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箫呤》梅三有语

18、第十八章

　　忘了到底过了多久，日已倾斜。
　　赵康起身，看到那娇嫩的身上处处留着他放纵无度的印记，即欣喜又后悔，后悔自己一时的情难自禁，让梅凌欢这样痛苦。
　　梅凌欢半昏半迷地闭着眼，身下似被刀子搅过一样，痛得他无法动弹。
　　赵康轻轻地唤了他两声，见没有回应，于是快速地穿上衣衫，简单收拢起梅凌欢的物品，用自己那件墨碧色的宽大外袍，小心翼翼地将梅凌欢包裹在里面，然后口中打了一个响哨。
　　就在附近徘徊的马听见招唤迅速扬蹄奔来，连那飞絮也似通晓人事一般，跟了回来。
　　赵康将梅凌欢横身抱起，飞身上马。
　　梅凌欢昏昏沉沉却并未睡去，他努力地睁了睁眼。
　　“我要——回山庄——”
　　赵康搂着他，贴着他的耳边轻轻说道，“乖，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回去，先跟我走！”
　　“不——”
　　“听话——”看到梅凌欢痛苦万分又不肯示弱的样子，赵康不由地心疼，眉头皱得更深，“跟我回去养好些，到时我不拦你！”
　　听了赵康的话，怀里的人好似认命似的，不再挣动，只是将眼睛闭得紧紧的。
　　也许真的是累到极点，他把头藏在赵康的怀里，一动不动。
　　赵康叹了口气，而后轻轻地笑了笑。
　　真像是一只难以驯服的小野猫，不过——也许正是这份独有的傲气，才叫人更加吸引，更加让人难以自拨！
　　喝声驱马，赵康单手扬起缰绳，抱着梅凌欢一路奔向二十里外的“流云亭”。
　　到达流云亭时，前行的队伍早已驻扎完毕。
　　紫色的主营帐由远处一眼就能望见，赵康驭马长驱直入，张卫带人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侯爷——”
　　张卫赶过来行礼，一抬眼却是见那赵康怀中抱着一个人，以他的墨碧外袍裹着，不敢多问，心中早已明了。
　　没有理会张卫他们，赵康抱着梅凌欢飞身下马，直入营帐之中，将他安置在松软的床铺上，才返身出了帐门。
　　出门招手，叫来张卫，指着跟在他那匹红马之后的飞絮。
　　“照顾好三公子的马，命人准备本侯沐浴更衣，还有——”
　　张卫见赵康踌躇不语，再一想到方才梅凌欢是被赵康抱着回来的，料定必是那种难言之事，赵康面露难色，显然不方便说出口。
　　于是他大胆回道，“小人方才看三公子面色不佳，许是受了寒，侯爷可是要小人找个大夫来为三公子医治‘风寒’之症？”
　　赵康听闻，满意轻笑，扬手吩咐道，“去吧，找个稳妥的！”
　　“是——”张卫施了礼，便赶忙依令行事去了。
　　安排好了一些，赵康返回帐内，来到床边，俯身去看那个被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玉人儿。
　　此时他正昏昏沉睡着，赵康有些痴迷地盯着他的脸，用手轻轻抚摸着他无暇玉脂似的脸庞。
　　凌欢，我的凌欢——
　　赵康的额头抵在梅凌欢胸前，用耳倾听他的心跳，此刻的满足感充斥着全身，叫他兴奋不已。
　　好想再一次抱着他，感受他的一切，可一想到他身上的伤，却又不得不压抑着。
　　片刻之后，琉碧带着人抬进了沐浴用的水桶，她吩咐其他人倒水，又亲自探了探水温，完毕后退到一旁等待示下。
　　等待之间，她抬眼偷偷朝那床上望了两眼。
　　之前在山庄，她便已见识到了梅凌欢的美，那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所能表达出来的震憾。
　　世间之美她见得多了，无论是在宫廷之中，还是在赵康带她所到的各地各处，如若不是见到本人，她根本不会相信，天下还有人会长成这般。
　　而更让她不敢相信的是，那个威风凛凛，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一贯冷然的的平安侯爷，此时此刻竟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是她看错了吗？
