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株沙华》图免

18、第十四章（上）

　　蓝素靠在枕头上修剪着指甲。
　　一阵风刮过，将半掩的房门吹开，一只白色的小鸟飞了进来：“主人，梦悠小姐和流苏跟着莲纳往月华王爷家去了。”
　　蓝素放下指甲刀，理了理身上的灰尘：“随她吧！自己想办法进来，总比我把她带进来要安全得多。”
　　将身上所有的毒药全部收拾好，藏在她根据小说所设计的双层抽屉里，蓝素慢慢踱步到房门外，看着自己所栽种的一个药园的珍惜品种，有些舍不得，却也不得不将它们全数毁掉。只要有一个人认出了这些植物中的一个，自己便会有生命危险——它们不论是哪一个都是旷世奇毒的毒引。
　　蓝素左手抬起，一个蓝色的小火球便悬空在她的左手上，紧接着，小火球像是有生命一般从蓝素的手中落下，分成无数小半，欢快地奔向药园里的植物。只见小火球所到之地，植物都瞬间失去生命化为灰烬，没有一点点烟雾，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一直安静地站在药园门口的成傅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从没想过身为蓝色妖姬的茈蓝素是有可能会魔法的，毕竟五大陆中，除了神之一族的人会魔法，便只有魔之一族的人才会。而貌似普通的蓝素，到底是属于哪一种。他一时间也无暇顾及，急忙冲进园子里想要抢救一点这些珍惜品种，却不想那些跳动着的火苗，似乎是在做游戏一般跳上他的手臂，将他手中的药草烧为灰烬，却丝毫不伤他半分，欢笑着离开。
　　“那些东西你想留着？”
　　等成傅回过神来时，蓝素正坐在药园里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开始双眼无神，似乎有些茫然。
　　成傅拍了拍手中的灰尘，向蓝素走去。
　　即使知道她是“奇毒之祖”，但是看着她这样单薄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心疼。那个印象中狡猾的少女突然没了那精准的笑容，让自己有些难过。
　　蓝素却仍然沉浸在自己失去自己所钟爱的药草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站在身旁的成傅。
　　全部都烧掉了。不知道下次能拿到这么多的药草时是什么时候？
　　以前在荒漠之地的时候，每当自己想到要什么样的材料时，都会告诉言诺。而后的几天，言诺就会几天都不回家，而当他回家时，自己就能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放在实验室的门口。不论是什么样的东西，只要自己想要，言诺都会想办法为自己弄来。
　　只是，现在自己已经不是蓝色妖姬，已经不是言诺的妻子，言诺应该不会像以前那般宠自己了吧？
　　看着蓝素独自黯然地看着天空，成傅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陪着她。
　　虽然他来这里是因为成韵皇后的命令，是因为家族的命运来向蓝素要颜淑公主的解药，但这个时候，他只是想多看看这个安静的女孩。
　　一个现在对他来说，仅仅只是女孩的蓝素，而不是令人惧怕，让他崇拜的“奇毒之祖”。
　　“看够了？”蓝素的嘴角只是上扬了十五度，看起来笑得有些勉强。
　　“能够看见魔法的机会本来就不多，而能看见高级魔法就更是难得，臣不过是好奇而已。”成傅低下头，想缓解自己突然紧张的神经。
　　“待了这么久，那也吸了不少好料吧？”蓝素笑容不变，从秋千上跳下来，慢慢靠近成傅。
　　成傅听到这话，这才开始对自己进行检查，顿时脸色大变。
　　几股暗流在他的身体里面乱串，虽然一开始并不互相关排斥，但是在经过两天的血液循环后，暗流便会开始相互攻击，直至人的血管破裂，流血过多而死。即使不知道毒的名称与功效，根据脉象，作为明国第一御医的他还是可以推断出来的。
　　“娘娘不怕皇宫里的人都中毒吗？”平静下来，成傅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不远处的蓝素。靠着空气，这种仅仅只是因为呼吸就会中毒的毒药是会让皇宫里所有的人都中毒的。
　　“那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蓝素淡然地笑笑，“全皇宫的人都死光，纳科德叶皇朝就自动消失了。”
　　“你刚刚说什么？”蓝素似乎总能够让成傅感到惊讶。
　　一个憎恨皇朝的人居然会去当妃子，那么如果他要杀死皇帝陛下，岂不是易如反掌？不对，如果她只是想杀死皇帝陛下，作为医女的她，早就可以下手了，何必要等到把自己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再动手？
　　“成傅大人，我刚刚说什么，你应该听得清清楚楚不是吗？不过呢，你最好不要把在我这里所看到的听到的泄漏出去，否则……”
　　“娘娘，若是成傅说出去后死了，岂不是更能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成傅平静地打断蓝素的话。
　　“那是当然，”蓝素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可是你也别忘了你的宝贝妹妹和你的宝贝侄女，你死了，她们也别想活。”
　　“茈蓝素，”成傅语气不变，“我作为李克雅拉家的家长，自然是要用这条命来保全我们家族的。即使是贵为皇后，她也是有责任保护我们家族不被毁灭的。蓝素小姐若是要推翻纳科德叶皇朝，也就是要毁掉我们李克雅拉家族。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也就是说，成傅大人是想把我的一切都泄漏出去了？”蓝素面无表情地看着成傅，眼睛里是一闪而过的杀意。
　　“不，”成傅笑了笑，“蓝素小姐只要不做出危害我们家族的事情，成傅是不会泄漏半分的。”
　　“李克雅拉•成傅，”蓝素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危险，“你敢威胁我？”
　　“不敢，成傅只想保护李克雅拉家族就好。”
　　“那么我们就成交了，成傅大人。只要我不威胁到你们李克雅拉家族的生存，你就不会泄漏我的秘密。”蓝素转身从屋里拿出一盒缓解症状的药品，“那么，为了我们的合作，这件小礼物，你就先收下吧？这么可以缓解你身上的毒。一周一粒，要记得按时吃药，没有了的话，就让皇后陛下问我拿吧！
　　“还有，我的药是有生命的，大人若是违约，我会立刻知道。”
　　“……蓝素小姐很谨慎。”成傅接过药盒，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不敢当，成傅大人守约就好。”蓝素恢复了她那惯有的笑容。
　　“那是自然。”
　　“那么，不论成傅大人以什么方式让人知道了有关我的事情，就都算作违约了？”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当然。”
　　成傅抬头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眼睛，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答应你。”
　　蓝素笑盈盈地向成傅行了个礼：“大人慢走，不送。”
　　待成傅离开后，醉晓才又从蓝素的脖子后钻了出来：“主人刚刚是骗成傅御医签订了契约吗？”
　　“不错。”
　　说药物是活的纯属是骗人的，不论我蓝素再怎么擅长配制毒药，也不可能配出一个生命体来。我不过是把我的契约内容“你若泄漏有关我的事情便死”夹杂在对话当中，威胁他答应，这样一来，一旦他违约，我便真正可以立刻知道。
　　“可是，主人，您刚刚给他的只是普通没有作用的药丸啊！”
　　蓝素轻笑：“当然，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新中毒。”
　　“诶？”
　　“醉晓，那些药相互之间是互相排斥的，中和到一起便没有效用了。我乘靠近成傅时检查过他的状况，他不过是因为解‘紫色罂栗’不当，而造成几股暗流在他的身体里面乱串。而你所说的那些没有什么作用的药丸，是缓解他因为‘紫色罂栗’而引起的症状。”
　　“可是主人为何不直接干掉他？留着总是个威胁。”
　　“不要忘了，醉晓，他可是李克雅拉家族的家长，让他活着比让他永远闭上嘴巴有用。”

