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不纯真》李电月

24、爱意的第二轮反击（上）

　　大学前两年，没和林兰恋爱时，周一鹏要么如跳梁小丑上蹿下跳来折腾日子，要么百无聊赖以胡思乱想打发时间，和林兰恋爱后，周一鹏好像除了谈情说爱也是无所事事，所以就整天围着林兰打转来消磨岁月。表面上看，周一鹏爱林兰已经爱到以她为自己生活核心的境界，其实真的不能这样理解，只是对那个年龄段的青年来说，在那段时间里，恋爱是最有趣的事情。这和在社会中感受过生存压力人选择“爱美人不要江山”完全是两码事。所以青春才是人生最美好的记忆，因为它无须选择，感觉恰如天意。
　　大二快要结束时林兰准备考研，其实林兰当时没有人生目标，她对社会压根就不了解，也是鸭子过河——随大流，简单地认为学历越高对自己将来越好，具体将来会怎样，她也说不清楚，抱着“先考上研再说，到一定时候是金子就会发光”的心态。周一鹏当时是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他本是好吃懒做之人，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早已让他玩物丧志，如果非要说出人生目标，那心里暂时想的是抱得美人归。看到林兰要考研，周一鹏就问林兰的人生目标具体是什么。林兰说：“能像电视中的白领一样，在城市中有车有房，然后把父母从农村接过来享几年清福。”周一鹏不听还好，听到后对自己的人生更加迷茫，他觉林兰的想法天真幼稚，完全不能作为自己参照标准，想起了家中的一个事例。
　　周一鹏家附近有位屠夫，这在古代属于下九流的职业，而今不再受到人们的偏见。由于他经营有道，日子过得也算红红火火，就用几十年的积蓄在县城里买了套房，把家搬了过去。不料到了城里，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自己的生意要从头开始，既没有了熟门熟客，又受同行是冤家的干扰，渐渐有些吃不消，可一大家子的人都张着嘴，他只能一个人回到老家重操旧业，留老婆在城里照看孩子读书，等到孩子考上大学，把家又搬回农村。所谓跳出“农门”，哪有说的那么轻巧，年轻人看人挑担不费劲，哪里会知道不依靠社会的力量，单凭个人的蛮干，大多时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这些话周一鹏没有和林兰说，他不想打击林兰的信心，更知道说了也没用。男人和女人的相处就是一副对联“是是非非，非非是是，是非不分。反反正正，正正反反，反正一样”，周一鹏发现自己非但不能去改变陈月，身边林兰他也改变不了分毫，所谓为爱去改变，只能是要求自己，绝对不能强求他人。林兰好像什么都追求，永远积极向上，两年间她入了党，英语过了六级，考了导游证等一堆说不上名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证件。虽然她在生活中缺乏主见与远见，但只要是自己认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周一鹏还发现林兰吃硬不吃软，如果一件事周一鹏低声下气去求她，十有八九要碰壁，只有咄咄逼人加不肯让步才能提高成事的可能性。这让周一鹏窃喜“女人真是不讲道理，还好自己技高一筹，知道林兰的行为规律，在爱情战争中处于不败之地。”本来周一鹏还打算给林兰弄一套社会心得，现在也全部取消了，因为他觉得那样会对自己不利。一次，周一鹏问林兰大一的时候为啥推倒石磊的书本，林兰已经忘了这回事，但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就想欺负，不欺负感觉心里都不舒服。”周一鹏立刻反思到自己的恋爱：“看来是因为我当时的强势，才让林兰记住并爱上我，才会有后来她给我发短信求爱”，不由地感慨林兰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周一鹏也打算考研，反正考研资料也不贵，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考上了，文凭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好，更重要的是林兰考研如果自己不跟着也没啥事可干。因为要考研，两人暑假都留校学习，大部分时间是去考研辅导班上课，等到累了烦了的时候就出去逛逛街散散心，小日子过得也很惬意。
　　一天不巧就碰到了岳阳，她正和另一个男生牵手逛街，那个男生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当岳阳看到周一鹏的那一刻，刹那间就失去了魂，仿佛被最重要的人窥探了自己的惊天秘密，那眼神如待宰的羔羊，一下子都散开了，呆呆地望着周一鹏，分明是在对周一鹏诉说：“哥哥，什么是爱，为什么要爱，为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离自己认妹妹的那天已将近两年，两年的时间里两人有说话也有交流，可周一鹏都控制的平平淡淡若有若无，但此时的周一鹏忽感“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岳阳失去了那种“心同流水净，身与白云轻”的感觉，周一鹏的心都碎了，碎的稀巴烂，而伴随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溺爱：“这个男生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他不亏待自己的妹妹。”毕竟都是聪明人，两人很快从眼神的交流回到了现实中，双方点头示意，痛而不言，笑而不语，擦肩而过。
　　林兰突然开口：“那个男生应该是岳阳的高中同学。”周一鹏心想“可能是弟弟可能是青梅竹马也可能是初恋情人”，但开口却是“估计是她的弟弟。”
