好衣服来到窗边。正值夏中空气有些闷热潮湿,好在晨起刮了些微风,使人感觉不错。打开窗户一股土香味儿入鼻。
      公孙策本以为白展二人已经起了,所以才来这院儿见二人有话要问。刚踏进院儿门,就见白玉堂站在窗里。
      白玉堂见到公孙策,有点意外。“公孙先生,稍等片刻。”知道先生是有话要问,但展昭依然没醒,实在不好让人立刻进屋。虽然以往公孙策也经常出入,可谁让现在这展小猫是衣衫不整呢!
      “猫儿,醒醒!”轻轻地推了推展昭的胳膊,见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五爷只好坐到床边将人扶起,让其靠在自己身上,一边继续轻唤,一边替展昭系衣服的带子。
      “别闹……”展昭只觉得头隐约作痛,根本就不想起来。半睡半醒间感觉到玉堂把自己抱起,就只想着将人赶走,自己再好好地歇一歇。
      白玉堂将衣服带子系好,捏了捏展昭的鼻子:“公孙先生过来有话,别耍赖了!”
      声音虽小威力却是十足。展昭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有点发花,随即他晃了晃头。五爷将手指放在他的太阳穴上揉了揉:“让你喝那么多!现在疼了吧?”
      “先生在哪儿?”展昭推开玉堂,连忙问道。
      五爷站起身将外衣递过,用眼睛瞟了眼门外。展昭脸一红,赶紧穿好衣服亲自开了房门。
      公孙策在外面未站太久,但这还是头一遭。透过窗户他看到了刚刚的一幕。替展昭高兴,所以脸上带着微笑。老天还算公平,如展昭这般只为别人不为自己的,终是有了一个能爱他、护他的人。人世间的幸福或许就简单如此。只是他知道,白玉堂和展昭的这份简单,来之不易,守之更不易。未来的路,或许还有更多的危险。这个世俗必然会对他们有所不公。但他也相信,这样的两条汉子,两个彼此相爱之人,断无走不下去的道理。
      “公孙先生早。让您久等了。”展昭见公孙策朝自己微笑,不好意思地翘了下嘴角。怕是刚刚自己在玉堂怀里的模样被看去了,真是丢人!那老鼠给自己养成的习惯实在不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公孙策进到屋内,三人坐在桌前。
      “看你眼睛发红,酒还没醒吧?我一会儿下去叫人给你煮碗醒酒汤。”
      展昭轻轻地晃了下头:“多谢先生。其实用冷水洗洗脸就不碍事儿了。”
      公孙策一笑:“最近开封的天气比较闷热,你的伤虽是好了,可还是经心点为上。冷水那东西不和你的体质,尤其酒醉之后容易激出病来。”
      白玉堂听完公孙策的话,拍了拍展昭的肩膀:“先生让你喝你就喝好了。”说完他转脸问道:“不知先生这会儿过来,有何要事?”公孙策这时候来,必然是有事的。否则他们两个人没有到前厅露面,根本没人会过来打扰。
      公孙策点头:“早上蒋护卫跟着包大人进了宫,关于纪姑娘一事,我想问个清楚。开封府虽不是什么清净之地,平白住个姑娘也不太方便。”
      展昭看了一眼身边的白玉堂,见他微微地点了点头,这才说道:“那位纪姑娘是落水岭三寨主纪欣南的妹子。在追拿凤凰佩和林易之时,我和玉堂失策被山上的人捉住,纪欣南将我们救了下来。条件是为他妹妹找个好人家。当时四哥和玉堂为大局,为芸生应下了这门亲事。”
      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公孙策听得很是清楚。半晌无言,他只是皱着眉头沉思。
      “先生可是觉得不妥?”白玉堂轻声问道。他很希望公孙策说出个不当的理由,好推掉这门亲事,然后给那个纪红霞另找户好人家。对五爷而言这种情况最好,且也不算亏待了她。
      公孙策摇了下头:“那姑娘的气色不正,该是生来就有疾患。芸生再管如何也是五品的命官,那姑娘的身世如何且不说,就这身子骨儿……”
      “先生此意是不赞成这门婚事?”白五爷听了公孙策的话,心里顿时亮堂了不少。不管芸生本意如何,就说那纪欣南的用心,五爷就心中膈应。
