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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回(书修版) ...

  •   二十八 [虽无语却拭真心泪叙事人倒笔书前情]

      那药水虽然味道清香,却很有药劲。展昭原是因为疼而闭上了眼睛,但不一会儿就真的睡去了。
      这一睡并不舒服。他做了个梦,一个浑噩无比的梦。从他与白玉堂相遇,到相爱,再到坟前那一场梦。好多个片段交织在一起,在这梦中他的心也在疼。现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在梦中哭了。
      他轻轻地替他擦掉眼角的泪,这心里的疼不比他少上几分。方才的那句“我这伤不用治了,治不好的!”究竟有多大的威力他恐怕连自己都没有想过。
      师父说得对,自己不能乱用药,用错了就毁了,用错了之前的一切就前功尽弃。
      “你可知我虽日日与你见面,却并不比你少思念几分。猫儿,待来日,你可以骂我,打我,但千万不要恨我,不要不理我。”这是一声呢喃,声音小到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玉堂……”展昭在梦中低语。这俊美的容貌上呈现了难表的悲哀。
      “我在这儿,我一天都没有离开过你。”这是在心里的回话。轻轻地抚上这张脸,有些凉。
      “你别走……”他梦见了那最后一晚的分别,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
      他低下头轻轻地吻掉这眼角的泪。“我没走过。那一晚,我有回来,那不是梦。”不能出口,但他很想告诉他。他其实一日都没有离开过,除了去做那件他自己都认为荒唐但必须去做的事之外,他没有一刻离开过这猫儿的身边。
      “我好累……”他真的很累,忍着疼比什么都累。忍着疼还要去完成所有的事便累上加累。他不是神,当然会累。但他的心更累,他没有地方可以哭诉,也没有人能让他去哭诉,他只能在梦里对他的玉堂说。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能让他现出内心的柔弱,那个人就是白玉堂。那个他不知为何会爱上的,霸道嚣张甚至总喜欢无理取闹的男子。
      “猫儿,我好想你!”这一句终于脆声出口,但梦中的人却一字未闻。日日相见却不得见的苦,丝毫不比日日不见来得少些。他想去吻他,想去抱他,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再不分离。但是他不敢,不是因为他白五爷没有这个胆量,而是因为若这个局现在破了,那未成之事就真的永不可成了。他和这猫儿这些日子的苦也就白受了。
      门轻轻地被打开,吴大夫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没用的东西!”见徒弟这副模样,他虽也心疼却还是骂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这种模样实在难看。
      他抬起头看了看师父,然后接过那碗药放到了床边摆着的茶几上。
      “看他还要一会儿才能醒,你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到门外,一拐弯进了一个月亮门洞。这里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前来。
      “你看你这个没出息的德性,当年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师父就骂吧,反正我也惯了。把我骂急了就去和那猫儿相认。”
      “呦呵!这好像是你们朝廷的事儿吧?你还拿它来威胁我?在坟前要不是我拉了展昭和那徐老三一把,他们两个早就没命了!我这儿操心操力的你倒冲我发火,你小子欠揍是不是?”
      “要打就打吧,打我一顿心里还能舒服些!”他知道师父这都是为了自己。要不然以他这怪性子是绝对不肯掺和这种乱事的。
      “我没心情跟你在这里嚼舌头扯废话。我问你,展昭是不是有炼过血玲珑?”
      他愣了一下,这件事自己没对任何人说过,师傅是怎么知道的?“您知道血玲珑?”
      他白了徒弟一眼:“废话。这天下间还有我不认识的武功?”
      他咧了下嘴。要说自己狂自己傲还真不如他这师父的半点。“是是是,您见多识广!”
      这种奉承怕是只有这位老爷子才能受用了。“你知道就好!他现在不能动弹是因为他体内的阴阳两股内力相冲造成的。我很奇怪,他堂堂南侠怎么会有这么阴邪的内力?”
      “就因为他是至阴的体质,所以曾经被人过脑传功,这一切都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不过我已经给他破了啊?怎么可能这内力还在?”
