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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回 ...

  •   四十九 [边关镇旧识再相见 遭埋伏主谋露真伪]

      “你……?”杨宗保愣住了。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个好象无论如何都醒不了的噩梦。但他马上就知道这并不是个梦,因为杨赐就跟在那人的身后。
      杨赐紧走几步来到病榻前,“将军,他……”
      杨宗保的收回目光,心头一丝一点的传来疼痛感。“杨赐,你下去吧。”声音并不大,因为他好象觉得今日比每一天都没有力气。
      “将军!您……”杨赐不懂杨宗保的意思,为什么要让自己离开?这两个人分明是夙敌,在沙场之上敌对了这么多年。可为何今日从他们眼中都找不到敌意?但无论如何杨赐不想离开,杨宗保已经卧床不起,若是这时候李元昊对他下手,恐怕性命难保。
      “你下去!”杨宗保没力气与他多说,因为说多少他都不会明白。更尤其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纵然他现在没有去看李元昊的眼睛,可是他依然能感觉到那目光中带着的温度。他不能让杨赐留在房间,关于这一点他很害怕,他做不到展昭那般坦然。而且他们之间也永远不可能有那一天。
      门被杨赐从外面关上,既然杨将军让自己出去,那就表示将军可以肯定李元昊不会伤害他。更何况他感觉不到任何杀气。他只是完全处于茫然当中,不解为何李元昊刚进宋营,连口水都没喝就来看杨将军。他不知道,或许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片刻的宁静,让杨宗保觉得有种窒息的感觉。这么多日子以来,他的心里经常会问为什么。不过他的回答总是同样的。自己与他没有瓜葛,没有牵连,敌人之间如此情况有何不对?“王爷是来看我死或没死的吗?”故此他这一开口,话语就很冷。
      “我没有让潘云杀你!”这真张脸比去年见时苍白了许多,看上去也瘦了许多。深锁的眉头是在恨自己吧?可是你怎么恨都行,却不能有这种误会。
      “没有区别。”杨宗保依然没有看李元昊的眼睛,因为他不想信也不想不信。更何况这根本没有丝毫意义。他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何一定要如此执着。彼此没有关系,从未有过开始不是更好?何必一逼再逼,逼到自己卧床不起他还要出现!
      李元昊很少会觉得疼,杀凌王之时他只是不忍不愿动手,但他没有觉得疼。但此时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很疼。于是他走到床边,俯下身,将双手拄在杨宗保的枕头两边,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甚至很轻。“什么叫没有区别?”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杨宗惊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如此大胆。“我是你的敌人,她是你的手下。她来杀我不管怎样都是如你的意。有何区别?”如此姿势使他无法不去直视李元昊的眼睛,况且他也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懦弱,纵然这不是在战场。
      “我亲手杀了她。”依然是轻轻的说着,盯着这双眼睛让他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更疼。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从这张脸上看到笑容?恐怕永远不能。就是因为早知如此,所以他才会羡慕白玉堂。
      “杀人对你来说一直如同儿戏。王爷,请您起身说话!”或许是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太轻,或许是因为四周太静。杨宗保觉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杀了潘云,不过是处决一个自己的奴才,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这么告戒自己。就像两年前那次在山谷之中,他也告诉自己:他照顾我是因为他需要我的命来威胁宋军。纵然到了最后是他派人送自己回到宋营,可他依然这样告戒自己,否则他会不知如何自处。
      “我杀她是因为她伤了你。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到你!”李元昊在大多时候说话并不会如此直白,但他知道若他们两人都去逃避,事情就永远没有解决的一天。
      “若王爷你能自守本分,杨某就不会受伤。”自己的身体不会,自己的心也不会。当然两国的百姓也能避免刀兵之苦。
      “伤口还疼么?”李元昊突然转了话题,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去回应杨宗保的话。放弃大业绝无可能,但无疑,一直以来要伤他,能伤他的人好象都是自己。
      “杨某一介武夫,皮外伤不会觉得疼。不劳王爷费心。”这温柔的口气很熟悉,这霸道的目光也很熟悉。不知为什么,突然间这心便软了一些。“如果没有正事,请王爷离开,杨某需要休息。”这种难堪而暧昧的姿势让他觉得很难受。若他有能力推开面前的人他一定会那么做,只可惜他现在没有。
      李元昊根本就没有打算去理杨宗保的这句话,他收回胳膊坐到床边,伸手掀开被子。“让我看看。”他的动作本不带任何邪念,他只是想看看伤口的位置才好用药。
      杨宗保的确没有多少力气,但他还不至于到连一个男人要解开自己的衣服,自己都不能伸手阻止的地步。他连忙拦住李元昊的手,“王爷!请您自重!”