      公孙策依然摇头:“这事儿得先问过芸生。更何况如何决断也是你们白家的事,旁人不好插嘴。”不和包大人一起询问,也是担心大人的身份。不管那纪姑娘是何来历,来为何事,包相爷要是点头或摇头,别人也就没了可以选择的机会。
      展昭自然清楚公孙先生的用心,因此感激地笑了笑:“这件事能否请先生代我们跟芸生去说?”总之自己是不适合。看玉堂的意思是一百个不赞成,他去说必然没什么好话。若换成四哥,必然又得将家族香火说在头里。展昭如今只希望芸生能自己想想,允或不允都好,只要是他自己的主意。
      公孙策点头:“这件事确是由我去说合适。”说罢他转头看了看窗外,“你们先去用些饭吧。”
      展昭也看了看窗外:“还是先给大人去请安吧。”看意思包大人也该下朝回来了。
      公孙策先是一愣,而后笑道:“今天是初九。”
      展昭也是一愣,随后拍了一下头:“我忘了。”好像离朝廷太久了,竟忘了今日是大朝。不到晌午包大人是不会回来的。
      “过会儿芸生巡街回来我就去同他讲。至于凤凰佩一事大人进宫必得跟万岁单独禀报,恐怕不到太阳西落也回不来。你们反正没事儿,一年多没回来,出去走走也好。”说完公孙策离开了房间。

      “猫儿,你说芸生会不会答应?”白玉堂从身后抱住展昭的腰,将脸贴在猫儿的耳边。问出的话声音不大,却听得出有些担心。
      展昭将头向玉堂的脸上靠了靠:“不知道。其实我们一直什么都不知道。”
      五爷叹了口气:“别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答应我们替他操办婚事,他不答应我们帮他拦了再说。到饭堂吃饭!”
      开封府的早饭素来清淡,今天可真是例外。虽然没什么大鱼大肉,也是大碗小碟地摆了一桌。厨房里的下人都知道展昭和白玉堂回来了,大伙儿这也是高兴。二爷韩彰,三爷徐庆,艾虎,韩添锦这爷儿四个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白展二人进门之时,正听到三爷徐庆在那里笑:“现在咱们小五当真是比以前稳当多了。果然还是有个媳妇管着好。”
      他那边话音刚落,展昭的脚就进了饭堂的门。顿时他这脸就臊得发烫,本来想进屋给两位哥哥见礼,这下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五爷这边也差点没给呛得不行。但见展昭进也不是不进还不是,连忙抬手扶了一下他的后背,并使了眼色。而后先一步进了门:“二哥,三哥。”
      徐庆是没觉得如何,见二人进来,倒是二爷韩彰不好意思了。“展弟,你三哥说话直,没恶意。”
      不解释还好点,这一解释分明是让自己避无可避了啊!展昭只好笑回:“三哥一向心直口快,小弟岂能不知。”知道自己这笑准是很别扭,没法子,二哥的面子说什么也得给不是?若驳了,谁都得不舒服。
      徐庆是真没觉得自己说得不对,见白展二人进来,连忙招呼:“展昭,你先把这碗醒酒汤喝了。”说完将一碗淡绿色的清汤递到展昭面前。
      展昭接过碗:“多谢三哥。”提鼻子一闻,一股茶香,还有一丝药材的甘甜。
      徐三爷笑着摆手。一边看展昭端碗喝汤一边笑道:“我们哥儿几个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管着,小五哪儿能像现在这么让人放心!”
      “咳……咳……”一口汤呛得展昭眼泪都快下来了。
      “老三!你说够没有?”韩二爷拿他这个三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展昭的脸皮本就薄得很,就算都是自家兄弟,也不是这么个逗法。天下间还没几个像他徐庆这么说不红损不白的人呢!
      五爷对他这个三哥也是骂不得气不得。知道他是好意,也是真心地替他们高兴,不过这话……怎么说,说什么,怎么着也得有个度不是?“没事儿吧?”轻轻地拍着展昭的后背,见他脸越来越红的模样,竟不自觉地笑了。
      徐庆对二哥的话十分不以为然:“自己哥们儿,我这不也是说了两句实话。再说了,展昭可是咱们五弟的宝贝,我这也是替小五高兴不是?”
