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迷情》老梗

5、陌生人

　　这声音虽然低沉，但是却震得人胸腔里面都几乎要隆隆作响，祁康都吓得耸了下肩膀，布瑞恩的手从金属盒子上的猛地抽回，地面上的微型操作间在便即刻消失了。祁康还没来得及惋惜，就听布瑞恩压低声音说道
　　”门外的人就是那天送你来的那其中一个智能人的声音，我不会记错。“它走过来，握住祁康的肩膀，“我不知道它怎么找到这里的，也无法确定它是否抱有恶意，但是……”
　　“但是也许和它见一面，我能够知道很多我想知道的东西，如果这次不见，虽然暂时安全，却不知道何时能再见。“祁康帮布瑞恩把话说完。
　　铁皮人那双小灯泡眼睛亮了亮：”祁，你的逻辑思维能力真的是超出同类型号非常多……”
　　祁康感到一丝尴尬，作为一个人类，比那些量产机好不见得是一种赞美。他觉得如果眼前的这个铁皮人能够做出表情的话，一定是用一种长辈般的赞赏的目光看着自己。
　　看来它真的把自己当初了机器人baby。祁康叹了口气：”布瑞恩，请把门打开吧。“
　　听到这话，布瑞恩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金属手紧了紧，暗示他不用紧张。然后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灰堡荒原干燥的风再次席卷了进来，随着风一头扎进屋子里面的还有个体型庞大臃肿的人形机器人，它实在太高，以至于布瑞恩的屋顶正紧贴着它的方脑袋。它的外壳已经长了不少的铁锈，底色是闪亮的橙色，手臂一直垂到脚踝，虽然粗壮，看起来却异常柔软。布瑞恩和祁康在这个巨大的机器人面前进来的同一时间，这个机器人的方块脑袋也在360°的旋转着，打量着这间好不容塞下它的小屋子。
　　”奢侈，奢侈啊，医生。“方脑袋最终将带有一只”眼睛“那面转向了布瑞恩，”居然在灰堡使用第二光明，这玩意现在可是个稀罕货，虽然没什么用。“
　　布瑞恩冷冷道：”你是谁？“
　　方脑袋急速的转了一圈，从那副巨大的身躯的肚子里面传来焦急的声音：”布瑞恩医生，我是北区的林，昨天给您送了一个完整的肉……“声音一顿，方形的脑袋转向了祁康所在的房间角落，“就是这个！……哦我的天哪他居然还活着！”林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这声音太大，祁康顿时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林向着祁康这边俯下身来，那只唯一的眼睛死死锁定着他，”真是个奇迹！医生！“林又叫又嚷，“居然还活着，医生，是您救回来的吗？不，不可能，我确定他那时候死了。”
　　“原来是你。“布瑞恩的声音有些严厉，“你不应该把他带到我这里来。这不符合灰堡的规定。对于还依然健康活着的智能人，我们不能伤害他。所以我现在带他离开那里。”
　　林把巨大的头又转过去看着布瑞恩。这个大机器人看来并不是很好惹的类型。可是布瑞恩却毫不在意得补充道：”你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多么愚蠢吗？真是毁了灰堡操作室的名声，而且丽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它没有撒谎，丽莎的确知道了这件事，祁康看向布瑞恩，它也正在装过头看向自己，几乎不可觉察的点了点头。
　　别担心。我有办法搞定这个大块头。
　　在听到布瑞恩的训斥时，林已经有些怂了，等到听到布瑞恩提到了丽莎，这个大块头终于有些开始紧张起来。
　　“真的是非常抱歉，布瑞恩医生……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来我这里是想向我讨要这个家伙的零件吧？你根本就是知道它是活的，但是出于休眠的状态，对吧？不然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布瑞恩直接挑明了林来这里的原因，显然不想留一丝情面。
　　林有些愤怒，但是更多的是有些后怕，当时他去捡那个小智能人的时候，其实真的没有怎么仔细检查。当时他被捡到祁康的惊喜冲昏了头。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被灰堡里面的人知道，恐怕后果会比较严重。虽然相互狩猎同类这种事情在灰堡并不少见，但是搬到明面上的人还真是没有几个，他自己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而且，布瑞恩是灰堡技术最好的修理师，西区和南区的那几个半调子修理师不给你把东西糟蹋了就不错了，要是得罪了布瑞恩，这还怎么混？想到这里，这个大块头机器人赶紧解释道：”当时是这样的，我在料堆某个地方发现了这个小家伙，我看他听完整的，就想送给您来做，应该会有个好价格，但是西区那边来了批新货，这我也是在去您那里的路上听说的，所以……所以我就善做主张，把东西……哦不，把这位朋友放下就赶到了西区。“林小心翼翼的看向祁康，“非常抱歉我的朋友，希望我的过失没有给你造成伤害……”
