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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回(书修版) ...

  •   二十五 [子时夜御猫梦玉堂磐龙岭惊见白公坟]

      话说这襄阳王府的银鞍殿内,此时群贼正在吃酒庆祝。
      就只听得那自鸣钟“铛。铛。铛。铛……”地响个不停。
      众贼人被惊得全都愣住了。只见这钟上的铜牌晃动只响不落,一连就是三十四声。刘道通大惊失色:“谁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连闯三十四道埋伏居然不中?”他看得出来,这机关已经到了冲霄楼的顶楼。如果此人再破,那这冲霄楼就废了。
      这时候但见自鸣钟正中的那面最大铜牌响了一声。“啊!”赵爵惊呼一声。难道就连这铜网阵也被破了不成?若不然为何那铜牌只响而不落地?
      正在所有人都纳闷的时候,只见那铜牌再响,终于应声落地。
      “哗!”银鞍殿内群贼欢腾。这铜牌一落必然有人落入铜网阵中,这阵乃是这冲霄楼中的最毒一关,只要一犯万无生理。
      看到这里三手真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冷笑一声:“要破我的冲霄楼铜网阵?若没楼图,简直痴人说梦!!”
      赵爵吩咐下去:“来人!去把那落网之人的尸体搭上来!”
      贼人应声,不多时就见士兵们将一具尸体抬到院中。众贼全都出来观看。只见这尸体已被万箭穿身成了刺猬。他们知道,这些箭上都有剧毒,所以尸体在这短短两盏茶的工夫就变了形,根本辨认不出模样。黑紫色的血将衣服染了个透,但可以肯定这人穿的必定是一身浅色的衣衫。
      “谁能有这么大的胆量和本事?”病太岁张华在一边疑惑。他实在是看不出这人是谁。本来这几天他很少说话,被智化救出来之后他就和那邓车别上一股劲。但因为刘道通不信智化,所以他暂时没敢动火。
      刘道通冷笑:“这开封府派来的人中,除了那锦毛鼠白玉堂之外别无他人有如此的胆量!更何况他已来过一次,这第二次再来也不奇怪。”
      一个士兵把两样东西交到赵爵面前。“王爷,这是从网里搭上来的剑,和从尸体身上找到的镖囊。”
      刘道通接过一看:“白虹剑?”他吓了一跳。这么多年这把剑在江湖销声匿迹,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邓车一见忙回:“这就是那白玉堂的兵器,那日与他比武我看得一清二楚!”
      这时候沈中元拿起那个已经变黑了的镖囊,从里面抽出一只镖,他的心顿时就凉了,只见那镖上写着“白玉堂”三个字,看来这尸体的身份果然不用怀疑。他在心中暗叹,白玉堂啊白玉堂,你因何如此莽撞!这可让他如何向智化交代!
      与此同时刘道通也看到了这镖上的字,他大笑:“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这落网之人果然是那锦毛鼠白玉堂无疑!”
      赵爵听后点头,但并未高兴,而是叹了口气:“唉!想我襄阳王府中几百位英雄,竟没有一个如白玉堂这般忠勇。天妒英才,可悲,可叹!来人,将这宝剑送进本王的藏珍阁,好生看管。”
      群贼听完王爷的话,全都是很不痛快。尽管不快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谁也不敢言语。
      “王爷……”刘道通听了这话也十分不悦。本来很高兴的事儿被赵爵的话弄得十分不痛快。
      赵爵摆手:“军师莫要多言。本王欲为白玉堂修一座英雄冢,你这就派人去挑选地方。”然后他转脸对张华说:“为避免开封府来人抢尸,张华,本王命你在千佛堂看守白玉堂的尸身,如有闪失唯你是问。”
      张华是一万个不愿意!王爷的吩咐实在是让自己下不了台。纵然自己武功并不太高,但也不至于沦落到看尸的地步吧?“王爷,这未免……”
      赵爵一瞪眼:“休要多言。还不下去办事!”
      众贼人全都拧眉立目,但却不敢多说半字。这酒宴虽然众人都再难下咽,但王爷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告辞。

      这事没过半个时辰,就见于月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王……王爷,大事不好,张华他……被杀了!”他的表情万分惊恐,那张漂亮的脸蛋现在十分扭曲。
      刘道通虽然不待见他,但是看他如此失态也知道事情不对。“谁杀了他?”
