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瓶邪同人》惊扰红尘一梦

5、五

　　天阴雨湿招人厌恶，尤招摊贩恶。因而红日既出，小摊摊主们各个喜笑颜开。卖桂花酥的、卖包子的、卖阳春面的、卖糖人的……各种小食一应俱全。
　　当然高档一点的都摆在有门面的店铺里，芳香的橘饼、各类的干果、诱人的蜜饯盛在白瓷盘里，待着人来取。
　　也当然，吴邪吃不起。
　　街市距吴家宅子不很远，横竖百十步的路，只是隔了几条街，吴邪三叔的铺子就在这街尽头，是个当铺，生意不算红火不算冷清。
　　此时，吴邪拉着张起灵站在一棍冰糖葫芦前。吴邪目不转睛地直盯着，不时咽了口口水。张起灵实在看不过，拽拽吴邪衣袖，示意可以走了，别再丢人现眼了。
　　吴邪转头，看到张起灵一脸冻得掉渣的冰冷表情，眼中闪过促狭，顽皮性子又上来了。
　　“弟，你是不是想吃？想吃就跟哥说，哥有钱，咱不差钱！”
　　说完当街一手撑着张起灵的肩，一手扒下了小布鞋。张起灵见状，脸色更加冰寒，忍着没有发作。
　　却见吴邪光脚踩着自己另一只脚，眯了一只眼睛往鞋里瞅，然后收回支撑的手，从鞋里摸出枚铜钱，还作势朝阳光下摆摆，让万丈光芒从钱孔里透过一束，嗯，很闪，很漂亮。吴邪掩不住的自豪，又对张起灵抬抬下巴：“喏，我说有钱的吧！”随后在即将失去平衡时稳住身形，套上了鞋。
　　扯扯扭曲变形的小衣，吴邪特财奴地对着铜钱吹了口气，又是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老板，来串糖葫芦！”
　　小贩瞧着在自己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扛肩上的糖葫芦棍子差点儿脱手。但凑到跟前的生意也不能不做不是？于是面露难色，声音刻意压得有点低：“孩子，我这糖葫芦卖两个铜钱。”
　　“……”
　　吴邪有点难以接受，物价怎么涨得这样快？上次还只卖一个铜钱！要说上次是什么时候，吴邪也有点记得不大清了，约摸是极久远的从前了吧。
　　吴邪无奈，脱了另一只鞋，又抠出一枚铜钱。
　　两个钱并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吴邪忍痛递给小贩，接过鲜红鲜红的糖葫芦，没顾得上继续之前演的戏，自顾自地咬了一口，略显垂头丧气地往街心走。
　　张起灵沉默瞧了这一场闹剧，见吴邪走了，又沉默跟在后头，没掩得住眼里一点笑意。
　　旁边嘈杂的叫喊声没能唤醒沉浸在突失巨额私房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的吴邪，倒是一声不怎么正经的“这位还请留步”让吴邪停了脚。
　　转头看去，原是一个算命瞎子。一副圆框金丝墨晶小眼镜遮住眼睛，乱糟糟的头发，露出的脸倒是很干净，肤色较深，约摸烈日下晒多了。衣服竟是玄色，同平常白衣长袍的算命先生不大一样。竖在一旁的招牌却落了俗套，上书“半仙算命”，犄角旮沓的地方神乎其神轻描了几字：信则有，不信则无。
　　叫吴邪吃了一惊的还是看上去不大近人的张起灵竟早站在了算命瞎子一旁，神情倒是安闲惬意。
　　那算命瞎子瞧着吴邪的方向，露出个莫名其妙的笑，转头盯了盯张起灵，继续笑，叫人心里发毛。吴邪撒腿就想撂下同伴自己跑路，那声音又起：“这位还请留步。”果真是这瞎子。
　　于是吴邪苦拉着脸转头，手里还抓着糖葫芦，可怜巴巴道：“先生，我不算命……”我命里跟这犯冲。
　　孰知瞎子笑容演得愈烈，大手招呼着：“我看你这孩子瞧着讨喜，免费帮你算一卦，不收钱。”吴邪听了有些欢喜，三叔说免费的便宜不占是呆瓜，于是径直坐在瞎子面前的凳子上。可听到瞎子紧跟的“刚好给爷练练手”这句后，吴邪萌生了想要跳起掸掸屁股再次开溜的念头。
　　吴邪当然没有开溜，反而在瞎子给的纸上规规矩矩书了【吴邪】二字。字相……不佳，夫子同他讲过许久，徽宗的字讲究傲骨，他不听，缩成一团，小家子气十足，有时交的作业索性是大片墨迹。于是算命瞎子同张起灵见了这字，齐齐皱眉、咂嘴。
　　吴邪并不在意，一双眼睛盯着瞎子，仿佛在说：你倒是算啊。真是个善变的孩子。
　　孰知这算命瞎子套路还真不同旁人一样，又拿出个签筒，示意吴邪摇签。吴邪震惊，那还要写字作甚？耍人玩的么？但吴邪本就是个好玩的，爽快接过签筒，管它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摇出一只签就递给瞎子。
　　却看算命瞎子倒饬了一番桌旁放的签袋，抽了一张纸条，照着念：“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已一年。”
　　吴邪异常配合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算命瞎子又咂了一下嘴：“小子读书不认真啊，你夫子倒不曾教过你这首诗么？”
　　吴邪瞪大了眼：“有你这么算命的么？教书还是算命？你的解释肯定同老头讲的不同，那我还要说什么？”
　　瞎子摸了摸鼻子，躲在墨晶镜片后的眼睛不晓得是什么眼色，声音陡转腔调：“哟~不错嘛，这都知道~”不知道的是白痴好么？吴邪觉得自己当真不该坐下。
　　瞎子清了清嗓子：“这意思么，再清楚不过了，是说你某段时间会同一个人相识相知，最后约定再会之期离别之后就很难再见到。喏，就是这样啊~”
　　吴邪听到这直白的话语心中欢喜，还好大人都不像自家二叔那般文诹诹听得人耳烦，但疑问随之而来：“那这人，是谁？”
　　“这我哪知，就算知道，也是天机不可泄漏啊——”瞎子说完，目光移向远处，又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来。
　　吴邪索性不想，拍拍屁股准备走人。终于看到站在瞎子身旁此时正低头的张起灵，招呼着：“走了走了——”于是张起灵挪步。
　　却又听那瞎子一句：“这位小朋友，也来算一卦吧？？”语气欠揍且略带捉弄。
　　张起灵抬头，没兴趣理睬，只执了笔，在方才吴邪涂的丑字一旁落下一个龙飞凤舞的【张】，却看那瞎子看也不看，抛出四个字：“故人旧地。”随后打了个哈欠：“今儿瞎子我竟做了桩亏本生意，真是夭寿啊夭寿，回去了——”竟什么东西也不收，一袭玄衣晃了几下，隐入了人群。
　　吴邪眼睛还盯着张起灵写的字上，心中暗暗道：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这字真叫人见了羞愧，看来今后还真是要好好练字了……
　　在二人走向吴三省当铺的时候，吴邪猛然开窍：“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是串通好来蒙我的呢？”张起灵不置可否，半晌冒出：“你想多了。”话语间，已至当铺，招牌还真是俗气好记：三省当铺。
　　世事本难自料，当时谈笑，日后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