      他撇着嘴上下看了看徒弟:“你还真会找便宜。”
      他的脸在师父的话说完之后顿时就红了,只可惜没人看得见。这个玩笑不怎么好笑,而且这个时候也笑不出来。
      “这内力可不比其他,既然注入体内怎么可能因为行房就没了?所谓破功不过是破了他的身子罢了,无论男女一旦破身之后体质就会改变。他不再是至阴的体质,自然就使不出那阴性的内力。他去寒潭的时候怕是离那水边太近了。那里极寒自然极阴,很容易让他身子迅速变冷,他运功御寒之时,寒潭的阴冷就会勾起那股内力。原本也没什么,可是徐老三逼着他去盗骨灰,连气带急加上最后那一炸的吓,促使他两股内力积聚在经脉之中,互相抵触,才动弹不得。”
      这情况很复杂,但他明白“危险”这两个字。“那可怎么办?”若因为这样让猫儿有什麽闪失,自己还不得疼死。
      他一笑:“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你现在马上和他同房!我看你那难忍的德性,怕是巴不得如此吧?”
      他一咧嘴:“师父,你都六十多岁了,就不能留点口德吗?好歹他也算是你徒弟的媳妇,这么说话是不是太过了?”
      “你少跟我这装蒜。什么媳妇,你什么时候公然把他娶回家,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说这话。”他倒真是很喜欢展昭。这些日子虽见他都在悲痛之中,却始终没失过他南侠的风度。天下间能在至疼中从大局之人并不太多,而这种人没办法让人不去喜爱。至少在他心里,展昭比起他这个徒弟要可人得多。
      他挑动眉稍说道:“换个办法!”若是那样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更何况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能办这种事儿!
      “那就只能真的施针了,通了他的经脉就能让两股内力分开。不过那内力勾了上来自己是回不去的,我见他在公馆之时用过一次那内力,当时他能够自控,这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这内力毕竟邪门,与他身份不符。我看等事儿办完了,你还是赶紧找个时间再来一次吧。”
      “师父!!你就不能不再说这个建议吗?我这几日还要天天给他上药,你是想我死是怎么的?”他瞪着师父,一脸的扭曲表情。天杀的真要命,他今天才知道自己像谁!!
      他大笑了一声:“你可千万别太大表情,这假脸儿做得可不容易,万一被你弄坏了我可不能饶!”

      回到房中展昭还是未醒,摸了摸那药碗凉热正好。
      端着药碗来到床边,他轻轻地推了推展昭的肩,药不能冷喝,再热过就不好了,一冷一热药性是会变的。
      展昭从这场无法逃离的噩梦中被推醒,额头的汗珠让人看着心疼。他睁开双眼,对上的是那双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他心疼得不得了,但见人醒了自己也得收敛下眼底的感情。不过这手却不自觉地伸上去替他擦掉了额头的汗珠。
      “别碰我!”这是一声失语,完全是不自觉地叫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不讨厌这个人碰到自己。可是不行的!这个人不是玉堂,他不是!
      他撤回手,把展昭扶着坐了起来。之后立起枕头,让展昭靠在上面。这个扶和抱根本没有区别。他在考验自己的自制力,动作不能有一丝越轨,超出一丝这猫儿就会翻脸,或者露馅。刚才那句“别碰我!”他也不知道是该叹还是该笑,总之现在他叹不得笑不得。
      这一连串温柔的动作让展昭突然不想再拒绝。“你真的好像他。为什么你会这么像他?”他小声地说着。看着他的动作,那么自然,那么真切,那么理所当然。但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自己要见的那张脸?
      他摇了摇头,这易容术只能易人的相貌手脚,却易不了声,也易不了神。彼此深爱之人又怎么会没有感觉!他端起药碗,一匙一匙地送到展昭的嘴边。
      展昭一口一口地喝着,药是苦是甜他根本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自己的心五味俱在,这个人让他既疼又酸。但这感觉他想念得很,十分不舍得。这种不舍甚至有些贪婪,有些疯狂。他的心在刺痛,他觉得这是种背叛。但他无法抗拒,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眼中,面前的这张脸开始变得模糊,或许是因为泪盈满眼,他仿佛依稀见到了他的玉堂。唤不出声,因为他还没有疯狂到那种地步。
      一滴泪落在他的手上,他抬起头看着展昭,这一刻他恨不得马上放弃这个计画,然后把他的猫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每一滴泪都让自己心碎,每一个表情都让自己疼痛难忍。这几日他不知道见他哭过几次,一人之时自己就会见他落泪,一次比一次让自己心疼,一次比一次让自己难受。但是他忍住了想冲出去的冲动,这时候他不能任着性子,他也不能让自己所做的事、猫儿所受的苦没了意义。因此他坚持喂下这最后一匙药,站起身要走,若不走他怕是忍不了了。
      “是不是觉得男人哭很难看?”展昭忽然问道。
      他摇头。不难看,怎么可能难看。不管是什么表情都是他的最爱。可这泪却让他疼,疼得他要发狂。
      “我原是根本不会哭的。所以也从没想过,学会哭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他转过身,看定这双眼睛,纵然悲伤落泪却一样坚毅的眼睛。
      “你有爱的人吗?”
