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豫无期》黄小花Miya

4、第 4 章

　　蒋宁和他约在她学校附近的川菜馆见面。
　　两人再见时早已脱去曾经稚气的容颜，也许是装扮风格的变化，她早已出落成温婉大气的姑娘，而几年未见的赵元州除了笑容依旧，更添了一份沉稳。
　　她率先打破了沉寂：“怎么又戴上耳钉了？耳洞不是长死了吗？”
　　赵元州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又打的。怎么样？是不是帅气依旧啊？”
　　她嗤之以鼻，“还是像小流氓。”
　　大一的时候他得瑟的跑去打了两个耳洞，头发也剃的极短，加之本身晒的就比较黑，新的形象简直让蒋宁认不出来。结果半年不到耳洞就因为很长时间忘记戴耳钉长死了。那时候她嘲笑了他两次，简直嫌弃到不行。
　　蒋宁为他倒满一杯酒，而自己却先举起酒杯似乎有话想说。
　　“圆周率。”她笑起来喜欢眯着眼，让本来想埋怨的他没忍说出口。
　　“谢谢你，每次都是你来看我，初中，高中，还有大学。我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样一直到今天都还有联系的，我要好的初中同学，甚至感情特别深的高中同学一点点都失去了联系，我却没有想到，直到今天我们还能见面。”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里面的白色泡沫早已褪去，就剩下微凉的黄色液体和泡沫褪去时留下的一点痕迹。
　　“另外，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这是七年来我心中每次想起都会觉得遗憾的事情。那次你来学校看我，我没在。我看到你还我的CD，心里空落落的。林韬平时就爱开玩笑，他和我说的时候特别不正经，我以为他在捉弄我，可是我没想到，那次他说的竟是真的。我几乎不敢想象你那时离开的心情，你一定恨透了我，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怎么这样。”
　　蒋宁红了眼睛，她一直不敢看他，一仰头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赵元州还想劝她女孩子尽量不要喝酒，而她只是摇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事”。
　　赵元州没有说话，却已是第三杯。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说起。
　　“那天我的确心情很差。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一瞬间就变了样子，我去还你CD，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又能不能回到以前。”
　　他给自己又添满了一杯，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让蒋宁看不出悲喜。
　　“可是事实就是，我去找你你却不在。我觉得你一定是在躲着我不想再与我有任何瓜葛，原来一切和我想的没有差别。”
　　蒋宁看着他，却不知如何解释。事实不就是这样吗，她当时的确有心躲避，虽然那天没有见到是个意外，可是这样的念头和举动却真真切切的存在。
　　她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眼泪却没有止住。
　　“我…一直害怕。怕别人对我好，怕暧昧的感觉，怕抓也抓不住的未来。我不知道你是否会相信，每次这种恐惧，都让我像个鸵鸟一样，想把自己藏起来。”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是它同样深深的伤害着我。直到每次想起，我都会觉得我为何会迫使自己错过，我明明喜欢你，却想逃开。”她渐渐不能自已，沉默着流泪竟变成小声的啜泣，她感到从心底传来的一阵阵抽痛，简直让她不能呼吸。
　　“赵元州，你曾经喜欢过我，对不对？”
　　以前蒋宁觉得紧张、害怕甚至羞愧的时候，她都有这样的小习惯，不由得紧紧抓住自己衣服的边缘。
　　“不，你不用回答了。说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她摇了摇头，仿佛呓语一般，又好像之前的话也是同自己说的。
　　赵元州看着眼前那个熟悉却又那么陌生的女孩，心里五味杂陈。他曾经认识的蒋宁是多么可爱多么充满活力，而现在却在他的跟前这样哭泣。他递过去一张面巾纸，眼里净是不忍：“别哭了，不都过去了吗？”
　　都过去了。
　　蒋宁抬起红红的双眼，发现在他的眼中竟读出了和她相同的语言。其实彼此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这七年里两人都绝口不提过去，共同的语言越来越少却依旧不肯放任对方告别自己的人生，没有勇气说起的，最后还是敌不过遗憾在心中的啃噬，说开才是解脱。
　　她接过他递来的纸巾，狠狠地擤了鼻涕，好像要把所有不快全部擤出去。清理完自己更是深深呼出一口气，“我好了。”
　　“给我讲点开心的事吧。”蒋宁努力笑了笑。
　　他便开始给她讲起他奇葩的室友，给她讲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囧事，说到好笑处两人更是笑作一团。其实蒋宁也在努力，怕两人之间会冷场，怕一静下来就会回到刚才一样让彼此都尴尬的境地。
　　两人点的菜其实都没吃多少，她有些自责，这个头儿是她开的，她搞砸了，让这次见面全程都陷在压抑的氛围里。蒋宁有些胃痛，空腹喝酒让她觉得难受，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其实两个人早就没了心情，她借口说还要准备第二天的PPT展示，便准备就此分别。
　　蒋宁本打算将他送到车站附近，但天已经黑下来，赵元州坚持送她，她便不再说什么。他将她送到学校门前，其实也说不上是门，只是一个平时被学生扒开的围栏。
　　她仰着头看着他，轻轻叫了一句“赵元州”。
　　“祝你幸福。”这句她说的极为诚恳，嘴边还带着笑容。其实她已是没有什么遗憾，这祝福也是发自内心。
　　蒋宁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他唤着她的名字。
　　“蒋宁。”
　　赵元州亦是带着微笑，一步便迈到她跟前，轻轻地抱了抱她。
　　“我的确曾经喜欢过你，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他的话似乎就在耳边，蒋宁点点头，却流泪了。

　　一阵闹铃响起，蒋宁突然从梦中惊醒。
　　眼睛好像睁不开，她使劲儿揉了揉，却发现满脸泪痕的自己。原来一切都是梦而已，那些所谓的原谅，那些一瞬间的放下，原来不过是自己渴望许久之后的幻觉。蒋宁好像一瞬间失落到极点。她坐起来抱着双膝，将脸埋起来失声痛哭。
　　手机再次响起来，她寻着声源在床上到处翻找。屏幕上闪动着他的头像，是赵元州。
　　“喂。”
　　“明信片今天才收到，没想到竟然拖了半个月才送来。我今天就去看你吧，方便吗？”
　　蒋宁好像没听清一般，怔怔地呆住。
　　“蒋宁，你在听吗？”他在电话那头询问。
　　“我在啊，方便，我请你去吃一家特别好吃的川菜。”
　　“好，等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
　　“嗯。”
　　蒋宁不由得苦笑，那就像梦一样，在今天都有个结局吧。

　　我会永远记得，你曾带给我，这段完美无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