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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第四回 ...

  •   四 [问查疑云还迷雾闲坐品饮偶听音]

      坐在垂纱帘下的方桌后面,展昭看了一眼对面一个个面带惊慌的人,不免皱了下眉。任谁都不希望身边出现如此横事,更别说是这些本就靠卖声笑活路的男男女女了。
      为了避嫌,时毕没有留在大厅里。白玉堂和展昭坐在秦敬身后,并没打算去做那个问话的差事。毕竟这不是开封府的案子,就算捕头亲自邀请帮忙,也还没有县老爷的文书。
      询问的经过很简单。无非是问问这些人有没有在昨天看到阮悦跟什么人有接触,或者是死者生前跟谁有过争执等等。对于阮悦的行踪,所有知情人的答案都几乎是一致的,没有什么出入,至少表示在这一点上没有人在说谎。
      但是说到阮悦跟什么人有过冲突,那就五花八门了。小到一件首饰一盒胭脂,大到抢了客人抢了曲子。就连之前做使女时候跟哪个仆人发生过争执有些人都记得一清二楚。展昭边听边揉了揉太阳穴,看来时毕那会儿的话一点儿都没错。这风尘之地的争斗还真是没有什么法子能一下子说清。
      不过最让人起疑的,还是阮悦从一个使唤丫头突然出头做歌姬到台柱子这件事。从婉思昨日的几句言语和表情目光上来看,这个女人对阮悦不可能有好感。但是到不到要杀其泄愤……这可就说不准了。
      这种风尘中人,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躲灾避祸,为自己求安积财才是最要紧的事。若是歌姬之间为了争风吃醋而闹出人命,那就有些不值,甚至可笑了。来这里的男人为的只有一个“玩”字。既然客人们不会动真情,这些早就看透了无情的男男女女,还会为了无情之人自甘万劫不复?
      思索着这些疑问,展昭的表情一直很凝重。实则每一个案子背后,都有让人心中压抑的根由。无论是该还是不该,事实已经到了如此局面,都已经没有什么容缓的余地了。王法在百姓面前,素来无情至极。
      五爷在细听这些问答的时候,一直有留意着展昭的情形。发现猫儿的眉头越来越紧,目光也从专注于被询问者的表情,逐渐游离,他就知道这傻猫一定是在苦思一个没有头绪的问题。“想什么呢?”
      一声轻问将展昭从漫无目的的思索中拉了回来。“没什么,不过是目前没什么头绪罢了。”
      五爷微微一笑:“傻猫!别一碰上案子就把自己绷得这么紧。咱们现在只要确认事情跟那些江湖匪类没有关系,就甭那么担心。至于案子总有破掉的那一天,何况还有咱们俩在呢!”
      展昭听后也不免笑了笑。却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你呀,总能说出这种不着天着地的话来!”可想来也是。事情不管复杂到何种程度,都会有彻底清楚的那一天。前提是只要有人肯去认真,肯去追究。
      两个人的话题在秦敬亲自询问婉思的时候被打住了。
      不管是在什么人看来,这个女人的嫌疑都是最大的。尤其是在之前那些男女的回答当中。婉思和阮悦的关系十分特别。既是从前的主仆,又是后来的对手。其实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两个人都不会没有冲突。
      所以不光是展昭和五爷对婉思格外留意,就连秦敬的态度和口气也有着明显的变化。
      只不过一番盘问下来,白展二人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什么线索。同其他歌姬使女一样,她的脸上除了惊慌就是惧怕。眼中的泪水虽然并不全是真心伤感,但是却看得出不是假装的。找不出破绽。而且也的确有人刻意证明她昨晚整夜服侍客人,肯本不可能有出前搂的机会。
      其实在那会儿时毕把话说完之后,五爷就料想到从这个女人嘴里得不到什么线索。不过亲耳听完之后,还是难免有些憋闷。“猫儿,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展昭苦笑,而后摇头。“你又如何?”话是真是假虽然不能单凭听一句看一眼判断,但以证据来说,目前就是没有丝毫缝隙刻意用来插针。
      五爷撇嘴:“要是有就不用请教猫大人了不是?不过我总觉得,这凶手不该是外来人。”不然阮悦不会不加反抗。除非所有人都串通口供,否则不可能没有人听到呼叫或者打斗的声音。而显然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就算凶手在这个墨纱坊有绝对的权威,要让所有人都不露破绽,也是件岂有此理的事情!
      展昭点头:“但也可能是阮悦熟识的客人。”反正来人必然并不陌生,这一点毋庸质疑。
      说到这个,五爷忽然一挑眉梢,停顿了一下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转变。随后也没跟展昭商议,而是直接挪动椅子伸手拍了拍秦敬的肩膀,侧过身在对方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秦敬听后先是一愣,眉头瞬间皱起。但在看了一眼五爷的表情之后,立刻点头,让边上的差人先查问记录,自己起身从后角门离开了大厅。
      待玉堂带着笑模样转回身看向自己,展昭诧异地询问:“你跟秦捕头说什么了?”