      见他这又气又急又怒又有些发红的脸,李元昊突然心情大好。于是他微笑着用左手拿开杨宗保的腕子,然后用右手很轻快的解开了他的衣服。白色的里衣被敞开,右肩头上那一块半指长的黑红伤痕,在这白皙的皮肤之上如此惹眼。李元昊皱着眉,不自觉的用手摸了上去。“伤口已经要结疤了。”他喃喃自语,但却听不出一丝犹豫。
      受了伤的地方总是特别敏感,更何况那里并未痊愈。杨宗保不自觉的身子一震,“王爷,放手!”想自己堂堂征西将军,如今居然如此无力的躺在床上,任自己的敌人这般对待,他实在无法不去恼火。故此他咬着牙,强硬的让自己不再发抖。他恨自己这没用的身子,竟然这么久了还不能恢复。但他好象忘了,这个伤是那个叫潘云的女人给他的,而那个女人是他身边这个男人的奴才。这么多日子以来,一直藏在心头的怨恨好象刚刚就消失了。而且消失的莫名其妙。
      “我不想放手。我想把你抓住关上一辈子。”李元昊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纵然自己在想念他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如此想法。而此时他竟然不能自主的去吻了那个就快要结疤的伤口。
      “你……!”这种感觉杨宗保三十年来都未曾有过。一瞬间他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近乎连心跳声都听不到了。但下一刻他却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已经失去了。李元昊在吻他?怎么会!他想挣扎,可却无论如何都用不上力气。他只觉得这个吻霸道却轻柔,任自己如何躲都躲不过去。
      “唔!!”杨宗保想大喊,但李元昊依然没有停止掉这个吻。右肩头上传来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一股血腥的味儿在口中散开,他知道是自己咬伤了他。随即他就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彻底的放弃了。原本就被吻的不知如何是好,现在这突如其来且超乎想象的疼痛,使他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元昊放开杨宗保的双唇,他没有去看他的眼睛,也没有去擦拭自己被咬伤的嘴唇。而是将手中的匕首放到一边,然后迅速的从怀中拿出三个纸包。他将其中的一个打开,把里面的药粉均匀的撒在刚刚被他割开的伤口上。“这是解药。你伤的时间太久,割开伤口上药能加快恢复速度。”
      药粉被血溶解,一点一点渗到伤口里,这感觉比方才割开伤口时的疼更甚。杨宗保听的到李元昊说话,却根本没有力气给他反应。他只能咬着牙不去大叫,否则外面的人若进来见到自己如此模样该做何想?不行!绝对不行!
      “左腿上的伤也要上药,你忍着点。”这一次他没有去脱杨宗保的裤子,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让他抬起身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这解药上在身上有多疼他知道,因为来之前他曾经割开自己的肉试过一次。他从怀中又抽出一把匕首,顺着大腿外侧将里裤割开,一块与肩头同样大小及颜色的伤口出现在眼前。一样是没有半丝犹豫,顺着伤口的边缘就是一刀。
      杨宗保依然没有叫出声,因为他以为自己晕了过去。但其实并没有,他只是疼到了极至开始麻木。
      之后李元昊给他上药,擦血,包扎等等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他依然没有从这种麻木中清醒过来。
      李元昊在水盆中洗了洗手,将被子重新给杨宗保盖好,然后重新坐回床边,用袖口替他在额头擦着汗珠。“不愧是杨将军。居然连一声都没有出!”他不是想赞叹,但却不得不赞叹。时到此时他才想起去舔一舔那被杨宗保咬伤的嘴唇,然后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再说,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
      他知道人在极至的疼痛之中最讨厌听到声音,每多一点动静,疼痛就会多上一分。所以他选择安静,因为这份安静对他来说其实是种奢侈。

      外面的所有人都在说着笑着,交谈着分别的情形。
      严英云把蝎子尾递到父亲面前,“爹,女儿已经把葛洪那个叛徒给杀了。这是他的兵器。”
      严正方接过这把杀人的凶器,心中一阵酸楚。老头子纵然再恨徒弟,也总还是与他有这八九年的师徒之情。他摇着头打了个唉声,然后说道:“只怪我当年错信了他,才把一身的本领都教给了他。到如今却换来如此下场。”
      展昭听后也是一阵难过,毕竟葛洪跟在严老哥哥身边那么多年,人死恩怨了,此时此刻严正方心中怕是只想起了徒弟曾经的点滴吧!想到这里他倒了杯茶递到严正方面前,“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法愿望大师在佛前为他念了超度的往生经,希望他了来世能好好做人。”
      严正方看着展昭,眼神中带着感激。“展兄弟,谢谢你。这么多日子里,这两个丫头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听完这话,白玉堂顿时嘴角微动。要说严英云他倒没觉得如何,只是柳凌碧实在是让他脑火。
      “她们俩这次也是帮了大忙的,若没有她们怕是金佛和法愿大师已经遇害了。更何况是她们帮忙了结的凌王一案,我们才能这么快的回来。”展昭一边说一边走到白玉堂面前,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转回身坐到座位上朝柳青和严正方笑了笑。
      白玉堂知道展昭是不让自己说不好听的话,五爷自然不是憨人,怎能不知轻重。其实这柳凌碧除了三番两次的戏弄自己之外,也的确没做过什么太过火的事儿。所以他也朝严正方和柳青一笑,却笑的一点都不自然。
      见展昭看向自己,柳青愣了一下。他本不想说话,不过碍于白玉堂的面子他也不好冷了展昭,若是这白老五发起火来,实难应付。“自家的妹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柳青是知道的。这丫头一定让南侠您头疼了。”
      展昭很明显的感觉到柳青对自己有些生硬,他知道白玉堂已经将自己和他的关系告诉了柳青,所以这话听完他便觉得颇为尴尬。“柳兄多虑了。柳妹子性格豪爽,是位女中的丈夫小弟很是钦佩。如此真性情只能讨人喜欢,何来头疼一说。”此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荒唐,但柳青对自己如此生疏,自己要再说他妹子闹人,不是就更坏了。
      “咳……咳……”展昭话一出口,白玉堂这口茶就差点喷了出来。他瞪大眼睛盯着展昭,心里暗自想着:好你个展小猫!这么虚伪的话你也能说的出口。还道是爷爷我平常油嘴滑舌,如今看来也不知道是谁的嘴里抹了东西!