      他点头。当然有,他最爱的人就在面前。
      “千万不要只顾自己的性子就不去考虑对方的感受。若我曾经能任着他所想就好了。”他不知道为何会对这陌生的人说这些话。或许是根本没有人可以听他倾诉这些,又或许是这熟悉的感觉让他不能自控。有话无处说的感觉太苦了,苦到他寻不到一丝出路。
      他皱紧双眉,然后转身离去。他若再不走,这真相即刻就要破了。
      出了房门他站在院中的树前深吸了一口气。“你这话哪里是在责怪自己,这分明就是在挖我的心啊!”一拳砸在树上,树上的栖鸟顿时惊散。

      话说到这里,大家也就懂了这年轻人究竟是个谁。
      没错,这位就是五爷白玉堂。
      他为何没死?是如何逃出铜网阵?那阵中的尸体又是谁?既然未死又为何不回公馆与大家见面?
      诸位看官请莫要焦急,这话还要从六天前他二入冲霄楼时说起。

      那大佛眼中的两只飞镖避过,白玉堂单手一松身体整个掉了下来。
      五爷双眼一闭,心中只念了一件事:“猫儿是再也见不到了。”
      身子坠下得快,但意外来得更快。五爷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一个东西抓住,然后猛地被向上提去。这一起一落得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思考,人就已经被拉了上来。上来之后五爷被摔到了地上。这口气虽然只憋了片刻,但要喘上来也需要些时候。尽管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却也知道一定是有人救了自己,而这人所用之物一定是飞爪百炼锁。“多……”
      这个“谢”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五爷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顿嘴巴。
      这顿嘴巴着实是不轻,打得五爷眼前一阵发花。这事儿可还是头一遭,本来要说的“谢”字被生吞了回去。待他从惊愕中醒过味儿之后立刻扭脸起身,当然他还没忘记自己在什么地方,他的脚下一步未敢乱动。“什么人,胆敢打五……”这个“爷”字没出口,就被面前人给瞪了回来。待看清楚打自己的人,五爷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师父,怎么是你?”
      天下间敢这么扇五爷嘴巴的人,除了这位奇域怪剑司马真之外,恐怕再无第二个了。司马真瞪着眼指着白玉堂:“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我让你自大妄为!”再一巴掌下去,“我让你不知好歹!”又一巴掌反了回去。
      即便打自己的人是师父五爷也是不愿受的,他连忙抬手拦住师父:“师父,你打够了没有?”
      “不打死你都是便宜!把镖囊和剑给我!”这位司马剑客虽然性格古怪但却从不误事。
      这时候五爷才发现原来师父脚下还躺着个人。他不明所以却也知道师父说话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很顺从地把镖囊和白虹递了过去。但他没想到,司马真把镖囊往那人的腰上一别,只用单手就将那人扔下了已经被打开的地板之中,紧接着另一只手上的白虹也跟着甩了下去。
      “别……”“扔”字还没出口就已经晚了。白虹可是他的命根子,不但因为他是千年神兵,更因为那是猫儿的干娘给猫儿的“嫁妆”啊!但他还没等质问师父,就听到那地板之下铜铃大响,随着就是一声闷叫。
      “师父,这……”他想问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扔他下去,又为何要自己的镖囊和白虹。
      司马真又一次拦了徒弟的话:“你还有心在这儿说话?还不快跟我出了这冲霄楼!”说罢拉起白玉堂就走。
      由于铜网阵一开,二楼和一楼的埋伏在刚刚有人落网的那一瞬全部被打开了,所以这楼下的地上散落着的飞刀、弩箭、毒镖、火枪等等暗器不计其数。地上的翻板转板也都全部掀了上来,在楼梯扶手上向下看,简直是少有落脚之处。
      五爷在心中暗叹暗骂。叹的是这建楼之人实在是厉害,每一道机关都设得如此隐蔽精妙,骂的是这建楼之人实在是太毒辣。莫说是一人进楼,哪怕进来一群高人,只要有一人落入那地板之下,楼下的所有人都会顷刻毙命。实在是好毒,好狠!