      五爷勾起嘴角,而后他再一次挪动椅子凑合到展昭身边,才在猫儿的耳边低声道:“我让秦敬去找时毕要他们这里的客单。咱们也好知道除了这楼里的人之外,阮悦还有没有其他熟人。”
      展昭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倒也是一条线索。”不过这种东西若非关系极厚,查案子也不见得能让老板拿出来。尤其是墨纱坊这种经常往来达官显贵的地方,那客单上肯定有不少熟悉的名姓。倒并非是见不得人,而是必然尴尬。但其实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隐瞒也没什么大用。要询问一个歌姬有多少恩客,总是能在旁人的嘴里问出一二。只不过现在的调查还没有到那一步罢了。玉堂直接让秦敬去向时毕索要,倒也是一件省时省力的法子。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秦敬这才回到前厅。绕过众人来到白展二人桌前,俯身低语:“二位,跟我到后边吧!”
      五爷点头,起身之后问展昭:“猫儿,你是跟我们去后院儿,还是留在这里看他们查问?”
      展昭思索了片刻,最终决定留在此处。“你去吧。”
      五爷笑着朝自家猫儿挤了下眼睛。“那五爷去去就回。”
      不说展昭在前面继续听差人们查问,单说五爷跟着秦敬往后院儿走。
      “白大人,这事儿可不怎么好听,所以一会儿……”秦敬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好不容易跟时毕说顺了,将来要是在白玉堂这边露出点儿口风,那可就真没面子了。虽然他也知道像开封府这些人肯定比自己更明白这些,却还是不免有点担心。
      五爷撇嘴:“五爷可没那嚼舌头根子的癖好!”只是这位锦毛鼠历来都是那种,越是约束提点,他就越是反着劲儿的那种人。话是这么说着,倒也突然让他对那本子上到底都写了些什么人有点儿好奇。
      进到屋中,时毕给二人让座,然后将一个本子递到秦敬面前:“阮悦出息的时间不长,接触的客人也没那么多。再说我们这地方的姑娘乐师也不是夜夜春色,也就这几页。”
      翻了几页,上面的人五爷一个都不认识。但瞧见“何富”这个名字,他心头猛然一动:“这个何富是什么来头?”虽然阮悦出名的时间不长,但常来捧她的客人却只有两三个。这个何富就是其中次数最多的一位。
      秦敬回道:“是本地一家木行的掌柜的,不过头些天刚得急病死了。”
      五爷眉梢一挑。秦敬的话有些意外,但是转瞬他就想到了早上在观音庙的经历。“到今天是不是正好第八天?”
      秦敬诧异:“白大人如何得知?还是说跟何员外认识?”
      五爷一笑:“那倒没有。今天早上去观音寺,正好听到有人议论,所以刚才你一说,我才想起来。”
      “那白大人问这个的意思,是不是怀疑何富跟阮悦的死有关?还是……”家人来报病死,自然就没有人怀疑。所以白玉堂突然这么问,身为捕头这么多年,心里头难免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五爷耸了耸肩膀:“那谁知道了。本地面上我也不熟,究竟有没有关系,还得靠秦捕头你来查了。不过这个何富都死了八天了,人肯定不是他杀的。除非是太稀罕阮悦,非得接她去地下边陪他。”
      秦敬听完咧了下嘴:“白大人玩笑了。不过既然您提到这一点,我一会儿就派人到何家问问。”
      “二位,在下想知道这个案子要查多久?”时毕给两人各倒了杯茶,而后问道。
      不是自己该管的事儿,五爷当然不会言语。只是这个问题让秦敬挠了头:“刚查上你就让我给你日子,也忒难了点儿吧?”
      时毕叹气:“我没那为难你的意思。要是折腾个十天半月的还好说,万一一月俩月都没结果……买卖少收多少钱都是小意思,被东家知道了我这管事的差事也就甭干了。”
      反正也不可能直接在客单上找到切实的线索,五爷索性把客单推到一边。听完秦敬的口气,再看时毕的表情,不免发问:“不知道这墨纱坊的老板是哪个?”