      “白……白……白玉堂!”说出这个名字,于月人已经浑身发抖了。
      一边的邓车大骂:“放屁!白玉堂刚刚已经被万箭穿身,一个死人怎么杀人?”
      于月人连忙解释:“我说的是真的!方才我给张华去送酒菜,刚走到千佛堂门口就见到一个白衣人站在堂中,手拿着长剑,剑上滴血,张华就躺在血泊之中。我刚想问那人是谁,就见他一转身……那确是白玉堂无疑!我见过他数次之多,绝对不会认错。他脸色白得如纸,双眼通红实在是吓死人了!”
      赵爵听后吓得不轻:“这……这……莫不是见鬼?”
      刘道通刚想说话,沈中元就先行开了口:“王爷,依小人看这白玉堂定是冤魂索命,还是尽早将他的尸体处理掉才好。”
      赵爵现在被吓得六神无主,沈中元的话自然是听得:“快来人,将这白玉堂的尸体泼上鱼油火化为灰!再将其埋在冲霄楼下,镇住他的戾气!”
      士兵们刚想下去动手就听小诸葛又道:“且慢!王爷,这白玉堂二十出头就死了,绝对是个短命鬼,若把他埋在楼下岂不是兆头不祥?依我看还是将他的骨灰有多远埋多远,免得染上晦气。”
      “刘军师,你看这事如何处理?”赵爵问身边的刘道通。
      三手真人思虑了片刻:“沈贤弟说得也有道理。不管那杀人的是人还是鬼,这白玉堂的尸体总不会有错。我看将他埋在那军山的磐龙岭上,若开封府的人前去寻夺骨灰,自有钟雄对付他们。”
      赵爵点头称是,这也不失为一石二鸟之计。那钟雄虽然说是自己麾下,但却从来与自己面和心不和,这一次要是开封府的人前去寻事,他是如何态度就会明了了。
      沈中元见状又道:“王爷,依小人所见,那赃官的大印留在冲霄楼也是个祸害。万一开封府的人请到高人破了楼,拿到那印倒是小事。可里面有着我们三百六十位兄弟的盟单蓝谱,若是也一并被获,王爷的大业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说得对极!来人,就按两位军师的吩咐办。快去!”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想再耽搁。只要一想起白玉堂魂斩张华,他就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次日天明,展昭的药劲已过。他也顾不上头晕和身子疼,连忙站起身。“玉堂!”他大叫了一声,但无人答言。他只盼望着这一夜过去,玉堂能够回来。又或者自己昨夜仅仅是噩梦一场。但他失望了。
      他踉跄地来到桌旁,一低头就发现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写道:
      昭。请你原谅我这么做。丢印一事乃是我的过错,两日后若大印不回实在无法交代。为了大人,为了百姓,我不得不去夺印。我想你也不愿让我做个不能担当的缩头之辈。天亮之后我必回来,若我不回……
      字写到这里就没了下文,看得展昭心头发疼。他将字条攥在掌心将拳头用力地砸在桌上,当即这红木的桌子裂成数块,茶具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白!玉!堂!!”咬着牙挤出这个名字。他现在气到不行,恨到不行,担心到不行,心疼到不行!自己跟他说过,若他一定要去,那就带上自己!他何苦昨夜要了自己,又让自己吞下这药睡去?若他出事,要让自己情何以堪!
      他现在只觉得五脏翻滚,浑身的每个毛孔都透着冷风。心跳得厉害,手脚也开始发冷。“不会有事!”这时的展昭只能这样告诉自己。但他所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比他在京城之时感到的还要更甚。他连忙穿好衣服提着巨阙赶奔前厅。
      颜查散和卢大爷等人早都起了,正在这厅中等着展昭和白玉堂。这都日上三竿了,看昨夜老五那意思,想必两人是还没起来。徐三爷刚想说笑就见展昭一人面色惨白地进了房门。
      众人一见立刻就知道事情有变。卢大爷忙问:“展弟,老五呢?”