      柳青自然知道展昭是好意,但见白玉堂呛到的模样也就知道妹子一定没少胡闹。所以无奈的摇了头,“南侠不用替这丫头说好话,这等疯人定干不出什么值得人敬佩的事儿来。”
      见哥哥说的如此刻薄,柳凌碧的眼立刻瞪了起来。“我说大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展哥哥那是真心的赞我,怎像你和五哥这般老是找我的毛病。看来我这两个哥哥都不疼我,罢了罢了,如今下我要认人家南侠为兄,看到时候看你们谁还敢欺负我!”说完她站到展昭面前,一张笑脸很是好看。
      这一举动突如其来,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行!”第一个开口的是白玉堂。若是这小疯子认了展昭是兄长,有事儿没事儿的跑到开封府找他义兄,自己不是得少活很多年?更何况那样一来,京城里还能消停的了吗?
      柳凌碧一瞪眼:“有什么不行的?你还怕我抢了你家的不成?”她这是一副恨不得气死白玉堂的表情。
      “凌碧,不许胡闹!”柳青揉着额头,实在是对自己这个妹子没有一点办法。若不是父母死的早,自己也不能把她宠到这等无法无天的地步。可如今下想管已经是来不急了。
      “我哪里胡闹了?除非展哥哥嫌弃我,不愿意认我这个妹子。否则你们说话都不算数!”她看定展昭的眼睛,然后收敛了笑容。“展哥哥,你愿不愿跟认我这个妹子?”
      展昭只觉得头发晕眼前发黑,果然好话不能随便说。可如今他想不认已经不行了,若是一个不字出口,既伤了柳妹子的心,也伤了柳青的颜面。其实他不过是不希望白玉堂和柳青日后难见面,若自己认了柳青的妹子,那自己与他也就成立了兄弟,到时候情理两面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想到这里展昭一笑,“如果妹子不嫌弃,小兄自然愿意。”
      白玉堂是气的咬牙切齿,尤其是见柳凌碧听到展昭答应之后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让他是气不能发,火不能扬。“你们……!”他不是不知道展昭的意思,当然更知道展昭这时候根本没有否决的可能性。只是恼火就是恼火,他白五爷还能管它应不应该?
      柳青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此刻他才真的看懂了展昭的心思。明明心中不情愿,却为了不伤自己和妹子的面子应下此事,要说他还在心中有所芥蒂的话,这时候也该没了。“展兄弟,既然如此你我以后也就是兄弟了。若是日后你有什么事用到为兄,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定不会加一搪塞。只不过这丫头一向疯癫,都怪我宠的过分了。以后若有机会,还请帮忙管教管教。”
      “柳兄客气了。”此时的展昭心中舒畅。认了个妹子其实也不是件坏事,更何况换来了柳青当自己是兄弟。以后再见面之时玉堂也就不用再做为难,其实这也挺划算。至于柳凌碧,他相信只要自己跟她讲理,这丫头一定肯听。她根本就不是个混人,难道还怕她吃了自己和玉堂不成?
      认便认下了,既没磕头也没行礼,不过是由严正方做一见证罢了。
      一通闹腾下来,展昭这才腾出空问柳青:“柳兄,这些日子杨将军的伤势如何了?”他方才就想问,可是白玉堂一直在说西夏之行,所以他也没有机会问。
      听完展昭的问话,柳青叹了一声。“依然下不了床。也不知怎的,大夫说不清楚,连杨将军自己也搞不懂。这浑身不疼不痒的只是没有力气。”
      听完这话白玉堂的眉头也不觉得拧了起来,“难道是毒还没解?”
      严正方摇头,“找过一些大夫,都说脉象平稳,至于究竟如何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江先生能在就好了!”展昭叹了口气。这里距离神医谷实在太远,怕是无论如何江尧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玉堂,我们去看看杨大哥吧!”
      白玉堂点头,“二位哥哥,我们过去看看。有话得空再聊。”说完跟展昭一同出了房间,直奔杨宗保的营房而去。

      长甲站在门口看着地,而杨赐盯着长甲的脸。
      他还没见过这么一块木头一样的人,可以这么长时间不动不摇,如果不是还会眨眼他甚至以为面前的人是个泥胎。杨赐心中烦躁,房间里安静的很,或许是因为房中的人说话声音太低之故。他每次想凑到窗边去偷听,都会被长甲的胳臂给拦住。
      “杨副将,杨大哥现在可醒了?”展昭进了院子便问。因为他知道杨宗保在他们回来之前刚刚喝了药睡下,所以此时他不能贸然而入。
      杨赐见是展昭和白玉堂,连忙施礼,“将军已经醒了半天了。只不过……”他的眼睛看向长甲。
      白玉堂自打一进了院子就看到了长甲,这个一路之上一言不发的人实在让他觉得闷的很。但他心中疑惑的是,李元昊的这个跟班怎么此时在杨大哥的门口守着?难道李元昊在里面?
