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不纯真》李电月

30、真正的悲情是离别（下）

　　论文答辩，周一鹏选择了与领导有关的话题，不料答辩的老师是院长，院长他老人家对领导的话题又比较感兴趣，就多问了几个问题，周一鹏随声附和也算是蒙混过关。可刘雁声犯了大忌，和院长争辩了起来，最后论文得重新写。当刘雁声去找院长指导论文时，院长因为对领导的话题印象深刻，就多说周一鹏几句，本来是好意，希望周一鹏修改一下论文，争取评为优秀论文，刘雁声却把话传成“院长要周一鹏过去改论文。”周一鹏一到院长室，院长就和蔼可亲地把随身带的一本书拿给周一鹏看，还列举阐明了其中的一些观点。周一鹏感到好笑“我可是查了大量的资料，为啥非让我用这本书中的观点”，说了些客套的话就怕屁股走人。他心想“院长你个大忙人，还会惦记着我的这点小事情，我就不信邪，你能记住我，我偏不改论文”，所以周一鹏就没有修改论文，也没再去找院长，最后啥事也没有。
　　院长又打算把岳阳的论文提为优秀论文，但岳阳听说要评为优秀论文自己的论文还要加深度，她那时已有工作就推辞了。院长找到林兰，林兰已经考上研究生，论文对她影响不大，所以也不愿意。最后院长找到陈月，陈月嫌麻烦也推掉了，所以他们这组就没有出现优秀论文。事后小组聚餐时谈论到这个事情，大家都哈哈大笑，不知不觉的四年，大家都变成了一个德性，“59要下跪，60分呼万岁，过关就好。”可怜的院长一片好心，却被大家当成驴肝肺。
　　毕业聚餐，整个院系都来到一家星级酒店，大家欢聚一堂推杯换盏。周一鹏喝的有点过，上厕所的时候与一个男生发生口角。这个男生就是当年向武科星找资料打算追求陈月的那个叫东阳的老乡。其实周一鹏就是看他不爽，想借着酒劲滋生事端狠揍他一顿，可是东阳的身旁还有一个哥们，周一鹏怕打起架来自己吃亏，就在门口拉拉扯扯，拽住人不放以寻求救兵。
　　碰巧陈月过来了，周一鹏一把拉住她的手，借着醉意用命令的口吻说：“去喊班长，就说我被打了。”“干什么啊？”陈月扯开周一鹏的手，然后问那个男生怎么回事。现在哪还能听到实话，他俩都说是喝多了闹着玩。陈月用双手使劲拉着周一鹏的胳膊：“走了，别闹了。”周一鹏的火正在头上，就不搭理陈月。陈月没辙，就对周一鹏说“男生喝过酒就这样，你要是不走我可不管你了。”本来双方打不起来，但是红颜祸水，陈月对周一鹏亲密引发对方的醋意，周一鹏看见陈月与对方聊到亲切，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等陈月一走远，双方就开始动手动脚推嚷起来。
　　过了一会岳阳也来了，还是妹妹心疼哥哥，周一鹏本是想让她喊班长带几个人来出来一起干架，没想到她跑到了酒席上就嚷嚷“周一鹏被打了”，搞得整个班集体出动。人呼呼啦啦地全出来了，这架也就打不成了。周一鹏吃了点小亏心里很不爽，林兰拉住周一鹏一个劲地埋怨他喝完酒就发酒疯没事找事。
　　等到宴席散了，走到酒店门口，周一鹏钻了个空子，照东阳的鼻子就是一拳，打得他鲜血直流。对方也不肯吃亏反击了他几拳，好在人多，很快拉开双方。但是两个班级都感觉自己的人吃了亏，面子上挂不住。这个时候可不能怂，所以两个班级对峙起来，谁也不让谁。
　　辅导员迅速赶到，他也害怕事情闹大，开始了惯用的手法：先讲同学情义，再讲校规校纪，接着威胁大家别忘了档案还在学校里，最后找个台阶说“大都回去，这事学校会处理，保证个大家都满意。”领导出马，双方都给面子，也就散了。
　　林兰拉走周一鹏就问吃亏了没有，哪里受伤了没有。小女人，小女人，这样的小女人，才惹人疼，才暖人心。周一鹏的脸被打了一拳，到现在牙根子还疼。其实学生打架都这样，因为不是专业的，大家都是半斤换八两，双方各有受伤，谁也捞不到多少便宜，就看谁表面上伤的重，伤的轻的可以“五十步笑百步”，倍儿有面子。这次周一鹏就占到了便宜，东阳流了鼻血大家都能看到，自己的牙龈暗痛又算得了什么。这就是年轻人特有的快乐，自己遭罪也要对方受罪，有一点点便宜就更值得回味。陈月原想对周一鹏道歉，但她看见周一鹏和林兰一起，就一个人默默地走开了。