　　成傅拿着药盒匆匆回到家里，打开那只精致的小木盒，发现里面全市一颗一颗小小的，金色的药丸，就像一颗一颗的金豆子。
　　有些犹豫，成傅最终还是取出一粒吞了下去。身上那几股暗流顿时安静下来。
　　从上次见到她，发现她给公主下了焰火流，到后来问她要解药被下了毒，答应不泄漏她的身份，再到现在再次中毒，答应不泄漏她的话语。
　　蓝素说她要推翻纳科德叶皇朝，可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蓝素一定要这么做。或许，也正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答应了她的协议。
　　关上那个雕满了茈蓝素名字的木盒，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暗阁里，这才若无其事地踱步到大厅去喝下午茶。
　　总觉得这件事情若是被成韵妹妹知道了，怕是会被教训一番。
　　只不过，到底蓝素是不是真的能推翻纳科德叶皇朝，自己也说不准。所以，只有等，为了家族的利益，自己必须选择强大的那一方。这是政治的投资，一旦失误，便是万劫不复。
　　言诺优雅地坐在成傅的房顶上，双眼微闭，透出危险的讯号，长长的酒红色的发丝顺着风滑动。
　　“李克雅拉•成傅吗？你最好不要威胁到我亲爱的蓝。否则，就算蓝愿意让你活着，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