      既然埋伏全开,自然就没什么危险。只需选择能落脚之处踩上去就会平安无事。所以这离楼的速度相当之快。

      出了九宫八卦阵,司马真将白玉堂带到了一处院落之中。
      这庭院之中飘着檀香。灯火之下能看得很清楚,这院中是一所佛堂,佛堂前后两层大殿。树木在大殿两侧排种,因此能躲人之处甚多。
      “这里很安全。”司马真将徒弟带到墙边的一棵树下隐住,这才站定说话。
      白玉堂皱着眉头一脸的不痛快:“师父,方才你为何要将那人推下去?你推他下去倒也无妨,可是那白虹对我意义重大,你怎么能也给扔了下去?”他现在还在心疼之中。这回去之后他要如何向猫儿交代啊?
      司马真瞟了他一眼,就像徒弟的话说的有多幼稚。“都说我脾气暴,我看这一点你真是青出于蓝了。你在进冲霄楼之前可有仔细地打探清楚?”
      “打探什么?”五爷不解。破楼就是破楼,还需要什么打探?
      司马真哼了一声:“在银鞍殿里有一个自鸣的大钟,那里连着冲霄楼里所有的机关埋伏。只要机关一触,那大钟就会打响,若有人中了机关,那机关所对应的铜牌就会落地。你难道还以为你这一折腾王府里的人还不知道么?”
      这一点白玉堂倒真是一字不知,他惊讶地看着师父没有话说。猫儿说自己暴躁实在是一点都不假,竟然连这种大事都没搞清楚就进了冲霄楼。若他带了猫儿一起来,怕真就是两人共死了。想到这里他的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虽然危险已经没了,可这后怕的劲儿总比当时来得猛。
      见徒弟拧着眉司马真打了个唉声。他再怎么古怪也是心疼他这宝贝徒弟的。白玉堂可是他一生里唯一一个徒弟。他这一辈子没有过女人,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有子嗣,所以白玉堂对他来说就和自己的亲儿子没有区别。“方才你已经打开了最后一阵铜网阵的机关,若不推人下去岂不是让人以为这楼被破了?”
      “这又有何妨?”玉堂依然不懂,这楼本就是要破的,何必要做出不可破的模样?
      “钦差大印虽然是重事,可是这楼中还有更重的东西。印我可以稍后给你取回,但那更重要的东西我还不知道放在何处。所以绝不可让人知道这楼可破,万一那刘道通半途改了机关埋伏,我就不知道要寻到什么时候才能寻得那东西了。”按理说这些他本是不该也不想管的。只不过这是徒弟的事儿,他不想操心也得操心。
      “那楼里果然有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在进楼之时五爷就想过,这楼建筑得如此严密,恐怕还会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藏于其内。
      “是襄阳王府所有反叛的盟单蓝谱。这可是他们的命根子,只要朝廷一到手,襄阳王的事就结了大半。”司马真连连摇头,这公馆的人实在是太不成样子。尤其是他这宝贝徒弟,什么事儿都没搞清楚就敢来冒这个危险。不过也难怪,自打他们一来襄阳这事就没断过,没时间调查也在情理之中。
      师父说的这些话五爷可是从未听说过,不过师父虽然经常口没遮拦但却从不诳语。“可是我那白虹……”
      “要的就是你那白虹,见到剑他们中自然有人认得那是你所用之物。到那时候他们就会以为你死了。上一次你入冲霄楼他们就知道了,这一次他们自然不会想到是第二个人所为。所以只能找个倒楣蛋儿做你的替死鬼了。”那人原是他随手从贼人中拎了一个。反正是贼就不需要顾忌,更何况他这人办事一向心狠手毒,杀个人根本就不会眨一下眼睛。
      “可那白虹……”尽管话说到这里五爷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是那白虹他是实在舍不得,也不可能舍得。
      司马真瞪了白玉堂一眼:“你个没出息的货!那剑他们必然会捞上去,到时候我就给你拿回来。不就是一把剑,看把你急的!”
      五爷一咧嘴:“那剑对我意义重大啊!”