      展昭把白玉堂的字条拍在桌上,双眼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过之后众人也都当即瘫坐在椅子上。
      “大人,属下向您请命,我要去……”展昭开口。
      颜查散不容他把话说完:“不行!这句话不许你再说!五弟一定没事,你在这里耐心地等着。若他回来见不到你,定要拿我们来撒泼!”
      展昭大喊:“大人!!”这白老五要回来早就回来了!现在已是日上三竿,如果没事玉堂怎么可能还不现身?!
      “不许再说!!大哥!你替我看着展昭,他要敢离开公馆半步,军法处置!”颜查散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一个白老五已经失踪,他不能再搭上一个展昭。
      “大人!!”展昭的眼角都快瞪裂,但他瞪也无用。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一个报事的仆人:“报大人,蒋四老爷回来了。”这几天智化没有消息,蒋平便出去寻找友人帮忙。没想到一进门就听仆人说了白玉堂夜闯冲霄还未回来的消息。
      蒋平见大家神色萎靡,尤其是展昭双目通红像要流血一样。“这是怎么了?”他必须这么问。
      卢大爷带着哭腔说道:“老五算是完了!”然后他将昨夜这五弟留字入了王府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大爷掉下了眼泪,徐三爷和颜大人也都哭了起来。
      只有展昭依然拧着眉一言不发,他的眼里没有泪,若是流必定就是鲜血无疑。
      见状可把蒋四爷吓得不轻,若他哭出来倒还好说,可现在这样怕是要出大事。“展弟,你且不要着急,老五他没事。”
      展昭看了一眼蒋平,没有说话而是冷冷一笑。
      “难道四哥还能骗你不成?我方才见过他,就在北门附近。”蒋平说得一字一板声声有力。
      卢大爷听后连忙问:“四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四爷一瞪眼:“这是什么事儿我能说假话吗?”
      “那他为什么不回来?”颜大人问。
      “这白玉堂的个性你们还不知道?昨天他是进了王府,可是什么事儿也没办成。他自觉得一事无成没脸来见各位,说是要去请几个朋友帮忙,过几日就回来。”
      徐庆瞪着眼睛:“小四儿,这事儿可不准你胡说!”
      “这么大的事我能乱讲吗?你把我蒋平当什么人了?”四爷说完看了看展昭,“你可千万别生他的气,他这脾气……”
      展昭依然冷笑:“四哥你莫要说了。我有些累,要回房休息。大人,各位,告辞!”
      颜大人想拦却被公孙先生挡住了,他朝大人摇了摇头。这事儿……别人说不得半句话。

      回到房中,展昭狠狠地坐到床上,用力过猛下身的疼有些难受。他深吸了一口气,房间中残留的味道让他想哭。
      这白玉堂最后留给自己的,居然是一夜的欢爱。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这房间,这张床,这几个时辰前还在的热爱缠绵,可是现在却只留下他一人在此候着那不知生死的人。
      泪中果然带血,但疼的是他的心。他恨!恨这个无情之人。恨他如此任性,恨他如此骄傲,恨他只凭一时意气不顾自己的生死。那襄阳王府是个什么地方?那冲霄楼又是什么地方?他怎么能一而再而三地去冒险?他怎么能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感受?!
      他根本不信蒋平的话。若玉堂未死,绝对不会明知自己担心却不回来。他伏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之中。这里还有玉堂的味道,可这记忆越强烈他的疼就越难忍。“白玉堂!我恨你!!”他在心里喊着,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的心不去疼。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只记得是一阵冷风将自己吹醒。
      展昭坐起身,他的头哭得生疼。
      桌上的蜡还有一指长,燃着的却是青色的火苗。是谁点的蜡烛?又是谁把门打开了?展昭踉跄地站起身想去关门,但因为悲痛而伤的身子根本不听使唤,只迈了一步就险些倒下。
      “小心!”他从身后扶住展昭。
      展昭扭过脸:“玉堂?!”真的是他吗?还是做梦?为什么感觉如此虚幻?
      白玉堂伸手擦去展昭脸上的眼泪:“傻猫儿,别哭了。”
      “你回来了?”他伸手摸上玉堂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不到温度,或冷或热都没有。
      白玉堂叹了口气:“猫儿,答应我。千万不要再哭,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你要信我!”
