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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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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佛手坐在唐慈的床前,伸手再为她探脉。
自那日从齐云塔上将她救回,已过去三天了,三天来她还是老样子,依然沉睡不醒。
梅佛手放下她的手腕,小心地扶着她的手放回到被子里。
“前辈,慈儿怎么样了?”
梅佛手回眼看了一下南宫卓,冲着他摇摇头,表示无奈。
南宫卓浅浅地叹了口气,回首去看了一眼床上安然睡着的唐慈。
他身上的伤还未好,一边抚着胸口微微喘着虚气,一边还伴着轻微的咳嗽,却是寸步不离唐慈的床边,希望她下一刻立即醒来。
梅凌欢为他端来了一杯清茶,南宫卓道了声谢,转而又向梅佛手询问。
“这就有奇怪了,依前辈所言,慈儿即然不是中毒,可为何一直不醒?”
梅佛手捻着颌下的胡须,眯缝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回道,“依唐小姐的脉相所看,在下确认唐小姐不是中毒,也并非中蛊,除了这两样,在下认为她倒更像是中了某些邪术。”
“邪术?”
南宫卓与梅凌欢对望,见梅佛手肯定的点头,追问,“前辈可知慈儿到底是中了何种邪术,如何能解?”
“依在下看,唐小姐中的应该是一种西域迷术。”
“西域迷术?”
“不错,这种迷术可让被施者始终处于昏睡状态,而中了此术之人,除非操纵者本人为她解术,还有一种,就是到了时限自会清醒,方才能解,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佛手叔叔的意思是,除非我们找到操纵者本人逼迫他解术,否则我们就只能静静地等下去了?”
梅佛手点头,南宫卓与梅凌欢却陷入了苦思。
梅凌欢同梅佛手一同走出了僧舍,就在此时,看到一脸倦容的梅凌锦,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他赶忙迎了上去,轻问,“二哥,茗素可有消息?”
梅凌锦看了他一眼,抿着嘴,耷拉着脑袋坐到一旁的石蹲上去了。
看到梅凌锦这样无精打彩的模样,便已知寻人无望,于是梅凌欢也就不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他嘘着长气,低声对梅凌欢回应,“三弟,二哥一定会帮你找到茗素的!”
他喃喃地说着,可听着那坚定的口气,却更像是在对自己起誓。
梅凌欢踏着轻轻的步子,来到梅凌锦跟前,抬眼打量着这个三天来几乎未合过眼的二哥,看到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心疼不已。
“二哥,莫要急着找了,你还是快去歇歇吧!再这么熬下去,你身子会受不住的!”
梅凌锦用手抵住额头,连连叹了几口长气,然后拄着着石桌缓缓站起,身子丝微有些晃动,若不是有石桌依着,只怕早就已斜身倒了下去。
梅凌欢刚要过来搀扶,梅凌锦摆摆手,“不用,二哥挺得住!”
直愣愣地看着梅凌欢的身侧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不由地心里顿时也觉得空荡荡的。
自己都想不透,明明累到了极限,为何还要一再地硬撑着。
明明再也没人跟他斗嘴,再也没人跟他抬杠,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何这番安静,却反而有些不适应。
再一想到那个刁嘴的小皮子,也不知现在身在何处,到底落在了谁的手里,不知他有没有害怕,有没有吃苦,梅凌锦想到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所以,为了要让自己的心尽快平静下来,就一定赶快找到那个“小祸害”。
梅凌锦的咬紧了牙根,恨恨地捶了一下石桌,痛得自己直咧嘴。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梅凌锦揉捻着自己的手掌,龇牙咧嘴地回道,“这个小皮子,真是个害人的东西,看把他找回来,小爷我怎么收拾他!”
“好,等找回来,我把茗素交给二哥,让二哥好好出气,到时你可别下不去手啊!”梅凌欢说着,心里却是一阵苦笑。
“下不去手?小爷非要扒他一层皮不可,哼——”梅凌锦鼻孔里冒着粗气,看着自己的拳头,好像茗素就在他的拳头里,要将他狠狠地捏碎。
梅凌欢悠悠叹气,环看了一眼院内,却不见夜鹰几人。
“二哥,夜鹰他们不是跟你一起出去找寻线索了吗?怎么不见他们?”