      “我知道。不就是展昭他干娘当嫁妆给你的吗!你难道还以为在展昭心里那剑比你重要?”这些事儿他是全都知道的。除了白玉堂给他写过一封信中提到了之外,他这次来也是先到的开封,有很多话是二爷韩彰跟他说的。
      五爷脸一红:“师父你怎么会在这儿?”上面的话题就搁置了吧!既然师父说要把剑给自己拿回来那就错不了。这老爷子说话向来邪性,和他聊猫儿还指不定说出什么混话。
      “还不是因为你给我写的那封信,我好歹要先到开封去见你问个明白。结果一到开封你们就都走了。韩彰跟我说了所有的事儿,我就知道你小子准不会听人劝,所以连忙跟了过来。这事儿我本不想插手,可是谁叫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弟呢!你一探冲霄的时候我就想揍你,但是智化出现我也就没露面。展昭一到我还想着你该消停了。没想到你还真行,把人家整到床上喂了药。我说白玉堂,这是个大老爷们儿该干的事儿吗?”
      司马真这话说得真是快当,这最后两句可把五爷给臊得没法。“师父!”真没办法,他这师父说话就是如此,他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正当他们还想继续再说什么,就见院外进来一伙人。因为大殿正门大开,所以院门到殿门这段距离十分明亮,他们师徒一眼就看到那伙人抬着一具尸体,而且是一具被箭穿成了刺猬的尸体。
      看到情形白玉堂的背后“嗖嗖”地冒着冷风。不用问,这肯定是被扔到铜网阵里的那个人。没想到那铜网阵如此阴损,若是自己真掉了下去岂不也是这般模样?后怕再一次笼罩全身,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冷汗从鬓角淌了下去。
      这时候他们二人都不能出声,只能这么静静地看着。那伙人刚将尸体抬进了佛堂大殿的门里,就又有两人进得院来。
      这两个人白玉堂都认识。前面走的是一同到公馆盗印的贼人张华,另一个则是曾经跟花蝴蝶在一起的于月人。见到这两个人五爷恨得咬牙,虽然他们都不是正犯,可是所做的事也没有一件能让人饶得过去。于是五爷抬步就想过去了结了这两个人的性命,却被司马真给拦住了。
      五爷转脸看着师父,见师父朝自己摇了摇头。别说他挣脱不了师父的手,就算他能有那本事也不能那么做。自己六岁跟师父学艺,一直学到了十五岁离开白家港。这整整九年的时间里,师父没有做过一件无意义的事。既然他拦着,就自然有他道理,于是五爷没再动作。
      不多时就见那伙人都离开了这个院子,没多会儿于月人也走了出来。
      师徒二人明白,佛堂里此时肯定只有张华一个人。这个佛堂本是赵爵平日清净的地方,根本无人把守。不过这所谓的清净,无非就是为了给自己所做的不安之事找些安慰罢了。

      此时的张华正坐在大殿的蒲团上暗骂。这赵爵和刘道通实在不是个东西,居然这么对待自己。同样是入公馆偷大印,那邓车若是不摆自己一道他能立功?到了最后自己倒成了这种情形,居然被怀疑串通朝廷,说什么要观察些时日。实在是冤得很,气得很!
      他抬起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心里哼了一声。“这于月人拿个酒菜怎么这么慢!”他在心里嘀咕着。
      就在这时候他就突然觉得耳边有声响,转瞬又突然感到头有点发晕,但只是一恍,这些感觉就都消失了。但接下来的事让他顿时浑身冰凉。他眼看大殿四周原来火红的烛光瞬间变成了青蓝,室内暖色的光亮顿时成了阴冷的寒光。但这并不算完,他还没有从这火光的变色中回过味儿来,就见到一个白衣人站在他的面前。而且这个人并非旁人,正是那刚刚被认定死在冲霄楼铜网阵中的白玉堂!
      “你……你……你是人是鬼……?”他颤抖着声音问。但守在这尸体边上见到的还能是人么?更何况这白玉堂脸色惨白,双眼通红,正表情极恶地看着自己。
      “五爷现在就来索你的命!”说完他抬起手中的剑,一招就将这张华的前胸割开。没有悬念,这病太岁连声都没吭一声就死在当场。
      五爷还没等收剑就听到背后有脚步的声音,他一回头,正见到于月人手中提着食盒看着自己。然后下一瞬食盒落地,人却尖叫着跑了。
      五爷本想追上去也结果了他的性命,却被一边的司马真拦住了。“够了,让他去报个鬼信儿也好。”
      “剑。”五爷把剑还给师父。他这惨白的脸色是见那尸体给吓的。别说他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躺在这里成为尸体的人原本就该是他,那惨相在他看来怎么可能不怕?