      “我要如何信你?你根本就是个骗子!你骗了我的心,骗了我的人!你答应我不再去襄阳王府,你答应我不再进冲霄楼,可是你还是去了!你现在还要我怎么信你?!!”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明明就在眼前却让他依然觉得如此遥远。
      “别哭了。你要打起精神去对付襄阳王,去保护大人。不要为了我就忘了你自己,这不像是当年的南侠。”
      “你怎么能这样!你明知道自从你让我坦白了心迹之后,我就不再只是我自己。你如今让我怎么去想当年?纵然我武功不变内力依旧,但我的心不再是那样了。是你让我变得不再似以前,都是你!”
      “昭,你看着我的眼睛。”他抬起展昭的脸,正迎上一对泪止不住的双眸,“我爱你!”
      他扑到玉堂的怀里:“以后你再也不要做这种事,再也不要让我担心,我怕!”纵然他现在在他怀中,可展昭的怕却依然如故。从他早起看到那张纸条开始,这心里就充斥着“怕”这个字,这个第二次在他生命中出现的字。第一次是在白玉堂生命垂危之时,可这第二次……怕是也离死不远了!
      “昭,我说我爱你,你就没有什么要回我吗?”他抱着怀中的人,能感觉到他有多悲伤。
      展昭抬起头,吻上玉堂的双唇。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去索取玉堂的吻,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这一切都那么缥缈,那么的不真实,让他觉得一碰即碎。
      白玉堂推开展昭:“昭,回我一句话!!”
      “玉堂……我爱你!”这三个字是第一次从展昭的嘴里说出,听起来却让人欲哭。他突然间有种感觉,或许这三个字他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房间中再无人说话。展昭只觉得头一晕人就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大亮,猛地翻身坐起。桌上的蜡烛依然还有一指,那门也并未被打开。“玉堂!”依然无人答言。
      他在房中四处翻找,就算是明知道那地方无法藏人他依然要将它掀开。
      他就这样将房间弄了个乱七八糟,所有的一切都不在原位,可是他没有见到玉堂,甚至连一点他曾经出现过的线索都没有。他终于知道,昨夜那一切不过是一个梦,是一个简直要命的梦!纵然梦里有拥抱,有吻,有爱语,可是那是噩梦!!那是一个不祥的噩梦!

      自从前夜梦到玉堂之后,展昭就认定那白老鼠死了。他知道。若玉堂死了,他的魂魄也会回来再见自己。那梦中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说遗言。从明白这一点开始,展昭再也没有哭过,也再没有过任何激动的表现。他只是觉得昏昏沉沉,什么都不想去想。他唯一做的就是从玉堂的包裹之中翻出一身白衣穿在自己身上。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是再不想穿那红色的官服。
      门外有人敲门,展昭没有回应。但门还是被推开了,外面进来的是四爷蒋平。
      蒋平一见展昭的模样心就是一沉,展昭已经是两天水米未沾了,人整个消瘦了一圈。“展弟,你怎么穿成这样?”
      展昭抬起头:“四哥不觉得我该穿成这样吗?”
      这句话说得蒋平心中好生难过,他前日所说的都是假的,什么见到白玉堂,是没一句真话。他无非是要让大家暂时宽心罢了。襄阳王府是什么地方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冲霄楼如何他又怎么可能不懂!这老五两天一夜未回无疑是出了事了。可是他若再悲,这全公馆的人不就都垮了!他只能如此,但他也知道,他能骗得了大人和两位哥哥,却不见得能骗得了展昭。但他必须还得再骗,于是他一瞪眼:“展昭,你就那么想他白玉堂死吗?”
      展昭神情一愣,双眉顿时立起:“四哥,你这是什么话?”
      蒋平道:“你就这么想给他白老五穿孝不成?我说了他没死你为何不信?”
      “他若没死为何明知大家担心却依然未归?”展昭瞪着眼睛问。
      蒋平被问得实在没词儿。若说这理由能让大人和大哥相信,但在展昭这里绝对行不通。那白玉堂在未认识展昭之前是的确能干出这举动,但是现在是决然不能了。他明知道展昭会成这样,是绝对不可能只为面子不归的。无奈之下四爷只好大骂:“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你就当那白老五死了,你难道也想跟他去死?你展昭堂堂南侠就是为了他锦毛鼠而活着吗?就算他死在襄阳王的手下,你就只想着心痛消沉不成?你就不能打起精神替他报仇吗?他是干什么来了?你是干什么来了?这大事未了你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是什么意思?丢了他一个白玉堂还不够吗?你还要让所有人都把你当祖宗似的哄着不成?那白玉堂是和你如同夫妻,但和我们何尝不是手足兄弟?你当我们不疼我们不悲我们不想哭吗?可你这样又有个屁用!他若死了难道哭就能哭回来了?”