      “出了什么事儿?”展昭也看到长甲,因此他有和白玉堂一样的疑问。
      杨赐回:“夏国太子在里面。”这事儿怪的很,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房间里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被唤进去。
      果然如此!展昭和白玉堂互看了一眼,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但他们也看的出来杨赐一样不知道,所以问也白问。“杨副将,麻烦你通报一声,我们要见杨大哥。”展昭对杨赐说。
      可算逮到个机会,杨赐恨不得立刻冲进房间看看那个李元昊有没有对他家将军不利,所以转身迈步就朝门口走去。
      一如方才,长甲抬起胳膊挡在了杨赐的面前,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让开!白将军和展护卫要见我家将军!”杨赐很恼火,但如果长甲不撤胳膊,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前进一步的。
      长甲没有其他反应。依然只是拦在那里。
      “长甲。让他们进来吧。”李元昊在里面开口。方才展昭说话他就听到了,他知道长甲可以拦住杨宗保的副将们,却一定拦不住展昭和白玉堂。
      长甲听到主子的吩咐,这才退到一边。
      “真是块石头!”白玉堂在嘴里叨咕了一句。
      杨赐推开房门,一股血腥味儿混着发苦的药味儿直入鼻孔。他下意识的神经紧绷,因为方才房间中根本没有这些味道。“将军!你怎么了?”他冲到床边,看这杨宗保比方才更加惨白的脸,立刻愤怒的看着李元昊。
      李元昊一笑,根本不去辩解什么。
      展昭和白玉堂进了房间,也被这股味道弄的愣了一下。但他们知道,李元昊这种人绝对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所以他不会伤害到杨将军,至少在此时此地不会。
      “王爷!”展昭还是朝李元昊拱了拱手,却正好看到他唇边的那块伤,心中一震。
      “杨大哥,你觉得怎么样?”白玉堂没看李元昊,因为他本就不待见这个人,更何况杨宗保如此模样他更是没那个心情。
      杨宗保没有说话,纵然一个半时辰过去,他依然在忍着疼。但见到白玉堂等人进来,眼前还是闪过了几丝宽慰。这些日子以来,他日夜担心这二人的安危,如今看到他们毫发无伤的站在面前,实在是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不想说话,也没有精力说话。”李元昊轻轻的说着。
      白玉堂转过脸看着他,也独独先见了那唇上的伤。这伤是刚刚弄出来的,因为进军营之前这李元昊还是好好的。想到这里白玉堂心就是一动,转脸看着杨宗保。“王爷,你对杨将军做过什么?”问话的时候他没有看着李元昊,而是盯着杨宗保的眼睛。
      “割开他身上的伤口,给他上了解药。”回答的依然如此轻松。
      “什么?”白玉堂不得不再一次扭头看着李元昊。这两个人在房间中割伤上药居然外面的人会不知道?杨宗保纵然再没力气,他会老老事事的躺在那里任李元昊动刀?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白将军今日的耳音不太好?”李元昊依然在笑。
      展昭上前轻轻的拉了一下白玉堂,示意他不要再说什么。两人掀开被子打算看看杨宗保的伤。伤口被包扎的很利落,除了裤子上有一条口子之外看不出异常。既然房中没有第二个人,那么这如此细心的包扎就一定是李元昊所为了。怎么会?为什么?展昭转过脸问道:“王爷。您特意来给杨将军送解药?”
      “我只是特意在身上带着杨将军需要的解药。”李元昊回答的很坦然,这句话不同人听上去会有不同的理解。他不知道这白玉堂和展昭会如何去想。“他现在很疼。不是你们能理解的疼。所以不要和他说话分他的精神,有话出去说。”他站起身,然后把拿起桌子上的那个纸包,对杨赐说:“你在这里守着。一会儿杨将军能说话了。你就把这包药用温水调开,让他喝下去。”
      “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毒药!”杨赐在懊恼,自己应该无论如何都不放这个人进来的。他不信李元昊会有如此好心。其实与其说不信,倒不如说是不解。是他让那个女人毒伤的将军,如今却亲自来给将军送药疗伤?这叫他怎么相信怎么理解?
      白玉堂拍了拍杨赐的肩膀,“太子殿下说这是解药,这就是解药。让你给杨将军服用,你就按吩咐办事。你可以不信他,但你不能不相信他不想死。”说完他看了一眼李元昊,就好象看到一个陌生人。其实他们一直以来都是陌生人,从未了解过分毫的陌生人。
      纵然白玉堂这么说,可杨赐依然担心。“白将军,这……”
      展昭见他如此,轻声说道:“到时候让杨将军告诉你,他究竟要喝还是不要喝。”不是要等到杨大哥能说话吗?究竟喝与不喝,怕是没有人比他更有权利决定。
      李元昊向床边走了几步,站在一个杨宗保能看的到他的地方。“杨将军,本王告辞了。那药喝与不喝全凭你自己做主。”然后他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威胁。
      杨宗保懂,纵然他咬着牙挺着疼痛,他依然能感觉到李元昊的意思。若自己不喝,他会做出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喝!又能如何?与其这么疼痛难忍,倒不如他给自己的是毒药。

      李元昊和长甲在前面走,白玉堂和展昭在后面跟着。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回到客厅之时,柳青和严正方已经回去休息了。
      三人落座,白玉堂开口就说:“王爷这好卖的可没什么意义。潘云伤了杨将军,王爷却杀了潘云,又特意给杨将军送药。就算后面的事做的再好,王爷应该知道这里没人会领情。”对于李元昊,白玉堂一直如此说话。
      李元昊点头,“本王不需要谁来领情。”
      展昭不是很理解李元昊这句话的含义。这个人本就是个迷,如今这行动这句话更让他想不明白。“那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看起来有意思吗?”李元昊看着展昭,好象是一副询问的表情。
      展昭被问住了。没想到李元昊会如此回答他这个问题,所以他接不出下面的话。
      白玉堂不爽他的这个笑容与这个回答,于是冷笑着说了一句:“我倒觉得王爷嘴唇上的伤很有意思!”
      李元昊摸了摸嘴上的伤,“的确很有意思。”这是他第一次吻杨宗保,虽然他是要用这个吻来让他分神,以便让他在自己下刀之时减少些痛苦,但他是真的想吻他,而且想了很久。
      “王爷。白将军。展护卫。晚饭已经备下了,请三位用餐。”传事的小兵前来禀报。
      展昭点头,“知道了。”然后他站起身一伸手,“王爷,请吧!”