      看向白玉堂的时候,时毕的表情明显有所转变。没了方才对秦敬的肆无忌惮,多出的却是三分生意人的虚伪。“我们东家姓霍,名叫霍显铭。估计白大人应该有所耳闻。”
      “哦!”五爷听完点了点头。“的确听过。”不过是没什么太大印象,只知道这个人跟白家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似乎跟大哥的关系也还算不错。当然了,这也是在之前大哥他们逼自己打点生意的时候,从芸生的嘴里听了那么一两句。
      以大哥那么谨慎的人能跟霍显铭的关系不错,就表示这个人的人品不会太次。至少还不到需要被官府注意的地步。而且既然猫儿相信秦敬是个好捕头,那面前这个让自己有三分厌恶,又有三分猜不透的时毕也不会有太大的危害。反正不管这个人是什么来头,要想伤到猫儿和自己那是万不可能的事儿!将现下利弊思虑了一遍,五爷心中顿时有了算计,自然也就不想再留下来浪费时间。“秦捕头,你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秦敬摇头:“暂时还没想到。不过跟阮悦有过接触的人我都会暗中派人查探一二。尤其是方才白大人提到的何富。”
      五爷点头:“那既然如此,我们就甭在这儿耽搁时间了。”

      回到前厅,依然还有十几个人没有问完。五爷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人肯定不是杀人凶手,所以拉起展昭,扭身对秦敬道:“这里的事儿我们也插不上手,暂且就先告辞了。”
      秦敬也知道不好劳动开封府的两位上差做这些零碎的差事,可要让他这么把人放走,实在是太遗憾了。“二位大人,这个……”
      看出秦敬的意思,展昭微微一笑:“我俩既然碰上了这件事,就没有中途离开的道理。只是一味留在这里也没有丝毫用处。只要是有进展,秦捕头又用得着的话,可以到贵来居寻我二人。展某和玉堂随时恭候。”
      得了展昭的承诺,秦敬赶紧拱手,一点也没有隐藏其对白展二人的感激:“那就多谢二位了!恕秦某公务在身不能奉陪,来日等案子破了,一定排摆酒宴答谢二位!”
      五爷一笑:“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说完也不等展昭再给回话,拽了一下猫儿的袖子,直接将人带了出去。
      离开墨纱坊,展昭长长地呼了口气。多雅致的烟花之地都会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脂粉味儿。而这个,是展爷所不欣赏的,亦是觉得该悲的。“玉堂,你方才有没有看到什么?”
      五爷笑答:“看到了个死人。”
      展昭惊诧:“什么意思?!”
      “早上咱俩不是在观音寺看到一个穿孝的妇人吗?我方才在阮悦的客单上看到了那个何员外的名字。那还不是看到了个死人?”
      展昭白了他一眼:“有话你好说就不成?那你认为这两件事会有关联?”
      五爷晃了下头,但表情却并非否定:“猫儿,一会儿咱俩去一趟木行,给咱们家置办几件家当如何?”
      “啊?”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愣,随后展昭无奈地皱了下眉头:“你能不能有话直说?人命关天,开什么玩笑!”
      小声叨咕了两句,五爷边走边道:“那个何富,就是早上那女人的丈夫,是本城一家木行的东家。咱们俩过晌就他店里看看物件,顺便打探一二,怎么样?”
      展昭暗叹了一声,在有些事儿上,自己真是一点儿都弄不过这只耗子。就比如这话里藏话,拿话套话的功夫,自己再怎么近朱者赤,也不及他精通!“那也就是说,你认为何富的死有可疑之处?”
      “可不可疑也得查过才能知道啊!怎么样?去不去?”用胳膊肘子碰了展昭两下,询问的同时自然没忘在自家猫儿的身上蹭了蹭。
      展昭思索这私访的必要性,所以他完全没有想要发火制止。只是赶紧挪了小半步,没有离开太远,但是足以防止那耗子再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如此没谱。片刻之后他点头:“也好。就算什么都没查到,也没什么影响。不过方才除了这个何员外之外,你就没看出旁的?”
      五爷无奈地撇了下嘴:“秦敬说他会派人暗中调查跟阮悦有过关系的客人。我觉得其实都没啥用。那些人来玩个乐子,定然不会弄到杀人这么麻烦。墨纱坊不是普通的青楼妓院,再管怎么说主家也认识不少权贵。在这儿犯案等于自寻死路。”
      说到这点,展昭倒是有些疑问:“通常烟花之地若有命案,多是主家私隐下草草作罢。官府也极少会接到这等案子,这个时管事倒是与众不同,竟要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这其中究竟是什么缘由,我有些想不明白。”
      “这一点可就难说了。光看时毕这小子的面相就透着假,还有那么一股子奸诈劲儿。不过说话办事倒还干脆利落。就冲他愿意把客单拿给我看,就足以说明他是真想把真凶抓到手。但至于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那就等日后再看了。想不明白暂时就先甭想。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这一次咱们俩可不是主力!”
      展昭扭头看了一眼玉堂,立刻放松心情微微一笑:“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不过我总觉得这个人不那么简单。就算跟阮姑娘的案子无关,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听秦捕头那意思,此人武功必然不俗。”
      “我估计着等到晚上,那傻大个子肯定会到客栈找咱们俩。等到时候再旁敲侧击,问问看。现在都过晌了,赶紧填饱肚子才是正经!今天奔哪儿?还去满香楼?”一说到案子这傻猫就来劲。好不容易轻松了多半个假期,末了偏偏添了件人命案。真真是扫兴!