      五爷现在可当真是服了!“三哥,良子怎么没来吃早饭?”故意扯开话题,不然展昭这饭就甭吃了。因此一边说,一边替展昭夹了些菜。
      徐庆一撇嘴:“那小子这几天宫里当职。不是外出抓贼就是进宫当职,不然就巡街察市,有时候我几天也见不到他一面。”听得出,他心中多少有些埋怨。也是,十七年没见过一面,现在可说是父子二人同在一个衙门口共事,却也见不了多少面,更谈不了多少话。人上了岁数都想着儿女在旁,能有个伴儿。徐庆自然也不例外。
      白五爷微微一笑:“既然三哥这么羡慕小弟,为何不把三嫂接来开封?到时候也免得你老埋怨良子没空理你。”
      “这开封府都是正事儿,把个老娘们儿接来磨磨叽叽的,再让人说你三哥我好像离不开女人似的!算了。”其实过年时回家,徐庆和徐良都想把三奶奶接到开封,可三奶奶不愿意。老家有房子有地,虽说不多,却还有个铁匠铺开着。三四个伙计要靠他们这铺子养活,她不想离开。也是人老念旧,到开封是不错,却也只能闭门家中坐,到时候丈夫儿子又不常在家,自己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不愿意,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徐庆没听出白玉堂话中的意思,展昭却听出来了。咽下这口饭,斜看了那老鼠一眼。
      展昭的每一个神情五爷都不会错过。他朝那猫儿一挑眉。‘怎么样?五爷给你报仇了吧?’
      ‘无聊!’展昭翻了他一眼,却是从心里笑了出来。

      早饭吃罢,白玉堂拉着展昭先奔了将军府。
      听他们说万岁没有将将军府收回,而是默许开封府继续将那里做护卫们的住所。白五爷心里并没有一点感激之情。只是觉得,那皇帝老儿算是有点良心。
      进了府门,白福接了出来。“二位爷,我可等到你们回来了。”昨天白展二人回来他也没办法见上一面。开封府里那么多老爷们在,他个小小的奴才哪里有资格上前?
      “白管家,这一年来,你可还好啊?”展昭笑脸问道。
      白福抹着眼角:“还劳三爷您惦记着,小人过得好,就是担心你们。”跟了白玉堂这么多年,眼见了白展二人相识到相爱,说不惦记,那是假的。
      白五爷摆了摆手:“有话里面说吧。翔儿在府里吗?”
      白福边在前面带路,边回:“展少爷被童将军请到府中做客去了。”
      “童将军?可是镇边将军童飞龙?”展昭心中颇感疑惑。本朝就这么一位童姓的将军,而且并不在京城供职。更何况翔儿是何时同那些朝廷中的将军有了交情?
      “正是那位童将军。”见展昭和白玉堂眼神之中带着询问,白福接着说道:“记得是殿试的头一天,刚好是庙会。本来我打算陪展少爷一起去的,可他不让。说他好歹也是二十岁的人了,怎么能出去逛个街都找人陪着?我想想也是,就让他一个人去了。谁知道在回来的路上竟碰了几个无赖拦截。赶巧童将军带着亲兵也去逛庙会,这才将展少爷救了下来,并把那群无赖揍了一顿送到了开封府。打那之后,两人便时不时见个面,谈个诗文什么的。”
      白五爷听后皱了下眉。“猫儿,你可知道那童飞龙是怎样的人?”
      展昭回道:“童将军是位儒将,兵马武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常年镇守在宋辽边界,本来不在朝中的,所以我并没有见过童将军的模样。他的事无非是听说的而已。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五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点担心。展翔本就是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再是喜静也不可能大门不出二门不入。这将军府里住了这么多哥们儿弟兄,他却在外面交了个将军的朋友。或许是因为有点意外?
      询问了白家港有无来信,也就没了可说的话题。白福是个识趣的人,主子们的事儿再关心也不会轻易问出口。更何况人都平安回来了,之间的过程如何,问不问于他来说也就没了意义。
      展昭本是想等展翔回来问问家中的情形,结果等了一个时辰人也未归。
      白福换上新茶,然后说道:“三爷,展少爷也没准什么时候回来。不然您先到卧房休息休息?”知道展昭昨天喝了不少酒,加上一路看押犯人,准没休息好。
      将军府虽说白玉堂不住,却毕竟是他的府邸。哪有宅子里没有主人卧房的道理?那白玉堂的房间,自然就是展昭的房间。虽然展昭心里并不那么认为。
      “不用了。”没有在这将军府里待过这么长时间,他总觉得心里不太塌实。就像当初皇上赐府那时候的心情一样,这个地方,自己无法认做为家。
      看出展昭有些不自在,五爷知道他的小心思。“方才早饭也没吃好,饿了吧?”
      展昭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可不是么,昨晚就只顾着喝酒没吃什么东西。早饭之时徐庆那一通话说下来,他还哪里有胃口吃饭啊!
      管是真饿假饿,既然猫儿不喜欢呆在这将军府,那五爷坐在这里也不那么痛快。“我也有些饿了。昨天也没仔细地品那酒菜的滋味儿,我们这就过去。对了,我先给大哥大嫂写封信,告诉他们我们过两个月再回去。”
      展昭摇头:“还是等等吧。等芸生的事儿有了结果再写也不迟。”
      “也好。你先等我一下。”说罢五爷起身将白福叫到外面。片刻之后这才回到房中,“猫儿,现在可以走了。”
      展昭起身跟着玉堂朝门口走,边走边问:“刚刚你跟白福说什么去了?”
