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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梨花吹满头,少年足风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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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阴谋
十年后冬天,玄冥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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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皇宫的事怎么样了?”阴暗的大殿上,黑晶龙座上的男子白衣胜雪,脸部轮廓如刀锋般凌厉鲜明,眼里却如深渊般漆黑,仿佛要将人吞噬个干净。
“师父,据说肖国的边域有些动静,一些旧朝的余孽开始蠢蠢欲动,而肖皇的身体也似乎出了点问题,秦氏一族这时候向肖皇请缨派肖城去平息暴乱。肖城又是秦眉的养子,若是肖城平息了暴动,那么他归来时岂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子,而秦眉怎么会甘心把皇位让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那她为什么还要力荐肖城,师父,我不明白……”
殿下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但透着血气,如果说白衣男子像暗夜中蠢蠢欲动的猛兽,那么她的身影就像一把剑,如影随形,下一秒就会置你于死地。
“阿依,你还是太单纯了,虽说肖城是秦眉的养子 ,肖城这二十年来对秦眉百依百顺,这几年来,肖皇对肖城也十分器重,这种器重,可不单单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愧疚。秦眉还是担心二十年前的罪行被揭露,你说你天天看着一个自己毒杀的亡魂的儿子,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想法?当然要先下手为强。边域那边也有秦氏一族的党羽,肖城一旦前往,保不定秦眉会在半路动什么手脚,肖城若是死了,可以嫁祸给前朝余孽,也没有什么二话。若是肖城活着回来了,而此时肖皇也快支持不住了,传位给肖城,肖城又对他父亲十分敬重,即使他没有继位之意,也不敢不听从一个老人家的遗言,此时秦眉再从肖皇身上动点什么手脚的话,完全可以说肖城弑父篡位,按斩刑论处,那么,她们秦氏一族便可独掌大权……”
“那师傅,如果肖城能成功平息暴动,这里离阜城少来也有十几天的距离,他若立即赶回来,万一肖皇若是撑不住了,一旦被秦氏钻了空子,那么肖城一回朝,那只有一个结果—死。”
女子清冽的声线说到这有些迟缓,藏在袖下的手握地更紧。
“阿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安依身边,若有深意地拍了拍安依肩膀。
“我们玄冥宫习术之人的禁忌是什么,我想你很清楚吧。”
安翊有些慌忙,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深不可测的黑暗中,很快又低下了头,声音不止的悲凉。
“禁情绝爱,一心习术,毁灭三世魂殿。”
“可是师傅,我不明白一个问题,你曾经不也是三世魂殿的长老么,为什么……”紫袍包裹下的身体对这个问题有些恐惧。
“呵,这个问题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我救了你一命,你自然是要还我的……”白衣男子转过头,对着门外苍茫的云峰,神色复杂,又似乎在回忆什么痛苦往事似的。
安翊望着白衣男子清俊的脸,想起十年前那桩血案,飘扬的大血,绝望的女子,神秘的黑影……心里的仇恨夹杂着痛苦深深席卷而来。
这些年来,自从被师父救下后,白日里,不仅要学习各种法术,还要通过实战提升自己的实力。
十二岁的她,有次独自面对几十头血灵狼,血灵狼是魔气凝聚成的灵物,凶残至极,通常集体行动,以吸食人类灵魂为生,每当月圆之夜,其魔力暴增,相当于一个半仙的实力。
小小年纪的她像一朵秋冥花,虽然心里充满了恐惧,但为了复仇,依然抽出了泛着神秘紫光的利刃,向远处的雪山望了一眼,冲进了狼群中……
后来,安翊满身鲜血地蹒跚归来,虽然身上的血都是血灵狼的,但是她的身体也残留了魔毒。安依回忆起有些心有余悸,要不是那红衣男子突然的出现,自己恐怕就会被狼群吞噬了。