      想起昨天一桌子的鱼,展昭赶紧摇头:“早上吃得油腻,中午就清淡点儿吧。”

      找了一家小馆子吃罢了午饭,白展二人跟店小二打听到何富那家木行的地址,没有再多做耽搁,直接就起身前去。
      来到何记木行门前,二人站定身形抬头打量了一番。看上去只是街面上一家普通的买卖,不过从方才小二的嘴里打听出,这个何富也算是有些本事。虽然买卖是祖上传下来的,到了他这辈非但没有萧条,反倒让他笼络了十乡八镇出了名的木匠,买卖越做越红火。
      而且这个人的家风甚好。虽然不是什么冬舍棉夏舍单二八月开粥厂的主儿,却对自己手下的仆人工匠十分善待,对街面上的乡邻也和善得很。恐怕唯一的“缺点”就是好逛个窑子,听个小曲儿什么的了。
      这样的一个人突然病故,自然会让很多人惋惜惦念。就冲那会儿小二的表情,展昭就知道何富这个人的为人处世不会有错。至于寻花问柳这种事……
      轻拍了一下猫儿的后背,五爷扭头一笑:“进去看看有啥可买的!没准能买一张好床……”说着突然凑到展昭身边,侧脸在爱猫的耳边低语,“也算是换个新鲜地方了!”
      反手给了那老鼠的前胸一下,虽然没用多大力,声音却不是太小。展昭也没想到这耗子精今天居然一点儿都没有闪躲。所以气愤之余不免有些惊愣。
      五爷捂着胸口,作出一副疼痛的模样:“猫儿,你要谋害亲……”
      一看就知道这耗子的模样全是装的!刚挨了自己一下还不知道收敛!真真是……没词儿可说了!“闭嘴!”若不是在人家的店铺门口,路上还有一些行人,展昭真想上去捂住玉堂的嘴,免得他再继续胡说八道!
      五爷“扑哧”一笑:“瞧你这臭猫,一逗就炸毛!”
      展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么多废话!正经事要紧!”
      五爷赶紧点头:“是是是,猫大人吩咐,为……”
      “白玉堂!”臭耗子居然还说!
      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五爷一点儿都不觉得懊恼。反正话是给自己这宝贝猫儿听的,只要他明白意思,那说不说出口还不是一样?未免真的把展昭气急,他赶紧呲着牙,快走两步进了店铺的门。
      方才二人的对话皆是耳边低语,除了展昭那两嗓子声音有些大之外,五爷的话外人根本听不见。里面的伙计见五爷进屋,赶紧迎了上来。“您是要买木器,还是要订手艺?”
      展昭迈步进门,正瞧见伙计抬眼看向自己。其眼中的情绪无需多问,除了疲倦之外,还有悲伤。
      伙计见又进来一位,赶紧扭身点头:“这位爷您……”
      五爷摆手:“我们俩一起的!”说完也没等伙计介绍或是相让,自己就在屋子里看了起来。
      这样的客人见得多了,伙计也没有阻拦。自家的货是要卖的,有人来看总是好的。何况瞧这位白衣大爷的穿着打扮气度举止,就知道绝对不是个抠啬钱财的主儿。把这样的人给哄好了,一个月不开张也能有饭吃!“爷,您可有什么想置办的?告诉小的,小的为您介绍。”
      五爷用鼻子“嗯”了一声,然后扭身拉过展昭的胳膊:“猫儿,你看这把椅子如何?”说着就将人按坐到一旁的圈椅上。
      既然是以买物为由查探案情,那么戏是自然要做的。展昭坐稳之后两手拍了拍扶手,微微一笑:“倒是挺舒服。不过大了一些。”
      客人嘴里说出好来,那就不能错过任何机会。伙计连忙接言:“这是大是小都是爷您一句话的事儿。本店旁的能耐没有,就是这些跟木头有关系的活计,就算是针鼻儿大小的,都能做到您满意为止!”
      虽然听着夸张,五爷却知道这世上必然有人能有如此手艺,只不过不太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罢了。只是说到这一点,五爷倒有了个主意。“那就是说你们这店里不光能定这些桌椅,只要是用木头做的,你们就都能接了?”
      伙计赶紧点头:“只要您有图样,本店就能做得出来!”
      展昭站起身,看了一眼身旁的玉堂,见他朝自己微微一笑,就立刻知道这耗子是有了鬼主意。既然如此,自己必然是要配合的。“我二人倒的确是有件东西需要找人制作。”
      听到真有买卖,伙计立刻将满肚子的愁云压到了脑后。自打东家死了之后,这是头一天开门做买卖,本以为没什么生意,却碰上这么两个客人。向来这种定做的活计就要价颇高,他是真的极希望买卖做成。否则东家一死,主家就只剩了主母和一个刚满十岁的少爷。就算能支撑得住买卖家业,头几年也不会那么好过。能多一宗买卖就多一宗买卖,现在没什么比这个更实际。
      所以伙计立刻追问:“但不知是个什么物件,可否让小的一观?”