      五爷微微一笑:“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展昭一皱眉:“到底什么事儿?”这老鼠也鲜少跟自己藏来掖去的。
      五爷摇头:“你就别问了。五爷还能干什么坏事儿不成?”
      看他那意思是铁定不开口了,展昭也懒得再问。反正到时候自己也得知道,他要给自己个意外,就称了他的心思算了。

      白芸生和卢珍巡街回来,刚进大门,李才就把他叫去了公孙策的书房。
      待李才离开,芸生这才询问:“先生叫属下来可有事吩咐?”公孙先生招唤,那就必然是有事要谈。单独找来自己,恐怕事情跟自己有关。
      公孙策示意芸生坐下,而后看着他说道:“今日街上可有是非?”
      芸生摇头:“一切安好。”
      他要问的自然不是这个。“昨日你老叔他们回来带了位姑娘,你可有见过?”
      芸生点头:“见过一眼。怎么?”看着公孙先生,表情有些疑惑。
      公孙策一笑:“你觉得那姑娘相貌如何?”
      听这话音儿就不太对味儿,因此芸生皱了下眉头:“不知先生问这话是何用意?”平白无故公孙策绝对不会问自己一个姑娘的相貌如何。话到这里,他就隐约知道了个大概。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那姑娘的哥哥虽说是个山寨的寨主,可好歹也是为国夺取凤凰佩而死。你四叔当时是为了救你老叔和展叔的命,不得已给你应了这门亲事。不过答应与否全凭你自己。我们任何人都不会强迫你做决定。”
      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接近正当午时,本就燥热的空气现在更使人心烦。
      公孙策看着白芸生,知道他要想。或许他要考虑很多,又或许根本没在考虑。
      实际上芸生就根本没有在考虑。这么久以来,父母并非没有催促过自己的婚事,自己以初入官场为由拖了几次。虽然父母没有强迫的意思,却也并非不急。云瑞还小,他知道白家的香火现在只能靠自己。
      允还是不允?此刻他还真说不出来,且也不知道在顾虑什么。心里并非空白,也强不了多少。
      “并非现在就要你的答案。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莫要将来后悔。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公孙策站起身,拍了拍芸生的肩膀。突然让一个人去接受别人给自己安排的婚姻,还带有强迫性质,谁都不好接受。更何况是白芸生,白玉堂的侄子。
      芸生站起身,给公孙策鞠了个躬,然后退了出去。
      迎面正碰上了刚从宫里回来的徐良。“大哥,你怎么没精打采的?”最近府里的喜事不断,先是展大哥钦点成头名状元,再是五叔和展叔安然回来,同时还得回了凤凰佩捉了盗宝之人。虽说昨天自己在宫中当值,也知道大伙儿在酒中仙喝得痛快。怎么早上再见大哥就成了这副表情?
      芸生摇了摇头:“没什么。宫里没事儿吧?”
      徐良知道大哥这是有心事不想说,既然不想说自己也就甭找不痛快。“万岁知道凤凰佩请回了开封,又将盗宝的贼人生擒,龙颜大悦。另外听说是五叔和展叔帮的忙,人也回了开封,正打算何时召他们进宫问话呢。”他说是这么说,心里也知道府中人每个都不希望白展二人进宫见驾。徐良自然也不例外。
      芸生苦笑着点头:“你也累了两天两夜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我有点事儿,先行一步。”自打展昭和白玉堂离开之后,徐良就从将军府搬回了开封府的校尉所,为的就是包大人的安全。

      进了将军府的大厅,白福迎了上来。“大少爷,您怎么这会儿回来了?用过午饭没有?”
      芸生一摆手:“没什么胃口。展少爷可在府中?”