      李元昊也站起身,“请!”
      因为杨将军卧床不起,所以接风的宴席在这军营之中就免了去。没人对此表示不满,当然抱愧李元昊。
      用饭之时没人说话,因为要聊的方才都聊了个大概。更尤其李元昊在场很多人都不想说话,所以这顿饭吃的既安静又迅速。
      碗筷撤下,所有人都各自回了房间休息,有什么事也不一定急于一时来说。
      赶路很累,没赶路的人其实也不轻松。担心一旦消失,也是需要解解乏的。
      白玉堂躺在床上,脑袋里一直想着杨宗保的那个眼神,当自己问李元昊究竟对他做过什么的时候,他的眼中竟然有一丝惊恐。在害怕?他从不相信堂堂征西将军会害怕李元昊,因为他们之间打过数次大仗,杨宗保多是赢了他的。他会怕他什么?
      这时候展昭推门走了内屋,头发湿湿的贴在脸边,脖子上围着手巾。“玉堂,你头发还没干怎么就躺下了?”
      白玉堂坐起身,“早就擦的差不多了。谁像你这只小猫儿,总是这么慢!”说着他拉过展昭的胳膊让他坐在床边,拿下手巾替他擦着头发。
      “方才我在想事,所以洗的慢了。”白玉堂的手很轻,胳膊挨到自己的身上时有点痒。
      “在想杨大哥?”
      “对。”
      “你不觉得李元昊的伤来的蹊跷么?”
      听到这句话,展昭的心又是一震。“你认为呢?”
      白玉堂扭过展昭的脸,突如其来的吻了过去。
      “唔!”因为太突然,所以展昭有些惊慌。而且白玉堂这还带些湿的头发落到他的领口里面,凉凉的使他身子一抖。
      白玉堂放开展昭,然后将自己的头发捋到耳后。热热的手抚上方才展昭觉得发凉的地方。“猫儿,你现在知道那个伤是怎么弄的了么?”
      哪里有人这么回答问题的!展昭想气,最终却是笑了。“别胡闹了。怎么可能。”
      “你是骗我呢?还是骗你自己呢?”白玉堂的手一点点的向下摸去,突然觉得这衣服穿的真碍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玉……堂,你别乱动!”这里可是军营,是驻扎着几万官兵的军营!!
      “算了,这件事还是别想了。不过……猫儿,你能在我身边真好!”才不去管展昭是否瞪眼,反正这衣服他是给脱了。
      “你要是规矩点更好!!”这便是幸福的无奈。展昭没有反抗,对这只白耗子的行为他早就习惯了。今夜很冷,所以这样抱在一起很暖和也很舒服。
      “看来我们得看杨大哥的情况究竟如何,才能决定何时起程回京了。”白玉堂抱着展昭躺在床上。手一挥,用内力扇灭了烛火。因为他不想撒手,这暖暖的感觉太好了。
      “你说李元昊的药能有用?”展昭问。
      “你认为会没用么?”白玉堂答。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这问的答的都是废话。若是没用那李元昊何必多此一举?连口水都没喝就去给杨将军上解药,会没用吗?
      可随后两个人又笑不出来了。如果他们的感觉错了,那一切都好。如果没错,那杨大哥又该如何是好?那李元昊此行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复杂,难解。于是今夜只管睡去就好了。

      第二次清晨,军营的操练声随着日出同时响起。
      昨夜,当药粉带来的疼逐渐减弱之后,杨宗保喝了那杯药。所以一早醒来,这身子觉得又酸又疼,但却开始变的有些力气了。
      “杨赐,你守了我一夜,回去休息休息吧。”杨宗保把手搭在杨赐的腕子上,轻声的说道。
      “一夜两夜不睡觉还不是家常便饭。将军你觉得如何了?”杨赐微笑着询问,但见杨宗保的气色开始好转,心里也亮堂了不少。
      杨宗保笑了笑,“好多了。”他当然知道李元昊不会害他,但这两个半时辰的疼痛却让他难忍。难道这解药一定要如此猛烈吗?
      “我去给您端早饭。”说完杨赐站起身就要离开。
      而偏巧这时李元昊带着人走了进来。
      一股米饭的香味儿钻进鼻孔,这清晨大早空腹之时闻到,是格外的诱人。“杨将军。这是药粥,吃了对你伤口恢复有好处。”
      杨宗保皱了下眉,“有劳王爷。多谢。”这个人连对人的照顾都是霸道的,不管你需要不需要,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就如同他带兵打仗一样,他不会管百姓是否需要,也不会关对方是否愿意,总之他要,他就会去做。
      “王爷您还真是有心了!”说话的人是刚刚迈步进来的白玉堂。一如既往,这话怎么听怎么带着挖苦的意味儿。
      “若白将军重伤在身卧床不起,本王也会考虑考虑让人给你做点吃喝。就是不知道白将军有没有那个胆量吃下去。”这是李元昊第一次对白玉堂的话还以颜色。
      习惯了对方的“宽容”,这突然的还击让白玉堂愣了一下。但他白五爷是谁?!任是何人都不服的性子,怎么可能在李元昊的面前哑了口。所以他冷冷一笑,“那就要看王爷有没有那个本事先让白某人重伤在身卧床不起了!”
      杨宗保能闻到一股很浓的火药味儿,但他现在没有那个心情听他们斗口。“白贤弟。昨天为兄没能为你们接风实在是抱歉!”