      五爷立刻瞪眼:“既是定做的物件,自然是得把买卖谈成了才能让你们看了去。否则爷这东西还没做成就露了底,还做它有个屁用?!”
      伙计自知是一时心急说得不够圆滑,赶紧赔不是:“小的嘴快了!不过您要是不让小的知道详情,这活计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啊!”
      见玉堂还想调侃,展昭赶紧伸手相拦:“我二人要做的东西不宜让太多人知晓。所以不妨请你们东家亲自来谈,若是谈成,银钱多少不是问题。”说完扭脸给五爷使了个眼色。
      五爷何其精明,别说这还是那猫儿顺了自己的心思了!不等伙计开口,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这里是一百两银票,若是谈成了,爷立马把定金给你们。”
      一百两甭管是在什么地方对什么人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所以伙计听完立刻眼睛发亮。但在听到五爷再一次说让自己东家出面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立刻蔫了下来。“您二位是外来的贵客,有些事儿不清楚。我家东家八天前突发疾病去世了,现在何家的生意都是由总管代管,二位看可否……”
      五爷假作皱了下眉,并四周看了一下房间的情形,做了一个觉得“晦气”的表情,而后看向展昭。
      展爷也颇为为难似地垂了下目光,然后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让你家管家来谈也是一样。”只有这样的近人才会知道更多详情。问铺面里这个伙计,他所知所晓必然有限。

      看着面前这位年近六旬的老者,五爷便将恶奴害主的想法抹了去。“何管家,我们要是在你这里打造一件木器,不知道得需要多少时日?”
      何管家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倦,但面对客人,他必须露出笑容:“这要依二位爷所要做的东西大小和复杂程度而定。不过我们何家手下的工匠都是一流的。不光是这些桌椅梁房,只要有图纸,他们就能依样做成。”
      五爷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倒是不怀疑。不过我二人要做的东西是一个机关的部件,而这个东西你们绝不可对其他人言讲。若不能做到这一点,这笔生意就免谈了。”
      “这一点二位爷放心。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规矩。别说是件秘密的玩意儿,就算是客人自己临出来的椅子,我们都不带让第二家见到的!若是二位爷不放心,大可双方签下书约,若我们漏出点滴,甘愿衙门口伏法。”
      展昭听后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放心了。”说完看向玉堂。
      五爷从钱袋里摸出五两银子,然后放到桌上:“图纸我没带来。所以在买卖做成之前,这五两银子全当是个下约钱。我们做那玩意儿用的地方特殊,所以有件事必须问在前头。什么时候做成不打紧,重要的是不能触了霉头。”
      何管家赶紧点头:“二位有话只管问。”
      “听说你家东家头几天突然暴毙,不知道是何原因。若是惹了什么是非或是生了怪异,我这东西也只能换个地方做了。”舍去区区五两银子,五爷当然不会心疼。重要的是有银子勾着,今天自己和猫儿来何家套话的事儿,就是秦敬也不能知道。倒不是见不得人,而是现在凶手是谁一点谱都没有,能避自然是避起来的好。
      何管家一听,赶紧摇头:“我家东家是突发的心疾,并非什么是非或怪异!这一点二位大可放心。”说后不自觉地打了个唉声。
      虽然并不明显,但展昭依然在何管家的脸上找到了一丝异样的表情,更不用说这声叹了。但没等他开口,五爷先一步发了难:“何管家,我看你这表情,也不像是能让我二人放心的架势啊!”
      何管家赶紧解释:“二位误会了。我是叹我东家老爷去得早。”意识到这两位要做的东西一不能被他人得知,二不能遇晦气。那不是放在先祠里的物件,就是放在祖坟里的机关。其实这样的活计,几十年不见得能接到一件,若然买卖成了,那银子可就不是千八百两的问题了。所以未免让白展二人更担心,他索性说了实话。
      “我就如实跟您二位说了吧。其实我家老爷的身子骨本来挺好,不过是后来迷上了墨纱坊的歌姬,这才久去欢场,四五年下来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了。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说出去也不丢人,不过是苦了我家夫人。”说完这些,何管家又一次哀叹了一声。
      “歌姬?”展昭看似惊问了一句。
      “随我家老爷见过几次。不得不说婉思姑娘的歌声妙不可言,但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如此上心……也难怪老夫人会大怒。不过我琢磨着,若是没有这几年的纠葛,我家老爷的身子骨儿也不至于差这么多。估计也就……”
      “婉思”这个名字一入耳,五爷和展昭就立刻有了警觉。果然这其中必有关联!