      “童将军请他过府做客去了。您要是有事儿,我这就去一趟将军府。”
      “不用了。我回房休息休息。”说是回房间,却并没回自己的房间。
      展翔住的是独院儿。为了怕他读书被人打扰,当初白玉堂和白芸生特别安排了这个肃静的地方。院落不大,却非常整洁。正中有一个花池,种的却是几味草药。就如公孙策的房后也有一池药草一样。
      开封府里的人经常受伤,自然用药就比旁处勤。艾虎曾经打趣说公孙先生太小气,几味药能有几个老钱。展翔却笑着摇头:“药材虽廉,却都是用心栽成的。给你们或敷或服,比买来的放心。”
      想到这里芸生露出了一丝微笑。倒是读书人的心更细,这一池的草药,竟连根杂草都没有。推门进到书房,一股书墨的香气扑鼻,混着淡淡的草药香,跟这屋子的主人一样,总是淡淡的微笑,从不张扬露骨。
      桌案上放着一张绢纸,芸生走过去细看: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亚相勤王甘苦辛,誓将报主静边尘。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心中突来的一丝不快。刚想迈步离开,就见展翔从门外走进来。
      “大哥?找我有事儿?”脸上本是带着轻快的笑容,却在见到芸生皱起的眉头时收敛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自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没什么。就是看看你在不在。”
      “童将军叫我过去下棋,因此一早便去了。可叔叔他们昨天刚回来,我便早早告辞回来了。”说着来到桌边,见芸生看着那半首诗,脸一红,赶紧叠起来收进了一旁的书里。
      “天都过晌了还早?”
      听到这句话展翔突然愣了一下,只因为白芸生从未用这种口气同自己说过话。但随后他就笑着拱了下手:“没去给叔叔们请安是小弟的不是了。方才童将军要挽留了吃午饭,推辞不了,就只好在那里用了。”
      “岑参的这首诗,果然道尽了边塞风光,气势磅礴啊!”话也出口了,芸生也后悔了。没话找话也不能是这个味道。不想说不该说也说了,他现在也只能等听面前人的反应。
      展翔像是没有听出话音不对,笑着道:“童将军经常给我讲他在边境时的事。昨夜突然想到这首诗,就随笔写了出来。”
      或许是自己能和他交流的东西太少?还是根本就没有同他真正地交谈过?关心他衣食住行,却好像没有坐下来聊过天南地北。不光是自己,府里的所有人怕都是如此吧?那他现在交了一个能同他谈天说地的朋友,又有何不对?自己这不快又有何理由?
      本来是想同他说自己这亲事的事儿,不知怎地,不想说了。“你休息吧。”
      见芸生要走,展翔皱了下眉。“大哥,你当真找我没事?”
      或许这件事根本没人可说,又或许是自己只想跟他说。“昨天四叔他们带回来的姑娘你见过了对吗?”
      “见过一眼。”
      “在得凤凰佩的时候,四叔他们替我应了这门亲事。”说完这话,他才转身回头。
      很久,二人对视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有时候沉默就是让人无法忍受。
      正在芸生想开口之时,展翔先一步说了话:“恭,恭喜大哥。”声音不大,说完之后他将眼光垂下,没法再看对面的那双眼睛。
      芸生本是想说自己可以不允,却被展翔的这句话生生咽了回来。“谢谢。”说罢,他转身离开了房间。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却是把笑挂在了嘴边。至于是否难看,根本没人知道。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开封府的时候,包大人也刚刚从宫里回来。
      进到书房,包大人示意二人坐下。“万岁知道你们回来,召你们明日进宫见驾。”
      白玉堂一咧嘴,扭头见展昭也微皱眉头,便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况且也知道抗旨不遵死罪一条。口谕由包大人来传,若他们不去,就得累包大人受过了。
      “你们不用担心。若是你们不愿,万岁自然不好强迫。”包拯知道面前这两个人心中的顾虑。白天诉说凤凰佩一事之时,万岁就曾跟自己说过,打算以得回凤凰佩一事为功,重赐白展二人官职。只是自己并未认同。见展昭如今一切安好,就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没错。既然没错,又何必拉他们回来?
      展昭心中感激:“大人,凤凰佩一事可有结论?”
      包大人点头:“这件事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因此万岁决定将两个人犯秘密处死。否则事情被辽人知道,难保不出是非。”
      展昭摇头:“大人,有件事昨天我没机会对您说。虽然万岁已下了处理,我还是不得不说。”
      包大人和公孙策互相看了一眼,而后同问:“究竟何事?”
      “得凤凰佩之时,我曾听见那个田萍说自己是契丹人。好像是有个什么王爷答应她们,若得到凤凰佩,就给他们个高官来做。我想……此事会不会和辽人这次主动要求和亲有关?”展昭说完,白五爷也补充道:“还有,据落水岭山上的两位寨主讲,方洪德对林易言听计从,像是得了什么允诺。若不然以他们的实力来讲,根本没有理由有胆量跟朝廷对抗。”
      听完二人的话,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同是吸了口冷气。“展昭,你可是亲耳听到那个贼人说她是契丹人?”