　　回到寝室周一鹏感到这一架打出了对学校的不满，打出了对大学生活的不满，打出了对自己四年的不满，但打的还不过瘾，心中的不满没有发泄完。他念起了那首打油诗：想来大学，精神准备。来到大学，顿时后悔。四年青春，白白浪费。大学生活，枯燥乏味。早起晚睡，又困又累。列队出操，洗漱排队。早餐馒头，晚餐反胃。上课睡觉，下课准备，冲到厕所，还得排队。老师提问，啥也不会。闲来逛街，只看美眉，只是可惜，别人怀内。谈及爱情，令人心碎，雁儿分飞，心中好累。天涯芳草，玲珑翡翠。梦中情人，无缘相会，窈窕淑女，自己不配。初恋情人，与人高飞，奋起直追，徒劳白费。仰天长啸，欲哭无泪，痴心一片，摇摇欲坠。啥都不说，都是白费，重新做人，身心疲惫。事到如今，有啥体会？千言万语，hard to say。
　　周一鹏感觉自己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大学生活，它就要就要结束了，自己还没玩够就要被推上社会了，自己还没找到将来的道路就已经被逼上路了，最重要的是，那么多女生自己还没来得及交流就要天各一方了，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夜里，周一鹏心烦睡不着，一个人来到了情歌球场。此时“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周一鹏不自觉地回想起对陈月的记忆碎片，想着想着泪水爬满脸颊。周一鹏接着酒劲坐在观众席的墙边在思考：“男人和女人，根据异性相吸的原则，女人做什么事都能被原谅，贪财自私也好，物质虚荣也好，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根据同性相斥的原则，男人的底线就是女人不要扯上别的男人。我虽然与陈月有短暂的缘分，但也算是一种若隐若离的心灵相伴。倘若我有能力，定将陈月包养，对她关怀备至，倍加疼爱，什么底线不底线，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陈月就是我的底线。”
　　周一鹏慢慢酒醒，他才意识到陈月明天就要离他而去，自己与她注定要遗憾终生，顿时如熬尽了灯油——烧着心。周一鹏呜咽不语，靠着高墙，默默为陈月写首诗：“一堵高墙，不见婵娟，寄心与谁，夜风如烟。”月色朦胧，朦胧着周一鹏的双眼，此时的他是对陈月的思恋如滔滔流水，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明知已经盖棺定论的东西，可周一鹏任然甲鱼破腹——心不死，他在心中无助地呐喊：“难道我与陈月就到此为止了吗？我不服啊。”这时他突然听到墙的那边好像有女生在哭泣，哭声如怨如慕肝肠寸段，又清晰真切不绝于耳。周一鹏心想“是哪个痴情的女人在哭泣这个夜晚”，就静静地走到墙的那边。墙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陈月正坐蜷在墙角，双臂趴在膝盖上，小脸埋在手臂里哭泣，她的哭姿是那么幽美，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周一鹏却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四年前的你，就笑着站在那里，我惊魂一撇，开始了美好的回忆。四年后的你，却哭着坐在这里，我默默悲伤，找不回四年里的记忆。
　　一篇小说开头不应该那么华丽，给人留点想象的空间，而你，就是在人群中，是我多看了一眼。一个故事的结尾不应该那么完美，给人留一丝遗憾的回味，而你，一个人的哭泣，是我今生的最遗憾的瞬间。
　　我不愿你离开，不愿你伤心，只想站在这多陪陪你，对我来说这就是爱情，可我卑鄙，我无能，我辜负了所有的爱意。
　　也许这个世界本就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一万个我，和唯一的你。
　　你，是宠儿，也是弃儿，被追逐，也被放逐，你，将要离开，也永远不会离开，你牵动着我的世界，而这次，你牵动着今夜。
　　作为一个女人，你毁誉参半，但你的本真清纯，值得任何人去纪念。讨厌你有一万个理由，但那阻止不了我卑微的喜欢。
　　四年的大学生涯，你享受了青春的美妙，也领悟了现实的残酷，你曾经万众瞩目，也曾走下神坛，然而你清纯的本真从未改变，那是你的独特，你就是一个哭泣的小女孩。我的脑海会永存，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悲情女人和这样的一个悲剧故事。