      “风流乃为韵事,倒是没什么可避讳的。就像你说的,男人嘛!”说完,五爷故意朝展昭瞟了一眼。如愿地收到一记怒瞪之后,立刻转脸道:“倒是你家老爷有钱有业,喜欢一个歌姬花钱买回家也就是了。何必呢。”
      何管家苦笑:“您别看我们何家不是什么显富高贵,家规却也甚严。尤其我家老夫人在堂,根本就不允许少爷让一个歌姬进门。而且我家老爷和夫人实际上也很恩爱,只是在这件事上,夫人并未多言罢了。”
      “倒是个懂人贤惠的好媳妇。”又一次投去目光,可五爷却发现展昭并没有看向自己。有些失望之余,也知道事情问到这儿就已经是头了。再多说一句没准就会惹人怀疑。
      正待五爷想要开口告辞之时,这一次是展昭先了他一步:“既然没什么避讳,我们明日就带图纸过来。若是你们能接下活计,这笔买卖我们就不再继续换家了。今日叨扰,我二人还有私事,就此告辞了!”说罢起身,朝何管家一拱手。
      只当是人家不乐意听自己家的丧事,何管家松了口气之余,难免面带愧疚:“那在下就恭候了!请!”

      离开木行,展昭一言未发,眉头微皱,显然还在思索案情。自然,五爷也不排除这小猫儿是在跟自己赌气。但不管是那一种,自己都得赶紧“哄”好,否则可就什么美事都甭想了!“猫儿,生气啦?”
      展昭扭头,撇了下嘴:“展某没五爷那般悠闲,没空生这种无聊的闲气!”
      虽然口气不善,但五爷听得出展昭的确不是在跟自己发火。但这种感觉更让他不快,他是真不希望这笨猫走到哪里都这么认真,尤其是在自己眼里,这臭猫的伤病根本还够不上痊愈的时候!“你是在琢磨婉思,阮悦和何富的关系?”
      展昭点头:“还有何夫人。”
      “这跟何富的媳妇有什么关系?”五爷不解。
      展昭摇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听何管家那意思,和观音寺那些妇女话中所说,何富夫妻应该很是恩爱。既然恩爱,又如何会迷恋一个歌姬四五年之久,以至于掏空了身子?”若只是丈夫外出逢场作戏,买个乐子也就罢了。可这四五年的时光,若是这对夫妻不是一如既往的看起来恩爱,外面那些妇女的言词就肯定不会是那样的。
      “这玩意儿咱们可说不准。天下间像五爷这么专情专爱的大丈夫可是少之又少的!”说话之时用眼睛看着展昭的表情,知道猫儿没心思跟自己胡扯玩笑,下面的话就自然转了口风:“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何富先死了,他就不可能是杀害阮悦的凶手。反之阮悦也不可能去害自己的恩客。那么最可疑的人是谁就明显得多了。”
      展昭又一次摇头:“你这推论自然没错,但也得是在阮悦之死的确跟何富有关的前提下。可若是无关呢?而且如果阮悦的案子真的跟何富之死有关,那这位何员外就不可能是死于疾病。”事情似乎比之前复杂了一些,展昭抬手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这阵子闲散得惯了。冷不丁直接从悠闲的心境之下转成如此紧绷,真有点不适应。尤其这个看似普通的案子,从时毕报案开始,就让人很难猜透了。“而且婉思昨夜无暇作案是事实,我想以何夫人的身份,去见阮悦也绝对不会不留动静。应该还是少了点什么将这些都串联在一起才对。”
      伸手拍了拍猫儿的肩头,五爷道:“这两件事究竟有没有关联,何富到底是不是病死的,婉思和何富的媳妇到底有没有办法杀人,都不是咱们俩要在意的事儿。你觉得秦敬不是那种白吃饱的货,他也亲口说要仔细查何富的死因。我料他一有结果就会来找咱们俩。与其在这儿琢磨这个,还不如回客栈好好歇歇。这一整天也没得闲!”
      展昭点头,之后褪去紧绷的表情,忽然扭头朝玉堂一笑:“大丈夫为人处世切不可无信,今晚你就画一张图纸,明儿拿去何家吧!”
      话题和表情转变得忒快,五爷愣了一下之后,立刻明白这臭猫是在戏耍自己。“猫儿,你这就是让五爷坐一夜了?”
      展昭耸肩:“主意是你出的,如何善后自然得归你处理。展某可不想做那无信之人。”
      突然想起一件事,五爷随后点了头:“也好。若他们真能做得出来,也不妨多花几两银子。”
      这一下变成展昭不解了:“你要做什么?”