      展昭点头:“当时我在房梁上听得一清二楚。他们二人查看凤凰佩之时,田萍说:有了这东西,王爷至少能给你个将军当当。邹华有些担心,田萍又说:你放心,我们契丹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言罢他看向公孙策。知道有些问题包大人即便想得出,以那身份也不好轻易说出口。
      公孙策的心“咯噔”一响,看了一眼包拯,眉头拧了个结。“这件事可大可小,确实重要。”
      对这件事白五爷心中也有过猜测。“大人,先生,难道说这次辽人是想要故意找茬兴兵?”有过李元昊那次的经验,他会这么想,也是应当。
      公孙策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辽国皇帝耶律宗真今年只有十九,初登帝位尚未亲政。此人应该没有兴兵之心。这次要迎娶公主的是棘城郡王,耶律宗真的兄长。这个人手中没有兵权,也不住在中京。根本就没资格起入侵之心。宋辽两国虽然在边境偶有冲突,却也相安了多年。以目前的形式来看,他们没有理由挑起战事。就算是他们有心刁难,故意与我们为敌。那就该在万岁先是允诺和亲,又意外推迟婚期之时发难。但他们却欣然接受了推迟一年的决定,这个……”
      “那按先生这么说,这件事会有何蹊跷?”莫说玉堂不会信此事无疑,就连展昭都无法相信。尽管公孙先生说此时辽国不该有入侵之心,可事情疑点重重,实在无法让人释怀。
      “辽国现在内政如何,我也不甚了解。大人,这件事不妨向童将军询问一二。他常年在宋辽边界,对辽国内政定比我们熟悉。”
      包大人点了点头:“此事毕竟是关机密,我也不方便直接过问。公孙先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他相信公孙策能在隐瞒凤凰佩一事的前提下,将他们要问之事问个清楚。所以也就不需要多说废话。有些事,公孙策远比自己明白。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退了。”展昭站起身,向大人和先生拱手告辞。毕竟自己现在已不在朝中,这等机密大事若不是碰巧遇上,根本就没资格过问。
      五爷在转身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公孙先生,敢问那位童将军是个怎样的人?”
      公孙策被他问愣了,怎么白玉堂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虽比不了杨家三代名将,却也是让辽人闻名丧胆的英雄。至少在他所驻守的那段边境上,辽人从未得过一寸宋土。只可惜童将军年近五十,两个儿子都战死沙场。”说完他惋惜地叹了口气。大将军难免阵前死,话虽如此,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疼,又岂是一句话能平复得了的?

      回到房间,五爷一直皱着眉。
      “玉堂,你这是怎么了?”展昭早就看出这老鼠心中有事,实在受不了他拧眉的模样,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五爷看着展昭,表情有些为难。“我可以说,但你可别生气,也不可动手。”
      “既然明知道我会生气,那你就别说了。我睡觉。”一准没有好话!就让那老鼠自己憋在心里琢磨去吧。
      本来不问还好,以五爷这脾气,既展昭问出了口,要不说就真能憋得一夜无法安睡。为防万一,他走到床边,一把将铺被的展昭抱住。“猫儿,我担心。”
      “担心什么?”就知道你憋不了!
      “你说那个姓童的是不是看上小翔了?不然怎么三天两头地找……”
      “白!玉!堂!”哪里还能容得了这老鼠把话说完?展昭一晃膀子将人甩开,转过身瞪大眼睛吼了一声。
      五爷咧着嘴,赶紧去按展昭的肩膀。“都跟你说了你别生气,也别动手了。我这不是关心自家侄子么!”
      “你……你!你简直是……”展昭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能够形容这老鼠的词儿。
      “好好好,我小人之心。我再也不说了还不行吗?今天我铺床,睡觉睡觉!”赶紧把床铺好,连哄带推地将展昭弄上了床。
      吹了灯,习惯性地将人抱在怀里,没有遭到反抗。“猫儿,我也知道这么想不地道。可我是真的担心,你总不希望我对你说谎吧?再说了,我发过誓,永远不会骗你的。”
      要不是知道玉堂真心关爱,展昭又岂会甘休。“我是我,翔儿是翔儿。”心里恼的不过是那老鼠口中的意味儿。就好像他展家人必然都得同自己一样似的。尽管自己并非不担心,却是极不想从玉堂的嘴里听出这样的话音儿。
      “猫儿,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听那些话,我心也一样疼得不行。”吻了吻这猫儿的额头,五爷叹了口气,“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你明白的,对不对?”
      委屈?可能真的有些委屈。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觉得委屈,所以一直不曾发觉么?原来玉堂一直都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感受。“我明白。”
      “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展昭都是我白玉堂的宝贝!以后若再让我听到那些话,五爷必割他们的舌头,替我的宝贝猫儿出气!”