这时梅凌锦才想起,回道,“方才侯爷招了他们过去,现在应该在清凉台。”
梅凌欢听着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于是追问,“二哥,可知侯爷招他们何事?”
梅凌锦摊了下手,摇头回道,“那倒不知,恐是要询问些这两日的进展吧!”
梅凌欢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总是觉得不对,想到那日夜鹰在林中极力阻拦,却是没能将自己拦下,而茗素失踪,壁虎和地鼠又难脱责任。
仅凭这两点,依着赵康治军的严紧,以及夜鹰他们几人对赵康的忠心来看,这几日未免也过于平静了。
思量了几番,越觉得不对,暗叫了一声,“不好——”转头再去寻找梅佛手的身影,“佛手叔叔,速与我同去清凉台。”
梅佛手此时回眸,了意地冲他点了点头。
梅凌欢先行出了寮房的院子,点地纵身,一跃直奔寺中的最高处——清凉台。
飞身而至清凉台,前脚刚刚落在台阶上,便听毗卢阁前传来一声闷哼。
梅凌欢闻声急行上前,只见赵康负手而立,面朝阁内,身后齐刷刷地跪着六个人,以夜鹰为首,个个手中举着一把剑。
来到六人跟前,再一低头,发现地上已然落了两根小手指。
而壁虎和地鼠低首隐忍着,任豆大的汗自额上流下,也并不管从手间潺潺流出的血,只是一味地举剑过顶,等候赵康的发落。
看到那些血,梅凌欢只觉得心口发闷,于心不忍再见血肉模糊的断指,于是掏出白色的手巾,一分为二为两人包上。
“侯爷,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方才闻听那脚步声,赵康便已知是梅凌欢赶了过来,此时听到他的声音,这才转过身,低头看着身前这六个人。
“夜鹰,你们可知错?”
“属下尔等知错,任凭侯爷发落,但此事终究属属下一人所为,实在与天狗他们无关,所有罪责属下愿一人承担,求侯爷放过他们。”
赵康闭上眼睛,仰天轻叹了一声,“夜鹰,自我十六岁初涉战场,你便跟着我出生入死,一直至今日,这些年来,你一直忠心耿耿,誓死不二,本侯甚是感激。还有你的哥哥——红枭,当年若不是他挺身为我挡了背后那一箭,恐怕今日躺在那忠孝陵中的人,便就是本侯。这两份恩情,本侯自当存心,永世难忘!”悠悠吐出淤在心中的那些话,再低眸望了梅凌欢一眼,随即瞥向夜鹰那边,“夜鹰,你今日便只断一臂作为小惩吧!”
“是——侯爷!”
夜鹰俯身遵令,回身便去抽那身侧的佩剑,准备架在自己的左臂上。
“且慢——”梅凌欢喝声止行,跃至夜鹰身前,一把拦住了夜鹰的手,“夜鹰不可——”
“公子——夜鹰罪应如此,还请——公子莫要阻拦了!”
回罢便要挣脱梅凌欢的手,可梅凌欢却是死死地拉着,毫不放松。
“究竟是为何?”他抬首迎上赵康的眼,“侯爷,是不是因为凌欢?”
却见赵康紧皱眉头,不应一语。
夜鹰心急,应道,“公子莫要再难为侯爷,侯爷治军严紧,属下违命便理当受惩,若因今日偏袒某人而传及了出去,以后侯爷将如何服众!”
“果然是因为凌欢那□□迫你前去齐云塔之事。”梅凌欢听到此处,已是心中明了。
夜鹰错愕之余,只得低下头默认了梅凌欢的猜测,“公子——就莫要再说了!”
