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落 两生约》凉风习

29、隐泉之梦貘

　　这日，竹笙看到床头的那本白皮金边的书，想起小白的那句暴殄天物，心想，既然这是本宝书，没准能找到与隐泉村的怪病相关的记载，便起了将它再看上一看的心思。
　　“小白，你看这个。”竹笙拿着书从房内匆匆走出，而此刻小白和小虎正双双坐在门槛上，托腮，望天，她看着屋外几近落尽的晚霞始悟，自己竟看了一天的书，意识到这点竹笙觉得有些饿了。
　　咕噜咕噜，小虎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所以你爹爹一大早出门现在还没回来？”竹笙边说着边捞起锅里的面条，又撒了些葱花和盐，最后浇上热油，这面就算是做好了。
　　“嗯，咕嘟。”小虎看着灶台上的面咽了咽口水。
　　竹笙看着屋外一片漆黑有些奇怪，因着只有小虎这么一个亲人，而小虎又还小，李汉很少出远门，也很少像今日这般晚归。
　　看小虎狼吞虎咽的模样竹笙便知道他饿惨了“小虎，你爹既然没回来，饿了怎么也不知来找我。”
　　“小白哥哥说你难得上进，不让我找你。”小虎埋头吃面。
　　小虎这话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嘈杂声，竹笙往门外一瞧，只见黑暗中闪着点点亮光，由远及近。
　　“阿二，这里有我们就行，你快去找燕大夫。”
　　“好，我这就把燕大夫带来。”
　　听这声音好像是王二那群人，去找燕大夫···难道是李大哥出事了？

　　众人将昏迷不醒的李汉抬进屋内，不多久燕大夫也到了。
　　李汉床前围了好几层人，不大的房间连空气都显得有些稀缺。竹笙拉着小虎和小白站在床尾，脸色并不怎么好。
　　她方才听王二说，他们和李汉到林子之后就分头寻找猎物并约定两个时辰后在原地汇合，可到了时辰却不见李汉的踪影。大家担心他遇到了危险便在林子里搜寻起来，最后在一丛灌木中发现了倒地不醒的李汉。他还说这段日子，在众人捕猎休息的间隙里李汉站着都能睡着，原以为他不过是一人照顾小虎太累了，现在想来也许他也患上了那怪病。
　　小虎抓着竹笙的手，看看床上的李汉又瞧瞧床边的众人，似是奇怪他爹爹不过是睡个觉为何四周围了这么多人。
　　燕大夫自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个布包，包内插着长短不一的银针。
　　“哇”
　　眼看这针就要扎到李汉身上，小虎突然哭了起来。
　　此时，李汉嘴唇开合，轻声说了些什么，似是梦呓一般，可因着小虎的哭闹这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竹姑娘，把孩子们带出去吧，这么粗的针他们看了会怕，这么哭闹也会影响燕大夫治病，小虎要暂时麻烦你照顾了。大家也散了吧，王二、罗三你们两个先留下。”说话的是隐泉村的村长，他往日也是个精神矍铄、笑容和蔼的老头，此刻他却语气严肃、面色灰败。

　　“小虎也真可怜，小小年纪便没了娘，若是李汉醒不来可不是连爹都没了。”
　　“说起来，这次怎么村长也来了。”
　　“你不知道吗？李汉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因这病倒下的壮年人。”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面露惊恐之色。
　　“那岂不是···我们也会···”
　　“呸，你们别乌鸦嘴。”
　　竹笙拉着小虎和小白随着村人走出房间，耳边充斥着村人的议论声和小虎的抽噎声。

　　天如墨，地似筛，雨水倾覆无一还。
　　瓦落柱毁静无语，花枯树倒默无言。
　　目若泉，语似风，乌云散尽鸟俱鸣。
　　莲步轻移皆春/色，云袖微拂绿意发。
　　······
　　竹笙轻声念着童谣哄身旁的两个小孩入睡，许是哭得累了小虎很快便睡了过去，小白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或许也睡了，而竹笙却是毫无睡意。

　　站在李汉床前，竹笙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想起了小虎哭闹时他说的话，虽然只是很轻的一句，但是她听到了。
　　“萍儿，你看这狐尾多漂亮，改天我去镇上给你做个围脖。”
　　竹笙曾听其他人提起小虎的娘亲就叫做萍儿。当时李汉躺在床上，虽是睡着的，可他脸上却是一派恬静安然，这与周围村人凝重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不由去想，李汉是不是也和小虎他们一样做了个美梦，而梦中小虎她娘亲仍然活着。

　　微微泛蓝的夜空中微小的星辰安静地发着光，如此静谧的夜却总有人难以入眠。竹笙靠坐在门框边，细细回想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她虽有了些头绪却仍旧无法将其串联起来，她忽觉得头上一沉。
　　拉过小白放于自己头上的手，竹笙将他揽入怀中“慕辰，自从你变成了小白，我总有些害怕。”害怕我一人不足以保护我们。
　　“我···”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今早在《溯古杂录》上看到幻妖一脉的一种秘术，这秘术需要以水剑草的根为引，被施术者将永陷于幻境。这妖术与隐泉村的怪病有些相似，我猜想这事定与幻妖相关，若是知道这幻妖是如何隐去妖气，我们便能顺藤摸瓜地找到他。”
　　“笙儿，妖就一定有妖气吗？”
　　“那是自然，我好歹也当了几百年的捉妖师，还从未遇见没妖气的妖怪。”
　　话一出口竹笙便意识到不对了，是从未遇见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辨别妖气是捉妖师的基本功，有妖气便说明有妖，而捉妖师亦是理所当然地凭着妖气追踪妖物，竹笙从未仔细想过，无妖气意味着什么。
　　“这世间确是有无妖气的妖，说起来，幻妖一脉中也有一族无妖气的，你可曾听说过梦貘？”
　　这竹笙自是听说过的，对于捉妖师来说，梦貘是最神秘的妖物之一，说见过的多真见过的怕是没几个。传言这梦貘虽为妖却生性温和，喜好在夜间游走，他们以梦为食且多食噩梦。在人界，梦是一种预兆，所以人类不喜噩梦，吞噬噩梦的梦貘在人界的话本、戏剧中多是幸福的象征。
　　小白回过头，见竹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继续说道“除了梦境，梦貘还喜食水剑草。而且他们生性淡泊，混居于凡人之中，只求安居于世并不伤人，与常人并无二般，或许正是因此他们身上才会少了妖气，反而多了人类的气息。”
　　听了这话，竹笙心想，怪不得这梦貘如此神秘，对于捉妖师来说，没有妖气的妖自然是无处可寻。
　　“若真是如此，那为祸隐泉村的应该不是梦貘吧，他们生性淡泊，而隐泉村的村民世代安居于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算的上是与世无争了，他们之间又怎么会有矛盾。”
　　“笙儿，这世间从不缺少异类，况且这水剑草还有个别名，你可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