      虽然话语中带着调侃,展昭却知道玉堂那是字字实言。或许真的是那些闲言闲语憋在心里而不自知,所以方才才会猛地火气极旺。将身子向前靠了靠,轻声说道:“玉堂,谢谢你。”
      五爷笑着将人搂得更紧。管他天气如何,他只要和他的猫儿挨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傻猫!你我之间还用说个‘谢’字?以后要再说这些没用的话,我可不轻饶!”
      晃头避开玉堂的亲吻,展昭咧了下嘴:“今天算了吧。”
      五爷皱眉。怎么又算了?“昨天晚上你就耍了我一回,今天你还不得补偿补偿?”
      想不起来昨夜自己如何,但见玉堂立眉的模样,也知道定是又叫那老鼠吃瘪了。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好笑。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锦毛鼠,杀人都不眨眼的活阎王,唯独对自己如此例外。不肯强迫自己做一件自己不愿做之事。有爱人如此,那些闲言闲语又算得了什么?“我昨天做什么了么?”
      五爷哼了一声,将昨天这臭猫醉酒后的模样说了一遍。
      虽然不记得,可展昭依然觉得丢人。“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又不是故意的,你何必计较。”
      “让你憋一夜试试!”计较?这事儿又不是自己惹的,自己这叫计较?这臭猫!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
      展昭白了他一眼。哪里还能有让自己憋一夜的时候!自然,这话展爷说不出口。抓住玉堂落在胸前的双手,无奈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不愿意,可今天实在没这个心情。”
      “你还有有这个心情的时候?五爷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真是欠揍!“玉堂,等芸生的事处理好了再说,行不行?我今天一直有些头疼。”这只老鼠历来是吃软不吃硬,对付他,这招最灵。
      果然,听他说头疼,五爷立马将嘴唇贴上展昭的额头。微微有些发凉,带着点点汗意。“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没好?怎么不早说?我去给你向先生要些药去。”
      展昭连忙拉住玉堂的胳膊:“睡一觉就好。”
      重新躺回去,巧就看到展昭嘴角的一抹微笑。“臭猫!五爷这辈子可真真是栽到你手里了!”

      包大人退朝之后,将展昭和白玉堂带进了内宫。
      太久没有进宫了,两人的心情颇为复杂。景还是那个景,物仍是那个物,只是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变了,心境也变了。
      不喜欢这个深宫大内,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展昭第一次进宫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地方。来回的巡视,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职责。而从本意上来说,他只是一心想留在包大人身边,抓差办案,为民伸冤,这在宫中值夜一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而展昭身边的白玉堂,对这个地方不仅不喜欢,还有那么点讨厌。宫墙越高,这被囚禁的感觉就越强烈。如果不是为了展昭,他锦毛鼠绝对不会踏足皇宫一步。前次自己被人栽赃嫁祸,那皇帝如此对待自己,连一点信任都不留,叫他怎能不寒心?又怎会心生欢喜?
      这次二人前来,当真是表情冷淡,不过是应付应付,推辞不掉罢了。
      “草民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在御书房门口磕头行礼,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没资格踏进门槛一步。
      赵祯此时格外激动,连忙吩咐:“你们平身,进来回话。”
      二人进到御书房,没有抬头,刚想再跪赵祯就拦了一句:“朕今日是以私人的身份召你二人前来叙旧,你们无需多礼。一旁落座。”
      展昭连忙拱手:“我二人一介草民,怎敢在万岁面前放肆。”
      赵祯笑着摆手:“展……昭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朕叫你们坐,你们就大胆地坐!”
      坐就坐!五爷根本就没把这朝廷的礼节当回事儿。当差的时候他也鲜少见了皇帝就跪,更何况是现在!“既然皇上如此厚爱,我们不坐岂不是不知好歹?”说罢他没管展昭,一屁股就坐在了绣墩上。
      展昭扭头想要瞪眼,就见玉堂朝自己挑眉带笑。知道说也白说,他也只能谢座。
      赵祯看得出白玉堂还记着前事,因此对他的无礼并没加以责怪。“展昭,听说你身上的毒伤已然痊愈了,是吗?”
      展昭赶紧起身回话:“草民现在一切无恙。谢万岁记挂。”
      五爷撇了下嘴,心里哼道:被皇帝记挂,可绝不是什么好事!
      “无恙”二字从展昭口中说出,赵祯的心也算好过了不少。“白玉堂,这一年多你二人可还好么?”
      五爷只是拱了拱手,并未像展昭一样起身回话。“逍遥山水,畅快人间。确是好得很呢!”