梅凌欢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突然,他转指朝着夜鹰的后肩便是猛力一点,“当啷”一声,剑身落地。
夜鹰捂着发麻的手臂,惊愕地跪在原地,看着梅凌欢拾他的剑,向赵康走去。
梅凌欢手中握着夜鹰的剑,来到赵康的身前,双手将它举过头顶。
“侯爷!”
赵康紧锁着眉头,看着梅凌欢,将拳负在身后握到手指泛白。
“凌欢!你这是做什么?”
梅凌欢举剑垂眸,却是不改姿势,答道,“此事是凌欢强迫夜鹰所为,侯爷如要惩罚,就请惩罚凌欢吧,倘若侯爷当真非要一臂才能向三军立威,那么就请砍下凌欢的一条手臂,去向众将交待吧!”
“凌欢你——”
“公子——”夜鹰诧异地睁大了双眼,却已不知再说些什么,他只能抖动着双唇,让所有的话都吞到肚子里。
台上跪着的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多言,可心里却是对梅凌欢此举肃然起敬。
此时梅佛手已至,看到梅凌欢举剑请罚,倒也不以为意,低首自去寻找伤者,看到壁虎和地鼠满手是血,蹲下身去,为他们包扎。
赵康和梅凌欢还在僵持着,相对无言。
良久,赵康抬手缓缓取过了梅凌欢手中的剑,细细地瞧了瞧,哼笑了一声,随即扬手便朝夜鹰身前甩了过去。
那剑身只离了夜鹰的膝两三寸距离,直直地立插在青石地面上。
“也罢,这寺中的菩萨一个个地眼睁睁看着我赵康,倒叫本侯也变得心慈手软了,夜鹰——”
“属下在——”
赵康朝向夜鹰,正颜说道,“今日的惩罚你本不可逃,然却有梅三公子为你求情,就暂且先留着你这条胳臂,日后好生守护三公子,莫再叫本侯马失望。”
“是,属下遵命,今后夜鹰尔等十二人誓死守护三公子,定不叫侯爷希望。”
赵康满意地点点头,回首再看壁虎和地鼠也已包扎妥当,挥手命道,“你们都下去了!”
夜鹰几人忙起身行令,只眨眼间便,已各自散去。
梅佛手见此,也朝梅凌欢点了点头,自行一点点走下山去。
所有人都散了,梅凌欢也缓了口气,刚一转身,便被赵康一把搂在怀里。
“三公子今日好生威风啊,逼得本侯险些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怀里的人也不挣动,藏在他的臂膀里,闷闷地回道,“凌欢并没有逼侯爷,侯爷若是依然想立威,凌欢舍去一条手臂又当如何!”
“呵呵,三公子可真是大方啊!”赵康叹了一口气,明知这是梅凌欢在跟他赌气,可心里仍然不是个滋味。
明明知道他赵康宁可舍了自己的命,也不会让梅凌欢受到一丝伤害,他又怎可能真的去取他的一条的手臂呢!
所以梅凌欢是在跟他赌,也笃定自己会嬴。
真是什么都要算计,而他赵康却注定一生都要败在他梅凌欢的手中。
“事情已过去了这么多天,为何你今日如此动怒?”梅凌欢低声询问。
“他们违抗命令,让你身处火海险地,难道我不该罚他们吗?”赵康低笑。
“可你明明知道,他们阻止不了我,夜鹰实在无辜——”梅凌欢顿了顿,自赵康怀中探出头来,一双美目充满了疑问,盯着赵康,”侯爷当真想要夜鹰的那一条的手臂吗?”
赵康淡笑不答,抚上他的脸,只说了句,“我只要他们十二人对你誓死忠诚!”
梅凌欢的眼中闪过一丝灵动,望着赵康的脸,看到他越来越沉溺的神情,一下便已全部明了。
“原来,凌欢也上了侯爷的当——”
赵康抚上他的脸,用手轻轻抬起他的下颌,望着那张樱红的唇,真想一口咬下去。
他的手指在那红唇间来回的徘徊,最终还是忍不住探了过去,贴他那张红唇,喃喃回道,“我们——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