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落 两生约》凉风习

39、苏醒

　　竹笙缩在慕辰怀里，梁迆然每走近一步她头上就越痛，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痛出幻觉来了，她觉得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
　　灵兽嘶吼，兵器叮当,不远处的殿宇出现裂纹，晃落一地的碎石金屑。竹笙幡然醒悟，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天界真的在摇晃！
　　“原来是你。”
　　华瑶轻声喃喃，向后退了几步，带起了一阵花瓣。

　　半个时辰以前，当竹笙和慕辰来到天界时，只见天门之外密密麻麻布满了魔族，而立于最前面的那人眸带桃花，银丝飞扬，不正是魔王。
　　“天帝老头儿，这几万年来，你我二族井水不犯河水，你近来是犯什么浑，竟派兵伤我族人。”魔王斜倚在高大的狰兽身上，叼着根狗尾草，语带嫌弃，这模样，简直不能更痞。
　　“魔头，休得胡言，明明是你纵容魔族扰我天界。”
　　“不必与他多言。”天帝打断身旁天将的辩驳，说道“魔族作恶颇多，各界深受其害，此番我便是要为各界生灵讨个公道。”
　　“哎哟，你这老头儿妄加罪名的功力倒是精进了不少。如今人界投靠天界，妖界在你我两界间夹着尾巴，我看你是想除了我魔界，进而统治各界吧。”
　　“一派胡言，我岂会为一己之私害得生灵涂炭。”听了止戈这番讽刺的话语，天帝一声怒斥。
　　正在天帝与魔王争执之时，忽见一片粉色的花瓣飘落，这天界怎么会有花？就在两人愣神的瞬间，更多的花瓣自北面飘来，像是一阵彩色的风。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两人自天界北方驾云而来。前边这位手执骨笛，气质威严，正是乐帝，而后面这位虽是一般人界女子的打扮，可那仪态风姿，即便是天界的女仙也远不能及。
　　“花神！”
　　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之中，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人群顿时沸腾了。
　　眉若摆柳，目若清潭，纤手如玉，行若轻云。这是某位仙人自见了花神之后对其风姿的评价，而现下正从云上缓步走下的那女子不也正是如此。

　　竹笙和慕辰化成魔族隐没在魔军之中应当是十分不显眼的，可是花神落地之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瞧去。花神的目光让竹笙全身冰冷而又无比明确，这人，并不是那个她喊了一年多姐姐的人。虽说花神和梁迆然长得一般模样，可她的眼睛却更加美丽，她的目光似风似水，柔和动人。若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睛，你会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感动，但是，如果你曾在这眸子里占有一席之地，那么感受到的就只有绝望。怎样的人才会有这样一对眸子，倒映着世间生灵却又没有半点生气，温柔动人却又冷漠无情。世人皆说花神胸怀天下，心有大爱，可竹笙觉得那是一种旁观者才有的爱和怜悯。

　　花神撇下乐帝朝魔军之中走去，她与魔王擦肩而过没有片刻停留，独留魔王一人讶异地僵立在原地。
　　天界之人大多对魔族和妖族抱有成见，可华瑶并不会如此，况且她方才的神色似乎不是不想理而是根本不认识自己，魔王神色一凛，难道···苏醒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
　　看着花神走向自己，竹笙起先并无感觉，可突然之间痛感自头部蔓延全身并随着花神的靠近愈演愈烈，而这天界也开始摇摇欲坠。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撞在了慕辰身上，与此同时花神也停了下来。

　　“华瑶，我的女儿，你终于醒了。”天帝疾步走向花神却被一群魔军拦下，天兵见状纷纷举兵相向，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父皇”花神转身看向天帝“我知你所求为何，可你当真是要如此？”
　　说话的瞬间，群仙身后，因着方才的震动而布满裂纹的宫殿轰然倒塌，发出巨响，众人皆是一惊。
　　天帝片刻便从宫殿坍塌的巨响中回过神来，说道“魔族之人凶恶异常，非除不可，为父只望能借用这古神之力涤荡魔界，还世间安宁。”
　　“呵。”
　　在这紧张到时间似乎凝固的氛围中，魔王轻声一笑，众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他身上。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只是觉得天帝这话有些可笑。”
　　“你体内也有神力，只是···”花神走向止戈，将右手置于他胸口之上“这神力似是我强行注入你体内的，否则这气息怎会如此平和。”她忽觉得手上一麻，似是被雷电劈中一般，忙收回了手，收回的瞬间她脑海中浮现自己将神力注入面前这人体内的场景。
　　花神抬首直视魔王“原来我是为了你才散去记忆的，可是，你是谁？”

　　方才花神靠近所带来的痛感似是耗尽了竹笙的气力，她迷迷糊糊地靠在慕辰肩上，并不晓得花神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耳边各种声音你来我往聒噪得很。因此她也没发现慕辰的脸色比先前晴朗了些。
　　据月老所言，止戈受罚那日天界曾现异象，花神陨落后这异象才停止，而方才花神靠近竹笙时天界的震动与月老口中的异象颇为相似。天界知晓这事的仙人素来以为四万年前那桩事是魔王惹出的，而花神是为了保护天界散去元神，可现今花神这话可不是这意思，况且根据月老找到的古籍···不过，最让慕辰在意的是，花神说的“散去记忆”这事。

　　“华瑶”玉帝出声打断两人的交谈，神色有些急躁“不要被他欺骗，你和魔王没有半分牵扯，快用神力助父王灭了魔界！”
　　此话一出众仙神色有些尴尬，魔王入魔前与花神私交甚好，这事众人皆知，这般睁眼说瞎话也太不符合他的天帝的身份了。

　　玉帝的那溢于言表的迫切使得花神眸光一敛。
　　第一次生出这想法是在自己三千岁那年，人界妖魔横行，仙妖魔三界又战火不断，各界仇怨深结，可在她下定决心之前妖界受重创隐退，仙魔两界相争不下只得各安一方，战火渐渐平息。第二次生出这想法是在四万年前，彼时天界一家独大，世间以仙为尊，可天帝仍不满足，为攻下魔界竟以人界为诱饵，而其他各界亦是为了欲望不择手段，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竟因着眼前这男子生生将启动的古神力停了下来，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天帝仍未醒悟，宁愿生灵涂炭也要实现自己的野心，华瑶心中暗想，古神交予自己的责任或是该履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