      这一骂让展昭顿时无言以对。四哥说得对,就算玉堂死了,他还有事要完成,在未成之前他就算想死也死不得。“四哥,你真的见过玉堂?”
      蒋平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瞒你也无用。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否则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的确没见过老五,但是那不表示他一定就死了。要是他没死你把自己搞成这样岂不晦气!就算有个万一他真的死了,你我也要替他报仇,替他了了心事。到那时候你若再想死,四哥绝不怪你。”
      展昭听后突然笑了,可这笑在他憔悴的脸上更显悲凉。“四哥你说得对。”玉堂在梦里说了,要他不伤心,不难过,要他对付襄阳王。即便他白玉堂如此狠心地丢下自己,自己也要替他完成这件事。更何况这也是自己的使命,一个绝对不能背弃的使命。想到这里他站起身走到门口。
      “你去哪里?”蒋平问。
      “饭堂。”他两日两夜水米未进,加上悲伤过度心智消沉,所以根本浑身无力。这副模样怎么能去为玉堂完成未了之事?
      “我同你一起去!”蒋平长出了一口气。天下间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听进事理的人,怕是除了展昭再没有第二个了。不知道这白老五是否能舍得这份福气而死。若他真死,大事一了之后,想这展昭也断然无法独活了。

      众人见展昭从房中走出都长出了一口气,但见他一身素白又实在是心中难受。
      “展弟,你怎么穿了老五的衣服?”卢大爷先开了口,若是让三弟先说话,那还指不定蹦出什么词儿来。
      展昭回得简单:“看着合身,就穿了。”他不想解释得过多。蒋平的那些假话本就不是对自己说的,到了现在他不能再让哥哥们痛哭。
      卢大爷叹了口气,也没再问。
      众人勉强地吃了口早饭,展昭放下碗筷问颜查散:“大人,明日就是用印的期限,您可有定论?”
      颜查散哑了口。这出去寻印的两个人都是生死不明音信全无,此时此刻他真的是没了法子。
      正在这时候外面一个军兵跑了进来:“报大人,各位老爷,智大侠回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智化回来,也已经不能让众人露笑欢喜了。
      还没等众人接出去,智化已经进得房门。一进来就见大家的脸色灰沉,他在心中也叹了口气。这么多天他一直在襄阳王府,出了什么事他当然知道。但是他知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诸位,我知道他们把大印放在什么地方了。”
      这个消息让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什么地方?”蒋平急问。
      “被他们扔到了军山西山下的逆水寒潭之中。”他这次诈反并不成功,那刘道通是个老狐狸,根本就不信他。尽管张华力保,但那张华也并非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既然坐不上高位,他只有选择离开。但他并未真的出王府,而是藏在沈中元的院中等待时机,企图夺回大印。有人落入铜网阵的事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听到消息后他的心就一凉。他忍了这两天一夜终于知道了大印的下落,所以才急忙地赶了回来。
      “那里可有人把守?”依然是蒋平再问。
      智化苦笑:“那逆水寒潭倒是无人把守,但那里是落下鹅毛都会沉底的死水,人若下去怕是难逃活命。”
      蒋平思虑了片刻,最终咬了下牙:“既是入水我就能有办法。更何况现在火烧眉毛,不去寻印也不行了。”说完他转脸面对颜查散,“大人,我打算今日前去寻印。”
      颜查散点头:“那就有劳四哥了。但请务必小心,印找不找得回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搭上性命!”命比天贵,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
      “三哥,你在公馆之中保护大人。”蒋平可不想让徐庆去,这个愣爷最大的能为就是添乱。现在本就乱成了一团麻,他若再来恐怕就更难解了。
      徐三爷自知水性不如四弟,这一次也就没再囉唆。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他要去办事,是公事。“各位哥哥等我一会儿,我回房中取东西。”他的剑和应用之物都在房中。
      见展昭一走蒋平把智化拉到院外:“智大兄弟,你在王府之中可知道老五的下落?”