      赵祯暗自苦笑了一下。这个白玉堂,也真真是丝毫没改那张狂的脾气。“如此却是甚好。听包爱卿说,此次得回国宝凤凰佩,捉拿盗宝之人,多亏了你二人帮忙。朕替母后和王婶谢过二位了。”
      展昭真是怕了那老鼠了,因此连忙再一次起身答道:“万岁的谢字草民担当不起!这也是我等份内之事。万岁不用挂怀。”
      份内之事?听了这四个字,赵祯眼睛顿时一亮。“你二人确有功劳,若不赏赐,母后也不能答应。如此……”
      知道皇上接下去要说什么,展昭头一次抢了万岁的话:“万岁,展昭和白玉堂却有一事,不知道万岁能否成全?”
      还没人敢抢过自己的话,更何况如今抢话之人还是历来守礼的展昭。赵祯非但不怒,倒是对展昭要求之事十分感兴趣。“哦?你说说看,若朕能办到,绝不推辞。”
      白玉堂看着展昭,完全不知道那猫儿要说什么。怎么突然胆子大成了这样?方才不还瞪自己不守规矩呢吗?
      展昭先是扭头看了一眼玉堂,而后跪倒在地:“万岁,展昭白玉堂恳请万岁赏我们二人,纵马江湖快意此生。”
      好一句“纵马江湖快意此生”!白玉堂听完展昭的话,真想立刻就将那猫儿抱在怀里猛亲几口。好在他还没忘记这是在什么地方。“请万岁恩赏!”这次跪地,五爷是一点怨气都没有了。
      赵祯本是想着展昭会要个官职,最少也会要自己办什么难事,却原来是拒了自己要加封他们官职之意!眉梢微起,本想发怒,却又实在没有理由。自己刚刚说过,若能办到绝不推辞。堂堂一国之君九五之尊,怎能出尔反尔?想到这里他暗自咬了咬牙,将这窝火的感觉压下。“既然你二人心向逍遥,朕岂有不赏的道理!今后若你们有难相求,朕这里还存着你们一份恩典。”
      白展二人连忙磕头谢恩:“谢万岁恩典!”

      出了内宫的宫门,包大人正在此处等候。万岁要单独和白玉堂展昭谈话,他自然不能在里面。
      “大人。”二人行了礼,表情上都带着愉快的微笑。
      包拯一看就知道了个大概。因此微微地点了点头:“一切回府再说。”
      回到开封府,老少爷们儿围了一屋子。展昭没说几句话,都是那老鼠爱显,将他如何婉言拒绝皇上的事儿说得仔细。
      蒋平听后哈哈大笑:“展弟,你可真行!”
      展昭一笑:“我并非不想同大家一起守护包大人,可是……”
      卢大爷摆了摆手:“我们都懂。你这性情,五弟的脾气,着实是不适合在官场行走。更何况万岁对你们又多少有些偏爱,将来也难保没有庞吉之流再来祸害。”
      五爷点头:“别说这些,今天大伙儿高兴,我请客!”
      蒋平自然乐意得便宜。“你就算不请,我们也不能让!”
      正在这时,公孙策带着展翔来到厅里。“各位。”
      “先生!”众人连忙起身,知道公孙策定是有话要说。
      公孙策的表情并不愉快,却也说不上不快。“展翔,你说吧。”
      展翔先看了一眼三叔,而后说道:“今天我去了趟吏部,请了一份差事。”
      他话一出口,卢珍先发了问:“展大哥,你不是打算留在开封府的吗?”
      展翔一笑:“府里这么多人,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没什么区别。一个月之后,我就到岷凉县上任。可能三年五年见不到各位一面了。”
      “岷凉县?你可是万岁钦点的新科状元,去那么个偏远荒凉的县城做县令?是不是朝中有人刁难?”蒋平皱着眉,刚刚那点开心劲儿一扫而空。
      展翔摇头:“官职是我自己挑的。听说那地方已经三年无任了。总不能任其荒凉下去吧!”
      白五爷走到展翔面前:“你想清楚没有?那个地方山高皇帝远,连个亲人都没有。”
      “五叔这话说的。当官为的是替百姓做主,并非找一个养尊处优的所在。我是从开封府里走出去的,人人都知道包大人从不为私。若是我找了份美差,岂不招人话柄。更何况,我要去岷凉,也是想试一试自己。”说完他抬头一笑,“同辈的兄弟们哪个不是有功有劳,我又怎能不求上进?”
      白玉堂还想再说,展昭拦了他的话。“若是你心意已决,我绝不拦你。展家人说得出办得到,你踏出开封府的大门,可就没有回头的路了。”到时候再说那地方苦凉,当真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更何况这个决定如此突然,让他觉得实在有些不妥。
      展翔微笑着点头回道:“三叔放心。我绝不会给你丢脸,给我们展家人丢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七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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