      五爷挑眉:“等画好了你就知道了。”

      果然不出白五爷所料,掌灯饭口过后没多久,秦敬就来了贵来居。
      三人坐定之后,所聊的案情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要调查的客人虽说没几个,但也算是在本地面上有些脸面的人。想要打探出行踪自然需要点时间。
      本来展昭想把自己和玉堂去何家打探出来的消息告诉秦敬,但是五爷一个眼神就给拦了回去。思来想去也的确如此,这些事如果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用不了两天秦敬就得知道,若是与阮悦的案子有关,那么秦敬就自然会调查出其他的东西。现在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其实问题的关键依然都在婉思身上,不能明讲,五爷只能说自己怎么觉得这件事也和婉思这个女人有关系。
      秦敬对此也有同感。但破案不能凭靠着感觉,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就只能查准一些是一些。能犯案的嫌疑人太多,就算婉思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但跟阮悦有过冲突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这个世上,其实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关于时毕的身世,秦敬说得并不太详细。或者说是因为时毕这个人的身世并不复杂。自幼无父无母,跟着一个耍把式卖艺的人流浪江湖。直到十三岁的时候被一个老道买走收了徒弟,二十多岁艺满闯荡江湖。直到结识了霍显铭,这才安定下来,干起了墨纱坊的管事。
      虽然说事情挺简单,可秦敬说的却很罗嗦。其中自然包含了他和时毕二人的相识过程。展昭听得饶有趣味,五爷却觉得有些不耐烦。自然,这跟天色越来越晚,而这傻大个子就是没眼力见儿不肯痛快离开有关。
      等到把秦敬送走,展昭也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来一走,足足聊了一个半时辰。最要命的是案情没有聊多久,大约一个时辰都用在了扯闲话上。这让本就不擅言词的展昭有些挠头。这会儿回头见玉堂皱着眉,嘴角撇著,不免觉得好笑。
      瞧见猫儿看着自己发笑,五爷更觉得可气。上前拦住爱人的腰身,一把就将人揽进了怀里。“臭猫!有什么好笑的!”
      展昭晃了下头:“倒没什么好笑的,而是极少见你能忍着性子给旁人留脸面。”
      五爷哼了一声:“要不是怕你下不来台,觉得心里边不舒坦,五爷早就撵人了!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他不回家陪媳妇,还不兴旁人睡觉了?!”
      这怎么说着说着就下道啊!白了身旁的老鼠一眼,随后展昭微微一笑:“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赶紧画图吧。你不是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本来还以为展昭把这件事忘了,却原来忘记这臭猫记性最好的人是自己!五爷听后咧着嘴,实在是懒得浪费大好时光。今天一整天自己都没跟猫儿近乎几下,这让自从休假以来就日日惯了腻呼的白五爷十分不快。怎奈话是自己说的,而且做出来东西,也不算白费。
      但就这么乖乖的坐在桌边画图,五爷是铁定不能干的。所以收紧胳臂,微探过后就将爱猫的耳垂含入口中。甭管怎么说,先舒坦一会儿也是好的。
      这一下来的太过突然,一阵酥麻直入脑海,整个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展昭赶紧撑开胳膊,歪头脱离了玉堂的控制。“别闹了!”
      五爷撇嘴道:“你不让五爷睡觉,还不让五爷先亲个够本?若是亲那儿不成,那咱们就换个地方。不然我不画!”
      展昭顿时就被玉堂的话弄得皱了眉。感觉到那老鼠丝毫没有想要罢休的意思,就知道若是自己不应了他的,这打探时说出的话他是根本不会做数的。实则自己也不过是那么一说,只是突然碰到了命案,今天实在是不想存旁的心思。
      左思右想,展昭最终先是红了自己的脸,而后迅速地探过头,在玉堂的唇边点了一个吻。然后又以极快地速度退了一步。而后道:“这样总行了吧?”
      五爷被弄得又好气又好笑。这蜻蜓点水似的一下,唯一的成效就是把自己的瘾头子勾了上来。“猫儿,我看你一丁点儿都没有让我画图的意思啊!既然如此,五爷就顺了猫大人的心愿,明儿再画吧!”说罢再一次伸手将展昭抱住,然后连拉带拽地将人带到了床边。
      后悔于自己的举动,此刻展昭也认了。“今天累了一天,我没心思……”
      五爷将食指放到猫儿唇边,而后微微一笑:“等这案子了了再说也成,不过到那时可得五爷说了算!”

      次日起床之时,展昭睁开眼,挑开幔帐,正瞧见玉堂把已经干了的图纸叠好揣到怀里。“画完了?”
      五爷回到床边,将幔帐挂在两边的钩上,而后俯身亲了一下猫儿的额头:“这玩意儿早就在五爷心里呢。哪儿有那么麻烦。”
      展昭坐起身,倚靠在玉堂的肩头:“拿来我看看。”
      五爷一笑,从怀里掏出图纸重新展开:“本来是打算什么时候见了师父,让他帮忙做一个。不过为了你这小猫不失信人前,找个好工匠来做也成啊!”
      图纸上画了一个扣腕的盒子。看起来极像袖箭匣,展昭却一看就知道大为不同。“这是什么东西?”
      五爷回道:“自打辽西回来之后,我就琢磨着做一件儿贴身的暗器给你带着。这玩意儿比袖箭小得多,里面装的簧却是五爷特别研究的。打出来的一寸钉保准跟镖的劲差不多。不过做起来挺费劲,就是不知道这何家的工匠能不能成。”
      “看起来挺复杂的,不知道得用多少时日,多少银两。”重新将图纸叠好,扭身亲自塞到玉堂怀里。展昭微微一笑:“做一对吧。”
      五爷笑着点头:“听你的!反正是从猫大人你的腰包里掏银子!”