想到红衣男子邪魅的容颜和强大的实力,安依有些后怕,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其修为绝对和自己师傅不相上下。弹指间,几十头血灵狼瞬间灰飞烟灭。安翊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红色的影子就像鬼影般消失,安翊胸前的血玉有些发烫,当时安依也没太在意,就独自回去了
十年的时间将她磨得锋利,冷漠。唯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她从第一次双手浸染了鲜血开始,浑身透着血气,而那种黑暗仿佛天生与她亲近,每杀一次人都会变得暴戾,有时控制不住就连付昕都会伤害,只有长时间服用灵露花才能镇定下来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但是这些事等你以后继承了为师的衣钵后自会明白的……”
说着一个矫健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面若清风,寒眉星眸,微微一笑便可使百里桃花尽数凋谢。
付昕见着气氛不对,连忙换上笑脸。
“师父,你叫我办的事,都办妥了,这不,我已经将皇宫内的大部分侍卫换成了我们的人,随时等候命令。”
“好,付昕,只要秦氏一动手,我们就可黄雀在后!”声音就在空气中逐渐消散……
【二】梨花浮茶,亭下风华
梨花竹亭,一片雪白的花朵争相绽放,四周的空气弥漫着浓浓的花粉香。
蓝衣男子黑发如瀑,静静倾泻在亭内多出来的枝桠上。梨花吹满头,少年足风流。黑白相间,一股出尘的气质使男子更惊为天人。紫色的瞳孔清澈中藏着神秘,白皙的额间几缕青丝飘落,密长的睫毛末梢却是灰白色,亭内檐下梨花扑簌,长长的睫毛像蝴蝶被惊醒,眨了眨,反而在与梨花相互挑逗搬,嘴角勾出若有若无的笑……
骨节分明的手优雅地浸入清水中,用锦缎擦了擦,随后夹起水中的白瓷茶杯,舀起几勺泡过清茶的水,倒入白瓷中。接着捻起少许茶叶缓缓撒入水中,翠绿的茶叶渐渐舒展开自己细嫩的身体,在温热的清水浸泡下,晕出青色的涟漪。
男子盛好泡好的茶,随手摘下一朵白梨花,理去细叶,放入茶中,顺着清气递给了对面的人。
安翊接过茶。纤细的手指稍稍摇晃了下茶杯,袖口用银丝勾出大朵大朵的秋花,一半清涟一半妖艳地轻舞着,翩跹出美丽的弧线。
“肖城,你说,皇后这次派你去阜城……”安翊放下杯子,缓缓走近肖城,俯身在他耳边,
“你不会死在那吧,呵呵。”温软的气息撩拨着人的心弦,但紫色的瞳孔里却毫无感情。
但男子依然专注着洗茶,不慌不忙的再递给安翊一杯茶。
“喂,你今天不会就打算请我喝一整天的茶吧.”安翊有些不满,嘟囔着。
“不想喝茶喝到呕吐的话,就坐下来,好好把那杯茶喝完。”肖城说完又继续玩弄着茶杯。
安翊刚坐下便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然后苦恼的揉了揉揉头。起身便要离开。
“这么快就要走了你可是一点也没沾呢,这里面我专门配置了些治魔毒的药,你就这么不领情要知道……”肖城起身,突然伸手摩挲着安翊脸上白玉制成的面具,繁复的花纹在阳光下染出一道道清凉的光。
安翊看着放大的脸,美丽的不可方物,回忆起往事有些出神,直到伸过来的手她才回过神来,顺脚一踢转身便翻上了屋檐,只留男子捂着独自闷哼了声。
“咳咳,有人自然愿意陪你喝茶喝到拉肚子的,我就不奉陪了,要知道我不是很闲的,我得回去继续扮演你们的好公主啊,不送啊。”
留下亭内的人一脸黑线,心里腹诽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要知道我可是为了这些药,牺牲了不少色相啊,看来这些茶又得扔了。
肖城刚要倒掉桌上残留的茶,一只指甲涂满粉色丹蔻的的手按住了肖城,肖城心里捏了把汗,
不是吧,又来了,我今天是有多倒霉!
“肖城哥哥,你真的要去阜城吗?可是那里……不行,我得去求母后收回成命!”肖檬灵一听说自家哥哥被派去阜城平乱,立即就赶了过来,可刚走到亭外,就看见自家哥哥捂着肚子,幽怨地望着天空。
对,没错,那眼神,可以杀死一堆冷宫的怨妇了。
正好口渴,想要讨几杯茶喝,结果他又准备倒了,无奈的出手扑向了自家哥哥。
肖城不作答,瓣开荼毒着自己肩膀的魔爪,拿起茶杯潇洒的喂了梨花。
肖檬灵心里火气蹭蹭往上冒,一手抓过茶壶就准备往自己嘴里灌,结果……
肖城心里忍着笑看完了自己妹妹杀猪般的喊叫。
肖檬灵哪里知道那茶还是刚煮开的,这不,原来娇嫩的小嘴已经肿的跟香肠似,泪水汪汪的死瞪着自家哥哥。
“诶,檬灵,你慢慢喝啊,我就不奉陪了……”说着肖城一转眼就跑没影了,只留娇俏的女子在原地怒火熊熊……
“肖城!”