　　四年的时光如流水般逝去，身心在风中渐渐成长，岁月在你我身上刻下印记，但带不走的是你那曾经灿烂的笑容，虽然我们都带着青涩到来，又带着迷茫离开。爱过，恨过，哭过，笑过，悲伤过，幸福过，我们来自何方，又何去何从，最重要的是我们一起走过。
　　四年，青春能有几个四年，生活是一把无情地刻刀，改变了时光往事，改变了青春岁月，而你的模样，是我心中唯一的陈月。这就是你，你就是陈月，你存在的时候我逃避你的存在，你要离开的时候，我才真切感受到你的离开。
　　四年的时光很短暂，不足以改变一些人一些事，但改变了我对你的记忆。四年的日子不算太长，但年华总要老去，人也总要面对离别，离别总在无限的期许中突然到来。没有牵过手，没有告过白，明天，你就要踏上那辆远去的列车，离开曾经最熟悉的，而今最陌生的校园。当月满乾坤的时候，你不会随年华逝去，只会在年华飘零中常常记起
　　情歌球场的月光一遍又一遍地照亮，不知道这熟悉的节奏还会持续多久，但我一定知道，当有一天看不到这月光照亮，我依然会想起你，你快乐的笑容，你轻盈的身影。
　　想念，每一个爱你和不曾爱过你的人，悲伤，每一个了解和不曾了解你的人，当明日飞速的火车，再一次在黑夜中穿过，当教堂的钟声，再一次在祈祷中响起，我会想念悲伤。
　　再见，陈月，你是我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爱，青春有你，一生有你。如果天堂才有真爱，那么，你会给那里带去永恒的鲜花和绚丽的极光。
　　再见，陈月，我都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你是永远的月下美人，我永远的月光。”
　　好像发觉身边有人，陈月抬起那满是星光的眼睛，一闪一闪轻飘飘地看了一下周一鹏，接着趴下头哭的更紧。那声音感心动耳，绮丽难忘，仿佛畅述着一首爱的挽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而在周一鹏心中却是“爱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本来周一鹏恨不得直言相告自己的一心一意情真意切，刻意渲染自己的一往情深良苦用心，大事宣扬自己的一见钟情相见恨晚，可当碰触到陈月目光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埋没，因为陈月那空洞的眼神“下及黄泉上穷碧落”，而周一鹏除了自己的情绪竟然什么都感受不到。他只能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失去了哪怕是向前迈一小步的勇气。
　　冷光下的陈月就是一株曼珠沙华，一株开在河对面的彼岸花，长叶不开花，开花叶已落，生生又世世，花叶两相错。此时她是周一鹏眼中唯一的风景，悠悠的思恋，悠悠的启盼，无法克制的爱恋，一分纯洁的思念。那花与叶的交错，知道的人惋惜，不知道的人不曾留意。遇见了，离开了，记住了，只留下淡淡的清香，淡淡的酸楚，淡淡的无助，淡淡的承受，那是划过爱情的一抹花香。
　　因为迷茫所以叛逆，因为懦弱所以颓废，因为受伤所以成长，只是因为青春，所以我们能扛得起。情歌球场，皎洁月光，情割球场，独享月光，周一鹏心声，在伴着哭泣声回荡：
　　我爱你
　　不仅仅爱你
　　还爱我自己
　　爱上那一刻的世界
　　一半是我
　　另一半是你

　　我爱你
　　不仅仅是你
　　还有我自己
　　爱上爱情花开的原因
　　一半是天空
　　另一半是土地

　　我爱你
　　仅仅是因为你
　　我目空了一切
　　忘记了眼前
　　一半是女人
　　另一半是美丽

　　我爱你
　　才发现我更爱我自己
　　可惜年少轻狂的我不明白
　　爱情的美好
　　一半是因为爱
　　另一半是因为爱背后的东西

　　我爱你
　　爱过你
　　依然会爱下去
　　但它只能变成一种怀恋
　　怀恋一段无法抹掉的过去
　　一半是你我四目相对的记忆
　　另一半是我仰望星空的回忆

　　我爱你
　　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
　　而秘密的最好归宿
　　是永远珍藏心底
　　一半在乐享时凄苦
　　另一半在感伤时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