      “你可真是……没救了!”不管什么时候,这耗子都能有办法让自己气说不上真气,笑又觉得违心!

      交付了一百两订金。何管家本来说是三个月的工期。但五爷摇头,说是这东西务必做到最精最细,丝毫不能马虎。所以从三个月的工期变成了半年。这一点买卖家自然认可。虽然这东西不怎么好做,也不全是木器活。但算上人工和找工匠,这订金也富足有余。
      离开何家之时,白展二人真看到衙门的差人进到店铺。至于干什么不问可知。
      “你觉得秦敬能查到什么?”五爷边走,边抬头看天。此时云团刚好遮住上午的日头,倒是个不错的天气。
      “这可不一定。自然是越多越好。这种案子,拖得越久,就越难办。咱们俩现在要去干吗?”现在方才巳时过半。不知道秦敬跑去哪里查案,墨纱坊那边自己和玉堂也不太方便去找。现在的情形真的就是只能闲逛了。
      五爷一笑:“走哪儿算哪儿。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不如到墨纱坊周围绕饶。”
      展昭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依我看过晌还是去一趟衙门吧。”
      说到这个,五爷就不乐意了。“你我现在不过是应了秦敬的话,来凑数帮忙。不管本地的官儿知道不知道,都是私事。一旦进了衙门的大门,可就没那么清散了。你自己琢磨琢磨,是在边上拐弯抹角地探访方便,还是受命于人舒坦?”
      想想也是。一旦自己和玉堂进了衙门,那案子就不再是自己二人帮忙秦敬,而是掉个个儿了。“那要去什么地方,你就带路吧!”
      得了猫儿的认可,不用踏进衙门口,五爷立刻喜上眉梢。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这样虽然也是查案子,总比自己给自己套上套的好。
      边走边闲聊,顺便看看周遭百姓的反应。果然在人多的地方,特别是路边的茶摊小馆,多是在谈论墨纱坊的事。
      这些人的话自然什么都有。这人命关天的事,只要事不关己,大多时候人们也不过是当个茶余饭后的口舌罢了。
      绕到墨纱坊的西街后面,五爷大老远就看到街边有一个茶摊。“猫儿,渴不渴,喝杯茶如何?”
      展昭会意一笑。“走吧。”若非是这茶摊上的人多,又是距离墨纱坊最近的,这历来挑剔的锦毛鼠绝不可能寻这种地方喝茶。
      来到茶摊挑拣了最边上的位置坐好,伙计赶紧过来招呼。五爷要了壶茶和两盘瓜子之后,便把长条的椅子往前挪了挪。“猫儿,你瞧什么呢?”
      展昭抬头扬起下巴:“那应该是墨纱坊的旁门吧?”
      五爷这才留意,看了几眼之后,回道:“应该是了。怎么?”
      展昭摇头:“听秦捕头说,墨纱坊里没有发现杀人的凶器。看阮悦的伤口,凶器不会太小。凶手不太可能揣这带血的凶器从正门离开。”
      五爷点头:“的确。而且房顶上的瓦片没有被踩动过的迹象。何况若是能有蹿房跃脊的功夫,也不可能舍近求远找硬东西砸死人。看来这侧门是最好的离去之处。”
      伙计此时将茶水和两盘瓜子端上刚想退下,五爷赶紧将人叫住:“伙计,我问你点事儿。”
      这茶摊的伙计,除了端茶续水之外,另一个差事就是跟客人聊天。五爷一叫,他赶紧点头带笑:“爷您有事吩咐!”
      展昭问:“你们这茶摊开到何时关张?”
      伙计回道:“我们这个茶摊关得早,不入更就收摊回家了。喝茶这玩意儿,不是解渴就是找个地方闲散,这天一黑谁都乐意回家呆着不是。”
      展昭再问:“那你们这附近可有通宿开的买卖?”
      伙计一笑:“要说整夜整夜开的买卖,除了对边的墨纱坊之外,就只有靠着路口的那个要饭的了。哦对了,就这墨纱坊也因为前晚死了人,最近一阵子做不了生意了。也不知道那几个小要饭的还上哪儿去要吃喝。”说罢他叹了口气。
      倒是少见这种替要饭的担心的主儿。展昭心头微微一动,把目光看向玉堂。五爷会意,问道:“听你这意思,墨纱坊还管那些要饭的吃喝?”
      伙计笑回:“那倒也不是。有人敲门要,人家若是剩了就给点儿。当然也有撵的时候。其实不光是要饭的,我也见过几次和尚敲门。至于是化斋还是旁的,那咱可就不知道了。”
      和尚敲门?五爷挑了下眉梢,立刻觉得这句话有点儿意思。让伙计下去之后,低声对展昭道:“猫儿,咱们找找这乞丐和和尚如何?”
      展昭微笑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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