      白玉堂微笑着摇头,“杨大哥你这就见外了。不知道吃了王爷的药,你觉得怎么样了?”
      杨宗保听的出白玉堂话中有话,所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苦笑着回道:“已经好多了。”
      “粥要凉了。要趁热吃才有药效。”李元昊只是说着,却没有动。
      展昭将杨宗保扶着坐了起来,然后将枕头倚在身后让他靠住。转回身拿起那碗粥,递到杨宗饱面前。“多谢。”杨宗保接过碗。这声谢也不知是说给展昭听,还是说给李元昊听。粥很香,吃着闻着都很响。这粥入了口,有一点药味儿,是那种有些甘香的药味儿。
      “王爷。您的药能在几日内见效?”展昭问李元昊。
      “五日之后杨将军就能下床。”李元昊回答。
      “五日?开什么玩笑!这么多大夫给杨将军看过,喝了那么多药到如今还没好。你却说只需五日?”杨赐哪里肯信。
      “我说五日便是五日。”李元昊见杨宗保已经将粥吃完,也无心在此逗留。于是站起身带着长甲离开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杨赐看着白玉堂,因为他看到也只有白玉堂敢和这位夏国太子分庭抗礼了。
      白玉堂耸了下肩膀,“他的意思就是五日。”
      杨赐彻底无语,连白玉堂都好象很相信那个李元昊的话,他还在这里穷担心个什么劲儿。“如果将军没事儿,属下想先回去休息了。”想是这里有两个人在,自己也不是非留下来不可。
      “好好休息休息。这些日子你也够辛苦的了。”杨宗保心疼他手下的每一个人,因为他杨家军的每一个兵卒都被他视为兄弟,何况杨赐还是跟随了自己多年的朋友。
      杨赐离开,房间中就只留了弟兄三人。
      “这次入夏国,你们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杨宗保问道。他很关心,因为每一件事儿都有可能关系到两国的局势。
      展昭回:“在西平府的时候遇上刺客。潘云也是在那里被李元昊所杀。之后他随着我们到了兴庆,在金殿上替我解了围。之后就遇上凌王被杀,他让我们二人帮忙调查,然后凶手被严英云杀死,案件就算是了结了。那之后也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就一路平安的回来了。”这过程说的极其简单,却囊括了所有发生的事件。
      “他随着你们去的兴庆?让你们帮着破案?没有做过一点阻挠你们的行为?”杨宗保愣住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们一行人到了西夏境内,那李元昊一定会步步发难。可如今听起来好象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没错。而且他好象比我们更急着要到宋境之内。杨大哥是否知道原因?”白玉堂问着,看着。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个问题不怀好意。
      其实不光他自己那么觉得,展昭也是如此,所以他用脚踢了一下白玉堂的踝骨。
      杨宗保被问的不知道如何回答,而且这答案他是真的不知道。“愚兄不知。”他不会相信李元昊单为自己而来,因为在那个人心里自己或许只是一个他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才会如此固执。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他的霸业江山,任是何事都比不过的重要。所以他的疑惑并不比展昭和白玉堂来的少,甚至更多。
      见杨宗保面露尴尬,展昭拉开白玉堂。“杨大哥,你刚刚见好,还需要多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晚上我们再来看你。”说完他又扶着杨宗保重新躺了回去,枕头摆好,这才拉着白玉堂离开房间。
      “你就不想知道知道!?”白玉堂还有话问,可是展昭这么一说他就不能再留下去了。
      “白玉堂,别学三姑六婆!”让人为难的事儿,让朋友为难的事儿展昭不会去做。更尤其他并不相信李元昊和杨宗保就真的如玉堂所想的那样。两国仇敌,见面就是杀戮,怎么可能,哪里来的机会?!
      “臭猫!你居然说我是三姑六婆?”这个词儿是怎么从他嘴里说的出来的?
      展昭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边走边无奈的摇着头。
      “你给我站住!”这算什么意思?怎么这表情好象是在说五爷没救了的样子?

      五日。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个李元昊说的五日。
      这五日里李元昊每天都会给杨宗保送去一碗粥,然后话也不说的看他吃完后转身离去。
      身体的疼痛已经消失了,杨宗保今天起的很早,或者说他是躺了太久急着想要起来。
      两天前他就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了,只是腿还没有太多的力气支撑身子,但今天不一样。他将腿放到床边,然后缓慢的扶着床边站起身。
      听到房间里用动静,外面守着的卫兵连忙询问,“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没有。”杨宗保走到桌边,只是几步左腿就有些酸麻。但好在他是习武之人,这点不适还不算什么。他知道这是血脉畅通的表现,于是他又在房中走了一圈,果然那酸麻的感觉逐渐的变淡了。
      早饭之时杨宗保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使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除了李元昊。
      “杨将军,您可以下床了?”金辉惊讶的站起身,连忙将杨宗保让到身旁的座位上。
      杨宗保朝众人微笑,“这么多日子让各位担心了。”
      “看来王爷的药真的有效。”金辉感激的朝李元昊施了一礼。尽管他也不懂这个人为什么会做这件事儿,可是谢总是要谢的。
      “本王只是做了自己该做之事。金大人不用客套。”他虽然肯定贺霖台找来的药绝对有用,可还是会提着心。如今看到杨宗保真的五日下床,这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算落了下来。
      这句话说的别有味道,使白玉堂不得不再多看几眼这二人的表情。
      展昭看在眼里又是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用过饭,仆人们送来香茶。
      杨宗保喝了一口,然后说:“杨某的伤已经没有大碍,我看明日就起程返京吧。”
      李元昊听完就是一皱眉,但他没说什么。什么人有什么脾气他当然知道,自己也没有理由去阻止他。
      白玉堂听后连忙摇头,“不行!你刚刚才能下床,怎么能明日就走。皇上他一天也是等,两天也是等。何必急于一时?”