　　自八岁起便长在赵康的身旁，十一年了，从未见到他这种表情——那双平日里叫人看了一眼都觉得生寒的眼睛，在看着床上那个人时，竟是比午时的日光还要暖，那么柔，透着怜惜，透着无比的爱意。
　　平安侯——变了！
　　正在低头暗暗想着，床那边传来赵康的吩咐，“琉碧，你下去吧！”
　　琉碧怔愣了一下，她是自小侍候赵康的贴身婢女，从小至今沐浴时从未有过避讳，怎么今天——
　　可无论怎样，赵康说的她终是要听，她只是个婢女，无论赵康有多么宠她，仍是有些事不可多问。
　　听了令，琉碧退了出去。
　　待人全部退了出去，赵康才将梅凌欢抱起，走向浴桶，慢慢地将他放了进去。
　　用湿布巾小心地擦拭着他的身子，生怕一不小心手重了，弄疼了自己的心肝宝贝。
　　他的肌肤如脂，在渺漫的雾气中似要融化在水中一样，而身上的那些淤痕，却是在不断提醒着某人的疯狂。
　　赵康一边为他擦洗，一边暗暗地叹着气。
　　梅凌欢泡在温热的水中，渐渐地，下身的痛感得到了舒缓，他慢慢地睁了双眼，在朦胧的热气中，看到了赵康的身影。
　　“凌欢，你醒了吗？”
　　“嗯？”梅凌欢的意识一点一点地清醒，他看了看赵康，又看了看四周，“我在哪？”
　　“在我营中。”赵康冲着他轻轻地笑，手抚上他的侧脸。
　　梅凌欢此时已然清醒，他缓缓地摇着头，“不，我要回山庄——”
　　说着便要起身，可下身传来的痛楚，很快让他支持不住，双腿无力支撑，重新跌回到水桶中。
　　“凌欢，小心——”赵康急忙扶住他，溅起的水花同时浸透了赵康的全身。
　　然而梅凌欢却是咬着牙，推开他的手，一点一点地自己站了起来。
　　“又是这般任性，叫我拿你怎么办？”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了，先穿上衣裳，免得受了凉。”
　　伸手抻过早已预备好了的亵衣，披在梅凌欢身上，这时梅凌欢才意识到自己竟是一直赤裸着的，他竟这个样子与赵康相对，无论先前在林子里两人怎样，可现在必竟——
　　羞愧难当，一把扯过衣裳，背向了赵康。
　　赵康也自然明了他的心思，任他自己穿好了上衣，
　　想自己迈出水桶，怎奈下身的痛感简直撕心裂肺，梅凌欢扶住了桶边，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滑进桶里。
　　这时，感觉到自己凌空脱出了水中，是赵康又抱出了他。
　　“不——我自己——”
　　“你自己出得来吗？”
　　梅凌欢觉得脸就像是被热水烫过一样，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康把他抱回到了床上，洽在此时，帐外传来了张卫的声音。
　　“侯爷，人来了。”
　　“好——”
　　赵康回身冲着梅凌欢一笑，梅凌欢不明，欲要问，猛然间腰间发麻，竟是全身动弹不得。
　　是赵康点了他的穴——
　　“你——”
　　“嘘！”赵康用手指止住他出声，会意他，“等一下不要说话。”
　　“为什么——”
　　没问出答案，赵康下一刻将他翻身朝下，并用一张薄被覆在了他身上，盖住了头脸，只留下身裸在外面。
　　“张卫，叫人进来，没我的吩咐，其他任何人不得进入。”
　　“是——”
　　帐门掀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医者走了进来，在来之前经过张卫提点，此人已经知晓眼前的这个人是个朝中权贵，所以初入帐中之时不免有些紧张，但也不难看出，此人定是常出入权贵门府的，虽紧张却是不失礼仪，也很稳重。
　　赵康甚是满意，走上前去。
　　那人见了连忙行礼，“草民拜见大人。”
　　“无需多礼，你且上前来仔细医治此人。”
　　“是——”
　　那医者快快提着药箱，走到床边，见床上那人裸了□□，伏身要他看诊，不用多想，心中已是十二分明白，长年出入各大门府，此等事早已见怪不怪了。所以并未多问。