      智化皱着眉打了个唉声:“不瞒你说,我怕老五已经是死了。前夜有一人闯进冲霄楼,落入铜网阵。虽然打上来的尸体已经面目无法识别,但同上来的还有五弟的白虹,和他随身的镖囊。”
      听完这话蒋平就觉得胸口一疼,喉咙即刻发咸,头嗡嗡作响身子摇晃了一下。智化赶紧扶住蒋平:“四哥!”声音不大,他不敢让大爷和大人听到。
      蒋平稳了稳心神,将那口欲吐的血压了回去。他若此时吐血,那之前的谎就白撒了。“这事儿千万不能对第二个人说,尤其是展昭。他现在还能有一线希望,你若说了……”
      智化何等聪明,不容蒋平说完就点了点头:“四哥放心,这事儿小弟心中有数。”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就在众贼认定那尸体就是五弟之后发生了一件怪事。那被我救回去的病太岁张华被人杀了,而且都说是被五弟的冤魂杀的。这件事……”
      蒋平听后就是一愣,冤魂?怎么可能!习武之人根本不信鬼神。那是说老五没死?也不可能。有白虹和镖囊为证,若死的不是老五,他断不会舍弃白虹。更何况如果白玉堂未死,怎么可能还不回来而去装鬼?想来想去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摇了摇头:“现在我们还是去寻大印吧!”

      智化在回来之前已经探过道路,因此这去逆水寒潭的路走得十分顺畅。
      进了军山的范围弟兄四人开始紧张,这毕竟是襄阳王的管辖范围。
      “前面的山梁叫五棵松,那寒潭就在山谷之底。”智化指着前面的山岭说道。
      众人抬头一看,那山梁之上果然有五棵参天巨松,即便离得还很远,也能感觉得到那松的苍劲。
      这些人的轻功皆很出色,即便卢大爷上了年岁,不比当年,可这点路也不在话下。因此没用多时他们就上了五棵松。这山梁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高大,而且都是树木,人在其中十分隐蔽。
      一路下山就必须路过一条蜿蜒的山路。这山路是依山势盘绕而成,从上看去犹如一条长龙。
      要到逆水寒潭就必须要经过这磐龙岭,智化的心开始紧张。可是当他的紧张还未全然表露的时候,众人已经在路边林中看到了他们不该看到的东西。
      大爷手中的刀“铛”的一声落地,展昭也倒退了两步。只有蒋平一动未动,但他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得。
      他们眼前所见是一坐新坟,青条石垒在一旁像是没有完工。这都不足为惧,最让他们怕的是那坟前的巨大石碑。那碑上用黑漆写着:大宋 四品带刀御前护卫白公玉堂之墓。
      这几个字就犹如横空的霹雳一般让众人瞬间脑袋空空一片。
      空气刹那间就像凝结了一样让人感到窒息。
      片刻过后蒋平突然大笑:“这赵爵是拿我们开封府的人当傻子看么?他以为立了这么个玩意儿就能让我们上当了?”这话说得如此轻快,他转回身看着大家的眼睛也是如此的透明。但他此时的心已经裂成了数块,只是他发作不得,这身后的一兄一弟还要靠自己撑着。
      大爷现在是心如刀割,见四弟如此,立目而问:“老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老五没事,但这里怎么会有一处坟茔?”
      “大哥,你是糊涂了吧?且不说老五死没死,就说那襄阳王,视我们如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他若杀了老五,还能给他修这么大座坟地,立这么大的石碑?想必是他们怕我们知道大印的踪迹之后会去寻印,所以故意弄了这么个玩意儿让我们分神。”说完四爷看了看展昭。
      展昭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盯着那墓碑发愣。他完全没有听到蒋平在说什么,他的耳边只有心跳之声。
      风一吹过,束发的白縧随着发丝飘动,那身本不属于他的白衣在日光之下反着淡淡的冷光。展昭转过身,说出了如此平淡的语调:“捞印去吧。”说罢便迈开脚步,向山下的寒潭走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回(书修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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