　　“没听说过她有个弟弟啊。”
　　“人家有弟弟非要告诉你，你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哼，我只是说说，干嘛那么认真。”
　　不一会儿那个男生送来两瓶饮料，特地给周一鹏一小瓶红豆乳，给林兰一大瓶更贵的饮料。
　　林兰有点小得意：“呵呵，这算不算封口费啊。”
　　“小小年纪怎么思想那么复杂，人家姐弟俩尽一尽地主之谊有啥不对啊。”周一鹏拿着红豆乳，看了看林兰手中，心想“一瓶红豆乳不是两瓶，这个女孩一向心思缜密，怎会如此大意？一瓶红豆乳？一颗红豆？一心一意？玲玲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周一鹏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这是对我说的，还是对我说她对张扬一心一意？”周一鹏左顾右盼，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词不达意了，看有卖橙子的赶紧买了四个，取“心想事成”之意，让林兰送了过去。周一鹏知道岳阳肯定能明白，暗道“这个傻妞真是冰雪聪明，聪明的人嘴在心里，愚笨的人心在嘴上”，感叹“人生隔山不算远，隔河不算近，真希望和她永远停留在这琴瑟和鸣。”
　　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张扬，林兰忽然说：“开学不久的时候，我看到过张扬和一个女生手牵手在这里逛街。”
　　“你那么肯定。”周一鹏有些吃惊。
　　“当然，那个女生就是我们系的女生，和我是老乡，他们看到我就立刻松手了，还以为我没有看到，当时有点尴尬，我对他俩笑一笑就离开了。”
　　“这就是男人啊，真是十桃九蛀。”周一鹏好不伤心，他想起自己和李东方，想起张扬追过晨曦，又想到张扬平时对岳阳体贴入微，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别八卦了，这种事情说出去可得罪人啊，她们的事他们自己处理，与我们何干，咱们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对了，你和别人说过没有。”
　　“知道了，就你理多，我就今天碰到了才说，连张新语都没告诉，你以为我傻啊，我还能不明白其中道理。”
　　“就得这样，说人前，道人后，轮到自己狗屎臭，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大礼包，总是那么通情达理。”周一鹏口中夸赞林兰，心中却对岳阳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哥哥我只要妹妹你幸福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我最理智的做法也是尽量避免这种事情传到你和大家的耳中，不是哥哥世俗，而是哥哥更了解男人。生活怎会那样简单，哥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你和将来的男友都是——卧看满天云不动，不知云与我俱东。”虽然这时周一鹏的心情也是冷锅煮雪——难溶。
　　回到学校和一群狐朋狗友大话天涯，周一鹏心情变得大爽。因为放假大多数学生都回家了，学校就把整个系四个年级中没有回家的人统一安排到几个大寝室。大家都是同系但平时没有过多接触的机会，这样就不会影响自己在班中形象，所以反倒是放开了许多，尽谈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大寝室中有一个长得非常秀气男生，是林兰认的弟弟，周一鹏总说他是磨刀水当米汤——锈气。大二刚开学的时候，那些没有恋爱的同学都积极迎接新生，男生都是“不求今年竹，但求来年笋”，寻找新目标下手，当时的一副对联是这样写的：爱国爱家爱师妹，防火防盗防师兄。奇巧玲和第一个男友就是这样认识的。周一鹏刚入校的时候有个学姐待他特别好，还认他做弟弟，可他当时心高气傲，感觉对方有些胖，联系几次都爱搭理不搭理的，最后不了了之。对于林兰周一鹏还是很了解的，知道她和认的弟弟之间比较纯洁，在必要时就用这个事情堵她的嘴。
　　当大家谈到和女友开房的事情时，整个寝室就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先恐后地炫耀自己的成功。看到大多数人都取得成功周一鹏就不痛快了，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半夜起床却发现林兰的弟弟在那里哀声叹气。狡猾的周一鹏就和他谈起了心，慢慢就知道了他和女友上高中就认识，到现在都四五年了，可他还是没有上垒。周一鹏脆弱的心灵得到些许安慰，第二天就把这个信息放了出去，在男生中传为笑柄。周一鹏是想让林兰得知还是发泄不满，他自己都说不清。
　　奥运会开幕式那天，周一鹏和林兰来到火车站广场看直播，虽然上网也能看，但俩人觉得没有广场热闹有气氛。第一次举办这种盛大的赛事，人们都为自己的国家感到自豪。当看到那群击缶人，周一鹏的感受却不同：“缶是什么，常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听说过，现在拿出来说是喜迎宾客的传统，简直是糊弄观众，人们都不用这个玩意，你怎么能说是传统。虽然韩国是一个小国家，人家对传统文化的解读我们不服不行，从魏岩村发源的韩国乱打，本来是打击一种特制的石块，现在发展成敲打锅碗瓢盆，成为男女老少皆大欢喜的艺术形式，这才能称得上是传统。文化离开生活只是一个符号，爱情离开生活只是一句谎言，林兰还沉迷在前人编织的童话之中，成年人的爱情又怎么能缺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