　　回首向赵康施礼，“大人可允许草民看看此人患处，也好斟酌下药。”
　　赵康点点头。
　　那医者得了允许，便走到床前，取出一段木片，用白布缠好，用它打开梅凌欢的后身，细细地瞧了瞧，而后捏着胡须想了片刻，便去桌边取纸写了两味方子。
　　写完了方子交给赵康，一道一道地解释，“大人且看，这一味是主药，三碗水煎煮成半碗，依公子的伤势擦拭三次便可，后一味是养药，每两个时辰擦拭一遍，一日后便可全愈。”
　　赵康看着两味方子，点头称赞，“确是好药，多谢！”
　　那医者得了称许也是欣然受用，瞧了瞧床上的人，低言对赵康说道，“看大人对这位公子如此上心，便知大人是个重情之人。”
　　赵康淡然一笑。
　　那医者再道，“大人情难自制，公子又是初经人事，患伤在所难免，老夫这里有两盒药膏，作事前涂抹，也可减轻公子痛楚，现在就送给大人了。”
　　说完，由药箱里拿出两盒胭脂盒大小的药盒交给了赵康。
　　赵康盯着手上的两个药盒，不免再笑，又朝那医者抱拳以谢，“先生果然是妙医，放心，我定会重金答谢先生。”
　　那医者得了好处，自然要识时务地赶紧身退，向赵康拜了几拜，退出了帐外。
　　赵康将方子递给张卫让他去抓药，随即转回了帐内。
　　回到床边，为梅凌欢解了穴，那床上人解了穴后，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包住，面朝床内，不发一语。
　　“凌欢，怎么了？”赵康轻轻地推了推他。
　　一句不理，两句不理，无法，赵康只得伸手将他翻过身来。
　　只见梅凌欢偏过头，眼中含泪。
　　“可是生气了？”
　　梅凌欢咬着下唇，用手紧紧地拢着身下的被子，也不答话。
　　赵康叹了一口气，侧身躺在他身后，一手支着头，一手将他搂进怀里。
　　“放心，没有人会知道今天躺上这里的人是梅三公子，世人传颂的梅三公子依然还是身清如雪，不染尘泥。”
　　梅凌欢一颤，转过头看着赵康，许久才出声。
　　“是凌欢错了——凌欢不该来见侯爷的——”
　　感觉身子被赵康搂得更紧了，他知道，他无法再说什么了，再说下去自己将陷入再也拨不出的漩涡之中。
　　抱着他的人无声了很久，当他以为赵康会再次阻止他离去之时，那人却说，“明天——今晚留在我身边，明天我送你回去。”
　　梅凌欢顿了一下，望着赵康。
　　赵康抚着他的脸，满目深情，说道，“凌欢，你知道吗，你有着这世间最美最清澈最干净的眼睛，能洗净本侯的心，本侯想留住你，可本侯也知道这世间最清透的水是留不住的，所以，你想走，本侯便放你走。”
　　梅凌欢无法相信，两相比较，那个在林子里霸道狂野的人才是赵康，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他错愕地望向赵康，竟是无言。
　　“侯爷——”
　　“叫我的名字——叫我阿康，像母亲和姐姐那样叫我。”
　　梅凌欢抖了抖嘴唇，两个再简单的字却是一个也发不出来。
　　“一次也好，凌欢，叫我一次吧！”
　　望着赵康，看到他一脸的期许，梅凌欢的心被那样的目光灼得快要融化了，好像那次在房中，他说要用自己的血暖热他的心。
　　而他梅凌欢只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仅仅希望四海游历，贪图逍遥之人，究竟是哪里吸引了赵康，要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疯狂追逐，一次又一次地舍了自己的尊严，舍了自己的命。
　　从来只觉得赵康是个霸道张狂之人，从来不容许他人忤逆，所以，他要的也许只不过是一个降伏的过程。
　　梅凌欢想不通，猜不到，而这份心意又究竟能支持多久，是心血来潮，还是当真能够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吗？
　　他说过此生不负——
　　他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