      这话说的不中听,尤其是当着李元昊的面。展昭虽然知道白玉堂是好意,可是如此轻慢于圣上的话还是不该说。于是拉了一把白玉堂的袖子,这种情况下不能去责怪,却必须组织他再冒出别的话来。“杨大哥,您再多休息几日吧。”
      杨宗保摇头,“我已经休息的太久了。既然我现在行动自如,又何必再耽搁时间。皇命在身不容怠慢。纵然皇上并不知情,可我也不能依着自己来。”
      “一路颠簸,若是你出了事儿,我们怎么向皇上交代?怎么向老太君交代?到时候穆将军问我们的不是,我们该怎么说?”白玉堂不得不佩服杨宗保这份儿忠君的心思。但佩服不表示赞同,怎么这人和展昭一个样子?不管有人无人,这心里老是揣着什么君臣,什么分寸。
      “贤弟多虑了。愚兄虽然身体刚好,可还不至于因为赶路就出什么闪失。若是桂英找你们问话,就只管说是我逼你们的好了。”杨宗保一丝苦笑。
      听到穆桂英这个名字,李元昊本能的一挑眉。他将茶杯放下,“既然杨将军那么急于回京去看望妻儿,各位就不用多说了。本王也想尽快结束这次宋行,回兴庆享一享妻贤子孝。”
      这是个什么腔调?连展昭都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李元昊,见他虽然一脸笑容,眼神中去有明显的不快。“王爷。您认为杨将军现在的身体能行?”药是他给的,具体如何恐怕他最清楚。
      李元昊笑回:“杨将军的身体怎样本王如何能够得知?”
      杨宗保皱紧了眉,这人方才的每一句话都不怎么好听,尤其是这最后这句。“杨某的身体如何,自然只有自己最清楚。”
      “杨大哥……”白玉堂还想说,可去被杨宗保坚持的眼神儿顶了回去。
      “不用再说了。今日准备,明日起程。只有国书早一日交到万岁手中,杨某才能放心。”说完杨宗保起身就走,他不想耽搁下去。或许回到家,妻儿围在身边,自己才能从这噩梦里醒过来。两国国书一交,就不会再有战事,至少近几年不会有。那么自己就不用再见到他,没什么比这个更好。他宁可打十次辽兵,也不愿意打一次西夏,当然前提是西夏军不来挑衅的话。

      次日起程。
      杨宗保终于骑上了自己的战马。起初他的确是有点不舒服,但见到李元昊那张脸,他便咬紧牙将所有的不适都压了下去。久了,这不适的感觉就没了,只顾得看天地周遭,再不去理那双让人躲无可躲的眼睛。
      这一路上,所有人都变的少言少语。就连白玉堂的话也少了,除了夜晚之时跟展昭两人聊天,白天赶路的时候,他也试着让自己学着安静。只可惜学需要个过程,并非一日之功。
      “我想柳兄他们应该会比我们先到开封吧?”展昭看着身边的白玉堂。这几日的路程走的很轻松,因为李元昊在,所以他们不担心大风堂的人会来偷袭。更何况杨宗保的状况一天强过一天,身边又跟着那些杨家军,想是庞吉派人来捣乱也没那么容易。
      “那可不一定。那两个疯丫头若是突然想起什么,还不一定要去哪里玩儿呢。”白玉堂可不希望柳凌碧去开封府,路熟了以后她要是常去可怎么办?
      展昭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凌碧是个好姑娘。她只是性格直率了一些而已。你别一口一个疯字的乱讲。”
      白玉堂把马带到展昭身边,探过头贴在展昭耳边低声的说:“猫儿,你好偏心眼儿。护着妹子就不管夫君了么?”
      “白玉堂!!!!”这该死的白老鼠,说话越来越没有德行。展昭气的反手就是一掌,这句话实在是太气人了。
      五爷抬手钳住展昭的腕子,早就知道自己话一出口他定会出手,所以当然做了准备。“我的小猫儿,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五爷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这张红布一样的脸!”
      “你!”用力的扯回自己手,“离我远点!!”展昭抬脚轻踢了一下白玉堂的马肚子,那马儿只当是主人让自己快行,于是加紧了步伐向前跑去。
      “长甲。你觉得那两个人幸福吗?”李元昊看着白玉堂的笑,展昭的怒,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长甲点头,“王爷。您需要那种幸福么?”这是他难得开口说的一句话。他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愿意说没用的话。
      “或许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用处,只能带来灾难。”李元昊转眼看了一眼前面的杨宗保,至少今生他们两人根本没有机会像展昭和白玉堂那样生活。

      到了西京,路程就走了多一半。
      一行人依然是住到了弘缘寺中。老方丈亲自接出门外,请得玉佛进了佛堂供奉。
      其实每一个处接待的过程都没有多少区别,区别不过是在于人的心情而已。
      这是个阴云密布的夜。三月末,早晚依然有些凉意。四周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木鱼儿声,及时时飘进鼻中的檀香味儿。
      “猫儿!”白玉堂猛的坐起身,从床边拿出一个小瓷瓶儿。将手指堵在瓶口倒立瓶身,然后将手指上粘着的药液涂到展昭的人中上。然后也给自己抹上些许。
      展昭也坐起身,“迷香!有刺客!”