      这通红的双眼是恨的,他恨这襄阳王府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这个盗过大印的贼人,尽管他是从犯,可是也一样不可饶恕。原本这几日他就为大印一事积郁在心,方才又在冲霄楼差点毙命,这火还不都撒在了张华身上?所以这表情说要像鬼可真是不假。
      “跟我出去!”司马真拉过徒弟出了大殿。

      这一次他们离开了佛堂,绕来绕去绕到了又一处院落。
      这院落十分宽大。正中有一处楼阁,高有两层,在四周灯火之光的照射下能看得清楚。这绝对不是普通人所居住的地方。那楼前的门柱之上盘着蛟龙,楼檐翘处立的是九尊神兽,楼盖的是黄绿交错的琉璃瓦。只见这楼就可看出赵爵的反叛之心。
      师徒二人又一次隐蔽在阴暗之处,司马真说道:“这里是赵爵的寝宫。”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我们还是赶紧去拿大印,然后回公馆吧!”到明天药劲一过,猫儿醒来之后见自己未归必定会担心得不得了。
      “回公馆?你还是等等吧。你刚才那么一闹我怕是大印已经被换了地方。若你现在露面,那些人就知道你没死,那大印就得放到更难找的地方。加上你若没死那赵爵必定不再信任冲霄楼现在的机关,一旦改动,盟单蓝谱可就更难找了。所以你现在必须得在这里给我装几日冤鬼。直到我们找到盟单蓝谱所在的位置。”司马真说得十分坚定,毫无反驳的余地。更何况这一席话也无理可驳,这一切一切都是在为朝廷着想,在为公馆着想。
      “可是我若不回去大家都会担心的。展昭他一定会以为我死了,他万一急出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啊!至少我要先回去报个信!”要他装鬼他没什么不可的。尽管荒唐可笑,但也是无奈之举。只是别人或许还差些,猫儿见到自己写的那纸条之后肯定会急得不行。若他以为自己死了,那不会拐弯的憨厚性子难保不会做出傻事。
      司马真瞪了他一眼:“要欺人先自欺。你以为赵爵在公馆附近没有安插眼线吗?你若一回公馆,和在这里暴露身份又有什么区别?”
      白玉堂顿时没了词儿。这话说得丝毫不假,若公馆的人见到自己活着自然不会担心,要是那样就会露馅。哪怕自己谁也不见只见猫儿,但以展昭的性格肯定装不出伤心的模样,他要不伤心别人会如何看待他?他一个不忍就得把事情说了出来。要是对四哥说可能还好些,但是要是那猫儿要死要活,四哥还是难保不表露实情。总之这事儿是真的不能讲,要讲了就全毁了。“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那猫儿会做傻事。”
      司马真摇了摇头:“都说展昭的性格憨厚正直,但做事从不因私废公。只要他有个念头就断然不会寻死。你虽说不能露面,但还不会暗中护着他么?”
      白玉堂点了点头:“目前也只能这个样子。现在我只能期望大印早日到手,那盟单也能早点知道所在何处。”既然事情已定,他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师父,刚刚你弹了什么在蜡烛上?怎么火苗成了青色?”那青色的火苗让自己看着都有些发冷。
      “我弹到火苗上的东西叫‘青焰’,它沾火就着,而且会成蓝色的火焰。这东西燃烧之时无色无味无毒,燃烧之后连灰烬都不会留下。”他说着表情十分得意。
      他有很多天下间独有的东西,而且都是自己研制出来的。尽管有些全都不是正道中人该用的东西,可是他就是喜欢。菜刀每家必备,但也有人用来杀人,难道你就说菜刀只能恶人拿么?这东西只要不用来害人,就无所谓正邪好坏。这是他的理论,所以什么毒,什么香,什么药他统统都研究,只要他喜欢,就不会管别人说什么。
      白玉堂一咧嘴,这种东西怕是只能来吓人吧?师父究竟是太无聊还是太有才华?这还真的是很难分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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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回(书修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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