　　“伤害？你是在怀疑我的技术？”布瑞恩语气很轻的插了一句。
　　”不不不，当然不是。“对于布瑞恩这种鸡蛋挑骨头的行为，林只得做小伏低的道歉。
　　祁康在旁边一直保持着一种看戏的状态，林被恐吓的有点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点可笑，这个样子，多半是没有在说谎了。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布瑞恩极其背后所代表的的灰堡，看到林这么紧张，祁康意识到灰堡在这片区域，恐怕是一种统治般的存在，虽然没有特别大的号召力，但是却能够依然能够影响这里所有的机器人。至少让他们感到紧张，感到威胁。不过当前的对于自己的首要问题，是抓住前往自己所在被发现的地方一探究竟。
　　“那个，我不怪你。”他从椅子上爬下来，一脸无害的看着那个巨大的机器人，虽然高度只到对方的小腿，但是也因为这样，显得惹人怜爱，“我的记忆数据有些损坏，如果你能带我回你发现的地方，也许我能想起点什么。”
　　“想起点什么？我看你是摔坏了脑子……当然，我会带你去。”林看了看布瑞恩，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说话，两只眼睛却直直的看着自己。林缩了缩脖子，继续道：”当然可以带你去，不过带你去后，这事咱们就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这显然是个不划算的买卖，自己的险些丢掉的一条命换取一条信息？祁康沉默着，他明白自己面对这个庞大的机器人没有多少说不的权利，他转头看向了布瑞恩。
　　布瑞恩心领神会：”听着，林，如果你想要今后继续在我这里做生意的话，就带我们去，否则今后别想走进我的操作室一步。但是你所弥补的只是你在我这里犯下的错误，而对于这位灰堡的新成员，如果你想这样一笔勾销的话……“布瑞恩向门的方向歪了歪头，”我觉得堡主肯定愿意帮咱们来做这个决定。“
　　林的胸腔里面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就像是肚子饿了一样，但很快这个机器人便泄了气。
　　”现在就去吗？“它道。
　　”现在就去。“祁康赶紧应承到，越早到达那里，也许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好吧，去就去，不过，到时候如果发生点什么我可不不能保证你们都能回来。“林摊了摊手，转身挤出了屋子。
　　小山般的身体一离开房间，整个房间就显得宽敞起来。布瑞恩把荒原的风关在门外，看着祁康，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提出现在去。“它说道，口气中带着忧虑。”晚上的料堆不是那么好玩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智能人会赶在落日之前回灰堡。“布瑞恩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角落的那一大堆杂物里面去。
　　”那里会有什么怪物？“祁康略好奇的问。说实在，在这个充满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各种高科技的异世界，他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论者，这句话他完全抱着玩笑的口气。
　　”……差不多。“布瑞恩回答道。”希望我们不要碰上，如果碰上了，有林在，还有我，安全撤离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布瑞恩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祁康忽然开始感到了一丝紧张。毕竟这里作为一个异世界没有不可能的。九头怪兽？喷火巨龙？还是……巨大的机器巨人？正当他沉浸在脑洞里面不可自拔的时候，布瑞恩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我们走吧。“它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件深色的披风，它把祁康放在臂弯，让他刚好能够伸手搂住自己的脖子。”夜晚的料堆风沙太大，会对身体有所伤害。“它紧了紧斗篷，把祁康完全的裹在披风里面。”这样的话你会舒服点。“