      习惯了行军之中和衣而卧,两个人连忙登上靴子,拿起身边的宝剑,然后轻轻的走到门口。以他们的轻功,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对里面的行动有所察觉。
      果然片刻过后,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个黑影儿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当他进到房中,白玉堂的剑一抬,顺势用剑鞘砸在来人的背上。只听“啊!”的一声,那黑影儿便趴在了地上。
      展昭连忙蹿到门外,四下查看,突然听到房顶上有踩瓦之声,他连声也没吱,翻身上房。“什么人?”
      房上的人很显然没有想到展昭和白玉堂没有中迷香,所以当展昭上房的那一刹那,他愣住了。但随即他就清醒过来,闪身要逃。
      展昭哪里肯放他,于是紧跟在后。没用几步,展昭一个燕子翻身就跃到了那人的身前。巨阙出鞘,这到剑光并没有因为今夜无星无月就少上几分光彩。“你是什么人?”绝非善辈。否则也不会一身黑衣,还青纱罩面。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展昭。你不用管某是什么人,既然你穷追不舍,来来来,爷爷就跟你大战三百回合!”说着那人抽出鬼头刀亮出架势。
      “什么人指示你前来行刺?”展昭再问,纵然他知道这人不会回答。
      “都是废话!接招!”刀斜着劈来,挂着风声很是迅猛。
      展昭一侧身将这一刀躲开,巨阙反手抬起,朝那人的咽喉而去。
      那黑衣人连忙低下头颅将这一招躲过,连带着手中刀挥出,奔向展昭的胯骨。
      展昭脚尖点地腾身而起,那一刀扫空。随即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到那人身边,腕子一翻剑便突然的横在那人的脖颈之上。展昭微笑着再问:“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没想到展昭的动作居然这么快,所以他连自己是如何被制的都不知道。“展昭。要杀要剐你随便!不要想从爷爷嘴里掏话出来!”尽管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可他依然不肯服软。
      “你要是说出实情,展某可以保你不死!”展昭知道对有些人,硬的绝对不行。
      那人发出冷冷的笑声。“你可以保我不死,我还是一定会死!”说完他脖子想前用力,巨阙便入了他的咽喉。血顺着剑脊淌下,人也顺势倒在房顶之上。
      “你!”展昭被他这突来的自刎吓了一跳,但随即他摇了摇头,纵身跳下房去。赶回房间,发现白玉堂已经不在,地上横着一具尸体,自然那是那会吹入迷烟的那个人。
      这时候东面传来兵器碰状的声音,展昭心知不好,连忙朝东面而去。
      再见带白玉堂的时候,这一身的白衣已经被血染了大半。灯火通明,展昭被白玉堂脸上的血吓了一跳。“玉堂,你受伤了?”这衣服上有破损的痕迹,他不得不担心。
      见展昭前来,白玉堂的心也跟着放下了。“不是我的血。你放心。”他还在笑。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展昭惊讶的看着周围围着的十几个黑衣人,心中十分不解。
      白玉堂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然后说:“看来这些人早就有所埋伏了。”
      “都是些什么人?”展昭靠在白玉堂身后,两人背对和背,剑在手中,准备随时跟这群人拼命。
      “那谁知道!”白玉堂也想弄个清楚,可是被这么多人围着,他怎么问?问谁?
      “杨大哥呢?”展昭看向四周,没有发现杨宗保的踪影。这里是杨宗保所住的院子,这些人围住玉堂,而杨大哥不在,难道是他出了事儿?
      “李贵和娄青在房中照顾他。”白玉堂回答的简练,但足以让展昭知道杨宗保现在应该安全。也让他知道,杨将军不是中了迷香,就是受了新伤,否则他不会任玉堂一个人在这里战斗。
      “你们两个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兄弟们,一起上!”其中一个人终于忍不了这种对峙,一挥手十几个人一起攻了上来。
      太久没有打的这样畅快过了。展昭和白玉堂的剑就像游蛇一样在那些人的身前身后翻飞。但这些人都不是碌碌之辈,以他们两个人,要在短时间内将所有人打倒,也不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李元昊愤怒的一声,“长甲!这些刺客,给我杀!”当他打开门看到杨宗保淌着血的胳膊,他就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断。
      长甲没有应声,而是直接加入战团。他从不使兵器,因为他的手比钢钩还要利。被他的手抓住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人被他抓住脖子,然后掐断颈骨尸倒于地。
      “留个活口!”见长甲抓住最后一个人的脖子,展昭大喊了一声。
      “住手!”李元昊也同时喊了出来。
      白玉堂此时也没有心情去对这二人突如其来的默契吃醋,而是伸手揪住那刺客的领子。“谁派你来的?”
      那人自然不说,所以长甲的手下加了力。
      一块红色的牌子被展昭从这人的腰带中搜出,当面黑色的大风堂三个字让他惊讶不已。“王爷!您做何解释?”展昭将那牌子递到李元昊面前。
      李元昊看定之后,立刻愣住了。这些人都是大风堂的人?他拿过那牌子,双手用力一掰,牌子轻松裂开,里面露出灰白的茬口。
      “王爷!你打算毁灭证据?”展昭想夺回那个牌子,但却未能如愿。
      李元昊此时不想跟展昭解释,他来到那刺客人的面前。“是谁派你来的?”这个问题,他比白玉堂和展昭更想知道。
      那人依然不语。
      李元昊从怀中掏出一个同样大小的牌子,放在那人眼前。“回答我!”
      “是庞……庞太师。”话一说完,长甲的手下了力。下一瞬,这人就已经死于非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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