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4: Confus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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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莉莉丝的说话对于安娜塔西娅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七年以来只是在教皇厅看着千遍一律的风景，无论是鸽子灰般灰蒙蒙的阴暗雨天，还是清新如同被洗濯的晴空，她所看到的也只是由窗框、阳台之中的一小片幽禁起来的景象，永远无从亲眼得知限制以外的花花世界。
她去得最远的地方也仅是曾经站在教皇厅的大门，只要她再踏出一步，其实她就可以离开教皇厅的了，但她只是一动也不动地怔怔看着底下长长的阶梯，身边进进出出的侍女有点好奇而担忧地悄悄打量她，心想她怎么在门口发愣吹风，最后好像是忙完公务的撒加过来把她带去吃饭……
就像是鸟笼之中的鸟儿日复一日地仰望穹苍，难免会想象自己有一天可以在自由的天空展翅飞翔，划过天际的尽头和每一个自由纯净的灵魂相识，掠过山川河谷，最后回到大地之母安宁的怀抱之中——生性自由率性的安娜塔西娅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到外面去。
有时候她不禁在想为什么她不能回家，为什么撒加从来不允许她外出，出面的世界是她不曾探索过的新大陆，她已经随时准备好展开一段新的旅程，而且，相信只要有人在她身边的话，到外面去走走看看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本该如是。
怀疑的种子在逐渐动摇的心房落地生根，吸取迷茫作为养份，发芽长成的参天大树结出了渴望自由的果实，即使在由他搭建的乐园生活再久，总是禁不住一窥钥匙孔外面的世界，直到有一天，她终究是忍不住想把这道阻隔她的门打开的。
如果可以到外面的话，她会想看什么，想做什么？
她常常从侍女口中听说圣域附近的罗德里奥村，熙熙攘攘，走在人群之中总能听到当中夹杂了很多不同的语言，虽然大多为希腊语，但还是可以看到有不少异乡人正说着自己熟悉、但对别人极其陌生的语言，一些应该为携家带眷的旅者、一些应该为衣着光鲜的商人、一些应该为偶尔来表演的卖艺人，抱着不同目的之人每天都进出这一个重要之地。
要数最为热闹的绝对是举行庆典之际，家家户户的人都彷佛全涌上了街头，市集卖着一些平日好像并没有出现的精致手工艺，在下午的时候会有巡游活动，街头两旁被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之中的淡淡芳香来自女孩们身上戴着的五彩缤纷的花环，到了夜里，悬垂下来的小巧灯饰把城镇点亮，犹如是天上的星光都聚集于此。
在港口那边，盘旋在上空的海鸥长年以来一直是守护此地的使者，桅杆多得密密麻麻，放眼望去犹如是一片小树林，微微瞇起眼睛努力地眺望远方，只能看到一片了无止境的蓝色，有点像是她的父亲和叔叔、也有点像撒加。
至于雅典市中心，这个地方其实她丝毫不感到陌生，在从前父母经常会带她到那边，最常的是到宪法广场逛逛，然后再去附近的名胜古迹走走看看，这样子不知不觉之间就会消磨了一个下午，而每一次她总是累得快要睁不开眼睛，母亲会微笑着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最后是由父亲抱着熟睡了的她回家。
一眼也好，她全都想去看。
更莫说是……回到父母、家人的身边去……
安娜塔西娅突然很用力地眨了一眨眼睛，深红色的眸子隐约有泪光闪烁，可是她终究是没有掉泪，在听到开门声之际更加是乖乖地在床上躺下拉起被子，安安静静地迎接来者，然后朝对方露出甜美的笑容。
撒加进来之际不禁莞尔，那怕每天的公务有多繁重劳累，令他再度沉沦在累积了七年之久的罪恶感之中，但只要看到这个女孩，彷佛可以令到那些在满是罪恶的泥泞中爬行带来的重担减轻。
他的王座是由鲜血和背叛搭建而成的，她是在他身边唯一纯洁美好的东西——即使她由始至终也不是属于他的。
其实他是知道他总有一天也是要放手的。
「安娜塔西娅……我明天很早就要出发去雅典市中心了，在你起床之前就要离开，至于晚上应该也很晚，也赶不及回来跟你说晚安了……」
男人在床边坐下来，抬手轻轻抚过她在睡前被侍女细心梳理过的深棕色卷发，她眨巴眨巴地看了看他，眼见他一直眉头紧蹙，突然从被子之中伸出一只手拉了一拉那一头海蓝色的长发，他这才无奈地微笑起来，慈爱地摸了一摸她的头。
「今晚给你讲故事吧，之前讲到一半的杰克与碗豆还想继续听吗?」
她点了点头，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静静地抬眸凝视着他，却是第一次地有点心不在焉，听着他温柔好听的声音突然令到她有一种莫名落泪的冲动，却又害怕自己真的在他面前哭出来，只好坐起来就埋首躲在他的怀中。
他以为她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不舍得一整天也不能和他见面，对于她的依赖只是头痛又无奈地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轻轻哄着，一直以来他其实也会偶尔走出圣域的，但这一次应该是第一次，她有整整一天在教皇厅看不见他的身影。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忍不住哭了吧。
「我向你保证，一整天很快就过去了，记得乖乖听侍女的说话，等你下一次睡醒，你就会再次看到我的了，安娜塔西娅，别哭了……」
可是怀中的女孩依然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不愿意抬起头来，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她悲伤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单纯想到他要离开她一天，只是由于刚才听着他用那一如以往温柔的声音说着豌豆的故事，她突然想到——
如果她也有一些有魔法的豌豆可以帮她偷偷暂时离开教皇厅的话，这有多好，只要她偷偷跑出去、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回来，不就是没有人知道，而又不会令他担心了吗?
她竟然想到要这样欺骗一直如此疼爱她的撒加，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好孩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 14: Confused