【三】血玉
紫帐纱帘内,安翊斜倚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块白玉,仔细观察,玉中缥缈着丝丝血色。
这是十年前母亲临死塞给她的,这十年来,安翊都随身保管着,因为她感觉这东西一定有什么秘密。
安翊心里对这块玉有种特别的感觉,但每次用灵力注入其中探寻时,一触及到血色部分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像在保护什么东西似的。
有次安翊准备强行攻开时,不想被反噬,眼看当时安逸脸色苍白,汗珠大颗大颗地从她的额头滑落,幸亏付昕来的及时,才帮她从死关中逃出来,不然早就灵识溃散而暴毙了。
“吱—”
“谁!”安翊连忙收好血玉,放下纱帘。
“奴才是凤仪宫皇后差来的,给公主送明日祭祖的衣服,不曾想冒犯了公主,望公主恕罪啊!”声音并不像太监的那般尖细,反而有些清朗。
“放下吧。”
“……”
门外的人影却依旧不肯走的样子,安翊皱了皱眉,
“还不赶快走!”
“是,小的这就走……”
安翊看见门关了,心里才稍稍放松了些,门外的脚步声让她有些起疑,好像又来了一个人,虽然脚步很轻,但感官灵敏的安翊依旧能够察觉。
安翊轻身附在窗后,戳开窗纸,窗外的确有两个背影,似乎在交谈,但奇怪的是,两人距离安翊并不远,凭安翊从小就练就的灵觉居然听不清楚。似乎用了某种法术屏蔽,想到这,安翊想起来之前的那个太监,走路的声音极小,连自己都没发觉,而且声音绝对不不是一个太监能发出来的。
肯定有古怪!安翊心里盘算着,门外的声音又大了些,这次让安翊听了个明白。
“那东西放进去了吗?这次可不许失误!这可关乎皇后娘娘的成败,要是她完了,我俩的小命就连天王老子来了都保不住!”
“放心,公公,那东西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等明天了!”
之后安翊想追出去看个究竟,结果被一双手按住了。
身后的人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让我追出去?”
“你觉得你追出去有用么,你没发现这人是故意让你听到吗?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在此之前,他肯定摸清了你的底细,但还是故意露出破绽引你上钩,你不觉得可疑吗?”付昕拿起茶杯斟酌了番,又继续说道,
“师父让我好生看管你,明天就是祭祖之日了,也是肖城的出征之日,叫你别轻举妄动,师父自有安排。”
安翊气结,恨不得将眼前这家伙踢出去。但还是收敛了怒气漠视着付昕。
“诶,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师门可是禁情绝爱的啊!”付昕瞥了眼安翊,继续淡定的喝着茶。
“付昕!!!你给我出去!”结果某货三百回后直接被扔上了房顶。
“我去!”付昕咒骂了声,鼻青脸肿潇洒的飞了出去。
“哎……”付昕转过身,瞳孔一沉,气质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灵力雄厚如猛虎一般。
付昕这几年将自己的功力压制在安翊之下,虽然有时难免受点苦头,但是你每次看见安翊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付昕也会觉得很开心。
付昕想起十年前,师父带着九岁大的小女孩回来,小女孩虽然脸上挂着泪水,甚至鼻涕都还留在脸上,可是眼里却是一片死寂。
玄冥宫收新弟子时必须通过试炼,让新弟子独自穿越转雪峰。转雪峰位于三世魂殿之下,也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存在,不然何以让三世魂殿在此矗立。那里是灵力,魔力和妖力汇聚之地,衍生出各种妖魔鬼怪,十分艰险,只有成功走出转雪峰的人才能进入玄冥宫。
师父带了那个小女孩进入了转雪峰,十天过去后,付昕和其它弟子都认为她已经死了时,漫天风雪里走出一个瘦小的影子。付昕仍然还清晰的记得,满身是血的她像被折腰拦断的秋冥花,奄奄一息却又十分坚韧,永不低头。直到她终于昏倒在地死,她仍然含糊不清地呢喃着“杀……”
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女孩就想起了死去的妹妹,可恨年幼的我当时没保护好她,让她白白死在了盗匪手里……
付昕带着仇恨投入了玄冥宫,而这个女孩却长得极其像自己的妹妹,付昕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安翊身上,即使他知道安翊不是自己深爱的那个人,这么多年来,自己早就把她当做了亲生妹妹般看待。
为了让她开心,付昕总是将自己的功力压制在他之下,每次危险来临时,付昕总会在暗中帮他清理一切障碍,师傅总是骂自己痴傻,可是这一切付昕都心甘情愿。虽然安翊总是将自己藏在面具下,冷漠的对待任何人,但是付昕自己心里清楚,安翊的内心还是包裹着柔软,知恩必报,只是不愿打开心门罢了。
“师父,都安排好了,秦氏也开始有动作了,但似乎有其它实力插足。”
“无妨,明日祭祖出征,她肯定会有所动作,至于其他人,无论他帮助哪一方,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只需静静等待就好……另外,看好安翊,依照她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手的,别让她搅乱我们的计划。”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