　　祁康的脸此刻紧靠着这个纤细的铁皮人的胸膛，冰凉的触感，坚硬的表皮，他甚至能听到布瑞恩身体内传来细微声音，这声音就像是细小的电流快速流过的声音，挺难形容。透过斗篷的缝隙，祁康看到布瑞恩正抱着他往铁屑的外围走去，路上的一些从料堆回来的机器人向它点头致意。布瑞恩也一一回应。
　　这些机器人，真的太像人类了。祁康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发现它们会自己建立关系，拥有自己的社会，也会出现类似灰堡的这种统治机构。它们已经是这个星球的真正的主人。想到这里，祁康心里有些难过，虽然身处异世界，但是人类消亡的事实却依然让他感受到一种悲哀，前主宰已经灭绝，而新的主宰正在发展，自己则是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介于两者之间，因为一场狗血的车祸而被送来见证这一切……
　　布瑞恩带着祁康出了最后一片”铁屑“，林小山似的块头醒目的矗立在前方。 ”我都要怀疑其实是您捡到这个小家伙了。”看到祁康躲在布瑞恩的斗篷下之露出一双眼睛，林咂咂嘴，调侃道：“ 您对它真是挺无微不至的。”
　　布瑞恩装作没有听见：”从这里走到你发现它的料堆，有多远的距离。”
　　”接近１５公里的距离。那里是一处比较老的料堆，当时我也只是为了点老零件才跑到那边。”林把脑袋转到背后。“我们现在出发，天亮的时候应该可以赶回来。”
　　”走吧。“
　　夜色渐渐弥漫，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作为一个前地球人，长年生活在城市中的祁康第一次体会到一丝光都不见的夜晚。对于布瑞恩和林他们来说是不需要灯光的，两个机器人依然目标明确，稳稳得向前行进，但是对于祁康来说，看不见带来了一种巨大的恐惧，耳边只有风呜呜地鼓动布瑞恩斗篷，还有两个机器人脚步踩在沙子上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自己真的能够在这个异世界活下去吗？躺在布瑞恩的臂弯里面，祁康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掌光滑的表面的映衬着他那双眼睛散发出来的蓝色光芒，这只手小小的，几乎握不住什么东西，从醒来到现在，他似乎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有价值的功能。祁康忽然感到了一种对未来的绝望。他没有林的大块头，能够自保，也没有布瑞恩的修理技能，在这个异世界，作为一个机器人，总得有点过人之处，发射激光？上天入地？显然他都不能，他现在甚至连在夜晚看清东西的技能都没有，这如何能生存下去？如果没有布瑞恩的保护，恐怕自己早就完蛋了吧……祁康越想越焦急，越来越焦躁不安。
　　祁康终于忍不住了，他握紧手中的斗篷，小声地询问布瑞恩：“布瑞恩，我的型号之前是做什么的？我是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功能？”
　　“嗯？功能？”布瑞恩低下头看着怀里小小的智能人，那双灯泡小眼睛在夜色中很是明显。”你的型号，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是作为陪护智能人而量产的。“
　　“陪护机器人？有什么用？做什么的？”祁康有些焦急的问。
　　“给予受伤的智能人以心灵慰藉，在他们受伤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陪伴他们。例如给他们讲个笑话。”
　　祁康觉得一头冷水当头浇下，搞半天，他只是个医院陪床吗？
　　“你没必要做什么，祁，我会帮助你的。”布瑞恩摸了摸它的头，没在把这事放在心上。
　　祁康此时的心中真是五味俱全，难怪会变成Ｑ版，对于一个医院陪床来说，对于一个只用来讲笑话的机器人来说，的确只要卖萌就可以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祁康没有再同布瑞恩讲话，独自一人沉寂在自我厌弃当中。三个人保持沉默的继续前进。
　　“我们已经到了料堆区了。”不知过了多久，林的声音忽然划破寂静。布瑞恩也放缓了脚步。祁康探出头去，林已经打开了自己的探照灯，不断向着料堆上扫射。接着灯光，祁康终于第一次看清了料堆的真实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